【千寻•前世之旅】鹤栖长亭

2020-10-14 18:04:17

古风

寒食节后的第十日,我从病中苏醒,秋筠伏在床沿已哭肿了眼。我漫视天际,方知又渡过一劫,便冲她蛮庆幸地笑:“还好,没让你们今年清明就为我上香。”

她捂住我嘴巴的同时,父亲推门进来,熹光淌过他的银鬓和眼纹。我清楚他想劝说什么,也清楚自己的不孝和固执,只道:“我不会同他和离的,无论生前,还是死后。”

父亲握重权,得圣心,一生最大的污点就是生了我这没出息的女儿。最终,他叹息离去,一如既往没拂我的意。

我幼年染过疫症,体质愈差,总会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说些不该说的话,幸得双亲细心照料才顺利长大。我开蒙晚,但不妨碍我情动早,在花朝宫宴遇见卫家四郎宗颐的那年,我才九岁,而后我为他疯了九年,算是重新活过一遭。

可惜,至今仍是没活明白。

某晚,我得知宗颐已回长安数日,只不过没来相府瞧我一瞧,遂问秋筠:“他把人接回都尉府了?”她布菜的手微顿,我心下便有了数。

都尉府向来僻静,我一路穿行也无人问安。正厅中宾主已入座,丰膳琳琅却不尽华贵,我认出是世家飨宴中上不了台面的肃州菜。我向来是不肯吃的。

掌灯过半而竹箸未动,席间女子青发素颜意态疏闲,眼眸浮雾偏又蕴藏着摄人的冷光,仿佛雪山之巅一簇冻极的冰凌花。我走至她跟前,谨着辈分唤了声师娘,她便在秋筠的忿忿怒视中淡然回礼告退。

然后,我泰然入座,端详我夫君目送旁人倩影的怅惘。他良久后才回神,过问起我的病情。

我嗤笑道:“又没死成,你那休书呀,也作废了。”

他沉默。

数十年来与西凉的苦战耗尽府库,半月前天子终于决心放弃肃州六郡,下令退守关内。边塞人烟稀少,物产贫瘠,肃州又是近年罪奴流放之所,朝廷本就打算以这些人作肉盾,为王军提供全身而退的时机,便是谏臣也不敢置喙。宗颐闻讯却急召麾下越骑,执意要去救远在肃州服役的恩师薛与俦。

父亲怒摔杯盏,指着跪地紧攥他衣襟的我提声喝问:“你这是恃权抗旨!若陛下怪罪,满门抄斩,你要让妻子也陪你去死吗?”

争执中他与相府侍卫动了手,最后不出意料地拍马离去。我咳得天地颠倒,昏迷前他冷漠的嗓音仍徘徊耳边不去:“我已留休书,若事败,总不会拖累令爱。”

现今无事,倒不是他手段高明行军利落,而全仗父亲怜我痴傻,费心摆平了一切。

他不欲多言,早早回了书房——但凡我在家,他的公务就陡然剧增。我自讨没趣,命人盛了饭就着冷却的肃州菜吃起来,这粗糙野菜尤其下饭,不知不觉已扒去大半碗。秋筠又好气又好笑:“难不成连孟氏的口味,小姐都要学?”

我闻言怔忡,悻悻地放下碗筷。

晚风惊幔,庭中高悬的竹灯摇曳,光影无声照透我心底一片幽暗。

秋筠没说错,我岂止是爱学孟棠华,有时候想想,我大概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毕竟政局情场棋逢对手,知己知彼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好比当年她祖父孟绩的诗赋政见,天底下也不会有谁比我父亲姜谌背得更熟理解更透。

丞相与副相不和,是历代帝王为了制衡都乐见其成的事。九年前父亲领我入宫赴宴,花朝时节宫树满缀赏红,又逢西凉使臣前来示好,苦于无良方安定社稷的新帝大喜,父亲遂携百官逢迎。孟丞相却神色沉郁,酒酣之际他拍案而起,一番蛮夷不足为信的论谏,斥得已首肯议和的帝王都下不来台。

身为三朝顾命重臣,连先帝都要让他三分,于是陛下赔笑使眼色,催得群臣都来当和事佬,只在偏头间无意折出嘴角的冷光。

其后宾主切磋武艺,走过场的规矩谁都知道不能伤了和气。五陵年少纷纷出列应付,我昏昏欲睡之时忽有惊叫迭至,西凉将领胡裘染血,捂臂怒斥,发矢少年却毫不畏惧地报上名姓。此前出列的将门公子中,风采俊逸的绝非少数,但再好看的眉目于我看来也仅仅是贴在面皮上的,唯有他不同,在我有限的文辞认知里,我将之定义为烙。从此再难磨灭忘怀。

那少年朗声一笑,万千灯火凝聚都不如他的眼眸明亮:“阁下主君欲言和,我朝自不会拂了好意。但这柄箭矢会提醒你们,如若毁约,卫家四郎随时恭候大驾。”

陛下脸色稍霁,孟丞相笑,而父亲沉默。宴罢夜色已阑,我毫无困意,缠问父亲有关卫氏种种。他看透了我,一语穿心:“月痕,四郎宗颐早已定亲。”

我岂会不知,当夜他伤了那曾杀他两位兄长的蛮将,从博来的彩头中只捡了一份进贡的金晕歙砚,小心翼翼地放在丞相身侧的少女面前。

不过,那又如何呢?

此后我频繁出席休沐雅聚,只同孟棠华作对,给她难堪。虽说我父亲尚屈于她祖父之下,但人尽皆知孟丞相醉心政事,对独孙疏于照料,而我却能挥霍父亲的纵容慈爱,有恃无恐。

宗颐听闻后果真坚持随行,偏他又修养极好,最多对我晓之以理,念在我不懂事,还曾带我上市坊买了盏雪兔花灯。犹记那时夜灯花照,星河缈缈,我将卑微潜藏于低敛眼角的喜悦中,余光漫视间却是孟棠华无动于衷的清澈眉眼,一如宫宴所见。

我大概是嫉妒、愤懑,才会滥用无知和卑劣,却也百思不得其解她的冷漠和不识好歹。直到十二岁时求得父亲容我入名满天下的薛氏学塾,授业时我以手支颐只看宗颐,而他怅然柔和地凝望另一处。我无奈被带偏眼风,才知孟棠华眼中也早已烙进一人。

连环的眼神,一切症结皆找到了答案——孟丞相才誉帝都,经他躬亲鞠养的孙女,眼界和志向不能为我所揣度。她无意于翩翩少年,而对沉稳博学的师父薛与俦怀有爱慕之情。

这并不令人意外,薛家虽贫,却口不绝吟,名士辈出。薛师父才及冠,却精于谶纬之学,智识斐然,慕名而来的门生业已过千。

这样风华熠熠的儿郎,谁知后来他会因附议逆臣之举,落得流放身死的下场。

世事难料,谁知道呢。

我又做了噩梦,冷汗淋漓地睡到晌午,醒时正见狂风吹得窗前花灯摇摇欲坠。宗颐在书房写着不知去向的信,我走到他身侧研墨,闲闲地问他该如何安置师娘。他木然,半晌才意会过来我指的是谁。

“师父呢?”我又问。

他的悲容无懈可击,手中狼毫的收笔却拉得过长,显得沉闷:“战火无情,我愧对师父……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将他葬回祖籍。”

是,我知道师父死了,西凉铁骑不认他的文籍和气节。先前宗颐不过带了千人前往肃州,能救出一人已属奇迹。世上无人能去苛责意外,这个道理我再清楚不过了。

“那我们也应将师娘一同送回才是。”我指天而笑,“宁州总比帝都安全。”

他不该忘记孟氏当年获罪,永世不得再返长安。天子脚下杀机四伏,谁都不能只手遮天。

相识这些年,他在我面前最多的神态便是沉默,却没有哪次像这次漫长。最后,他攒眉开口,几个字仿佛抽干了喉里的血:“容我……再想想。”

我险些冷笑出声,却只朝他温柔地笑道:“好。”

秋筠一路尾随,我难以掩抑的气闷给了她替我开口的暗示:“小姐,您说孟氏怎么就没死在肃州呢?咱们当年可没少费心……”

我示意她噤声,问:“人请来了?”我指的是跟了我十多年,擅蛊通灵的巫觋。

“都妥当了。”她快意地笑。

孟氏暂住都尉府南苑,阁外凿有清湖。我偶尔途经,听说她的精神大不如往昔,不言不语,茫然总比清醒来得多些。丧夫之痛摧残了她从前的风骨,大约只有顾盼间无意扫过的眼波,擅自为她保留了从前一截含威不露的气势。

真是可惜。我淡淡想着,有奴婢说漏了嘴:“可昨儿大人在时,倒听薛夫人讲了好些话呢。”

“他……常来?”

“每天都来,不过向来只远观罢了。”

我心下钝痛,咳得折了腰,昏厥前模模糊糊想的却是,他们昨日聊到的往事,大概会同这片湖有关。

如今的都尉府便是由从前的薛氏学塾改葺而来,我们就学的书斋临水,窗上悬着石青纱幕,窗下有湖烟,清光里波着三两枝萦回的参差藻荇。从前不觉得,但当翠意映进宗颐清明的眼眸,我始知有天地逢春,万物盎然。

这是我眼中的他,也是他眼中的另一人。

日复一日,宗颐应该清楚他在师父面前了无胜算。我亲眼所见他随卫将军征战而归,满心喜悦地带回孟氏家乡——以肃州风物相赠。她信手接过,旋即便将那几束攒得精致的冰凌花枝丢进湖中。

她的冷笑令我悲愤,义正词严教我汗颜:“犹记得卫公子多年前曾于蛮人面前慷慨陈词,誓要捍我河山,如今西凉毁约犯禁,你们卫氏掌军却频频退守!肃州惨遭涂炭,生民食不果腹,这类浮华之物我可受之不起。”

我曾在春寒之夜跳下水去翻找而不得,败兴浮出时竟见宗颐临水而立,望着我的眼神无限悲哀。我知他有苦难言,那些年卫氏沉湎安乐,已与孟丞相生了嫌隙,却与以我父亲为首的守成派大臣交好,他虽有战敌之心,却空无报国之门。

除去寻常授业,孟棠华喜欢同师父私下探讨镇御外敌的国策。师父是君子,为避嫌便在斋中隔出一道帘来,她却顽皮,素手似玉,夺过戒尺故意掀开帘幕一角。每每这时,师父便会面红耳赤地斥责,她笑声清脆,而宗颐的手骨节会响一声,更远处的我心口会窒一下。

后来,再有一日,她褰帘后师父一反常态未开口,只是默默叹息,最终却朝她微笑。

我朝有法令,高门之间不得自由婚娶,孟家因此请旨退亲,而陛下欣然应允——不知揣度圣意的权臣,若真与将门成功联姻,也只会成为天子积重难愈的心病。

卫氏蒙受的屈辱和滋生的怨怼自不必说,而我只关心宗颐的处境。听说他冒雨跪求族长收回成命,被卫将军打断筋骨,却还是不管不顾地饮酒镇痛。

我心急如焚,撑伞等在府外数日无果。卫夫人很热情地待我,还亲手为我煮了姜茶,一口入腹暖到脚底,才听她婉转而讨好地提及我同宗颐的婚事。

其时西凉攻势凶猛,在孟丞相等铁血之臣咄咄逼人的力战劝谏下,陛下却弃甲止戈,逐渐偏向了户部起家,讲究利益为先的我父亲身上,后来便连最难驾驭的内宦都听父亲号令。因而丞相及其党羽彻底触怒天子,被冠以祸乱朝纲之名下狱那日,便是父亲查出的罪证带兵拿的人。

说来也可笑,放眼世家门阀,谁不是枝繁叶茂人多势众的,偏就孟家上头一位七十老翁,下头一位二八孙女,竟也能让一朝天子惶惶不安十数年。自此孟氏一族被判贱籍,郡望肃州亦成为发配罪奴的荒凉之地。

后来孟绩死在流徙途中,我更确信以他的倔脾气该是自杀。连陛下嫡子二殿下都因为丞相辩护从此受尽冷遇,附议的薛师父更是落得连坐下场,随孟棠华一并贬黜。押解兵将早已洞察上位者心术,不仅对罪奴戏弄轻慢,还不肯按那既定路线走,行军于穷山恶水,据闻到了肃州死伤过半。好在,薛师父和师娘还活着。

他们于罪舍中结为连理的消息传来时,我也正与宗颐拜堂。我心惊胆战地等他的反应,未料他麻木无觉。

这却更令我难过。

自孟氏被放逐后,他就像被抽了魂。他若买醉,我就咬牙从酒肆中将他扶出;他寻欢,我就在花楼门前拢袖等到雪覆半膝。父亲指着状似木偶的他再三问我:“这样的废物,你还想嫁?”

我没骨气地连连点头,可他不顾亲族威逼,一口咬死不肯娶。最后我割腕自戕,可笑举动甚至震动帝王赐婚,才在万千鄙夷声中如愿嫁进卫家。对于洞房花烛,我识趣地不抱指望,却不想他醉卧喜床,开口唤的名字居然是我。

我不敢置信地靠近,伏在他胸前轻声问:“你看清了,我是谁?”

下一刻,他陡然挣起,目眦尽裂,掐紧我的脖颈:“是你,姜月痕,是你!”

我在眩晕和窒息中遽然意会过来他所说何事。没错,是我。

是我暗令押解罪奴的兵士不走官道而选择绕山远行,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去追,冒着抗旨被牵连的风险。他追寻无果,回来后就如同行尸走肉,可我不后悔。我能容忍他爱着别人,但我不能容忍他以性命为代价去爱。

可我不曾料到,罪奴行伍于十里长亭扎营休憩时被西凉散兵所劫,连坐家眷不乏妙龄女子。她们一个个被拖进山林,在场男子无力顽抗,只能任那厉声尖叫钻心入肺,成为永世不能消解的梦魇。

但那只是意外,我不应受他这样菲薄的苛责。他却真的动了杀心,我喉间含血,无法呼救。绝望的推搡间,幸有秋筠带人破门而入,他因烂醉很快被制服。然后,巫觋示出掌中吞人苦痛的血蛊,据闻数十年难育一只。我头皮发麻,几乎能当即体会到它钻入脑髓吸食记忆的刺痛。

只要我想,宗颐就会忘记他在喜酒席间偶然听闻的意外。巫觋欠身问我的意思,我握住那幽绿的小虫,取来灯焰晃过掌下:“他不识好歹,非要记着这份痛,那就让他记着吧。”

秋筠被我吓到,巫觋却恭敬地颔首:“如今已是您姜氏的天下了,就算他记得又能如何呢?”

我但笑不语。

翌日,宗颐清醒,为先前的谵言和失态道了歉。我久坐镜前理妆弄钗,镜中女子对我刻薄地哂笑:“无妨,我这不没死成吗?”他拳头微攥又松,寒眸无波,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却因我忽然迎上前吻住他而再蹿烈火。

“反正我是你夫人了,咱们来日方长啊。”

经历一段消沉后,他承父亲的情领了都尉的高位,在军中消磨光阴,也与我闲云野鹤,相敬如宾地过了两年。虽然我们同寝的次数一只手都掰得过来,但他再没提起从前的龃龉,而棠华的意外,大概也化作了酒后的一场噩梦。

他肯识时务,于我来讲再好不过了。

我这回似乎病得更重些。梦里魂魄荡在赤霄之上,仿佛有什么将沉沉暮霭烧出了一个洞,靠近了才知那是天光聚成的箭镞,骤然将我射落云层,坠落进金戈铁马之中——我大汗淋漓地醒来,每回总能看见秋筠,看见父亲,唯独看不到宗颐。这次也不例外。

我习惯了夫君的冷漠,父亲却越想越气,但近二十年都是这样过来,他终究拗不过我。临走前我向他求了些侍卫,他没多问,只将封缄的诏令交给我,我认出那火漆章是宫中二十四衙门的徽记。

心下但凉,那厢却有人请我过去,我体虚乏力走得慢,到达之前已有惶恐不安的奴婢跟我禀明了因果。原来膳房从孟氏的饮食中验出了毒,好在她自肃州归来食欲不振,未

吃下太多,并不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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