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

2019-10-14 12:49:09

古风

芍药

1

我是一棵芍药,在人间野外长成的。在先生历劫时,将我带到九重天。我那时还未曾修炼成人形,他大抵是看我可以入药,便带了回去。

我本以为,他会送我去药房,可是没有。他带我回去,悉心照料,日日来浇水,偶尔施肥。

去九重天的第一百年,不知是受了怎样的熏陶,我竟修成了出了人形。看着那双雪白的腿,还有一身红衣,那脚腕子上,还系着一个铃铛。我怔了一怔,然后横冲直撞,直接进了屋子。

只见那些人转头瞧我。我瞧坐在位子上的男人,他微微颦眉,那双深沉的眸子,落到了我身上。我眨巴着一双大眼,嘿嘿一笑,窜到他身旁,“先生,我是芍药。”

“芍药?”他眉拧的更紧,环顾四周,偏头看了我一眼,急匆匆地起身,然后走了出去。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让我很是摸不着头脑。

我跟在他身后,抬眸看他,问道,“先生怎么了?”

他直愣愣地盯着那快地,然后扭头看我,好半晌,他那紧蹙的眉,才舒展开,没有回答我,反倒是跟身后的人说道,“子羡,带她去后边的竹屋。”

我只见那人冲他点了一点头,然后就走到我跟前,“其实,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子羡脱口而出的名字,让我愣了一愣,我不知其实是谁。更不知原来修炼出人形就不能住在天地间了。那他以后还会给我浇水施肥吗?我杵在原地,近乎有些呆滞一般,就那样瞧着他,他见我不动,柔声说道,“去吧!让子羡带你去住的地方。”

听到他清朗的声音响起,我才不情不愿的跟着那个名叫子羡的人离开。她是先生的师弟,是唯一的。除了议事,先生宫里除了这个叫子羡的常来做客,便再也没有活物。别说是女子,就连男子也没有。

我环顾四周,清净的着实可怕,以前还是芍药的时候,至少会有先生陪着,如今是个人了,不,应当是个有了人形的妖。

我摆弄着桌上的茶杯。面前的人,轻轻摸了摸我的发,勾了勾唇角,“其实变漂亮了。”他审视了我一会,才又冲我打趣道,“这么些年不见,其实有没有想我。”

“其实是谁?”

我的声音响起,他竟是愣了一愣,“其实,是师兄宫里唯一的女子。”说着,子羡竟是叹了一口气,“她命不好。”

命不好?可我并不信命。

他叹了一口气,继而是一笑,“没关系,不记得也好,来日放长嘛。”

自他走后,我便许多天都在未曾见过他,就连先生也不来我这小屋里。来给我送饭的仙俄一口一个其实姑娘,喊的我很是想辩解,想告诉他们,我是芍药,不是其实。

可是话每每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想着,就连先生也这般喊,这个名字或许还是好听的吧。

自从到了这个竹屋,我便夜夜做梦,梦到我从折仙台掉下去,先生还是一脸的笑意,看我如同看一个笑话。梦到那个名叫子羡的给我渡气,先生却是一脸漠然,还说了句,“子羡,她活不了了。”

我坐直了身子,脸上湿漉漉的一片,直到有人来给我送饭,我才伸手抹掉,我问那人,“先生呢?”

那人看我一眼,说道,“上仙事物繁忙,姑娘还是等他忙完这阵子,再去找他吧。”

我次次问,他们次次这样答。我心里虽不喜,却仍是无可奈何。

2

九重天不比人间,我曾见过去山上采药的人,一边玩闹一边干活,而这九重天上,不是一群宫娥,便是一群上仙。他们一个比一个严肃,见了我,一口一个姑娘的喊着,其余的话不跟我多说一句。

我虽不认得他们,可他们却像是见了我无数次。我站在先生的屋子前,驻足好一会,却不敢推门进去,只想着他可以出来。子羡却走到我跟旁,低头看我,“小其实,你怎么不进去?”

我抬眸看他,又耷拉下来,小声说道,“先生没有许我进去。”

他洋溢着满脸的笑,抓住我的腕子,推门进去,喊了一声,“师兄,我带小其实来看你了。”

先生裸着后背,手指上还带着一层厚厚的药膏。我看着他背上的伤痕,心中一痛,还有一句话在我脑海里反复徘徊,有人在说,“承戈啊承戈,我若是死了,你这伤,得等我再投胎转世才会好,如若我神魂聚散,那你便会因为这些,溃烂而死。”

可那人却是没有下了狠心,给他丢了一盒药。那药会让他多活几年。

我的脑袋很疼,像是要炸裂开一样,先生拉过衣衫,走到我身旁,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我竟没了知觉。

我再醒来时,他坐在我身旁,手上拿了一粒糖丸,见我醒了,便递到我嘴边。我张嘴吞下,还舔了舔他的指腹。

他像是触电一般抽会,“怎么,还难受不难受,头还疼不疼?”

他怜惜的目光,让我很是欢喜。我摇摇头,坐直身子,问他,“先生能不能不要让我一个人待在后面?”

我见他不说话,又说道,“我本就不是这九重天上的,在山村乡野的时候,也没有这般静。先生,我是一个爱热闹的芍药。”

他听到如此话语,面上浮上一抹笑意,“好,其实不喜欢,那先生便去陪其实。”

他虽是在笑,可那眸子里的伤悲却是骗不了人的,我不知,他为何这样。

我躲开他的眸子,心里一阵难受,我伸手抓住他的手,往他怀里靠,他本想躲,我却说道,“我头好疼啊好疼啊,靠一靠就不疼了。”

他听到竟真的没有躲,任我靠着。他还执手摸了摸我的头,那柔情,就像是对一个孩子一样。

我喜欢这样的先生,我想,如果可以,那一辈子会更好一些。

3

我在先生屋子里晕倒后,他便常常来看我,会带些我爱吃的糕点。我会同他谈笑。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看我笑,听我说。

而今日不同,他来时仍是提着糕点来的,进了屋子把糕点放在桌上,便坐着一动不动,不知那神去了那里。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他仍是没有反应。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子羡来时,我才松了一口气。他扶着先生到床边,让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便带我出了门。

隔了一会,我见子羡已经在我院子里消失,我便又进去,轻手轻脚的躺在先生旁边。

这个梦,一做就是好长,那里面是其实和先生,柔情蜜意,而那个名叫其实的女子,像极了我。

她穿着火红的衣衫,手上拿着一株芍药,和先生一同种到地上。她牵着先生的手,先生看她时,眼里总是含着笑意,与看我不同,笑意里虽带着怜惜,却没有悲伤。

两人手拉手走到石桌前坐下,其实靠在先生的怀里,拉着先生的白衫,手还想往里探去。先生一把抓住她的手,佯装生气的模样,“其实,别闹。”

她不仅不听,还变本加厉,站起来直接坐到了先生的身上,像极了一个妖精。

继而,她从先生的身上起来,嘿嘿直笑,“承戈,你看你耳朵红了。你的脸,是也红了吗?”

她的话,惹得先生很是恼怒,站起来,直接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等到过了会,先生觉得不妥,又回去了。他刚进了院子,其实就从远处跑上前去,挂到了他身上,“我以为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先生如此反问。

“我不是调戏你了嘛。”

她娇羞的把脸埋在先生肩上,隔了一会从先生怀里跳下来,小手伸到他面前,“你不送我个礼物吗?今儿,可是我生辰。”

先生愣了一愣,从怀里掏出一串铃铛,其实一把抢过去,提着看了好一会,又将它递回去,就近找了个坐着的地方,坐下伸直了腿,“承戈,给我系上好不好?”

“好。”

先生蹲下,将铃铛系到她脚踝上,其实站起身子来,绕着他跑了两圈,那铃铛发出清脆地响声,先生就蹲着,看着。

这梦做的恰到好处,像是月老话本里的故事,未看到完结,我便醒了。我坐起来,把脚从被窝里伸出来,摆弄着脚踝的铃铛。我的铃铛和其实的铃铛像极了,就连那上面刻着的字也是那样相同,我与的铃铛上,都是她的名字。

我侧眸,发现先生睁着眼睛正瞧我,我吓了一跳,身子不受控制往后滚,先生一把捞住我,“再睡会,乖。”

我趴在他胸口,眨巴着大眼,不知那梦是不是一场梦。还是说,真的有其实这个人,甚至先生把我当做是她了。

可是即便有这个人,我也不是其实。因为我是芍药啊。

4

梦做的越来越频繁,大多都是先生与其实的柔情时光,先生虽一副冷面,对其实却是好极了的,在梦里,我就可以感受到。

先生的事物又多了起来,来我这的时候减少了不少,而子羡却是来的频繁了。

他来时,次次都是两手空空,什么都不带,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我带来了师兄最新消息,你还想要什么?”

谁想要先生最新消息,我不过是嘴馋了,想先生了而已。而子羡,才不懂我的心事。

我窝在床边,他大抵看出我的不开心,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装着的糕点,我闻到香味,凑上去,他却拿开,问我,“其实,你要不要吃?”

我舔了舔唇角,一脸的渴望。他却是能看清我的心事,“其实,告诉我,你梦到什么了?”

我又耷拉下眼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我刚刚来时,你还喊着师兄的名字。”

我沉吟半晌,为了他手中的吃食,准备折腰,“那你先给我。”

我穿上鞋子,拿过他手里的糕点,就往外跑,他在我身后跟着,满脸的笑意。我扭头看子羡,他的脸好似变成来的先生,他在说,“其实,慢点。”

其实,其实。她到底是谁?

我的头又疼了,只见子羡走到我跟前,说,“没事了没事。”

“子羡,其实是谁?”我声音干涩,话出口,竟微微颤抖。

“是你。”他不像是往常嬉皮笑脸,今日他很是正经。

我不是,我不是。我心里一直在叫嚣,我真真不是其实,我和她千差外别。

我的头渐渐不痛了,子羡扶我起来,本想和我一起回竹园,却被我喊住我,“子羡,我想一个人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蜷缩到床上,一会便两眼一闭没了意识,其实那张脸又在我梦里出现了。

她的双眼通红,手上握着鞭子,看着先生如同看一个仇人。她问先生,“承戈,你喜欢我吗?”

先生摇头,“不喜。”

不喜欢,不喜欢。她一句话不断重复,先生听着蹙起了眉,那双好看的眼睛,和往常一样清冷。

“你不喜欢我,为何对我如此好?”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其实,九重天上不能有爱恨情仇。”

他声音清朗,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其实瞪大了眼睛,手紧紧的攥着衣角。九重天的仙人,无情无欲,和小妖不一样。

其实忽地想问,既然不喜欢,又为何从人间把她带到这九重天上。

这九重天,规矩多,人也清冷,比人间差多了。可是她没有问出口,那眼泪只是往下流。先生想给她擦掉,却被她一手打开,“承戈,滚出去。”

先生应了一声好,转身出了房门。其实坐在凳子上,捏着杯子竟直接捏碎了,她的手流出血来,她只是用那衣衫随手擦了一下,便没在管。

后来,竟是留了疤的。

她一直躲着先生,直到先生继承帝位时,她才去祝贺,拿着一株芍药,那芍药在盆里栽着。再见先生,其实已经没了怨恨,她或许还是恨的,只是那恨从先生身上,转到了自己身上。

她把芍药交给先生,只听到先生说,“其实,我可以娶你。”

其实难过了许久,听到这话,她又像是活了过来。这次贺完礼本想是回人间,可没想到,他竟如此说了。

其实好像忘了先生的话,先生说,“九重天上不能有爱恨情仇。”

如若有了呢?

是仙人断情断欲还是帝君断情断欲呢?如若有了,又会如此呢?其实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5

其实在准备了一段时间后,与先生成了亲,她满心的欢喜,却还是落空。

在先生成了帝君以后,公务更是繁忙,新婚之夜,他并未去新房,反倒是在书房待了一整夜。而其实,在床上坐了一夜。她不怨不悔,她想,她关心他爱护他,他就会爱上他。可是没有。

其实陪在他身边,他更多的是和她谈论公务,没有了以往的柔情,更没有人间夫妻爱情。

其实侧头看他,抚摸着他的长发,隔了一会,走到桌前拿了一碗汤,递到他跟前。先生喝了下去,不疑有他,可是喝了之后才发现不对,浑身开始燥热。

知秋呀
知秋呀  VIP会员 我也希望把故事写好看,但无奈,能力有限。

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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