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铃,催魂归。
岁岁等一不归人。
千余年前,上神扶桑剔除仙骨,趟过洗髓池,坠入诛仙台。
自此,消失匿迹。
无人知晓其去向。
百余年后,人界多了一位女子。
以魂魄为筹,许一场千秋大梦。
我弄丢了一个人,现在,我想把他找回来。——扶桑。
一、
冬至。
慈恩寺。
我找到荆溪的时候,他正在低头扫地。
那是他在人间生活的第八个年头,那一年,扶桑终于找到了他的荆溪。
我缓缓靠近他,在三步外停了下来。
荆溪似有察觉,抬眸朝我望过来。
我走过去,蹲下身子,望进他的双眸:“荆溪,扶桑来了。”
荆溪定定的望着我,好半晌,才偏了偏头:“…我不是荆溪。”
说完,荆溪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
闻言,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荆溪细软的长发。
“你就是荆溪。”
我肯定的开口。
荆溪不说话,咬了咬自己苍白的唇瓣。
我叹了一口气,朝他伸出手:“荆溪,扶桑想带你走,你愿意吗?”
荆溪怔忡了几秒,突然鬼使神差的伸出自己稚嫩修长的小手。
我笑了笑,握住他的手。
荆溪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下意识想缩回去。
我却更加用力的握住:“既答应了,便不能再反悔了。”
荆溪却更紧张了,僵硬的一动都不敢动,眸光低垂,睫毛轻轻的颤动。
我心里笑了笑,松开手。
荆溪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捏了个诀,怀里抱着荆溪离开了寺院。
他年纪小,身子瘦瘦小小的,抱在怀里一点重量也没有。
我在客栈要了间房,把他放在床上坐下,转头往外走。
荆溪下意识伸出手攥住我的衣袖,眼眸湿润润的看着我,像在控诉我为什么要离开。
我轻轻的掀开他另一边的衣袖,指了指新旧交替的伤口,解释道:“我给你去拿药。”
听她这么说,荆溪放下心来,缓缓松开我的衣袖。
我向掌柜要了药膏,回到房间,却发现荆溪站在门口等我。
我忍不住心疼起来,牵着他坐到床边:“把衣服脱了。”
荆溪一愣,紧接着耳根迅速蹿红,不一会就蔓延到脸颊。
他嗫喏了几下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脱掉了衣服。
他虽然年纪小,但对男女授受不亲也是知道的。
现在,她看了他的身子,以后总归是要,对他负责的吧。
思及此,荆溪低垂了眸子,咬了咬唇瓣。
下一秒,
冰凉的触感抚平火辣辣的伤口,荆溪能清晰的感觉到少女细腻的手指轻柔的把药膏擦拭在他伤口上。
“怎么来的?”
荆溪恍惚间,听到少女淡淡的询问他。
“……是寺院里的和尚,我做不完活,就会用鞭木抽打我,把我关在柴房里…”
我神色一暗:“想打回来吗?”
荆溪微微偏头,正好望进少女认真的神色:“可…可以吗?”
我笑了笑:“当然可以,若是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只管百倍千倍的欺负回去,若是打不过,回来告诉我,我帮你去出气。”
荆溪呆呆的望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许久。
少年突然说了一句:“好。”
上完药,我帮荆溪穿上新的衣服。
我注意到,领着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
“今天傍晚,扶桑就带荆溪去报仇。”
荆溪却只是呆呆的看着我。
冬日的寺院树木早已干枯,一副寒冬肃杀景象。
我虽不想荆溪见到我这幅凶狠恶毒的模样,但这群和尚,委实惹恼了我。
我先二话不说揍了他们一顿,再蒙上了眼,把他们绑到柴房里去。
可还是不解气。
在寺院的后山有一净身湖,美其名曰洗净一身污秽,算得上是这慈恩寺的一大特色。
可我却觉得,这最该洗的,莫过于这寺中和尚。
湖面虽未结冰,可却已是寒彻透骨,软的人骨头都酥了。
我一丢一个准,湖面上溅起水花,和尚扑通扑通的挣扎个不停。
“饶命——饶命啊!”
等扔完后,我转头看向荆溪,却发觉他像是被吓着了,小脸有些苍白。
我深感罪孽,荆溪这一世这么个乖巧的小孩子,难道要被我教坏了?
真是罪过,罪过啊!
我虽看不惯这些个秃驴和尚,但却也没想置他们于死地。
看时间差不多了,我施了个术法,把他们移到了岸上,顺带给他们松了绑。
回去的路上。
荆溪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以后也会这样对我吗?”
“当然不会,你是荆溪啊……”
荆溪很纠结。
良久。
“……可我真的不是荆溪。”
“那你不是荆溪,你是谁啊?”
我摸了摸他的头。
“……”
他像是气恼了,背对着不肯搭理我。
后来我才知道,他自小父母就双亡了,机缘巧合下被一个和尚捡到,就一直生活在寺院里。
那个和尚是在一个下雨天看到荆溪的,所以给他取名叫一水。
可后来,老和尚死了,这个名字也被其他和尚淡忘了,大家都不喊他名字,就直接使唤他。
所以他一直以为我找的人不是他,一直都不肯应这个名字。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个傻子……
二、
离寺院不远处是个镇子,名叫采莲镇。
这个名字话说是因为每年夏季,湖中就长满了莲蓬,船几乎寸步难行。
因而得名曰采莲镇。
可我对比却十分怀疑,船竟然寸步难行,那还怎么采莲?
但我和荆溪还是在这个镇子定居了下来。
原因无他,因为懒。
我买了个偏僻的院子,据说是某个姓王的富商欠钱,只得贱卖还债。
我顿时善心大发,不仅给了钱,还多给了钱。
这样,我和荆溪便算正式在采莲镇定居下来了。
我想着,荆溪这一世总归要活个惊才绝艳的,怎么可以做个大字不识的莽夫呢。
于是,我送他去了书院学书。
可是,第一天,他眨着可怜巴巴的眼睛,不舍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