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琵琶思往事,霓裳过后人散去

2019-10-13 14:48:53

古风

[序]

我那日在浔阳江头,十分有幸地听到了一位技艺高超的艺伎弹的琵琶。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正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

[贰·春十三]

我儿时贫苦,上无父母,下有一个弟弟。

为了生存,我去了教坊司,学成了琵琶。

那一年,我十三岁,正值豆蔻。

[贰·赵理]

“理哥儿,别读书了!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我手中的经书被赵四儿一把抢走,懵懂之间就被拽过去了。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跨出门槛。

我有些着急,正要拿下赵四儿紧紧攥着我袖子的手,“四儿,别闹,我还要考科举呢。”

没想到赵四儿攥着我袖子的手更紧了:“理儿哥,放心,就耽误你一会儿,不碍事的!教坊司的那个弹琵琶的十三姐儿美若天仙!真的,我不骗你……”

他话没说完,我已经看见她了。

她被京城的纨绔们围了一圈又一圈,明媚的笑容有些稚嫩。

“谢谢各位哥儿来赏脸,十三这就为各位献上一曲。”

她的声音像银铃般动人,她的笑脸比花儿还灿烂几分,她的琴音一声一声地撞击着我的心。我甚至有些……神志不清了。

赵四儿扯了扯我的衣袖,他的嘴唇上下开合着,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我此时已经听不清了。我的脑中,我的眼中,我的心中,盘旋着的都是那个笑得灿烂的佳人在扣着琵琶弹着琴弦。

“喂!喂!回神了!”赵四又一次用胳膊肘撞了我的肩膀。

我这才回过神来,“什么?”

“叫你好几声你也不理我,人都散了你还杵在这儿干嘛呢?怎么?呆了?”赵四儿用狐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忽然噗嗤一笑,“怎么样,不枉此行吧!还怪不怪我不让你看书?”

我一下又想到了她,突然觉得耳尖有些热。

我分明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那些话却堵在我的喉咙里,出不来了。

至于我是怎么回家的,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我回家之后,手中的经书却再也读不进去了。

我向来是早睡的,而且容易入梦。

但那一夜,我失眠了。

[叁·春十三]

那日我弹琵琶时,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眸子正在盯着我看。

那人气度不凡,有着读书人的书香气质,他看我的目光带着几分温柔。

居然是他!

儿时我带着弟弟四处乞讨的一次,只有他给了我几个碎银两,而且还给我塞了几块糖。

他向我温柔地笑着。

记忆中那双温柔的眼眸与他的眼眸重叠。

我的心有些慌乱,连连弹错了几个音。

但我面上不显,依然笑意盈盈。

一曲罢了,我也该回到坊里了。

收好了纨绔子弟们的红绡,再三感谢后,便款款而去。

只是,我的心中微微期待着,他明天还会来吗?

[肆·赵理]

我是赵理,我从小就被我爹告诫要好好念书。

所幸成绩还不算差,十年寒窗苦读,只为科举一句成名。

但是……

倘若我功成名就之时,还能否再见到她?

心下愈发地烦躁,连经书都看不下了。

我突然,很想再见到她。

真的很想,很想。

[伍·春十三]

他昨天来了,今天也来了!

虽然他只是远远地站着,但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我向来不知,原来相思之苦会这般灼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每日都会来。

我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他来了!

他向我走近,一步又一步……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终于,他温柔地看着我笑,带着几分微微的苦涩:“十三,我心悦于你。”

我敛下眼眸,藏住了满心的欢喜:“公子说笑了。”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低低地开口:“我是商贾之子,家中有万金,即便我不科举,日后也自有出路,你要不要同我走?”

我早就知晓了,他是首富赵家之子。

可即便我们两情相悦,赵家又怎能看上我这个红尘女子?

春十三,放弃他吧,他值得更好的人,你根本配不上他啊……

“赵公子,您说笑了。这教坊司里都是什么人呢?今儿是王哥儿给个红绡,明儿又是李公子给个玉搔头,您心悦于我?您不脏吗?”我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却无意间瞥到了身后的铜镜中的女子。

那女子哪里都像极了我,只是她眼角有一滴泪。

[陆·赵理]

那日我下定决心要带她走。

她分明是爱我的!

但是她神情傲慢的样子深深地灼痛了我的眼睛。

我试图从她的眼中找出一丝不舍和心痛,但却捕捉不到。

于是我心灰意冷。

不久,我去考了科举,答得却一塌糊涂。

后来便四处奔波经商,再也不曾见过她。

家族逐渐走向了下坡路,我也不是曾经那个只晓得读书的温文尔雅的赵公子了,也不是那个为博得美人一笑而散尽千金的赵公子了。

人老了往往就需要一个伴,我随便娶了个女子,不问其家世,也不管其长相,老实本分就行。

娶了那个女子之后,我更是鲜少回家。

只是偶尔空闲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年少时的惊艳和那曲《霓裳》。

[柒·春十三]

红叶落尽,曲终人散。

已经没有人驻足看我弹琵琶了。

弟弟从军了,连教我弹琵琶的阿姨也死了。

我只身一人,孤苦伶仃。

我还剩下什么呢?

我走过千山和万水,最后终于见到了曾经的故人。

物是人已非,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可有婚配?”他问我。

“不曾。”我回答。

“好。”他说。

我稀里糊涂地嫁给了他。

成了婚之后,他鲜少回家。

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孤枕难眠。

他说:“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我说:“好。”

我辗转反侧。

他说:“我曾年少轻狂,老后就想找个伴……”

我说:“好。”

他不曾说过他何时回来。

我便夜夜坐着船盼着他。

即便我知道,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尾声]

浔阳江尾,一个小小的船只上躺着一个酒鬼。

他面色通红,一只手高举着酒壶,一只腿探进了江中,嘴里还喃喃自语:“十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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