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伪装计划
作者:玉灼痕
简介:余江河是条咸鱼。从他修炼成人那日起,他就盼着攀上一位金主,吃穿不愁、荣华富贵,走上鱼生巅峰。为实现这个梦想,他假扮锦鲤,黏上了一位大家闺秀……
1.浑水摸鱼
余江河是条胸无大志的咸鱼。这么说,其实不太准确,他还是有志向的,他的志向是混吃等死。从他修炼成人那日起,他就盼着攀上一位金主,吃穿不愁、荣华富贵,从而走上鱼生巅峰。
别说,还真给他等到一个机会。
锦州城外有座庙,庙里供着一位锦鲤大仙,传说锦鲤大仙去霉运,招好运。来拜过的人不是出门捡钱,就是诸事顺遂。名气大了,生意就多,庙里的老和尚抓住商机,摆了个卦摊,专卖锦鲤符。
此时此刻,余江河就躲在老和尚的卦摊下。他瞪着一双死鱼眼睛,暗中观察,挑选金主。
——草鞋漏脚趾,裤子打补丁。一看就三餐不济,家境堪忧,绝对不行!
——粗布鞋,棉麻裤。勉强合格,但还是再看看吧。
——绣鞋缀明珠,裙摆缠金线,旁边还跟着七八双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瞧这排场,妥妥的富家闺秀!
“大师,麻烦帮我算一卦。”
余江河激动地竖起鱼鳍,灵活地蹭到桌旁,撩开帷幕往上瞧。
那闺秀停在卦摊前,秀眉微蹙,大眼藏愁:“就算我此去长安,凶吉如何。”
老和尚装模作样地掐指,顷刻神色大变:“大凶之兆,姑娘怕是有杀生之祸啊!”
余江河翻了个白眼。为卖符,这和尚可真能胡编。
果然,那闺秀惊道:“敢问大师如何化解?”
机会来了!余江河不敢耽搁,掉转方向,几步跨过了老和尚身边的竹篓。
“我们庙里的锦鲤符特别灵验,能助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姑娘,来一个?”
余江河躺平,瞬间化身一个“锦鲤符”——反正锦鲤和咸鱼都是鱼,长得八九不离十,足可以假乱真。
因他在最上头,老和尚伸手一捞,便把余江河递去了闺秀的手中:“感谢惠顾,欢迎再来。”
那闺秀拿着余江河变的“假锦鲤”犯嘀咕:“这符长得有点奇怪?”
余江河赶紧把凶狠的眼珠子收一收,嘴角缓缓扬起。
闺秀满意了:“……看久了,似乎还成。”她顺手把他挂在腰间。
就这样,余江河浑水摸鱼假扮成锦鲤,混进了锦州城第一富户郑家。
但很快,他就察觉自己被骗了。
郑家内院。
软轿落下,仆从们作鸟兽散。管家娘子上前撩开轿帘,冷冷道:“噙玉姑娘,夫人和小姐在正屋等你呢。”
噙玉姑娘,夫人和小姐?
敢情这位噙玉姑娘既不是夫人,也不是小姐?
余江河转转眼珠,静观其变。
“长安来人看过了,对你挺满意的。”坐在主位的夫人话间带着股盛气凌人,“你一个烧火丫头,能去长安东林侯府,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务必谨言慎行,知道吗?”
呵!噙玉这么个漂亮姑娘,在郑家竟只是个烧火丫头?!可就连坐在旁边的真小姐,气质都不及噙玉啊。
余江河恨不得跳起来拍大腿,如果他有腿的话。
走眼了!
但这不能怪他呀,谁知这郑家搞什么鬼?!让一个烧火丫鬟扮作小姐出门上香,还说什么长安来的人对她挺满意?满意什么?难不成郑家要把她卖去长安烧火?
余江河兀自思索着,就听噙玉唯唯诺诺地应了:“奴婢明白。请夫人放心。”
金主秒变破落户。他得走。
是夜,待噙玉熟睡,余江河化作人形,蹑手蹑脚地走去门边,临行,转身瞄一眼抱着被子的噙玉,心中默念一句“对不住”了。
没等他走远,便见两位嬷嬷转过墙角,他赶紧躲去廊柱后。
“噙玉那丫头命可真好。替小姐嫁给东林侯府的四少爷,虽说那少爷病恹恹的,活不久了,可到底是侯府。侯爷手握兵权,家大业大。”
“嘘——悄声!”
“侯府找人算了八字,强行定下小姐,说白了是冲喜的。夫人和老爷舍不得,悄悄换人,这可不能让侯府知道,若到时候那四少爷有个好歹……”
长安东林侯府?听起来比郑家还富贵。
余江河略一沉吟,决定回去。开玩笑,去长安侯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这辈子能不能安安稳稳地混吃等死,就看这一哆嗦了!
原路返回的余江河背靠在门上,冲还在熟睡的噙玉嘿嘿一笑:“金主,我回来啦!”
2.适当显灵
余江河被挂在噙玉的腰间晃啊晃。侯府接亲的喜轿很是宽敞,就是不稳,颠得他有些瞌睡。
顶着红盖头的噙玉垂眼,捏住锦鲤符虔诚地许愿:“请大仙保佑我这一路平平安安。”
别叨叨了,睡觉呢。余江河翻了个身。
“保佑长安一切顺利,保佑我未来能够当家做主……”
等等,刚才噙玉说了什么?当家做主?看不出来,这姑娘瞧着鹌鹑似的,还有这样的野心。有野心好,她有野心,他才能跟着沾光。
余江河心里美滋滋的,却不提防噙玉突然摊开手掌,眯眼疑道:“这符粗制滥造,我真是急糊涂了,竟指望它保佑。呵。”
势头不妙。余江河浑身一激灵,瞬间警醒起来。
看来他还是得适当显显神通,不然金主不重视他,把他当垃圾扔了,他上哪儿混吃等死,享受荣华富贵去?!
不就是当家做主吗?小媳妇当家做主的最大障碍是什么?是指手画脚拖后腿的相公!
虽然他余江河除了能变成人外,确实没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本事,但闷死一个重病的人,还是分分钟的事情。
余江河打定主意要为噙玉除掉绊脚石四少爷,可没想到的是,那四少爷倒很自觉,没等拜堂结束,自个儿两腿一蹬见了阎王。
红事变白事。喜堂上顿时鸡飞狗跳。东林侯夫人哭晕在地:“不是说只要娶了那郑家姑娘,便能平安无事?怎么人就没了呢!”
没了好呀,没了,四少夫人就能当家做主了。
反正堂已经拜了,婚已经结了,凑活过呗,还能离咋的!
余江河美滋滋地畅想着未来吃香喝辣的美好生活,没注意见机不对的噙玉正悄无声息地往门口挪……
东林侯夫人比余江河先反应过来,她悲痛过度,急需发泄,指着噙玉便道:“是你,是你克死了我儿子!”
余江河僵住,剧情的发展不太对啊。
“来人!把郑家的人统统拿下。”
有个胆小的婢女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扑通跪下,说了实话:“这个小姐是假的……”
东林侯听完事情经过,恨透了郑家的阳奉阴违,但苦于郑家远在锦州,鞭长莫及,只能拿假小姐噙玉出气:“把这个克死少爷的丫头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去!”
金主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余江河不太淡定了——待会儿一通乱棍打下来,岂不是溅他一身血?!
可众目睽睽下,他也不能化成人身逃走,只能干着急。
正着急呢,他的身子一紧,原来是噙玉攥住了他:“锦鲤啊锦鲤,若我此次能够侥幸逃生,回头定给你铸个长生排位,世代供奉。”
太客气了。要什么长生排位嘛,好吃好喝招待着,让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行。
有了噙玉这句话,余江河决定不走了。呃,虽然他留下也没什么用,最多给金主收个尸吧!
3.暴露身份
长安郊外,乱葬岗。月黑风高,乌鸦乱飞。直等到侯府的人都走了,余江河才敢化身为人。他顾不上打理衣衫,蹲下身子,艰难地把噙玉翻过来,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泥土。原本多好看一姑娘呀,现在面无血色,眼眸紧闭。
余江河的心头涌上一点愧疚:都怪他没用,可谁让他只是条咸鱼呢。
“噙玉啊噙玉,你可真是命途多舛,之前在郑家做最苦最累的活儿,好不容易熬出头嫁入侯府了,又死得这么惨。”
他想到她被打时始终咬牙坚持的倔强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悯:“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随后,他站起来挖坑,打算把噙玉就地掩埋,却只觉得脚脖子一凉,一道阴森的、沙哑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你是谁?”
余江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诈尸啦!”
大概是他中气太足,声音太大,奄奄一息的噙玉再次晕了过去。
坑白挖了。
为了长生排位,余江河决定抢救噙玉。他扒掉噙玉显眼的大红喜服,给她裹上自己的外袍,这才抱着她找了家医馆。
噙玉在客栈中幽幽转醒时,余江河正坐在桌边愤愤地啃肘子。
“水、水……”
荣华富贵没享受到,还倒贴了。余江河正生气,闻言,重手重脚地倒了杯水,塞给噙玉:“喝完这杯。我就走了。”
他要去找下一个金主。
噙玉喝完水,狐疑地打量余江河:“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乱葬岗?”
反正都打算遗弃这个金主了,余江河觉得没必要保密身份了。
“你浑身上下少了什么东西?”
噙玉趴在床上,动惮不得,但她能感觉到浑身上下的东西都没了,于是一个个猜过去。
“耳坠?”
余江河咳嗽一声:“给你请大夫,付诊金了。”
“嫁衣?”
余江河嫌弃道:“破破烂烂的,扔了。”
噙玉蹙眉:“……那就没有了。”
锦鲤符那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就给直接忽略了呢?!
余江河不想提醒她,又很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摇身一变,变成锦鲤符落在她的枕畔:“是我!你的专属锦鲤。”
噙玉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伸出手指一戳:“锦鲤?不是咸鱼吗?”
哎哟,情急之下,他变错了。
余江河一时间有点尴尬,赶忙变回人形:“哈哈,差不多。都是鱼。”
说完,他转身想走,却被噙玉拽住了衣角。她力气不大,但他一使劲挣脱,她就哀哀地叫唤,嚷嚷伤口疼。他这人吧,还是挺怜香惜玉的,这一心软,就被她制住了:“你一条咸鱼装成锦鲤,意欲何为?”
这还用问?!
“当然是为了找人供奉,方便一辈子混吃等死啊。”
噙玉没有松手。
“那你找上我,还挺有眼光的。”
她说的是反话吧,可看上去竟然不像。
余江河呵呵干笑两声,诚心地建议:“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噙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忽然松手,掩面哭泣起来。
“如果不是你偷梁换柱,我才不会混得这么惨。”
怎么还怨起他了呢?!
“锦鲤定会保佑我的!我相公不会死,我不会被毒打,更不会被扔到乱葬岗!”
想多了。其实——
“那老和尚卖的符都是假的。”
余江河耐心解释。
但噙玉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把我害得这样惨,浑身是伤,衣不蔽体,如今还要扔下我一走了之,你的良心呢?”
这话听起来,他不仅强迫良家妇女,还是个负心汉?!
余江河张口就要争辩,但见噙玉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终究于心不忍,只得问:“那你想怎样?”
噙玉擦擦眼泪:“照顾我养好伤。”
这个好办。反正她耳坠当的银子还没用完,他正好留下来蹭吃蹭喝。
“成交!”
4.双重保险
余江河就这样在客栈中待了数日。这天夜里,他睡得正香,迷糊间似乎有人在戳他的尾巴。他挪挪身子,把尾巴换了一边摆放,但那人不依不饶:“快起来,有人来了!”
余江河睁开眼睛,便见噙玉操起枕头砸向门口。雪亮的刀锋划开枕套,里头的鹅毛飞出来,漫天飞舞,遮住了黑衣人们的视线。
余江河:“怎么回事?”
噙玉的伤好了五六分,此时挣扎着跳下床:“他们是来杀我的。”
余江河赶紧变成人,扶她去窗边:“东林侯也太小心眼儿了!打死你一次不算,还要再打死你一刺?”
噙玉推开窗子:“我这不是没死吗。”
余江河为她不平:“他那儿子本就短命,跟你有何关系,非说是你克死的,封建迷信要不得……”
黑衣人们冲进来,噙玉抬腿,帅气地踹翻茶几,阻断黑衣人的来路,扭头冲余江河道:“别废话,跳下去!”
温和的噙玉突然气场全开,余江河有些不适应。再说,客栈楼后是条河,穿城而过,寒水涛涛。
他咽口唾沫,艰难道:“我不会游泳。”
噙玉不可思议,扬声:“你不是鱼吗?”
余江河辩解:“可我是咸鱼呀!”见她蹙眉,他又添上一句,“腌过的。”
阉过的?
噙玉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视线往他的身下一瞄。
余江河顿时反应过来这句话有歧义,刚想说几句,便被噙玉不由分说的一脚踹出窗子。
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余江河闭着眼睛,在河中沉浮着挣扎。
噙玉这个小白眼儿狼!他好歹也辛辛苦苦把她从乱葬岗抱回来,又尽心尽力照顾了她这么些天,虽说别有用心吧,但对她算不错了。而她呢?不仅怀疑他是阉过的,还把他丢进水里。
腰突然被抱住了,有人从后面环住他,拽着他向上,再向上。
露出水面的那一刻,他大口呼吸。缓了缓,他睁开眼睛,便见噙玉正拉着他往前游。她面色苍白,紧紧咬着牙,乌黑的发丝粘在脸上,有一绺快要糊进眼睛。他不由得伸手,帮她拨开。
噙玉却扭头,狠狠地瞪着他。
余江河很无辜。帮忙帮错了?
“变回去。”
变回去?哦!变回去。
人形太重了,容易沉,拖累人。
余江河赶紧变回原身,自觉地用鱼鳍拽住噙玉的衣角……
虽然噙玉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但也不算完全的白眼儿狼。她把他踹进水里,是事急从权,并没有打算抛弃他。他美滋滋地想。
客栈靠近城郊,他们很快便游出城,找了处无人的地方上岸。
还是半夜,风一吹,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格外冷。
余江河惦记着之前的误会,一边生火,一边澄清道:“我没被阉过。”
打着哆嗦的噙玉莫名其妙:“你不是咸鱼吗?”
余江河:“是的,但是……”
噙玉其实早就明白了。然而,眼下时机不对,她没好气:“闭嘴。再说废话,我就把你吃掉!”
她说话时,眼中精光毕露。刚才在客栈里,余江河就已经领教过她的干脆利落、说一不二。此时身处荒郊野外,说不定她饿极了,真能找自己下口。
这么一想,余江河赶紧给自己上一重保险:“别吃我。我致癌。”
噙玉没忍住,嘴角勾了勾,又赶紧绷直。
余江河生完火,连忙站起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