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不知暮色晚(五)

2019-09-15 16:42:15

古风

1,

晨起头痛的秋暮庆幸自己好在放了学堂三天休息,可以避免顶着头痛去上课,不然他此刻不修边幅的模样,不仅是学生嫌弃,连他自己也会没了自信。

大哥比他先起,在院子里练功,秋暮和大哥告了别,便往碧落阁回。

刚要到院,便看到芙晨的贴身仆从兰花急匆匆直奔他跑来,待跑近,兰花满脸是汗急切说道:“二公子,恳请您去西厢看看,我家小姐自昨日偶感风寒,现体热疲软,已然说起胡话来,找了大夫看过,她竟喝不下汤药,只说要寻了二公子您才好。”兰花一口气说完后,才开始呼呼喘气,

秋暮欲踏进碧落阁的一只脚收了回来,他扫了院内一眼,见里面并无枫晴的身影,定了定神,说:“你家小姐生病,寻我去也无用,你还是回去好生劝了她喝下汤药,早日康复罢。”

兰花听了秋暮的回复,脸色忽然一变,好似快要哭出来一样,说:“二公子,求您去看看小姐吧,也许对于她,您比汤药更管用。”

秋暮没有开口,兰花见他面冷,心里一狠,就地跪了下来,哀嚎道:“二公子,此话本不应该由我这种身份的人说,但是自从公子您娶妻以后,您对小姐冷了不少,小姐并非愚笨,她怎么会没有感受,每每见小姐对窗啼哭,我总劝慰她说二公子绝非无情冷酷之人。

她空期盼着,可总是失望,二公子,现在小姐只想见你一面,愿您念及自小长大的情分,屈尊去看看小姐吧。”说着说着,兰花就哭了起来,惹地过往的家丁纷纷侧目,小声议论。

秋暮看着她好像不答应便打算跪长跪不起的架势,叹了口气,便答应了她,随了兰花往西厢走去。

。。。。。。。。

卧房里,芙晨奄奄一息地平躺在床上。秋暮在屏障前站定,没有往卧房里走。兰花高高兴兴地进去禀报。

芙晨咳嗽了几声后,有气无力地说:“秋暮哥哥,谢谢你来看望我,咳咳。”

秋暮听到芙晨好似要起床的意思,赶紧说道:“你且躺着,我来看看你就走,你好好休养,勿思虑太多。”

芙晨好似轻笑一声,“你可以进来吗。”

秋暮拒绝道:“男子进入女子卧房,不合规矩。”

她听了叹了口气,虚弱地说:“什么规矩不规矩,你就是太讲规矩,不然怎得在林家提亲的时候,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你明知道我们……”

“我们……并无什么事。”不等芙晨说完,秋暮便打断了。

“你……!怎么突然变了这么多,往日的情谊,你竟可以全然抛弃,我不愿相信你是这种人。”说完芙晨小声的哭泣起来,哭泣声夹杂着咳嗽声,令人生怜。

本在门外伺候的兰花听屋内声音不对,跑了进来,为芙晨掖了掖被子,“小姐,你好生将息,现二公子已如您所愿前来探望,您该提起精神,把汤药喝下,方能痊愈。”

芙晨冷呵一声,说道:如今人是来了,心却不似以前了。“

虽然听起来是主仆二人谈话,但好似专门说给秋暮听的,秋暮不置可否,遂没有说话。

“秋暮,我并不介意,如果可以,你纳了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哪怕……只是妾的名分。”

他眉头皱了皱,心里一阵乱麻,他从来不愿意伤害芙晨,但是现在情况好像逼迫他要做那个恶角。

“芙晨,我们自小要好,情谊也是非同一般,虽然我们曾经有过风月,但现在事已至此,我怎么舍得让你屈就为妾,不如另择良人,一世安稳,没必要纠缠在这大院里。”

芙晨又是一阵冷笑,她在笑她自己,“怪我过分投情,原来你同世间男儿一样冷酷,感情说断就断。”

秋暮听了心如刀绞,看芙晨被自己惹地难过,他瞬间恨透了自己,纠缠在两个女子身边,哪边都没有照顾好,两边都为他烦忧,他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沉默着,芙晨又开了口,语气倒不像刚刚那么强硬,转而温和地说:“秋暮哥哥,你今既然来了,进来看看我罢。”秋暮没有回应,她又说:“算我求求你了,你别让我更加嫌弃自己,让我自己觉得我很贱。”

此话极有分量,秋暮慌了神,略思索一番,想来还是了却她病中所愿,以助她痊愈,便蹭着进了卧房。

芙晨果然脸色苍白,嘴唇发乌地躺在床上,枕边还有一张白绢子,上面有些许血迹。

秋暮惊了一下,未曾料想她的病竟然如此严重,反倒是芙晨笑了笑,轻声说:“不碍事,总是咳嗽,喉咙破了,你且坐这里。”芙晨拍了拍床沿边。

秋暮不自然地坐了下来,刚坐定,没想到芙晨竟然一把起身,牢牢地将他抱住。

他想逃脱她的怀抱,她却像下了决心般,越抱越紧,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只想将他留在此处这般。

“秋暮哥哥,我身心俱冷,你全当我发了失心疯,只此一次,由着我罢。”芙晨微闭双目喃喃道。

事情出乎意料,她未穿着得当微微裸露的身体环绕着他,让他周身不自在,正发愁,兰花端了一碗药送进来,看他两人的状况,放下汤药便急急告退了出去。

秋暮挣脱她的手,端起汤药,凑到她的唇边,“这下你总喝地下去了。”

芙晨看了一眼秋暮,又看一眼汤药,说:“太苦,喝不下,要不你喝一半,我再喝一半。”

秋暮此刻只想快点逃出去,听她这么说,便没有犹豫,也不管汤药是否三分毒,直接喝了半碗递给她,她捧着半碗药水,表情病态中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稍一仰头也将药水喝了下去。

本来准备寒暄两句便离开,秋暮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笨重,最后变得昏昏欲睡,竟然不谙世事。

。。。。。。。。。。。。

兰花应芙晨的招呼跑进来,看到依靠在床栏边坐着昏睡的秋暮,犹豫道:“小姐,这很危险,您确定要这样做?”

芙晨看了秋暮一眼,她知道此招过于阴毒,但为了以后,她不得不做这下贱事情。

“小姐,你何苦如此,实在二公子……你也可以另嫁别人,此事若真做下了,恐以后二公子对您也不够尊敬。”

“你懂什么!”虽然在病中,但是芙晨还是用尽力气喊了出来,兰花被吓地一激灵,便站在原地垂着头不敢说话。“我无娘家势力,能择到什么良人,我宁愿在这衣食无忧的沈府苟活,也不愿意嫁与资质平平的家庭当正室!”

“可是小姐……”

“不必再讨论,你过来,帮我除去秋暮的衣裳,我周身无力,实在动弹软弱。”兰花本还想劝她几句,她却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只好上前帮起芙晨。

“小姐,我想二公子想来,势必会料想到药里有古怪,你就不怕二公子责怪你。”

兰花说这句话时,芙晨正着手拆秋暮发髻上的钗,刚触碰到翡翠流云簪,瞬间手指涌起一股奇怪的力量,她知道这是枫晴送的物件,心中有愧,但又不能不为自己打算,只默默地在心中道了一声抱歉后,便拆下了簪放于兰花手中。

“待他醒后,生米煮成熟饭,我了解他,他肯定会负责的。”

“可是小姐,这样你不幸福。”

“幸福,呵,你看我在沈家,连个正规小院都没有,终年住在这客居的西厢房,这里冬冷夏热,幸好日子里还有秋暮哥哥作陪,不然我怎么可以熬地过去。”

顿了顿,她又说:“这个硕大的沈府,除了秋暮和沈伯母真心待我,其他皆是冷漠,我倒要看看,待我有了身份以后,那些家仆是个什么脸色!”

毕竟同喝了带有古怪的汤药,芙晨也不能坚持太久,她细细地扶了秋暮躺在自己身边,又充满期待和幸福地躺下,看着枕边秋暮沉睡而冷峻的面庞,她微笑着跟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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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天明时,秋暮才醒来,他先是发觉头痛欲裂,还未好好清醒,便被枕边人吓了个周身冰凉。

身边怎么会是芙晨!?他看了眼周遭,为什么他会在芙晨的房间内!?

秋暮捂着发痛的头看着沉睡的芙晨,脑袋一团乱麻,他见芙晨衣衫不整,裸露在被子外的双肩刺激着秋暮周身神经,冷静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难道,他轻薄了芙晨?

但是自己为何莫名地做出这种失去心智的事情?他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沉睡前的最后一丝线索,是那碗汤药!

他不敢相信地侧目芙晨,心中顿时一阵愤怒。

还未等秋暮理出思路,芙晨渐渐苏醒了。

芙晨睁开眼,看到醒着的他,突然脸上一阵娇羞,秋暮见她此番表情,心中更是一沉。

她唤了兰花进来,兰花应声而来,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兰花见到他们这种状况,一脸吃惊,端在手中的盛满清水的铜盆因为她颤抖的手,水面变地摇摇晃晃。

芙晨一脸羞涩地从被子里取出一张白绢子,上面赫然一抹血迹,秋暮看到后大惊,他明白这被窝里的白绢子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记不清自己曾做过此事,联想到那碗汤药,他的心里渐渐涌入一股被欺骗以后的火气。

“昨晚的汤药,你做了手脚。”秋暮使劲稳住自己的语气。

芙晨并未直接回答,只娇羞地躲入秋暮的怀中,说道:“昨夜你不知怎的,竟然……”

还未等芙晨说完,秋暮便不想再听下去,推开芙晨,满怀怒气,一字一句有力地说:“我没有做过!”

芙晨一愣,随即作出要抹泪的架势,说:“秋暮哥哥,你怎的不认,这血迹分明是……”

秋暮横了她一眼,见她依然是那个白净美丽的女子,此刻却满怀心机,心中一片悲叹,但是该说明的始终要说明,他低垂着头说:“感情的事情最怕模糊难辨,我本以为与你讲清楚便各自安好,可现下你逼我必须做出决定,这样,你觉得真的是好吗?”

面对秋暮的质问,芙晨不知说什么才好。

“昨晚之事,料想也说不清楚了,既然已经发生,我会禀明父母,择日将你纳娶。”说完秋暮便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取过衣服往身上套。

芙晨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难受异常,虽然已经猜到事情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但真的发生了还是觉得心痛如刀割,嘴里喃喃道:“秋暮哥哥……”

秋暮没有回头,穿好衣服后,他欲离开前,至门口时又转回了身看着她,此刻他的眼神不再温柔如水,反而多了许多冷酷,他嘴唇微启,坚定异常地说:“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说完便离去了。

秋暮许诺了她会将她纳了房,照理说愿望得以满足,但此刻为何心却疼痛无比,一点都不快乐呢。芙晨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流,加上风寒未好,体力不支,竟昏了过去。

兰花急的在旁直跺脚,又不好唤秋暮回来,只好急匆匆地又出外寻大夫去。

2.

枫晴觉得这几天秋暮总是怪怪的,好似一夜之间换了个人,自从大哥那处连歇两夜以后,他对枫晴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早起后连早课都不做了,只陪着枫晴浇灌那些花花草草,虽大体还是冷冷的,但至少对枫晴有了些许回应。

莫不是大哥秋羡给他开了蒙?让他明白了男女风月之事是什么意思?

但是还未等枫晴适应秋暮的转变,沈府上下便开始传说起二公子要将芙晨纳妾的新闻。

“到底是哪个碎嘴子传出来的。”枫晴也听说了此事,不耐烦地说道。

正好院内来了帮忙的盥洗老妈,小慧便请了老妈到前厅来,让枫晴细细问话。

彼时枫晴正在采摘新鲜的栀子花,见小慧领了人来,头也不抬地开始发问。“最近府上关于二公子纳妾的传言,吴妈可有耳闻?”

这吴妈是府中旧人,微胖,成日里总是笑容面满,在府中仆从中还是颇有威望。

她以前曾是沈府还未发达时,林府派过来帮忙的老妈子,有这份关系,枫晴这些不好开口打听的事,自然是要问了她才相信。

此言一出,平日里笑颜的吴妈禁了声,局促不安地观察着枫晴的表情。

枫晴因为低着头,没有看吴妈,听她许久未答,便又催促,催促之下,吴妈很是为难地说了起来。

“小姐,您可能还不知道,府中最近盛传的纳妾之事,仿若真有此事。”

枫晴应声抬头,手中的水瓢虚晃了一下,险些握不住,她看着吴妈的眼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吴妈的表情更加尴尬,好像都不敢看枫晴一般,垂着眼说:“有日,听闻二公子在西厢房中夜宿,好像……好像……”

吴妈搓着手,看眼枫晴,又看眼小慧,好像接下来的话极其烫嘴。

“好像什么?”小慧说。

“好像……芙晨小姐落了红。”吴妈的脸上一颗汗水滴落。

枫晴听后一片空白,心脏跳地十分凶猛,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胸口的疼痛,连呼吸都沉重许多。

小慧看她脚步好似不稳,赶紧上前来扶住她,吴妈也走上前,扶出枫晴的另一半手,两个仆从一左一右地扶了枫晴坐在院子里的小亭里。

枫晴坐定,小慧和吴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敢说话。

“我以为秋暮在大哥那里连住两日,未曾料到,居然有一日在西厢去了……”枫晴捏着拳头往石桌上重重一砸,眼泪喷涌而出。

小慧的眼泪因为心痛枫晴,也跟着流了出来,“小姐,等公子回来再细细问吧。”

枫晴擦了一把眼泪,又在石桌上擂了一拳,说:“小慧,落红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理解。”

小慧点了点头。

枫晴又说:“我本以为秋羡大哥劝了他两夜,他明白了如何待我好,原来都是假象。呵,如果只是因为愧疚,大可不必!”

小慧心疼枫晴的手,此时她的五指关节已经因为重击两次而变得红肿。

“小姐,仔细伤了身体。”

听了这话,枫晴哭地更厉害了,哭了一会罢,她红肿着双眼,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小慧说:“小慧,我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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