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情缘:河山赋梦

2019-10-21 18:47:15

古风

刀剑情缘:河山赋梦

1

“不好啦!小姐上吊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救犹如一声声惊雷将本就处于多事之秋的薛府炸了个底朝天。

霎时,薛梦小姐的闺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那薛小姐脚踩紫檀木凳,手握缎花白绫,一副梨花带雨,不死不休的样子。

“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话音刚落,一众人等慌忙后退,唯恐薛老爷唯一的掌上明珠有任何闪失,众人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薛梦趁人不注意,在自己雪白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复又流了出来。她借机又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起来,说的无非是小王爷如何不学无术,如何荒淫无道。

“梦梦啊,我的乖女儿,你快下来吧,明天一早娘就让你爹去退婚!”闻讯而来的薛夫人哪里肯见得宝贝女儿这般寻死觅活。

薛梦闻言停了哭诉,却也不肯下来,只是时不时啜泣两声,透过帕子用眼睛睇着薛老爷。

“退退退!”薛老爷拿他这个女儿也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翌日清晨,薛老爷只能放下自己这张老脸,亲自到淮王府上赔礼道歉,光是退回的聘礼就足足装了十余辆马车。可淮王府的人似乎一早就算准了,大门紧闭,任凭小厮如何叫门,亦是没有丝毫的动静。薛老爷就这样和一众仆人在洛阳百姓的围观和议论中等了近一个时辰,最后又载着十余车的绫罗绸缎、玉盘珍馐回了薛府。

接下来一连数日,薛老爷子每天都会登门淮王府,可无一例外,皆是吃了闭门羹。洛阳城众人皆知,淮王的用意很明显,这婚是退不成了。

这淮王正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朝堂上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而且淮王还是位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翩翩公子,辅加冠,说媒的人就快把王府的门槛踏破了,洛阳城内的名门贵女哪个不想嫁入高门。可这淮王偏偏不爱闺中淑女,整日沉浸在勾栏瓦舍的温柔乡里。久而久之,淮王风流成性、放荡不羁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可不知为何,就在一月前,淮王突然亲自登门下聘,称自己对薛梦心仪已久。可薛父平日里与淮王素无深交,甚至薛梦与淮王更是从未谋面,又何谈心仪已久呢?那日薛梦本想亲自上前厅问个清楚,可薛母偏说这不合礼数,生生将薛梦拉了回来。

如今婚期将至,退婚不成,薛家上下皆是愁眉不展。薛梦也算是长于书香门第,可她自小就觉得那些三纲五常中尽是些对女子的束缚,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要嫁就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既然退婚不成,那就逃。

2

薛梦逃婚的消息被薛家瞒了下来,薛府只是对外声称:薛小姐病重,婚期延后。

薛梦蛰伏在骨子里的自由终于得以释放,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她不想回薛府,更不想嫁给那个混账王爷,她只想去过属于自己的逍遥生活。薛梦曾听家里的下人说,外面有一个叫做“江湖”的世界,江湖中刀剑如梦、快意恩仇,恣意洒脱,别提有多快活,可是江湖到底在哪里呢?

薛梦走在林子里,一边想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耳畔断断续续传来沉闷的车辙声,声音由远及近,似乎不只一辆车子,且这车子里必然装着很重的东西。

薛梦抬眼望去,遥遥地只见一面旗子,写了个“镖”字,紧随其后的是四五辆镖车。听闻镖师终年行走江湖,必是见多识广的。薛梦心下欢喜,忙提着小碎步急急地迎了上去。

“敢问各位兄台,何处是江湖?”薛梦右拳抵在左掌心,学着江湖人抱拳的样子。

众人皆是一怔,看着眼前这个娇憨可爱的姑娘俏生生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江湖险恶’这四字你可曾听过?”身旁的大汉眯着的眼里突然透出些不怀好意的精光来,说话间他的手已伸到了薛梦的耳畔,想要抚摸小姑娘肤若凝脂的脸蛋。

薛梦骇然,忙抬起纤纤柔荑去挡,却被大汉狠狠钳制住,薛梦心下慌乱起来,几番挣扎却也挣脱不开。

“嗖”一声。一片落叶破风而来,映在薛梦的眸子里,叶薄如刃,凌厉疾驰。叶子还未落地,大汉抓着薛梦的手已渗出殷红的血色来。

“什么人?”一众镖师警觉地举起了手中的家伙。

秋风飒飒,树梢发出猎猎的响声。呼啦啦一阵风席卷无数落叶而来,将镖师的脸上、手上,肌肤所露之处皆划出了道道血淋淋的伤痕。

霎时,风停。一袭白衣的男子手执一柄长剑自竹林上空翩然而下,薛梦抬首望去,夕阳的余晖在白衣男子周身勾勒出金黄的光晕,薛梦只觉得此情此景,宛如天人。

金色的身影不疾不徐,翩然落地,白衣胜雪,眉眼清绝。

“回去告诉张县丞,这趟镖我要了。”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目空一切。

众镖师不服,一拥而上。

剑出鞘,入鞘。

再看时,众人已踉跄倒地。剑未伤及一人,可剑气却破风而出。

紧接着又来了十余人,似乎是和这白衣男子一道的,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公子,这个姑娘怎么处置?”很显然,姑娘指的是薛梦。

“一并带回去,做个压寨夫人。”白衣公子微侧头,斜睨了薛梦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压寨夫人?难道他们是土匪?可是薛梦自小在话本里读过的土匪皆是青面獠牙,满脸络腮胡子的形象,而眼前这个土匪头子却是出乎意料的丰神俊朗。

薛梦被众人带到了凤鸣山,她曾听父亲说过,凤鸣山近几年确实不太平,有一伙歹人占山为王,专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想必正是这些人。

好在这些土匪还算有些人性,一路上不曾亏待她,如今又特意在凤鸣山为她收拾出一间上等的客房。

明月高悬,薛梦正在房间里踱着步,思忖着如何逃出去。

白衣公子便是在这时进来的,他如白日里那般,依旧是那袭白衣,不染纤尘,只是这一次,他的手里捧着一件嵌满珠翠,金缕滚边的大红嫁衣。

“做我的压寨夫人。”

薛梦愕然,这分明就是抢亲啊,嫁衣都准备好了,这也太心急了吧。薛梦没接嫁衣,只是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光天化日打家劫舍,还强抢民女,有没有王法了?”

“哦?那我今日就强一下试试。”

倏忽间他的手已抵在了薛梦的下巴上,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深如寒潭的眸子含情脉脉地望着薛梦。

薛梦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可这炽热的目光却又避无可避,他的唇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薛梦小小的掌心早已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她望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眸,心里慌如擂鼓。

她以为,他就要……

“本公子向来不喜欢强的,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女人。”

不待薛梦接话,白衣公子已将嫁衣置于案前,转身出了门。白色而挺拔的背影渐渐融入了无尽的夜色,像极了天上的月,落拓中透着些落寞。

“我叫易安,记住我的名字。”

“易安……”薛梦喃喃地念着。

自那日后,薛梦一连数日都未再见过易安,她只当他是那日吃了瘪,便不再来了。

薛梦闲来无事,便一个人在寨子中闲逛,想借机逃出去,可转了几圈发现这里守卫森严,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想来这个易安是诚心要把她困死在这里。

想到这薛梦狠狠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却意外地被脚边一簇簇雏菊吸引了目光。金黄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四周围了木制的栅栏,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菊乃四君子之一,又有避世隐逸之意,薛梦不禁感叹道:“还算有些品味。”

“你是在夸我吗?”易安硬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熟悉的声音惊得薛梦心里无端慌乱起来。

“数日未见,薛小姐可曾牵挂我?”易安直视着薛梦的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你……”薛梦本想与他辩驳一番,可她只觉得脸颊滚烫,羞赧地抬不起头来。易安亦不做声,只是一脸宠溺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娇羞的少女。

气氛有几分暧昧,薛梦低垂眉眼,正想着如何躲避这炽热的目光。

突然一阵嬉笑声打破了盘桓在二人之间的静谧,薛梦循声望去,七八个黄口小儿正朝他们的方向跑来。

“夫人……夫人……”

薛梦被团团围住,这些个垂髫稚子曳着她的裙摆,如星辰般的小眼睛正一闪一闪地望着她,嘴里还不停地唤着“夫人”。

薛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一怔,旋即她摸了摸娃娃们的小脑袋。

“小孩子莫要乱讲话,告诉姐姐是谁教你们的?”

娃娃们转着滴溜溜的小眼睛,胖乎乎的小手齐刷刷地指着身后一脸若无其事的易安。

“公子说唤您夫人就有糖吃。”一个孩子结结巴巴地说着,可他似乎忘记了公子还告诉他不许出卖自己。

易安轻咳了两声,想要掩饰此刻的窘态,他本以为薛梦会借题发挥,难免再和他斗上一番嘴。可薛梦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带着孩子们玩去了。

薛梦自小就喜欢孩子,加之这几天在寨子里闷得很,身边连个闲话的人都没有,自然很快便和孩子们疯做一团。

易安不言语,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见薛梦如孩童般嬉笑怒骂的样子,他的心里竟也跟着欢喜起来。

3

薛梦在凤鸣山一住就是小半个月,有时候她甚至忘了自己被困在了土匪窝,因为易安实在是不像个土匪头子。

她见过他练剑时的样子,夕阳西下,光色昏昧,他身披霞光,立若青松,动若蛟龙,剑出鞘入鞘,不留痕迹。

她见过他发呆时的样子,他坐在窗格边,月色流泻着争抢烛光的影,把个清冷俊朗的翩翩公子夹在明暗间,怔怔地若有所思。

她见过他开心时的样子,每当孩子们抱着他的大腿要糖果的时候,他才会卸下平日里冷冰冰的表情,摸着孩子们的小脑袋,询问近日的功课。

薛梦看不透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易安,或者她从来就没有见过真正的易安,可她并不在乎,她只希望这般细水长流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

薛梦见易安平日里总是很忙,每每她问起,易安总是说这是男人的事。或许是好奇心驱使,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在一次易安和手下议事时,她悄悄地躲在了屏风后面。

议事厅里摆满了箱子,每个箱子都盛满了金银玉器,原本宽敞的厅堂在这些财宝的衬托下显得极为促狭。屏风后的薛梦强压着内心的惊讶,她虽出身官宦之家,可长这么大却也从未见过这么多金银。

看到这一幕薛梦方才醒悟,不管易安多么温润如玉,可这凤鸣山终究是个土匪窝,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这些金银细软想必就是他们从山下劫掠来的。

这金灿灿的箱子夺目刺眼,薛梦只觉得它们是在嘲讽她,在土匪窝住上几日就将多年的孔孟之道抛诸脑后,她自诩要做个侠肝义胆的江湖人,可如今连年饥荒,山下的百姓尚且温饱不能自足,可她却靠着这些抢来的钱财过着温软的日子。

薛梦看着厅前长身玉立的易安,冷静而孤傲,她只觉得她越来越不懂他了,这些天她对他的好感就像山间的雾霭,待到日出东山便都烟消云散了。

薛梦心下怅然,正欲离开,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公子,官府的人上山来了,属下们拦不住,现在恐已到了厅外!”

话音刚落,呼啦啦二三十个官兵涌进了厅里,个个都是手持长刀,身穿铠甲,眼睛如猎鹰般紧盯着易安,脚下更是步步紧逼。

易安神色自若,径直走到了桌案后的椅子旁,拂了拂衣摆,缓缓坐下。

“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薛梦循着易安的目光望去,人群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官老爷,薛梦认出这正是和薛父同朝为官的兵部侍郎张大人。就在一月前,这个张大人还多次登门拜访薛父。

“大胆蟊贼,竟敢掳掠朝廷命官之女,现在交出薛小姐,本官可以饶你一命!”

易安不为所动,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只是淡淡一笑,紧接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净手、烹茶。

“这煮茶之水乃是晨曦朝露,张大人定要品上一杯。”言罢,易安亲手斟了一杯,茶水汩汩流出,白色的水汽萦绕在壶口,屋内顿时茶香四溢。

众官兵面面相觑,皆不敢上前,可张大人似乎并不想买易安的帐,转身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会意,一拥而上。

易安的手下提兵器迎战,厅前顿时混战一团。

唯有易安,还端坐在桌案后,旁若无人地品着手中的香茗。

薛梦见过易安的身手,他轻易不出手,出手必一招致命。

薛梦心下焦灼,心想一直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可若此时出去她就要被带回薛府,嫁给那个风流成性的王爷,可若不出去,眼看着就要两败俱伤。

薛梦一咬牙,一跺脚,算了,豁出去了。

“别打了,我就是薛梦。”

薛梦绕过屏风,径直走到厅前,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人皆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地看向她。薛梦理了理衣襟,敛起了笑容,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仪态,莲步微移,行至张大人面前,做了个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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