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情:若薇

2020-05-24 20:04:59

古风

错落情:若薇

家国破碎,山河依旧。

合欢殿里一名年轻女子倚在长榻上,女子一身锦衣华服,裙下的珠履华贵精巧,满头清亮的青丝不含半点珠翠,只是随意的垂落在纤盈的腰间。女子姿容艳丽,却美目微闭,暗灯下细瞧双颊竟淌着点点泪珠。

女子是陈国的公主陈若薇,也是陈国的妃子。

“娘娘,大王昨日已将王后和郑太妃贬出宫了。”宫女采芸走过来,轻轻在陈若薇身上盖上雪白的薄衾。

“看来他对我终是太过仁慈了!”陈若薇缓缓睁开秀眸,冷冷地道。

霎时,一位年轻的君王怒冲冲而入,进殿后负手立在一旁。

陈若薇悠悠而起“见过大王,采芸看茶。”

“不必了,我来是有事问你,问完便走。”夏徵舒冷冷地道,也不看她。

采芸见此情形,便悄然退下去了,此时合欢殿内只剩他二人,暖香的殿中让陈若薇感到了一丝凉意。

“大王许久不来合欢殿了,若不是有事问臣妾,大抵也就不来了。”陈若薇淡淡地说,不经意拭去眼角的细泪。

“我什么都知晓了!先王待我那样好,我却亲手射杀了他;乐棣敬我如师视我如兄,我却夺了他的山河;乐儿对我情深重义,我却伤她遍体鳞伤,那样无辜的女子,若不是你们…”夏徵舒一步一步向陈若薇逼近,嘶哑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合欢殿。

“臣妾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哪来这么本事?这不都是大王你亲手做的吗?”陈若薇冷冷一笑,平静地道。

“若不是你谎话连篇,我怎会冒天下大不韪,杀君夺位,如今被天下人口诛笔伐,还害了乐儿。”夏徵舒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把她恨进了骨血里。

陈若薇盯着年轻君王好看的眉眼“大王终是知晓了!”

夏徵舒一把按住她“你以为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你做的恶事不会被人揭露吗?”

陈若薇轻轻拨开肩上的双手“大王还是信了他人!”

“那是我母亲亲口所述,你还想抵赖吗?”

“是我做的又何如?”陈若薇不慌不忙地挑起胸前的青丝,理了理身上的衣饰。

“我没想到你竟毒如蛇蝎,不但嫉恨自己的妹妹,连自己的父亲也陷害,你到底有没有心。”夏徵舒本来还存一丝疑虑,现见她已然坦白,心里的恨意更增一分。

夏徵舒怎么也想不到,从前柔弱善良的女子会变成这样,虽然后来自己倾心于陈乐棠了,可是她一直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夺位后封她为夫人,哪想她所说全然是在骗自已。

面对咄咄逼人的夏徵舒,她并不害怕,本来平日里的胆怯怕事亦是装出来的,现在也不必再装了。

陈若薇缓缓而坐,为自己倒上一盅清茶。

“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都是陈国的公主,就因为我的生母出身卑微,我就该任人摆布。明明我才是陈国的大公主,难道只有需要和亲的时候才会想起我的存在吗?”

“若儿,我早说过我会想办法,不会让你嫁到楚国去。”

陈若薇娇媚地笑了“大王一口一个‘乐儿’,我都分不清到底是我陈若薇的‘若’,还是她陈乐棠的‘乐’,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我会错了意。大王自己分得清吗?”

“乐儿那样明媚的女子,岂是你能相比的,是我被心里的黑暗遮住了眼,蔽住了心。”

“所以大王心里的黑暗就是我吗?她自是明媚可爱了,陈国的阳光都照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就连大王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些都不是乐儿的错,她并无犯你半分。”

“可我又犯了谁,为什么非要我去楚国和亲?那楚王在外有豺狼虎豹之名,在内有樊姬那样厉害的王后,我只是弱小陈国的一个庶出的公主,就是我愿意去,偌大的楚国后宫也未必容得下我。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我,可你又做了什么?那时我母亲在殿前苦苦哀求,大王都不予理睬。你只是区区一个大夫之子,你又拿什么去帮我?”

“我们一同长大,自小我便与你亲近,我们也早许下了白首之约。我这般信你,你以为你单害的是陈国上下。你害得我好惨啊!”

“你近我信我不假,许诺白首也不假,可你见了陈乐棠,你就忘了这一切。我拿什么去和陈国的嫡公主争?她是烂灿耀眼的海棠,我只是…”陈若薇顺手拿起案上的绣绷,只见雪白的绢上绣着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其叶青碧可爱。

陈若薇慢慢地念着“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她自小就羡慕嫡公主陈乐棠,陈乐棠身份尊贵,名字也是陈王亲自取字,而自己生下来陈王难得瞧上几回,连名字也是生母柔美人随意取的。

她还记得,那一天夏徵舒高兴地来找自己,并吟了这首诗给她听,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是那样的美好,可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终究是细微的野花,比不了高高枝头的绝色春华。

“你自己做的孽,乐儿早晚会回来找你报,而我也盼着她回来,拿回属于她的东西。你以后就待在合欢殿,也省得搬了,这里就是‘冷宫’,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最后夏徵舒甩袖而去。

“拿回属于她的东西,她是要你的命,你也给吗?”忽然陈若薇泪水如决堤的江河,一涌而出。她认下了所有的罪过,终是不忍拿夏徵舒的命去抵。

“是我欠的就该还!”夏徵舒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徵舒走后,陈若薇独坐了一夜,也不和采芸说话,只是不停的喝茶。

夏徵舒吩咐把合欢殿变成‘冷宫’,宫人们自是不敢懈怠,第二天,内官就抬走了合欢殿内大部分的陈列摆件,宫人也只剩下采芸一人。

陈若薇本不爱热闹,这样倒是顺了她的意了。只是很奇怪,夏徵舒并没有限制她的出入,只是吃穿用度比往常简单粗淡了许多。

很快她便知道了夏徵舒的用意。自己在宫中无依无靠,却坐上了夫人的高位,早成了他人的眼中刺,陈国前王室的人亦对她恨之入骨。夏徵舒知道禁足于冷宫不能伤自己半毫,只有让她无恙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才能激起那些人心底蔓延的恨意。

夏徵舒觉得她该为自己的罪过付出代价,可他不屑做这个刽子手,亦或是不忍。

朝堂的纷争从来没有停止,自从陈王后被贬出宫后,朝臣们便开始以各种理由往宫中塞人,都想王后的凤位落到自家女儿的身上。

听说夏徵舒是属意往宫中添人的,于是一幅又一幅的美人图从各地送入了宫中。

家里有势有权的收下了,有才有貌的收下了,温柔娇美的收下了,活泼可人的收下了。

夏徵舒并不是好色之人,之前宫中只有陈若萱陈若薇一后一妃,如今两三天的光景宫中便添了许多年轻的美人。

其中有个叫许韵兰的女子,家世并不显赫,却是这一批中最受宠的,入宫当晚便侍了寝,第二天便封了美人,可见她的姿容有多诱人。

陈若薇终日在殿中待得无趣,便想出去走走,她本就生得美,就是不戴玉冠,单着素袍,领着采芸一人,也是自带宠妃的娇慵气质,只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许久不是宠妃了。

也是赶巧,让陈若薇瞧见了这个叫许韵兰的女子,果真长得娇媚风流,水嫩迷人,难怪夏徵舒都把持不住要纳入后宫。还以为他对陈乐棠情根深种,知道真相后,就算不去追寻旧爱,也该消沉颓废一两日,或是寻与陈乐棠姿容相似的女子慰藉相思,可是这女子美则美,却无一分与陈乐棠相似。

许美人初入宫中自是不识她,只知道宫中有一位夫人,却是不得宠,也不晓得夫人就是眼前这个衣着素淡的女子,还以为只是宫中有些位份的女官。

陈若薇的夫人位子并没有被褫夺,所以她依旧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女子,按宫规许美人是应该向她行礼的,可是谁让许美人如今是夏徵舒枕边最能吹风的人,恃宠生骄自己以前也不是没少在陈王后面前做过,只当还回去装没看到。

哪想许美人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以为女官看自己没有过硬的后台低看她,顿时怒火中烧。

“哪宫的奴才?看见本宫竟不行礼,不怕大王治罪吗?”

陈若薇瞧见四周并无别人,才发觉许美人是在冲自己讲话,敢情被人当成宫女了,没想到自己不计较他人的无礼,反倒让他人对自己无礼了。

“许美人好无礼,这是合欢殿的陈娘娘。”采芸先是向许美人虚拜,然后高声道。

“你这样子哪里像娘娘?连个冠子也没有戴。”许美人娇声道。

“美人,此人确是合欢殿里的陈娘娘。”许美人身边的宫女小声道。

“该死的奴才,你怎不早讲?”许美人低声对宫女微愠道。又转头冲陈若薇一笑“原是姐姐,妹妹方才眼拙失礼了,姐姐勿怪。”

“不知者无罪,本宫穿成这个样子,怪不了他人,许美人不必过责。”

“如此,谢谢姐姐不罚之恩。”

“美人,此处风大,还是披上吧!”这时一位穿红色宫装的宫女从后面迎上来,拿了一件大氅替许美人披上。

“见过陈娘娘!”那宫女向陈若薇行礼。

“罢了”

待那宫女抬头,陈若薇才瞧得仔细,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红凌,是你!”

红凌盈盈一笑“陈娘娘,好久不见!可无恙?”

红凌以前是跟在陈乐棠身边的大宫女,陈乐棠被迫嫁入楚国时,夏徵舒那时恨极了她,连红凌不许她带去。

后来陈若薇当上了夫人,在宫里却是从来没有再见过红凌了,不知夏徵舒如何处置了她。陈乐棠的另一个大宫女绿纨,当时是陈若薇亲见夏徵舒遣人打死的,而这个红凌听说是对夏徵舒有恩,并没有遭受迫害,只是打发出宫了。

现在想来红凌并未出宫,现在被指给许美人做宫女,大抵也是夏徵舒宠爱许美人的一种表现吧!

回到庆兰殿,许美人是个聪明人,一想今日在御花园陈若薇见到红凌的异常神态,便知其中有因,即询问红凌原由,便知道了一段前朝宫闺秘辛。

许美人本来还觉得这个陈娘娘没什么架子,性子也平易近人,正有意攀交。现在从红凌口中知道了陈若薇从前是如何陷害嫉恨亲妹妹的,又是如何蒙哄欺骗大王的,心里对陈若薇狠得直痒痒。

许美人对红凌所述深信不疑,因为红凌是夏舒亲自挑选指给她的,只是她不知道君王想让你知道的就是知道你会去做的。

“大王,你是高如明月的君子,有些事就让兰儿替你去做吧!”许美人对着窗外的皎月自道。

过了几日,许美人领着红凌拜访合欢殿,陈若薇觉得红凌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冽,让她有些发怵。

“姐姐,妹妹看你来了。”

陈若薇本无心应付,无奈许美人太过热情,自己显得太冷淡怕剥了许美人的情面,得罪新宠,惹怒夏徵舒。

采芸忙奉上香茶,又端来糕饼鲜果,合欢殿虽为‘冷宫’,吃食却不短缺。

许美人拈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又放下,抿了一口香茶,又放下,仔细瞧着合欢殿。

“姐姐,你这里真是清雅,不像妹妹那里沾了些金石之气,本是不喜欢的,但大王说这是宫里的规制,妹妹也是无奈,还是姐姐这好,遂心。”

陈若薇正饮茶,听言差点呛住了,不知道许韵兰是真的可爱,还是装的天真,只是她也懒得去猜了。索性许美人小坐一会便走了。

又过了三四日,陈若薇在石亭小憩,正好许美人从旁边的小石子路口走来,红凌手挽着一个红木食盒。

“妹妹跟姐姐真是有缘,今儿又赶上了。”许美人在陈若薇对面坐了下来。

许美人巧笑“妹妹带了些糕饼,原是大王赏下来的,妹妹又吃不完,正好今日一同与姐姐品尝。”

“凌儿,快将糕饼摆出来,好让姐姐尝尝。”

红凌摆出三四碟颜色鲜艳,精巧华美的糕饼,桂花糕,红枣糕,绿豆饼,还有一碟玫瑰饼…

陈若薇望着玫瑰饼馅入沉思,自从陈乐棠走后,宫中再也没有出现过玫瑰饼。红凌是陈乐棠的大宫女,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姐姐尝尝这个玫瑰饼,妹妹瞧着味道不错,大王也喜欢,每次来庆兰殿都让御厨摆上。”许美人把玫瑰饼的碟子推向陈若薇。

“多谢许美人美意,只是本宫从不吃玫瑰饼。”不是不吃,只是玫瑰饼是陈乐棠爱吃的,她是陈国的嫡公主,她喜欢的旁人哪敢染指?

“姐姐尝尝吧!听说这个是乐公主从前最爱吃的。”许美人灿烂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坚定的神情。

陈若薇心想:“她吃得,我为何就吃不得,便是人,最后也不是成为我的了吗?”

陈乐棠赌气似的尝了一块,滋味确实不错。

夜晚,陈若薇才知道上了许美人的当,吃了暗亏。

“娘娘,奴婢还是去请个太医吧!您都吐了多少次了,还一直出恭。”

陈若薇回来便上吐下泄,一直折腾到用晚膳还不停歇,合欢殿又没有旁人帮忙,采芸急得不得了。

“不用了,你瞧着合欢殿如今的光景,你以为还会有旁人肯踏入。”陈若薇有气无力地说。

“这许美人太坏了,竟然使这样下三滥的阴招,咱们哪里招她了?”

“有些事你不懂!”一想到红凌,陈若薇什么都明白了。

“咱们去禀告大王做主吧!”

“你以为这不是他授意的吗?夏徵舒你这个缩头乌龟,借别人的手算什么?”

“那咱们以后怎么办?”

“以后见了庆兰殿的人咱们避着,吃食用品一俱不理。”

“把晩膳撤下,瞧着更想吐。”

自从知道许美人的面目后,陈若薇便有意避开她,可是架不住其他美人纷纷来挑衅,看来确实是夏徵舒授意的。

“姐姐,妹妹不小心绊了您一下,实在不好意思,昨夜大王在妹妹宫中留了许久,今早起还觉得身子乏力呢!”

“刘良人,你…”

“姐姐,妹妹的茶水弄脏了您的衣服,都怪妹妹,大王说喜欢听妹妹抚琴,今早为大王弹了一曲,双手有些无力呢!”

“张良人,你…”

“姐姐,不好意思,妹妹眼拙未瞧见您,撞痛了吧!刚和大王对弈了一上午,眼睛有些看不清楚。”

“王良人,你…”

“姐姐,这毽子砸到您了吧!”

“吴良人,你……”

这些美人无不向她炫耀自己得宠,陈若薇只觉得好笑,夏徵舒为了对付自已,不惜出卖色相,只是这一声声‘姐姐’确实让她直恶心。

陈若薇自小在深宫夹缝中长大,受尽白眼冷落,最是惜命了,这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夏徵舒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的命还要吗?你好不容易得来的王位还要吗?

陈乐棠嫁到楚国后,不想得到了楚王的青眼,先是被封为夫人,后来楚王帮她把战乱中失散的弟弟陈乐棣也在晋国寻到了,而有意助太子复国。这些事能传到陈若薇的耳中,夏徵舒不可能不知道。

陈乐棠的性子睚眦必报,当年陈若萱折了她几枝海棠,她就铰了别人的头发,这滔天恨意她如何能忘怀?

当年的事是夏徵舒动的手,她亦是帮凶,楚国是大国,若是楚国助她复国,两人都跑不了。

当年郑太妃还是郑姬时,并不得陈王宠爱,想生下王子固宠,于是备了催情酒准备与之共饮,那知夏徵舒的母亲夏姬去宫中看望妹妹郑姬,催情酒被夏姬误饮,结果与陈王一夜春风。

此事被陈若薇无意瞧见,本不想声张。此时楚国来求亲,陈若薇与夏徵舒早就许了白首之约,不想嫁到楚国,便想让夏徵舒去向陈王提亲,夏徵舒不敢违抗君令。陈若薇便蒙骗夏徵舒说陈王借酒强污了夏姬,觊觎夏姬美貌,不忍下手,又怕事情败露,便刺杀了夏徵舒的父亲夏御叔。

夏徵舒得知此事,想到自己的母亲被强污,父亲被杀死,心爱的女人要被嫁去楚国,心中积压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于是他故意接近嫡公主陈乐棠,骗了她的情,夺了她的心,借助嫡公主的关系,一步步得到了陈国大部分的兵权和拥戴。

终于在陈乐棠出嫁当日,射杀了陈国君王,逼死了王后。陈乐棠还来不及回神,三日后便被宫人送上了花轿,送去了楚国。

夏徴舒清扫完陈国王室的旧势力,便自立为陈王,立了陈若萱为后,陈若薇为夫人。

陈若薇觉得自己的日子到头了,只是她是真的爱夏徵舒,而夏徵舒应该也是先爱她的,只是后来爱上了陈乐棠。

夏徵舒不来合欢殿,也不许陈若薇去长信殿找他,可是有一处,他是一定会去的,就是海棠园。只要跟陈乐棠有关的事物,夏徵舒都保护得好好的。既然这样,当初为何不把她留在宫中?

夏徵舒站在海棠园,月夜下,一身长白袍显得清冷落寞,忆起往事,他便遣了宫人去抬酒。酒喝了一坛又一坛,前事却愈发清晰,夏徵舒气得把宫人全赶走了。

“乐儿,是我错了!”

“乐儿,你告诉我怎么把一切都还给你?”

…………

“大王在此处饮酒,没有美人作陪,岂不可惜?”月夜下,陈若薇缓缓而来。

“我最不想见到你,赶紧滚!”夏徵舒冲陈若薇扔了酒瓶。

“大王从前说要和若儿白头到老,如今美人满怀,却要叫若儿滚。”

“陈若薇,从前的事情莫再提了。”

“从前说的话忘了就忘了,大王为何又来这海棠园,她不会在这里等了。”

“她不等,我便等…”

“大王,您醉了…”

…………

“子南哥哥,你要我的命,拿去就好,若儿不会不给,若不拿,就让若儿为你去挡她的刀吧!”

夏徵舒发现自己在陈若薇的床上醒来,委实吓了一大跳,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

“陈若薇,你讲清楚我怎么会在这里?”

“大王昨日醉倒海棠园,若儿路过,见大王身旁无人,便和采芸把大王扶回了。”

“怎么不送回长信殿?”

“大王不是下旨,不许若儿去长信殿吗?”

“如此,还是劳烦夫人去庆兰殿请许美人来为寡人更衣吧!”

“大王只惦记着许美人,若儿昨夜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手现在还是痛的,大王也不给揉揉。”

“你少在那里演醋坛子。”

“不是大王先演的吗?”

…………

陈若薇还是遣了采芸去庆兰殿请许美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许美人便来了。青丝未束,略施粉黛,一张清丽脱俗的小脸如出水的白芙蓉娇羞低垂,半截如雪皓腕轻柔地挽着夏徵舒。

“大王昨夜是在姐姐这里歇息了吗?也不遣宫人告诉兰儿一声,倒让兰儿等了许久。”许美人这是在向她炫耀夏徵舒夜夜歇在庆兰殿。

“昨夜去庆兰殿路上,凉风习习,见月色甚好,便在凉亭里歇了下,宫人怕我受凉,便回长信殿取衣,寡人喝了几口小酒,有些微醺,陈娘娘路过,就把寡人扶回了合欢殿,今早苏醒,思念爱妃,便劳烦陈娘娘遣采芸去请爱妃了。”夏徵舒话里的意思是自己昨夜要去庆兰殿,是陈若薇趁他酒醉引他去的合欢殿。

许美人娇羞地说:“大王,以后可要多让些宫人跟着,此次幸遇姐姐,若遇上旁人,肯定会打大王主意的。”许美人轻蔑地看了陈若薇一眼,心道:“休想再打大王主意了,大王不会理你。”

“陈娘娘贤惠,爱妃可有些小心眼了。”夏徵舒轻轻拨了下许美人的乌发,满眼宠溺。

“听闻姐姐从前是陈国第一才女,自是心胸开阔,兰儿心眼小,只容得下大王一人。”许美人话里的意思是尽管从前你得宠,可现在大王心里只有她一人,旁人再使手段也是枉费心机。

“凌儿,快把本宫准备好的解酒汤拿来给大王饮了。”许美人招来一旁恭候的红凌。

“辛苦爱妃了!”

陈若薇淡淡一笑“许美人真是惠质兰心,不知道大王喝酒了,却一早就准备好了解酒汤。”

“兰儿最是温柔体贴,深得寡人心。”夏徵舒一把拉过许美人落入怀中,接过红凌奉上的解酒汤一饮而尽,便拥着许美人走了。

晌午,陈若薇胡乱吃了些饭菜,觉得待在殿中有些无聊,便出殿走走。

出来瞧见在园子里采玫瑰的红凌,走了过去,搭着红凌的肩膀“昔日乐公主跟前的红凌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乐公主在陈国的时候可是与你情同姐妹啊!”

红凌一脸平静地说:“奴婢哪有这个福分,乐公主身份尊贵,哪里是身份低贱的人可以做姐妹的。”

“说起来本宫还是乐公主的姐姐,如今见了你,倒有些思念本宫这个妹妹了。”

“红凌只是一个奴才,如今跟着兰主子,只管在主子跟前尽心尽忠,便不去想以前的事了,”

“红凌的主子倒底是许美人,还是大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红凌的主子是兰主子,自然也是大王。”

“听闻你曾经帮助过他,他却血洗永乐殿,你难道不恨他,不想报仇。”

“成王败寇,娘娘难道这都不明白。”

“或许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你的忠心,只是你倒底是在用什么方式呢?”

“奴婢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陈若薇利用一个对自己有几分渴望的侍卫在外打探消息,这个叫吴缺的侍卫是个小统领,在陈若薇还是陈国大公主的时候就喑暗仰慕她。也许吴缺心中还有一腔热血,对夏徵舒弑君夺位的行为嗤之以鼻,愿意在她四面楚歌的时候帮助她。

吴缺查到近日宛丘多了一批散民,虽衣饰发服是陈国打扮,可话语中却杂含着浓浓的楚国乡音,这些人中有的与陈国旧王室甚至宫中的人有密切来往。

“去查查庆兰殿的红凌近日做了些什么?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是,大公主。”

“一同查查庆兰殿的许美人,本宫觉得她也是个不简单的。”

“是”

“那你先下去,小心别让人觉察了。”

“公主自己也要小心,大王如今已不信任公主了,不知道何时会对公主出手,希望公主多保重。”

吴缺从前对夏徵舒就无好感,今见陈若薇对他痴心一片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更加为陈若薇鸣不平。吴缺以为陈若薇是因为被弃在另谋出路,所以竭尽全力冒险助她,若他得知陈若薇所做皆为夏徵舒,不知道心中何感。

自从陈若薇失宠后,夏徵舒许久不来合欢殿,陈若薇不用传召不用侍寝,每日都是早早睡下。采芸这几日染了风寒,陈若薇让她去里屋睡下了,合欢殿也没有了人守夜。

于是,一个蒙面人影趁机翻入了合欢殿,现出明晃晃的短刀,冲软榻上的娇躯奋力刺去。床上的人儿似乎感到了危机,身子往里一探,本该深入肺腑的短刀只刺到了胳膊,顿时洇红了寝衣。

“是谁”陈若薇被痛醒。

拿短刀的人并没有停止,扑到床上又刺一刀,刺破了陈若薇的寝衣。

“我知道你是谁?红凌。”

“你既知道我是谁,今日必是你的死期。”

眼见那一刀就要插入陈若薇的心口,一把长剑冲出来砍掉了短刀,并制住蒙面人。

此时,采芸也被惊醒,从里屋跑了出来。

“娘娘可有事,奴婢该死!”

“没事”陈若薇扯了一截白布,简单为自己包扎了一下。

“幸亏奴才有事向公主禀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吴缺,你可查到了什么?”

“公主猜得不错,庆兰殿的人果然有问题。”

陈若薇一把扯下面蒙人的黑巾,黑巾下露出一张嫩白的小脸,正恶狠狠地盯着她,果然是红凌。

“你有楚国人有勾结,本宫自会送你到大王面前治罪。”

“贱人,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采芸唾了一口“刺死宫妃是大罪,该死的是你这贱婢。”

“乐公主会回来的,你们都该死!”

“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可以杀掉本宫,你怕是来送死的,只要你说出楚国的计划,本宫便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放你回庆兰殿。”

红凌冷笑,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颤颤地指着眼前她“死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你的手里不怕多一条冤魂。”

陈若薇此时是心虚的,退了一步,不敢看眼前匍匐在地的女子“本宫的手里没有沾过鲜血”

红凌笑疯了,笑得落泪了,明明差一点就可以为主子报仇了,自己苟活到现在不就是等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吗?

“堂堂一个公主,却满手鲜血,公主殿下得到了什么?”

陈若薇转过身去,看着偌大的合欢殿,以前她还是陈国公主的时候也是住在这里,也是这样的光景,如今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堂堂一个公主得到了什么?或许是我贪心了。”

红凌见状,心生一计“子南公子与公主乃是天作之合,一对佳偶,若不是你从中作祟,也不会变成这样。”子南也就是从前的夏徵舒,红凌故意提及往事。

果然引起了陈若薇的兴趣,凑到红凌面前询问

“他们当真那样要好,你给我说说。”

“公子根本不爱你,只倾心我们公主一人。”红凌继续说道。

“当真”陈若薇一直以为夏徵舒心里是有自己的,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况且为了自己还让陈乐棠替嫁到楚国,她以为夏徵舒对陈乐棠不过是心怀羞愧,没想过夏徵舒却是假戏真做了。

“娘娘,您不要听这个贱奴才胡诌,大王心里是有您的。”采芸见主子一脸哀容,急忙说道。

“公主,此人留不得,日后定成大患。”吴缺说道。

“放她出宫”

“红凌不怕死,但我死前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见大王”

“好”

“公主,大王定会包庇此人,还是交属下秘密处置掉,永除后患。”

“无事,本宫也想看看大王会如何处置,你不是说她与楚国有牵扯吗?”

陈若薇终是不太信红凌所说,也想看看夏徵舒会怎样处置危及自己生命的人。

吴缺一路押着红凌与陈若薇跨入长信殿。夏徵舒一见陈若薇,眉头一皱“不是说了…”

“大王,不是臣妾不遵圣旨,实在是事出有因。”

“有什么事这么晚闯宫,若没有天大的事,定要严惩。”

“今夜有贼子闯入臣妾殿中,刺伤臣妾,臣妾细查,竟是一名楚国奸细。”

“陈宫里哪里来的楚国奸细?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陈若薇见夏徵舒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伤势,不由一阵心伤。

“大王不信,大可派人详查。”

夏徵舒见陈若薇言辞凿凿,与往日里表露的一派娇痴大相径庭,又见她腕上缠着白布,心中竟泛一丝酸楚。

“你这手可有大碍?”

“大王猜猜这刺客是谁?”

夏徵舒这才去瞧地上跪着的黑衣人,他本是随意一扫,待他看清人后,目光却流露出几分惊慌。

“红凌,怎么会是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红凌对上夏徵舒的目光,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神情,只是那样淡淡的望着。

夏徵舒忆起往事,认为红凌只是在为旧主复仇。

“罢了,你走吧!此事不要再追究了。”夏徵舒一挥手,准备让宫人送红凌出宫。

陈若薇抽了一口气,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痛。

吴缺上前急道:“大王,此人是楚国奸细,不能放过啊!”

夏徵舒大惊,“什么!楚国奸细,你说,你是不是见过她了。”

红凌淡淡一笑“大王过来,红凌只告诉您。”

夏徵舒凑到红凌跟前,伏到耳边。

“乐公主…”

“大声点,你快说…”

忽然红凌一把址掉头上的黑色头巾,拔出藏在里面的短刀,猛得向夏徵舒的胸口捅去。

陈若薇所站的位置刚好瞧见了红凌拔刀,刚要开口已来不及,只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上去。

不想陈若薇终是没有躲过这一刀,这一刀正好捅进了她的胸口,而她也落入了夏徵舒的怀中。

夏徵舒半抱着她,见陈若薇的胸口绽开一抹鲜血,眼中闪过一丝心痛。“若儿…”

红凌呸了一口,“乱臣贼子,也配称…”

那想话未讲完,便被吴缺一剑刺中,顿时血流如注,倒地而亡。

“御医,御医…”

夏徵舒将陈若薇抱到床上,唤了御医前来细诊,所幸刀入不深,未伤及性命。

“若儿,你太傻…”

陈若薇嘴唇泛白,面色灰青,细汗一滴滴浸入发丝,夏徵舒在一旁拿着帕子为她擦拭,两人似乎回到了从前相依相偎的时光。

“子南哥哥,若儿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既便是…错了,若儿…还是去做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与子南哥哥…在一起。”

“别说了,都过去了。”

陈若薇在床静卧了一个月,才能由采芸搀扶着下床,夏徵舒倒是隔天就来看她,坐在床旁与她说说从前的事。

红凌毕竟是庆兰殿的宫人,所做所为许美人不可能一无所知,夏徵舒念及许美人初入宫不经事,只褫夺了美人封号,贬迁幽宫。

本来许韵兰就是夏徵舒用来平衡后宫与前殿的一颗棋子,许韵兰虽有美貌,却家境普通,自然坐不了中宫的位置。夏徵舒给她荣华与宠爱,换她为自己挡去后宫的献媚邀宠。

陈若薇此次以身救驾人尽皆知,夏徵舒却没有给予任何赏赐,只是把吴缺指给她做了近身侍卫。

几后日,朝庭上也热闹起来了,朝臣们纷纷上书请奏夏徵舒联合众国伐楚。之前吴缺查到宛丘有楚国便民出现,不出一月功夫竟有军队扎驻在边都备战了。

这边夏徵舒对大战未做任何筹划,而陈国王室的旧势力却已经联合了楚国准备收复山河。

两月后,夏徵舒已派不出任何兵力了,本来他也没花心思对战,他时常在想应该是时候把陈国还回去了,或许还能再见一次想见的人。

近日也查到了前太子陈乐棣在晋国被乐公主寻回,楚晋应当是要助他夺位了。

长信殿,夏徵舒一人独坐在案边,灯油昏暗,案上没有菜肴,只胡乱摆着几个酒瓶。

夏徵舒喝着杯中的玉液,从怀中捣出一块绣着海棠花的手绢,一对粉色珍珠耳环,细心地触摸着,仿佛对待一件旷世珍宝那样。

海棠花手绢是陈乐棠在夏徵舒出征楚国前所送,绢上的海棠花亦是她亲手所绣。粉色珍珠耳环是夏徴舒第一次送给陈若薇的礼物,粉色珍珠是他亲手所选。

夏徵舒睹物思人,暗暗流下男儿泪来。

忽然他用衣袖拭去泪渍,唤进来一个宫人。

“来…人,叫…御医前来…”

不一会儿,宫人领了御医进了长信殿,御医颤颤地在地上跪着,冲天的酒气让他头也不敢抬。

“御医,我问你,有沒有一种药丸,可以让人吃了丧失记忆又沒有坏处的。”

御医听言,一时怔住了,不知眼前君王的意思。

“有,还是没有”

“有…有,虽没有现成的,但臣可以配出来,敢问大王要此药何用?”

“你不用管用途,只管配好,需要多久?”

“大约七天。”

“好,若此药真有效果,寡人必有重赏”

七天后,御医奉上药丸,夏徵舒赏了他百金。

御医告退后,夏徵舒拿着药丸思量了许久。

晚上,夏徵舒进入合欢殿,与陈若薇喝酒讲话,像一对依依惜别的恋人。

陈若薇饮了酒,双颊微红,如同枝头明艳璀璨的芍药,夏徵舒一时看呆了。

夏徵舒也有些微醺,嘴叫着“若儿…”

陈若薇柔柔的笑了“子南哥哥叫的可是‘若儿’?还是‘乐儿’呢?”

夏徵舒嘴里缓缓念着“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合欢殿的红烛流了一夜泪。

第二天天未亮,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驾出了宫门,宫楼上的夏徵舒靜静地伫立着,望着马车远离出了他的视线。

昨夜,夏徵舒再三思忖,终把药丸放入了酒壶里,亲手斟给陈若薇喝了。

“若儿,早在你为我挡刀之前,我就已经不怪你了。你为我挡刀受伤后,我才真正发现我的心里一直有你,其实你和乐儿在我心里一样重要,我不能看着你们哪一个去死。你该去过新的生活,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吧!”

三日后,合欢殿走水,宫殿化为灰烬,殿中人无一生还,陈夫人卒。

陈若薇醒来已到了蔡国的一个小村庄,夏徵舒害怕在陈国会有人认出她来,便将她送到蔡国,以前听陈若薇讲过她的生母是蔡国人,或许这里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陈若薇睁眼便看见了一男一女,男的是侍卫吴缺,女的是宫女采芸,夏徵舒要两人发誓一生忠心护主,终生追随,终生侍奉。

离宫前夏徵舒给足了银钱,可保陈若薇一生无忧。

御医制的药丸果有奇效,陈若薇忘却了陈宫里发生的一切,忘却了夏徵舒。

陈若薇吵着让采芸讲讲从前,采芸无奈,只好胡编了几句。

陈若薇是一位大户小姐,与一位公子私定终身,双方亲人不同意亲事,她便携了亡母的嫁妆与公子远走高飞,无奈公子途中染疾而亡,她将亡夫葬在此地,日夜相伴。

为了让陈若薇相信,两人还假修了一座坟,看样子她是信了。

大约一月后,吴缺出去采买用品归来时神色有异,进屋和采芸悄悄说了几句,只见采芸听了嘤嘤哭了几声。过后,两人出了屋子,对着远方跪拜了几下。

陈若薇不知为何,此时心中不由一阵难过,一时竟昏厥了过去。

醒来采芸告诉她,她有了身孕,一月有余,留下了公子的血脉。

陈若薇摸着微凸的腹部,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八年后,陈若薇的儿子已长大。有一天放学归来。

“母亲,今日先生新教了一篇诗,孩子念给您听。”

“好。”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幼童的声音清脆洪亮,陈若薇心中却像被一盆冰水吞噬,恍惚记得从前也有人对她念过。

可是最后竟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一直到她死前,她都没有想起来她的子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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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落情: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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