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不遇(3)

2019-09-09 14:44:39

爱情

凌萧单手掩面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终于拨通了手里的号码。盲音响了三十秒,凌萧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电话那头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凌萧小小地呼了口气,但转而沈瑄模糊不清的语调和不知所谓的话语又立刻让他皱起眉头——她喝醉了。

她断断续续地呢喃着“生日快乐”“手表”等意味不明的话,凌萧顾不上考虑,只一遍遍地问她现在在哪里,她说“在家”。凌萧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原来的家,沈文茵的家。

凌萧冲进了书房,几乎将书桌抽屉卸下来,才终于找到了多年前沈文茵寄给他的那份信。这么多年,他从不愿再读,也舍不得扔掉,却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这样的用处。

凌萧外套也没有穿,单着一件灰色衬衣就出了门。他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心里乱作一团,胸口压抑着一股浊气怎么都呼不出去。他只有一个念头,要立刻见到沈瑄。

凌萧在沈文茵家不远的地方找到了沈瑄,一个人半倒在路灯的阴影里,像一团影子。他心里的大石一松,突然就从脚底窜起一股无名的火气,一直冲上脑门。好像心里那个十年前暴戾的少年瞬间苏醒了,他一把揪住沈瑄的肩膀,几乎把她提了起来,

“谁允许你喝这么多酒,你知不知道这多危险?”凌萧话语里带着狠绝,女孩低着头不看他。他咬着牙,觉得自己头上的血管在突突地跳,他甚至有一瞬间想干脆撕碎了她揉进自己身体,这样就再没有人可能碰她了。

然而所有挤作一堆快要爆炸的情绪,在对上女孩的眼神时就凉了大半。

“你何必管我呢?”女孩用一双含着水珠的眼睛绝望又祈求般地看着他。凌萧的心被谁捏了一下,酸涩地让他几乎要湿润了眼眶。

喝醉了的沈瑄第一次不带任何伪装的站在他面前,无助地像个孩子。凌萧的眼神带了悲哀与怜悯,他曾经急切地盼望着掀开她冷漠的面具,去温柔地怀抱真正的她。而当她终于这么做了,连眼里的那点儿坚硬的自尊都放下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还要亲手举起刀子刺进她柔软的心脏。

沈瑄哭着埋怨他说,他根本没把她当家人,哭着问他,他要怎样才能爱她。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也想仅仅把你当作家人,可是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凌萧看着她的绝望和崩溃,念着这些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话。他终于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说了一句,抱歉,我做不到。

也许是哭累了,沈瑄筋疲力竭地睡着。凌萧看着她闭起的眼睛,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把她小小的身体揽入怀中。他在昏黄的路灯下静静地抱着她,两颗心第一次靠得那么近,他听见她的心跳。凌萧知道这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靠她这么近。

然后他背起她,说,我带你回家。

那晚撕裂了他们中间的最后一层窗户纸,当把所有话都说明,也就再也无话可说。沈瑄回到了与他最初相见的状态,只是避开他的眼神,也不再会对他笑。

凌萧借知兰向沈瑄传达了打算让她出国留学的事情,她没有犹疑地就同意了。然后她选了离他最远的补习班,他为她租了房子,很快她就提着行李箱从他家搬了出去。

沈瑄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凌萧甚至想不起它原来是什么样子。他习惯性地准备两份早餐,买一瓶牛奶,等想要和谁说一声早安,才想起来她原来已经离开了。

于是凌萧给沈瑄打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声音淡漠,当说完所有寒暄,便只剩下难捱地沉默,然后她终于给他们之间的感情下了判决,她说就这样吧,以后都不必再打来了。

当电话那头的声音变为盲音,凌萧握着手机定了十几秒,然后转而自嘲地笑起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先决定离开的人不正是自己吗。大概是报应吧,他当年是怎样地恨沈文茵,沈瑄以后也会如何地恨他的,报应吧。但愿她会恨他久一些,在彻底忘记他之前。

凌萧总是请知兰和自己一起去沈瑄住的地方看她,然后知兰上楼,他默默地站在远处的阴影里。知兰看着他这样就总是叹气,劝他说,你放她走了,什么时候也得把自己放走啊。

凌萧不回答。

沈瑄出国那天凌萧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他买了一束黄玫瑰托知兰替她送给沈瑄,然后他站在人群里看着她抱着玫瑰,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她好像比以前长高了一些,身体也有了曲线,看起来有了女人的样子。

知兰从沈瑄那里递还给凌萧一个小盒子,凌萧打开,里面是一块男士手表,他把他取出来,底下夹着一张写着“生日快乐”的小卡片,凌萧立刻想起了那晚沈瑄意味不明的话语。

其实凌萧从没对沈瑄说过的是,他从没把她当成过和子。她是画家的太太,而他是直治。沈瑄是他生命里的美好和光亮,任世界兵荒马乱她都纯洁如初。

她也是他生命里的不可得。

机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奇怪地经过一个男人的身边,那男人蹲在地上蜷着身子,手里握着一块男士腕表,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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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无事(后记)

花期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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