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阴间药师,日夜行走于人间。可观人肺腑,也可洞察人心!
开了间药铺在深巷,救人命,送阴魂!
--我的名字,叫白赏!
夜很深,老头的这个房子黑黢黢得一片。我这心里实在是烦躁得很,就像是有莫名的水蒸气在蒸煮。
外头那人红卫兵的纸房子透着隐隐的冥火,真是搅和得人更加没了睡意。
我瞪大了眼,看着天花板。
四周开始雾气弥漫,寒气升腾。我的房门被打开了,文曲轻手轻脚的进来。
“绑在你手上!”文曲给我递过来一根细长的金线。
这是他黄金笔上的毛,我看了看他,不知道他作何用意。但我还是听话的绑在了我的小指头上!
“线得另一头在一个红卫兵身上,待会我们随他们一起进山。”文曲的手指离我一丈长。
我点了点头,正在愁不知道如何进山。却是没想到,文曲早就想好了对策。
我看了看窗外,月亮已经要落下去了,外头的日光还没有冒出来。这个时候,正是红卫兵进山的好时候。
手指上的线动了动,文曲示意我跟上。
走到门口,那个老头又在扎纸人了。他只看了我们一眼,便视若无睹。他给每一个红卫兵都点了一份馒头,每个鬼魂都对他一一鞠躬。
我和文曲走在最后头,他也递了一个给我们。
“走吧走吧……”那老头嘴里念叨,那些红卫兵走的很有规律,也很快。
这些兵,是当初留下来专门守护文团山的。他们志愿守护,舍弃了家中父母妻儿,为了守得一方安宁。所以牺牲掉了自己投胎转世的机会,日日在这文团山脚下转悠。
也许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见得多了,大家都习惯了及早就关门闭户。红卫兵成了鬼魂,普通人不懂得打交道。所以家家都请了门神,拜了香。
白天这里是人活动,晚上这些兵就会出来了。
“诺,前边第二个兵,是那个老头的儿子!”我小声和文曲说。
文曲微微皱了眉头,“你怎么知道?”
“你没发现那个老头在给馒头的时候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老头以往都会重复一句话,好样儿的,儿子!这一次他嘴上没有说,但是心里说了。”我告诉文曲,刚刚那个老头那个与众不同的动作。
那个扎纸人的老头本就是与阴物打交道的。想必是知道儿子做了这个行当,这村子里的人又都不会给那些阴物提供栖息地,所以就自己长年累月开着门。给儿子提供一个休息的地方。
文曲微微叹口气,“那个时候的人终究困苦,比不得如今。那老头年过百岁,却不再见衰老。想来也该是个有福之人,只不过放不下这个儿子。所以孤家寡人,守在这个小山村。”
我们没有再多说,因为这个时候,极大的烟雾已经弥漫开来。我看了看天空,正好是日月交界。
也就在这个时候,人间与文团山的磁场变化。我们已经随着红卫兵的脚步,进入了一处至阴地。
这里比不得地府黑暗,但是四处飘散着被打散的魂魄,所以布满烟雾,显得灰蒙蒙一片。
“叮呤呤……”我挂在身上的招魂铃突然响起,那些红卫兵齐齐转头!
我连忙掏出绵香炉,引出绵香,他们齐刷刷得立在那里。
“把黄金线解了,我们现在顺着招魂铃指的方向去找千罗!”我话音刚落,文曲已经把线从红卫兵身上解开。
“你别把绵香下的太重,这文团山没了这些巡逻的红卫兵。那些鬼怪就没有畏惧!”文曲交待。
“我知道,如果不是怕他们和我们起冲突,我也不会给它们用绵香。”这些红卫兵的作用,文曲和我都心知肚明。
文曲和我手上的黄金线并没有解开,“这文团山鬼怪太多,容易迷路,你我还是系着线来得好。”
我并不再与文曲多说,身上的招魂铃响得厉害。这附近,怕是有恶鬼!
只是这文团山早就脱离三界管控,这里的鬼怪早就被封印的封印,打散的打散!怎么还会有恶鬼在这里头?
我们走到了一处黑烟弥漫的地方,这里阴气最盛!
“叮!玲玲……”招魂铃的声音慢了下来!
文曲猛牵住我的手,“你且慢些!”
“白!赏!”
千罗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受尽了折磨,在用最后一口气大声呼唤我的名字!
招魂铃突然没有声响,我甩开文曲的手。一头冲进了去。
“嗷……”一声鬼嚎,震耳欲聋!
“你来了!?”这个声音很衰老,但是怨气冲天。
我看不到它的实体,心下又记挂千罗。慌忙间,想要点绵香。
却被人制止,文曲也跟着进来了。“如今对方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贸然点绵香也不见得是好事!”
“你是个什么东西?”那个衰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白赏药师,你要不要看看你的千罗将军?”
“千罗?你把它怎么了?”
“哈哈……”那声音大笑,“我把它怎么了?我只不过是把我在地狱受的苦楚都让它也受了一遍!”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种感觉最为不爽,听得到看不到!
我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我的脑海里喷薄而出!
“白赏药师贵人多忘事,当年若不是你,我还没有重回人间的机会。说来,我还要谢谢你!”那东西越说,我越糊涂。
文曲牵着我的手,“白赏!稳定心神,别听它胡说。”
我知道文曲在我身边,想要稳定我的情绪!但我脑海里,被判官封印的那一处,似乎隐隐有要被打开的迹象。一时间,竟然有些头疼欲裂!
“文曲,它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判官印很重,那些被它封印的阴间记忆,终究没得机会被解开。
文曲面色凝重,“不论是什么,那都是你在阴间发生的事。判官既然让你在人间历练,你就不该再受那些事的影响!”
“呵呵!果真是!同样是犯了错。我们就要遭受炼狱之苦,白药师却只需要在人间走个过场!当真是可笑啊!可笑!”那声音越发狠厉,阵阵阴风刺骨寒!
“白赏!”千罗的声音突然出现!
“千罗!”
“把招魂铃扔到半空!念咒!”
千罗的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一声闷哼。这里黑黢黢一片,我看不到,但是千罗这个鬼将从来坚韧。也不知这团黑黢黢的东西,到底在怎么欺负它!
招魂铃随着咒语越升越高,方才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白赏药师,你的招魂咒再念!千罗将军也会被吸到里头,到时候他可就和我一同甘苦了!哈哈……”
我听着这话没了再念的心思,“千罗!”
“别听它胡说,一起收了。到时候送去判官手上,他自有办法!”千罗似乎在忍着痛和我说。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打算,“白赏药师,我这有个好主意。不知你愿意听不听?”
“你说!”这鬼把千罗困在这里,又与我相识。看来它的用意并不在千罗,而在我的身上。我到想听听,它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其实很简单,白赏药师在人间的这具身体不腐不老。我呀,就是想借来用用!”
我感觉到,牵着我的文曲打手紧了紧。
“不可以!”文曲直接否定!
当然不可以,我这具身体是千罗寻来的。我久居这里,说白了,这具身体也算得半个药师。
若是给了那只阴物,得了阴间药师法门,那还如何控制?
“好!”我直接答应那团黑黢黢的东西!
“果真!”那东西高兴异常!
“白赏,你疯了!”文曲捏紧了我的手!
千罗的声音很虚弱,“白赏,别再做傻事,听我的话!”
我心下转了转,“自然是真的,但是你得让我看看千罗!”
“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随便你!”我并不想表现出我是多么的迫切,“千罗本来就是鬼,你再厉害,也只能折磨它!难不成还能把它整的魂飞湮灭了!”也正是因为想到这里,所以我这心里才有了底气。
我捏紧了文曲的手,在他手心给他做了一个打圈的手势。希望,他能够明白我的用意,我需要的,只是时间!
那团黑烟似乎对我很是信任,“白赏药师向来言而有信,那我就信你一次!”
黑烟慢慢得聚拢,我能够清楚的看到身边文曲的手。
直到那黑烟聚集成了一个人形,一个冒着大泡泡的油锅,出现在眼前。油锅上头架着尖刀,形成一个类似风轮的转轴。
这是地狱的酷刑之一,刀山油锅!
千罗被困在尖刀中间,整个状态,憔悴不堪!
也就在这个时候,文曲的黄金笔往千罗那里一划,千罗就被圈住了。那个布满尖刀的风轮,也停止了转动。
仍旧在半空的招魂铃被我使唤到那团黑烟上空,招魂咒我早已在心里念了多次。
趁此机会,那鬼影被招魂铃牢牢吸住。
“白赏,你使诈!”那鬼影在做垂死挣扎。
我并不理它,依旧念招魂咒。这鬼的道行不浅,按着招魂玲的能力,早该收进去了。如今我却是半点松懈不得,似乎还有些吃力……额头隐隐有细汗冒出!
文曲那边好不容易才把千罗给救出来,它伤得严重。对那团黑影,我更是一股子莫名的恨意。
心里这般想着,我的咒语念得更急了些。
“咔嚓!”千罗的铁爪抓住了不停挣扎得黑影,一瞬间,黑影便被收入了招魂铃!
周围继续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整齐划一的正步声音传来。我和文曲相互看了一眼,红卫兵来了!
招魂铃被千罗一把收入囊中,我们三个匆匆避开。
文团山的出口,只有在日月交界的时候才会打开。而我们这个时候,也只有跟在红卫兵身后转悠。
千罗受伤严重,文曲一直把它扶着。
我心里有很多,关于我过去的疑问,但是我心里明白,千罗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你一向厉害,怎么这次被这种东西给束缚了?”
千罗冷冷看了我一眼,“阎王也厉害,当初是谁把它的胡子给拔了的?”
我!
这阎王的胡子,我那个时候不是为了做绵香炉的灯芯吗?这阴间阳世,哪里有什么东西能比阎王的胡子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