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那地方,鱼龙混杂,本来就是这小镇最神秘的地带,而有家书舍坐落于城北小巷的尽头。那家书舍常年住着个女人,曾有一年老者路过此家书舍,见到此人泪流满面,大悲。
有人便问发什么什么事?
老者长叹,说:十五年前,他在这巷口遇到那砍人的疯子,命悬一线的时候,便是那女人出了书舍,救了他性命,那时候见她不过只是二十出头,而现在样貌和当时别无二致。众人大惊,便向女人望去,哪还有什么女人,只剩下一间破旧的书舍。众人只觉得这老者分明是眼花,笑笑离去。
老者停留好久,离去时,方又见那女人,女人盈盈点头,嘴角含笑,她对着老者说了什么,只是老者耳背,没有听清,老者回了家,不多时,便突然倒地不起,家人见此,赶忙去扶他。老者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眼睛瞪得老大,弥留之际,他突兀的听到了一个声音,“好久不见。”
那是一个女声,被他遗忘了十五年的声音。
自此,夜半从小巷走过的时候,有心人总会在小巷的尽头看见一间书舍,名为深夜书舍,又名鬼舍。
.....
深夜书舍。
夜深了,橘黄色的灯光还在微微的亮着,在漆黑的小巷里多了几分诡异。
“吱嘎--”
我推开那扇精致的铁门。那扇门,雕着许多种花,不知为什么,当我一看见这些花时,莫名移不开眼睛,像是有什东西引诱着我,让我去触碰。
那花明明是冰冷的,然而,在我看来,它就是像活的一样,我仿佛能闻到它那那丝丝缕缕的幽香。我忍不住伸出手去碰眼前的花。
那是一朵玫瑰。
这时,一双雪白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那手的骨节分明,纤细而又白皙。就是这双纤细的手,竟让我挣脱不得。
那是一个女人,身穿红色的旗袍,胸旁,腰间绣着有黑色的海棠,她的脚下踩着-双红色的高跟鞋。
近看,女人一头长发如鸦,如墨般倾泻而下。有些许碎发留在她的额头上。柳叶如眉,一双眼里是道不尽的深沉,像是深渊,你远远望去,仿佛整个人都被看透。女人嘴唇很薄,这样的人最是无情。
我从这小巷来来回回走了二十多年,我敢确定,我从未见过她。
“你好,客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也算不上难听。‘“我是深夜书舍的老板,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吗?
我看了看铁门,犹豫的说出口,“这...花。”
她放开我的手,解释道:“这花,你最好不要碰,”我匆匆的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只听她又说:“这花,她有个名字,叫“flowerwordsofdeath,”
那句英文我知道,想来觉得奇怪,我不禁问道,“什么?不可能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拉起我的手,向院内的书舍走去。进入屋前,我始终是担忧,转头望了望门那边,目光触及铁门时,我再一次看了看那雕花。
就在刚才的地方,却是一朵莲的雕花。
“咦,刚才那里不是一朵玫瑰吗?眼花了吗?
进了门,老板让我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她拿起桌上那刚沏好的茶,拿出杯子,缓缓地倒上,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缓。
对于刚才的事,我始终是内疚的,我擅自开了门,本就是我的不对,“刚才的事,不好意思。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怎么会?”我不解,能有什么事?见她不欲多说,我也不再追问。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将茶递给我,“我姓宋,名子衿。你可以叫我宋老板。”
我暗自将她的名字在心底来回念了几
次,“宋老板,你好,我叫江寒,是个记者。”
她微微点了点头。
为了缓解沉默带来的尴尬,我有事没事的和她聊着天,“宋老板,你这家书舍什么时候成立的?
我看着宋老板一直看着我,或者说是通过我,望着什么。
“很久,很久了。”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缅怀。“我记得,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接手了这家书舍,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我微微有些吃惊,按宋老板这么说,她已经有三十多岁了,而眼前之人,除去她那成熟的气质,她筒直宛若少女。
她看上去有些孤单,我心里有一丝冲动,“那,宋老板,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她愣了好一会,嘴角一抹苦涩的笑,“有啊,我曾经有个朋友叫宋酒酒。不过.....她已经走了。”说着,她的脸上多了几分伤感,大概,我也能猜得出几分。
“别难过,我们每一个的起点或许不一样,但终点都是一样的,终有一天,我们也会离开的。”我莫名想起顾城的话来,“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似低喃,我听见她说:“不会的,我得到了惩罚,永生。”永生是孤独的夜,是寂寞的墓床。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当她是在说胡话。看她脸上流露出的忧伤,我的心同样有些
“既然你的朋友走了,那就让我来做你的朋友吧!”我一时脑热,说出了这句话。而她,早就收敛了脸上的悲痛,听了我的话后,望着我笑,就像初见时那样,带着疏远。
“不行啊,你是记不住的....”
“怎么不行,我记性可好啦!”身为一名记者,记性不好可是不合格的。
她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气氛莫名尴尬,于是我开口问:“那宋老板,你这有什么.书?说实话,平时工作忙,都没静下心好好读读,现在正好有时间,宋老板,你能推荐下吗?
“这本吧,”宋老板站起身从一旁书架上取出一本书,说着,她递给了我。我接过书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面上为难,“宋老板,你不会是开玩笑吧,这书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望向宋老板,她的眼睛里有红光闪现,我不由入神,那种感觉,就和那铁门上的雕花一样。
她说:“这支笔给你,写上你的名字,你自然会得到你想要的故事。”她的话仿佛有种魔力,操纵着我的手拿起那支笔。
我的手不受控制的握起笔在那空白的页上,写上了一个名字。
江寒
这时我只觉得眼前东西变得越来越模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这件事,我从未和别人说起过。
那是一段回忆,回忆中的痛与悔已经被埋进了心底的坟墓,等着某一天,自己也走进去。
我叫江寒。
十八年前的我,还只是一个农村少年。平凡,普通。
那时候,农村家家都会有一条看门大狗,我家也有一条,土生土长的中华田园犬,它的毛色大多都是棕黄,不过它那耳朵旁边有一撮黑色的毛,多了几分憨态。
它有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在黑夜里手电筒的照射下发着幽幽的蓝光。它的尾巴垂在两股之间,见到熟人,把尾巴翘得老高,然后不停摇晃着。
我们叫它旺财,有时候也叫它阿旺。
它高兴的时候,会跟着你,生怕你看不见它,什么时候都在你要眼前晃来晃去。
当你给了它一个眼神,它高兴的就像个小姑凉,把尾巴摇个不停。不喜欢的时候,望你的眼神,都是不高兴,病快快的在一旁躺着。
那时,奶奶常说,这只狗有灵性啊。
是啊,我从小看它长大,有时我觉得它就像是一个人,而我和它向来亲近,它也是一样。
它一直都有个习惯,每当到了晚上,我上了床,它都会偷偷的溜到我房间里,来看我一眼。
那时候,家里是不能把狗放进屋的,它会千方百计地跑进来。有时,到了晚上,就偷偷的躲在角落里不出去;又或者是趁家里人打开门,一不小心就让它钻了空子,跑进屋里。
它总有各种办法,每天晚上在我睡觉之前,到我的屋里,来看我一眼。然后又跑开。
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小,我知道,它是怕惊扰了我睡觉。
那时候,我总会在心里偷笑,这条傻狗。
我上学的时候,它总喜欢跟着我,好几次都把我送到了学校。记得有一次,它把我送到了学校,一直在学校等着。
那时候,学校是不可能让狗进来的,可它偏是闯了进来,然后一间一间教室的找着。它的到来,给学校造成恐慌,幸好它还算机灵,懂得什么人.该咬什么人不该咬。
那时候我们乡里的学校不比现在,什么都有,人也不多,那狗终于是找到我了。
我面上尴尬,这条傻狗一直围着我摇着尾巴,它还在为找到我而高兴呢。而它摇着尾巴,却出卖了我,很明显,这傻狗就是是我家的。
老师生气地把我喊出去,叫我把狗带回去。那时候还在上课,我心里很不高兴,因为这傻狗,我一路气冲冲的走在前面,而它跟在我身后。
乡里的人都感到纳闷,这不是还没到放学时间吗?这小伙子怎么回来了?
我脸上一红,又瞪了那狗一眼。
它似乎也觉得自己犯了错,尾巴病秧秧的摇晃着,连看我的时候,眼里都带着哀求。
我一路上边走边骂,怪它不好。
它搭垂着耳朵,头低的死死的,只有在我喊它名字的时候,稍微抬头望我一眼。
就这样,我们回了家。
之后,它再也没有送我去上学了,颈子上背了沉重的铁链给拴住了。它就这样躺在空荡荡的家里。时不时的望着那条送我去上学的路。我知道,它是等着我回家,因为它知道我回来,所以要在家里等着。
就连是死,它也是这样。
又过了半年的光景。乡里的狗,大多都被打狗的人给毒死了,那一次,它也吃了那药。在它有一次挣脱了铁链,跑在我和它一起走过的那条路上,或许它是想接我回家,但是啊,它不知道,它等的人儿早已离开了那个地方,去了县城读书。
也是恰巧,那天我坐车回来。
看它跑了回来,躲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嗷嗷嗷的叫着,听得让人心疼。
起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
它快死了。
我又想起上次在家的时候,它轻轻地咬着我的裤子,死活不让我去读书。
我每走一步,
它就拉我一下。
我再走。
它再拉。
我实在不耐烦,就直接推开了它。
这样来回了几次,我直接坐下来。
它轻轻放开我,用头蹭了蹭我的大腿,它平时撒娇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对它说,你别闹了,我还要读书呢。
我又说了几次
它小声的叫着,好像是叫我不要走,无论它怎么撒娇耍泼,我还是狠心的走了。
没想到这次回来就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