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嚟君好遇难,因缘差错入住赵府
嚟君好一走便是两年,阿蘅在这期间身体真的如嚟君好所说的没再出过问题。阿蘅这些年因为身患顽疾的缘故一直未能出嫁,好不容易这些年身体好了,赵方天便寻思着要给阿蘅找个婆家。
阿蘅对赵方天张罗的婚事并不热衷,她今年已经十八岁,寻常女子在她这个年纪早已经嫁人,按道理来说她应该着急把自己嫁出去的,可她却对自己的婚事没有一点兴趣。
“也不知道君好如今在哪里,她现在怕是已经嫁人了吧,她模样长得比我好看,谈吐也是不凡的,只是不知是嫁给谁家公子了。”阿蘅说道。
子青也见过那嚟君好,样貌是世间难得的好,只是当年嚟君好最后一次见小姐从她身边离开的时候,子青隐约却看见了嚟君好的丝巾因被风吹起而露出的喉结。子青当时只觉得疑惑,她见过嚟君好不止一次,唯独那最后一次却是实打实地瞧见了那凸出的属于男子的喉结。
子青没敢告诉阿蘅,自己却一直在暗中打听,便从市井之中听来了三个传闻。
一是这世上有一种精怪叫人鱼,人鱼一族生来便有能诱惑人心的好样貌;
二是据说这人鱼一生下来起初是没有性别之分的,直到成年后才会根据他们自己的选择变成男子或者女子;
三是据说这人鱼的死亡伴随着新生,人鱼一族生生世世是被诅咒的种族。
子青越打听心里越发慌,这第一个和第二个传闻可都和那貌美的嚟君好吻合了,难不成嚟君好一开始其实也是没有性别之分,素日喜欢扮做女子相貌,而遇到小姐后才变作男子的?
子青一开始还想着防范嚟君好在阿蘅面前出现,后来嚟君好一走便是两年,如今老爷也在为小姐选夫婿,子青的心这才从嗓子眼落回胸腔里。
阿蘅正要去前院,父亲为她选了三个夫婿,年岁有些大,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秀才,多次考举人不中,如今家中已然没有什么积蓄;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商人之子,这人是父亲挚友的儿子,父亲也是最中意他;还有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七品小官。前两个,阿蘅嫁过去是做正室的,后一个,阿蘅过去是当填房的。
突然,一个物什从天而降,阿蘅惊惧,忙躲开。
那“物什”慢慢地翻身,从一条鱼的模样渐渐变回一个人的模样。
等阿蘅看清那人的脸,惊讶出声:“君好,怎么是你?”
嚟君好虚弱地笑笑,他说不出话来,但能在临死前再见一见她,好像也极好。
阿蘅面前的嚟君好身上几乎不着一物,化形已然是他所能做到的极致,他就那样躺在阿蘅面前,让阿蘅再也不能忽视他本是男子并非女子的身份。
阿蘅面色酡红,倒也不再多看,忙脱了外衣盖在嚟君好身上。
阿蘅搀扶着嚟君好往她的院子走,嚟君好似乎伤的很重,走路虚弱无力。
等阿蘅将嚟君好安置在院子的厢房里,子青才从外面回到院子里,子青又去打探和人鱼族有关的市井消息去了。
“小姐,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呢?”子青问。
阿蘅心中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她把嚟君好安置在院子厢房的事情告诉子青,可子青若是知道嚟君好是男子肯定会把他赶出去,但若不告诉,她一个人又得瞒着子青又得照顾嚟君好。
阿蘅正犹豫,子青就要走进厢房来。阿蘅忙走出厢房,关上门,说:“子青,今天给我做芋圆吧,我好想吃你做的芋圆。”
子青一向最宠阿蘅,阿蘅一撒娇,她便没再在意厢房的事。
嚟君好就在阿蘅的院子里开始养伤,许是阿蘅体内有嚟君好内丹的缘故,嚟君好在阿蘅身边愈发感到舒适,身体也渐渐恢复。但这恢复的速度远不及他体内被掏空的速度,因为离开内丹太久,他已经没了妖力。
这两年过的日子才让他真正明白了人鱼一族为什么如此遭人觊觎了,没了妖力的人鱼,真的就如同摆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一般。
“阿蘅,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变成男子吗?”嚟君好还是忍不住问道。
阿蘅吹凉勺中的白粥,再喂到嚟君好口中。
阿蘅说:“我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你的出现和我的病有了好转的日子正好撞上,我能活这么久,会不会也和君好你有关系呢?”
嚟君好笑道,他的手抚上阿蘅的眉眼,他说:“阿蘅啊,你真聪明。”
阿蘅却看着他满是淤青的手和脖颈,问:“你离开的这两年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身上就添了这么多的伤呢?是不是,是不是也和我有关?”
嚟君好摇头,他说:“阿蘅,你不要内疚,我的这些遭遇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就好,你还记得我走之前和你说的话吗?我要你过得很好,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要你每天都有新的期盼。所以你不必内疚的,我是甘愿的。”
阿蘅却是明白了,君好的遭遇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系。她再三问嚟君好,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他沦落至此,可嚟君好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索性闭眼假寐不理她了。
阿蘅有些气恼但又无可奈何,把粥碗放到桌上,关门走了。
阿蘅走后,嚟君好才睁开眼睛,努力支撑起身体把那一碗暖暖的煮的糜烂的白粥吃进胃里,他终于回来了,他终于回来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阿蘅了。只可惜,他的时日也不大多了。
5.阿蘅知道事情真相,试图将内丹还给嚟君好
嚟君好住在阿蘅院子里的事还是被子青给知道了,子青一开始佯装不知,等阿蘅走后却径直闯进了嚟君好所在的西厢房。
“我知道你的身份,你还是离小姐远些吧,小姐马上就要嫁人了,要是这个时候被传出和陌生男子有来往,小姐可就再难寻到夫家了。”子青略带恳切地对嚟君好说。
嚟君好躺在床上,如今他的气色已经好转了许多,他放下书,呐呐地说:“这样啊,她要嫁人了。”
子青激动地点头,说:“对啊,小姐她就要嫁人了,所以公子你也不愿小姐的处境再艰难上许多吧,再说了公子本是精怪,跟小姐本就不相配,公子还是早些离去吧。”
嚟君好却说:“如今我没了内丹已然化作人类,就算是这样,我和她还是不能相配吗?”
他似乎并不打算等子青回答,他的话刚说完,他便准备起身穿衣离开。
阿蘅却在这时候从门外闯入,问嚟君好:“什么内丹?你是不是因为失去内丹才变成这样的?都是我害了你。”
阿蘅哭得伤心极了,嚟君好揽了阿蘅在怀中,伸手轻轻抚这阿蘅的头,温柔地说:“不是,没有什么内丹,阿蘅你听岔子了,跟你没有关系的。”
子青看到阿蘅这般依赖嚟君好,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她一面担心阿蘅越陷越深,一面又担心着阿蘅的处境越发艰辛。
嚟君好好说歹说才把阿蘅给劝回去了,但他去意已决,只是碍于舍不得阿蘅,遂才留在这赵府多日。
嚟君好晚上准备离开的时候,打开门,却瞧见一个耷拉着的脑袋,他仔细一瞧,是睡着的阿蘅,阿蘅披着一件毛绒披风守在他的房门前,大概是怕他晚上偷偷离开。
实际上,嚟君好也确实准备如此。
但瞧见阿蘅这般模样,他又心有不忍,他不舍得,可却又不得不走,宁王府的世子宁释焕怕是已经快查到赵府来了,他若是再不走,不仅他自己会被抓回王府,就连阿蘅也会被他拖累。
嚟君好抱起阿蘅轻轻放到厢房的床榻上,阿蘅睡得并不沉,显然已经有了要醒的迹象。嚟君好连忙将被子盖到阿蘅身上,起身准备离开。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衣角被醒来的阿蘅拽住。
“你要走,去哪儿?”阿蘅问。
“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我弟,他也很想你。”
“嗯。”
“那你能不能因为我想你就不走了。”阿蘅低着头,眼泪却流了出来,悄无声息。她大抵明白了自己为何一开始会对这个叫嚟君好的人亲近了。
“不行的,阿蘅,我如今没有办法保护你,如果我不离开,就会给赵府引来祸端。”嚟君好说。
“是不是因为你失去了内丹?你老实回答我,别骗我。”
嚟君好沉默片刻,点头。
“是不是因为你将内丹给了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够还给你。”阿蘅问。
嚟君好说:“不用你还。”
说罢,他便径自向前走,阿蘅手中拽住的衣襟也随着嚟君好的离开而从阿蘅手中脱离。
阿蘅忙下了床,跑到厢房门口将门关了,泪眼婆娑,说:“嚟君好,我不准你走!大不了,我将你的内丹还给你,我活不成便活不成,我不要你走!”
嚟君好却走近她,伸手抚上阿蘅的脑袋,说:“原来阿蘅也有这样骄纵的时候,不过君好很喜欢呢。”
“君好,不要走好不好,你是人是妖都和阿蘅无关,人人都说阿蘅活不过十六岁,阿蘅总觉得自己十六岁以后活的日子都是阿蘅赚到的,阿蘅从来没有想到阿蘅十六岁后的日子原来竟是嚟君好帮她赚到的。君好,不要走好不好。”眼泪从阿蘅的眼睛里流淌到阿蘅的脸颊上,君好在黑暗中替阿蘅抚去眼泪。指温温暖。
“你真要把我的内丹还给我?你不想我走,如果我说,还内丹的方式和留下我的方式你接受不了的话,你又当如何?”
黑暗中,阿蘅只看得见君好在她面前泛着光的眼睛,那双眼睛中饱含的情愫,阿蘅这个时候才真正的看明白。
“阿蘅,不怕。”她哽咽着说道。
话音刚落,便听见嚟君好在黑暗中说:“阿蘅,真是勇敢呐。”
随即阿蘅的唇被封住,黑暗之中,阿蘅好像变得勇敢了一点,又好像变得愚蠢了一点。等阿蘅早上在厢房里起来,嚟君好已经不见了踪影。
桌上放了一封书信:
阿蘅亲启——
世人都羡慕人鱼一族的好样貌,许多人愿用千万珍宝换取人鱼的青睐,但我们人鱼一族向来是不屑的。因为我们知道,人类只是想要在骗取到人鱼真心,等我们成年分化出性别后就取我们的心脏化作灵药。没有了妖力之后,我被宁王府世子宁释焕带到了宁王府,我逃脱六次又被捉回去六次,第七次才凭着意识到了赵府。我知道阿蘅需要我的心脏治病,我也不想阿蘅早早地死去,但君好着实想和阿蘅多相处些日子,君好不愿阿蘅与别的什么男子成婚,因此犯下大错,还愿阿蘅原谅君好。等君好觉得能够舍得下阿蘅了,君好再来到阿蘅面前给阿蘅送上治病灵药。
君好书。
就在阿蘅看完君好留下的书信之时,子青却突然闯入厢房,子青看见阿蘅这时还穿着君好的外衣,忙跑到阿蘅身边,及至看见阿蘅脖颈上君好留下的欢好后的痕迹,子青便什么都明白了。
“小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还要嫁人的,他一个妖怪能给你什么啊?”子青嚎啕大哭,她是真的心疼阿蘅,她是跟阿蘅走的最近的,一步步看着阿蘅苦过来的。
“子青,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阿蘅抱着子青大哭。她没有后悔与君好一夜欢好,只是君好到底还是走了,她不惧怕死亡,她宁愿他以平常男子的身份在她身边。
子青只是怜惜地抱着阿蘅,此刻的阿蘅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哭泣,子青只当阿蘅受了君好的蒙骗才将身子给了他,却不曾想到阿蘅根本就是已经对君好上了心,对于那一夜的欢好不仅没有后悔,反而叫阿蘅对君好更是念念不忘。
6.宁王府纳新妇,阿蘅当众抢亲
自君好走了以后,阿蘅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阿蘅如今三日不吃饭也不会有什么事,只是面容越发憔悴越发白皙,阿蘅的面容虽然乍一看不会有什么变化,但细看之下却会发现阿蘅的面容一日比一日愈发精致起来。
子青是跟阿蘅走的最近的人,自然是第一个发现这种转变的。子青忙裁了细纱给阿蘅当做面巾遮脸,这般容貌若是再转变下去,怕也不免成为君好之流遭人惦记。
这日,听闻宁王府世子宁释焕要纳妾,听闻这宁王府世子对这妾室疼到了骨子里,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还有人说这妾室就是当年在醉红楼盛极一时的花魁,宁王府世子多次想要买下花魁的初夜都遭花魁拒绝。这花魁当初还真是在欲迎还拒呢。
子青是万万不能让阿蘅听到这消息的,在门口嘀咕的丫头都被子青给赶了出去。可子青还是没想到,在屋内休息着的小姐怎么就听见了隔了一个院子的丫头的交谈声冲到府外面去了呢?
子青怎么也赶不上阿蘅,她又不敢叫府内的家丁帮忙,她得要保住阿蘅的清誉。
阿蘅赶到了宁王府大门前,一顶轿子正抬着人要从大门进入,听说这是世子求了好久才求到的,宁王爷才同意这妾室从正门进入王府。
阿蘅站在轿子面前伸手挡住轿夫,轿夫无法,只得停住,一边使了眼色叫小厮去通禀世子。
阿蘅说:“你说要我天天开心,你说要我每天都有期盼,你说要我和别的女孩子一样,可你不知道别的女孩子都有思慕的郎君,她们期盼着嫁给自己思慕的郎君,阿蘅也一样,阿蘅也期盼着嫁给自己期盼的郎君,可他不要阿蘅,阿蘅便开心不起来。你说等你舍得了就回来,你回来让我看见你的死,你回来也不过是跟我做个了断,那阿蘅便期盼你不要再回来。”
风吹过那大红的轿帘,里面坐着的人顶着一张大红盖头,手上脚上却都是粗重的手铐脚铐。
“你又是何苦。”君好说。
“嚟君好,跟我走。”阿蘅一字一字说的铿锵有力。
君好还未回答,宁王府的门便开了,宁释焕带着一众人等走了出来,宁释焕铁青着一张脸,对阿蘅说:“恐怕他不能够跟你走,他如今已是我宁王府的侍妾,还请姑娘自重。”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是一知半解,这侍妾竟然勾搭上了京城有名的病秧子小姐?而这宁王府世子竟然还决定纳这侍妾!这侍妾究竟是有何手段?难道真的是有倾城倾国之色?
阿蘅从未遇到过此种场面,她因为自幼生病养在深闺,便是一些日常的社交场合也是从不去的,如今被众人当众指摘,阿蘅便觉得为难。
“阿蘅,回去吧,你没有办法的。”君好担心宁释焕对阿蘅下手,他如今妖力全无,又如何是宁释焕的对手,要是宁释焕对阿蘅出手,他便是再着急也无济于事。他如何保护得了他的阿蘅诶。
阿蘅说:“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呢,如果我非得带你走呢。”
众人听闻,一下便惊呆了,这,这轿子里的难不成是个男子?
宁释焕忙叫府中侍卫将一众看热闹的百姓赶走,但这会儿消息已然传开,宁释焕便是有心想要阻拦也没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阿蘅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将迎面来的两个侍卫给推开了,她的脸颊上浮现出水蓝色的鱼鳞,众人被惊吓,阿蘅却似乎没有察觉一般,她走到君好所在的轿子前,将轿子稳稳地放到地上,抬步走进轿撵,伸手便生生地将君好手上手铐和脚上的脚铐扯断。君好见了却是一点也不惊讶,反倒说:“阿蘅真厉害。”
宁释焕臭着一张脸,自觉自己被一个女子打了脸,他便招手喊了侍卫上前拦阿蘅和君好两人,阿蘅靠着一股子蛮劲带着君好冲了出去,宁释焕却带人企图追上去。最后还是宁王爷从府里出来制止了宁释焕,“宁王府的面子都要被你给丢尽了,为了一个男人你搞得京城人尽皆知,你要我的面子往哪里放!孽障!”
宁释焕碍于宁王爷只得眼睁睁看着阿蘅带君好离开,可他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地握成拳,大有誓不罢休的样子。
7.阿蘅被当做妖怪
这边,阿蘅带着君好离开,但阿蘅却是万万不敢带君好回到赵家,如今消息怕是已经传遍了京城,她的父亲指不定在家准备了棍棒等着她和君好自投罗网呢。
阿蘅虽知道一向疼自己的父亲不大会责罚她,可她却怕看见父亲伤心失望的神情,她如今婚前失贞的消息怕是也已经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她如何还能够舔着脸回去。
君好带着阿蘅来到了一座城隍庙,城隍庙破破烂烂的,显然是荒废已久了的。君好此刻却怀抱着阿蘅,他感受到怀里的阿蘅在颤抖,他也知道,阿蘅为了他放弃了很多。
“阿蘅你怎么这么傻。”君好拍了拍阿蘅颤抖着的背,企图给她一点安慰。
阿蘅抬头虚弱地看着君好,说:“早知道就不该遇见你的,就让阿蘅在十六岁那年死掉该多好,这样,阿蘅的一辈子就轻松多了。”
“是吗,原来阿蘅一直是这样想的啊,可君好不是这样想的,君好很庆幸遇见了阿蘅,阿蘅多好啊。”
话说着说着,外面就下起了雨,大雨滂沱着喧嚣着,屋外下大雨,屋内就下小雨,城隍庙里不断潲进雨来。君好身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和淋雨的缘故开始发炎,君好的身体本就没有好完全,如今又是伤上加伤,已经发起了高烧。
阿蘅心中着急,她想要往山下走,她得去找大夫,可君好却抓住她的手央求道:“阿蘅再陪陪我吧,我怕阿蘅这一走便不会回来了。”
阿蘅伸手抚上君好的额头,很烫,她心中着急却束手无策,“不会的,我得下山给你请大夫。”
“不用了,阿蘅难道忘记了,我是人鱼,人鱼是妖怪,妖怪才不会因为这些普通的病而死,妖怪是邪恶的,是长命的。”君好有气无力地说。
“才不是,君好不是邪恶的妖怪,我把你的内丹还给你,你是妖,有了妖力就可以治好你自己了。”
“不必了,”君好说,他惨然一笑,说,“阿蘅,你要不还是下山给我请个大夫吧,我身上的伤口很痛。”
“好,好。”阿蘅忙放下君好,仓乱着步子跑到山下。
她刚到山下就看见一行人用奇怪惧怕又厌恶的眼神看着她,阿蘅忙用面巾遮脸,但无济于事,渐渐的,周围的人向阿蘅聚拢,阿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直到阿蘅要走到自家巷子口的时候,一身是血的子青从家门口拖着身子爬出来,声嘶力竭地对阿蘅喊:“小姐快走!他们都说你是妖怪要除了你,你快逃!老爷和小少爷还有柳姨娘都没了,你不要再回来!”
子青刚说完,便被从府中跑出来的一个带刀侍卫给了结了性命。阿蘅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对此无动于衷的人,这里面还有好多是她能够记住名字和面容的熟人,可他们如今都在用惊恐和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阿蘅接受不了,她怒了,她的脸上手上忽然爬满了水蓝色的鱼鳞,她冲出了众人的包围圈,一下没了踪影。
众人又惊又恐,大喊:“妖怪啊!赵家的阿蘅果然是妖怪!”
阿蘅逃到了药铺,她久病成医,倒能够了解几味治疗伤寒和伤口发炎的药,就在阿蘅抓药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打开,阿蘅惊吓得差点把怀里抓好的药掉在地上,阿蘅回头一看,却是一脸担忧的李大夫。
李大夫自幼看着她长大,多少次伴随在阿蘅生死徘徊的关头将阿蘅治好,在阿蘅心里李大夫已然和亲人相差无几。
李大夫关上门,叹气,“他们都说阿蘅是妖怪,我是第一个不信的。你就是我看病从小看到大的,你能够活到十六岁怕也是有了什么奇遇。”
阿蘅并不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李大夫,如今她谁也不能信了。
“罢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就防备着老头子我吧。我看你手上抓了几味药,既有治伤寒的又有治伤口发炎的,你受伤了?还是染上伤寒了?”李大夫问。
阿蘅摇头。
李大夫说:“那就好,我来帮你这个小丫头抓药吧,抓药看病救人可是我的老本行。”
阿蘅点头,乖乖让开了位置。
李大夫没多会儿就抓了五副药给阿蘅,阿蘅带着药连忙就要走,走之前给李大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阿蘅回到山上的城隍庙,君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地上升起了火,火上架着一口锅,锅里放了水,水开了,浮上来一颗小小的心脏。
阿蘅哭了,哭得像个痛失一切的小孩子,药包落在她的脚边她也无暇去管,她愣愣地看着那口锅,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阿蘅嘴里呢喃着:“君好诶,君好诶,君好诶,你去哪里了......”
8.阿蘅有子名念君
没有人知道阿蘅最后有没有吃君好的心脏,就像没有人知道君好现在是否还活着一样,但阿蘅一直坚信君好还在某一个地方活着,也许他是回到了人鱼族内,也许他一开始本来就只是在哄骗她,也许君好跟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几年后,阿蘅的模样越来越好看,她的脸上常年带着面巾。阿蘅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是个小哭包,动辄就要抱着阿蘅的大腿哭个不停,男孩的面容和当初的君好有七分相似。
阿蘅唤他嚟念君,小哭包觉得自己的名字是为了那个抛弃他们母子的臭男人起的,小哭包总是很生气,想要换一个名字。
阿蘅却不准他换,阿蘅总对嚟念君说:“你的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你的爹爹是人鱼,但是因为你爹爹太贪玩,所以他就跑到了娘亲在的人类世界来玩了,所以你长大以后一定要找到回人鱼族的方法,不要像你爹爹一样留恋这里知道吗?”
小哭包却一知半解,因为不敢忤逆阿蘅,便一个劲儿地点头,说:“知道了,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