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尽管太子妃自认最爱太子,可还是亲手杀了皇上。
1
我是太子妃,太子不爱我。
可我自相遇那日,满心都是他。
2
我父亲征战一生,埋骨沙场,家中只剩了我和我母亲。皇上自幼疼我,父亲遗体归来的那日,皇上设宴,问我想要什么。
我穿着一身素衣,跪下来,一字一句的说道:“臣女心悦太子殿下。”
大家都愣了。母亲也傻了。
她从席上冲了过来,扇了我两个巴掌,然后跪下来说我说的都是胡话。
我低着头跪在一边,如今,就算为了父亲的旧部,皇上也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我瞧着母亲,母亲也知道若我不入皇室,我们会是什么结果,她愿意什么都不要,她要保我平安。今日,她本是要同皇上求一个封号,替皇上安抚旧部,献上我萧家的风狐符。
先帝立国时,我爷爷带军投靠,特赐风狐符。风狐军三十万良将,除谋逆,全凭风狐符调遣。
说是除谋逆,兵不在手里,承诺都是空的。
皇上派人将母亲扶了起来,看了一眼太子殿下。
太子能屈能伸,当下就说也心悦我良久。
大笔一挥,我嫁给了太子。
3
太子不爱我我是知晓的。他喜欢丞相府那个温婉贤淑的姑娘,那个第一美人,也更喜欢丞相府背后的助力。
他们本会在一起,如果没有我。
父亲旧部的叔叔们挑了精锐为我送亲,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吵得要掀起我家的院子。人群中我看见一个精瘦的男子,他也看着我,我朝他点头,他朝我晃了晃手中的风狐符。
风狐符被我仿制了一份,也不算假,找的那个匠人的后人。风狐军其实不认风狐符,他们认人,这一点,除了我们自家人,谁都不知道。
我带着仿制的风狐符嫁进太子府,太子并没喝多,掀开我的盖头时也很好的藏起了眼中的嫌恶。
我瞧着那双温润似水的眸子,好像他真的多爱我一样。
我从腰间拿出风狐符,递给了他。
“从今以后,这就是太子殿下的了。”
他很错愕,错愕到忘记收敛眼中的情绪,我一边卸下凤冠一边看着他笑,他有点像个小孩,不知所措。
“为何嫁我?”他还是收了风狐符,如果他不收,我会更喜欢他一点。
“自然是喜欢殿下。”
我没有说话,从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喜欢他。这事爹爹也知道,爹爹和我一同烤火赏雪,他说我是没有机会嫁给太子的,皇上不会允许的。于是这份喜欢经年的在心里藏着,变成了一种执念,和其他诸般糅杂在一起。
已经不像样了。
可喜欢还是喜欢的。
我们没有洞房,太子和我同床而卧,他似乎一夜未睡,而我却是一觉到天亮。
起身时,他划伤了自己的手,还算温柔。
于是我裹着衣服,轻声细语的唤他:“多谢夫君。”
他皱着眉,欲言又止,最终离开了。
我们没有说更多的话。起身看见放在我身边的风狐符,心思沉了沉,倒不愧是太子。
我名正言顺的成了太子妃,打理太子府的事物。太子没有侧妃,整个东宫,只有我一个人。太子很忙,而我很悠闲。
回门之后,我遇见了丞相府的那位第一美人。她眼中含泪,问我为何要拆散她和太子。
我没想到她会跑来东宫,我瞧着远远走来的太子,笑了一下。
我说:“我看不惯你。”我假装挥手,她下意识的抬手,我便掉进了东宫的莲湖里。
周围人惊呼太子妃。
我慢慢的往下沉,水灌进了鼻子和嘴巴,难受的要死。我睁眼看着阳光离我越来越远,忽然想,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很好。
在我对他只有爱而其他没有掺杂进来的时候。
4
再醒来的时候,太子守在一旁,见我醒了松了口气。
他说:“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他怪我不小心,没有怪到第一美人。我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太不小心了。”
我身子不好,说完就不停咳嗽。太医在旁边说我身子虚弱,开了诸多药。
我母亲也常说,我出身将门,却是个病秧子。
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太子命太医好生照看着,下人来说第一美人在哭了,太子扭头就走。
我的病也比不上她哭,所以爱和不爱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夜里我发了高烧,整个人意识昏昏沉沉,梦到了我骑马弯弓射箭的时候,梦见我穿着一身骑装,提着一只兔子对一个男人说:
“太子殿下,这兔子是我的。”
那样张扬而活力四射的人,怎么可能是我这个自小就病歪歪的人。
不过一场梦。
“星澜!星澜!”
我从梦中醒来,瞧见太子的脸,我正躺在他怀里。我一下就哭了起来。
我多希望梦里是真的。
泪眼朦胧间他好像很难过,应是我太难过了,才会瞧谁都难过。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也是能拉弓上马的...”我呢喃着再次昏睡过去。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落在我皮肤上。
或许是幻觉。
5
我病了月余,太子来看过我两次。自小跟着我的青璃抱怨太子来的太少了,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边境战事又起,我病才刚好,就被皇上叫进了宫。
皇上许是心疼我,给我赐了座。他很忧愁的谈起了我父亲五个月前是如何的骁勇,如何将敌国逼退,然后说道如今竟然没有一个能外出征战的将军。
说道伤心处,他眉头紧锁,像是要哭出来。
我吸了口气,扑通跪了下来。
“臣女愿亲赴边境,为国解忧。”
皇上愣了一下,重重叹道:
“你身子弱,如何去那边境?”
我低着头想,皇上无非是想要风狐符罢了。我正要开口,太子在我身边跪了下来,他说:
“父皇放心,儿臣替父皇亲征,定会大胜而归。”
我抬头瞧着他,控制不住咳嗽了几声。他连忙将我扶起,问我可需要叫御医。我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皇上。既然太子殿下已经这样说了,我也就不用推脱了。
皇上的脸色很难看,但也没说什么,笑了两声,夸了太子,然后劝我保重身体。
太子并未和我一同回府,他似还有事,将我送上了马车便离开了。
其实边境并无叛乱,只不过是要去做一场局,真正要叛乱的,是我萧家。
6
父亲看似死于沙场,实则是皇上暗下命令,导致父亲无援而死。
说来可笑,这个消息,是和父亲十年的对手传回来的。
他送回了父亲的血书,还说父亲铁骨铮铮,宁死不退不降。
血书上写着珍重。
母亲说,忍下来吧。可要如何忍呢?若不是还有风狐军,我和母亲早活不在这个世上。
皇上昏庸,残杀忠臣。父亲生前的副将,我的章雷哥哥,如今风狐军真正的将军。
章雷哥哥联系了许多有心之士,伪造了边境战事,只待我去,我去便起兵。
弑君之样大逆不道的事,也只有章雷哥哥会帮我。谁让在所有人眼中,章雷已经在两年前的章家灭门案惨死。
夜里,我正要睡,太子冲了进来,红着眼抓着我的手腕,语气狠厉:
“你要造反?”
我一惊,无辜的看着他:“殿下在说什么?”同时瞪了后面的青璃一眼,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你要造反是不是?”他依旧这样闻着,眼睛瞪的大大的,眉毛拧成一团。
我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无奈他攥的太紧。
我假装咳嗽了几声,他松了手,我坐在床边,慢慢的揉着手腕,低头思衬了片刻,正想着如何作答,他先开口了。
“边境的战事,是假的。”
原来他都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抬起头笑了起来:“太子殿下都知道了?”
他皱着眉,长长呼出几口气后,说道:“三日后的辞行宴上,会有人来报边境平定。”
我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他。
他看了我片刻,转身离开。我盯着他的背影,不敢眨眼。
“青璃,拿纸笔。”
7
辞行宴上,皇上说些场面话后,我将风狐符献给了他。
风狐符在一个盒子里,我说这是萧家特制的盒子,要将开盒的方式教给皇上。
皇上狐疑的盯了我半晌,还是叫我上去了。
我看了太子一眼。
或许是最后一眼吧。我心想。
袖中匕首刺破皇上的喉咙时,喷溅了我一脸血。众人大惊,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
我看着大步朝我走来的太子,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他看上去怒气冲冲,我杀了他的父亲,他本就不喜我,如今,怕是恨我了。
他抓着我的手,说道:“你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是啊,从一开始,所谓的和章雷哥哥密谋,都是假的。
我知道会失败,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杀死皇上。
太子是一个贤明的人,以后会是一个很好的帝王,将来,也会一统天下。
“殿下,风狐军有我的亲笔信,往后,会听命殿下。”
8
皇上还是死了,太子将我关进了大牢。
了却心中的牵挂,虽然在这个脏乱又潮湿的环境,我却睡得很踏实。没有刑罚,母亲应该已经被章雷哥哥接走了,我在这里呆了五天,没有人来看我。
皇上遇刺,从周围传到我耳中的声音都是说这是一件幸事,看我的眼里充满了同情。
青璃知道我会这样做,却还是陪着我,甘愿和我一同赴死。
不知过了几日,太子来了,穿着龙袍,眼下有黑青。这几日他怕是很忙,一定没有怎么好好睡觉。
他看了我半晌,还是我先开口。
“殿下…陛下来赐死吗?”
“你怎么不等等我?”
他语气哀伤,一时我不知该如何应答。不是预料中的嫌恶情绪,我有些懵。
最终他还是一甩袖子,离开了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一贯跟着他的人端上两杯酒,我接过,他背着手站在牢房之外。
说起来我竟记不得究竟为何爱上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回想不起曾有的交际,只是看见她便总是因不能和他比肩而难过。
也罢,也再没有以后了。
昏昏沉沉要闭上眼的时候,又听到他在叫我星澜,或是我的幻想,他除了在我这样昏昏沉沉的时候,从未叫过我星澜。
9
我醒来时,躺在繁华的宫殿内,我慌张的起身,瞧见一个太子正坐在桌边看书。
他听了动静,含着笑坐到了床边,唤我:“星澜,睡醒了?”
我愣了一下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嫁给了我啊。”
他话音落,他板着脸和我成婚的记忆浮现出来。
“想起来了,你好像不是很高兴!”我扔给他一个白眼。
他直笑,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
他说:“星澜,你回来了。”
“我怎么了?”
“你生了场大病。”
我不禁皱眉:“生病而已,你怎么还哭呢?你可别忘了有一年我发着烧还把你从陷阱里捞出来。”
他拿过一块手帕,一边洗鼻子一边点头。
“是,你还把丞相府的小姐推了下去。”
我脸一红,争辩道:“那是我不小心的。”
过了几日才知道他如今已经是皇上了,而我还没适应我皇后的身份。听说前朝建议他纳妃,都被他回绝了。
有一日一个刺客血淋淋的杀到我面前,说着许多我听不懂的话。
后来,皇上来了,那个刺客颓然的跪在地上,说:“忘了好。”
我问他:“什么?”
他服毒自尽,他倒下的时候我跟着哭了起来,可我不明白我在哭什么。
皇上走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捂着我的耳朵。
“没关系,别怕。”
10
楚瑶瑶拉着卫承隐跑进了茶馆,先生正讲着当年成帝的故事。
楚瑶瑶偷偷问卫承隐:“成帝是不是当今陛下的爷爷啊?”
她声音有些大,引的周围人侧目。卫承隐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是曾爷爷。”
“哦。”
“话说成帝还是皇子时,和大将军萧万安家的嫡女萧星澜那是青梅竹马,两人一同长大。那萧星澜最是得厉帝喜欢,可自由出入宫中。萧星澜琴棋书画皆是精通,更擅骑射,所谓将门虎女,可是那时的京城第一美人。成帝年少体弱不得宠,受人刁难,几次三番,都是这萧星澜救下了成帝。
可惜唯独一次,正是暴雨天,成帝遭人暗算掉进了陷阱,萧星澜将成帝救出来,不料厉帝的人在上面埋伏着,萧星澜中了毒箭,昏迷了数月,醒来后,身子被这毒影响差了下来。便自此闭门,大家都以为这萧星澜一生便如此了。
谁曾想,三年后,大将军萧万安被奸臣陷害,死在了边境。这萧星澜便请了圣旨嫁给了当时已经为太子的成帝。可萧星澜心中哪有什么情意,一心为父报仇,在宫宴之上借着献风狐符杀了厉帝,可谓是杀伐果断,有其父之风。”
楚瑶瑶皱着眉,偷偷对卫承隐说道:“宫宴之上,怎么能靠近皇上啊?”
“听说是做了一个精巧的机关,只能萧家解。不过也有人说,是施展了妖术…”卫承隐说罢,叹了口气。
“后来,成帝登基,表面上,给萧星澜赐了毒酒,实则将人重新接回了宫中,只说是在民间寻得的女子,依旧立萧星澜为后,一生后宫,都只此一人。
其实啊,那萧星澜其实早死了,喝下了真正的毒酒。后面成帝的皇后萧星澜,不过狐妖借尸重生了,才会那样会蛊惑成帝,后宫只她一人。”
“先生,那萧星澜为什么会喝下真正的毒酒啊?”楚瑶瑶问道。
“那萧星澜之前身上所中之毒未清,本就是命不久矣。”
楚瑶瑶还想说什么,被卫承隐一把拉住,两人出了茶馆,卫承隐将一串糖葫芦递给她,见她好像还在想成帝的故事,便说道:
“这个故事,我也曾读过史书,并非只有这一个版本。还有人说,弑君的其实是成帝,只不过是这名声太过难听,就让萧星澜背了。也有说,萧星澜之前因为中毒失去了记忆,而之后哦,成帝担心她多想,命人配药抹了萧星澜弑君的记忆,只哄着骗着,甚至命史官不许记录,所以在史书上,成帝和萧星澜的故事,只有寥寥数语。”
“哎,好在成帝确实只有萧星澜一个皇后,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是爱她的。如果我能遇上这样的人,经历些坎坷,也就无所谓了。”楚瑶瑶咬下一颗糖葫芦说道。
卫承隐低头瞧着她,看了片刻后,说道:“是啊,只要能在一起相守,就好。”
11
成帝本纪:开元二年二月,帝自民间寻女子星澜,欲立后,群臣反对。次月,立其为后,史为孝纯皇后。
成帝起居录:
开元四年一月,后生太子,帝惶惶然,摔数杯盏,母子平安方止。
开元五年三月,帝亲去膳房烹食,后不喜,曰:咸。
开元六年十月,后生二皇子与三公主,产后久病,帝亲巡江南,得名医周怀。
开元十年十二月,后重病,帝免朝见,守于榻前。除夕,后薨逝,帝大悲啼血,生白发。
开元十五年一月,二皇子病重,幸好转。帝体愈颓。
开元二十四年十二月,帝重病,言:“已十四载。”帝崩。
12(萧星澜的信)
太子殿下,见信时我大约已经死了。
无论殿下信否,殿下都是我此生唯一心悦之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