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尧，新生代优质男作者，文章常见于各大杂志，在《花火》连载的《予我渡北川》现已上市。新浪微博@清尧。
上期回顾：邬梧遭暗算被群起而攻之，陆之淮要求不计代价地护住她。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一次邬梧与孙雪琪的公开冲突过后，孙雪琪突然失踪，众多粉丝开始攻击邬梧……
星河入我淮
文/清尧新浪微博/清尧
第六章
01
第六街区被警戒线圈出一大片空旷区域，周遭陆续挤了不少围观者，里面不乏亚洲面孔。人流愈是嘈杂，证供便越是难以筛查，纽约警方一时难以着手。
距离孙雪琪失踪尚不到二十四小时，之所以立案，是因为案件本身的特殊性。
孙雪琪的团队原定昨日晚上八点，和纽约的粉丝进行一个简单的见面会，孙雪琪为人乖张，但从不会在大事上不识分寸，可临近开场，都不见她的踪迹。
她的电话无人接听，微信久久不回，经纪公司动用了全部人脉开启全城搜查，粉丝接力联系了大使馆，纽约警署深夜出勤，微博炸开了锅，“孙雪琪平安归来”一度成为热门榜首。
但令人遗憾的是，第六街区是纽约市一条老旧的居民区，监控老化，布线不全，街区入口隐约拍到孙雪琪咆哮着走进巷子的身影，而后再无踪迹。
闪烁的监控视频中，少女怒不可遏，而后等身后的人群散去，她突然蹲坐在地上，肩膀缓缓耸动。这一小段视频被有心之人摄录了下来，并上传了网络，很快便引起了轩然大波。舆论一边倒向孙雪琪，邬梧也成风暴中心，一时之间恶语如潮。
等陆之淮赶到现场的时候，警方正在搜集现场证据，地面上的任何痕迹甚至一些不起眼的物件，都可能是案件的关键。粉丝们非常安静，围着警戒线默默地站着。一个上午过去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物证。
突然，人群之中快步闯入一个身影，他身形颀长，乌发墨瞳，样貌秀气却无羸弱之气，一身警服十分威严。他拨开人群，弯腰钻入警戒线内，出示了工作证后，沿着整条巷子来回踱了几步，再抬头仔细看了一遍摄像头的方向。
“通知所有警员，暂时停止对第六街区的封锁。”
“尽力搜集刚刚所有围观人员的名单，越详细越好。”
“排除有色人种作案可能，排除应激作案可能，不排除主动失踪，继续尝试与她联系，但……”他顿了顿，“这里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娱乐圈向来水深，为了商业炒作主动失踪并不足为奇，如果并非主动失踪，必然是熟人作案。封锁现场没有任何争执痕迹，街区老旧门窗的隔音效果差，当天已是傍晚时分，但附近居民未听见任何争吵声，到目前为止，没有收到任何索要赎金或进一步要求的通知，在未关机的情况下，手机停止了所有位置服务功能。
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更多的信息。这像是一起寻常的失踪案，唯一的不同便是人物本身的特殊性。他在脑海之中，将所有细枝末节串联起来，试图用推理演绎法描绘出可能的“凶手特征”，但他失败了。人物侧写这些年被影视剧玩烂了，但实际上，这种侧写推理本身准确率并不高，只适用于“超级变态案件”，否则，没有办法从少之又少的行为特征中提取犯罪习惯。
除此之外，这条贯通两个闹市口的街区，绝对没有成为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性。找不到第一案发现场，就没有办法得到更多的信息，这起案件一时之间竟让人无从下手。
来者喝了一口咖啡，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看到陆之淮，愣了片刻，便匆匆走上前：“学长！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晃司，好久不见。”陆之淮笑了笑，“案件进展如何？”
魏晃司伸手轻轻捶了一下陆之淮的肩膀：“学长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怎么，你是孙雪琪的粉丝？”魏晃司是华人出身，作为高级心理学人才获得绿卡，也是这起案件的总顾问。
他没想到能在美洲大陆遇到陆之淮，但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的下一句话：“我是邬梧的经纪人。”
他们在街区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吃了一顿简单的brunch，魏晃司一面眯着眼仔细扫视着路过的行人，一面漫不经心地交谈。
陆之淮坐了半晌，突然乐了：“晃司，你别忘了，我也选修过犯罪心理学，你没有必要把我当成是犯罪凶手，用这种方式套我的话。”
“工作职责……工作职责。”魏晃司发现被识破，有些尴尬，试图转移话题，“学长怎么会去做明星经纪人？”
陆之淮沉吟片刻，突然舒展眉眼：“我也追星。”
02
陆之淮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纽约西方是斑斓的晚霞，夕阳从窗纱跃上书桌，他推门进屋时声音极轻，却依旧惊扰到了她。
邬梧蹲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台电脑，正在刷着网上的评论，听见门口传来的声响，哭红的双眸撞上了他的视线。
他不由分说地走上来，径自关了电脑。
“你干吗！”邬梧撇嘴。
“网上这些言论没有必要去在意，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跟任何人解释的。”他好整以暇，内心却是没有一点底气。
回来的路上，他匆匆扫了一些评论，怒不可遏却又无能为力——舆论几近冲垮所有公关围墙，有一瞬间竟感觉回到了童年时分，他沿着昏暗的山路，一边摸索，一边轻声地唤她的姓名。而今眼见她平地起高楼，见她欢颜宴宾客，他却不愿见这高楼轰然坍塌。
他想过了，陆氏家大业大，如若所有人都骂她，他便砸钱砸到有人夸她、尊崇她、抬举她；如若广阔黄土无她容身之地，他便给她凭空造一个永无乡。这样的想法既幼稚又荒唐，但这个时候，理智不要了，镇定不要了，体面不要了，克制也不要了——他只想要她。
“你该不是以为我是因为这些评论哭吧？”邬梧终于反应过来，“我刚刚又打了好多遍老吴他们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我特别担心他们，刚好闲得没事，就来看看这些评论。”
“你还别说，他们真的很有才华。”邬梧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张黑白照片，“他们居然能找到我十几年前的照片，这张我自己都没见过！”
相片之中，年幼的邬梧端坐在高台之上的莲花座，旁边站着一个瘦弱的少年，少年抬头挺胸，目光炯炯，正是多年前的陆之淮。
“有的人真的是为了黑而黑，居然说我是导演的私生女，我的天！”邬梧挥舞着拳头，“我要是导演的女儿，头一个开了苏景湛！”
邬梧讨厌苏景湛事出有因，有好事的观众跑去苏景湛的微博下，逼迫他对整个事件发表自己的观点。
苏景湛起初一言不发，而后被问多了，总算发了微博。
这条微博本身并没有站队，但邬梧还是挺讨厌那句“孙雪琪——你是我们永远的第一女主角”。不管从实力，还是表现而言，孙雪琪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凭借着一个“受害者”的名号，便能轻易地得到鲜花和赞赏，这本身就不公平，也不妥当。
如果说她此前对苏景湛的印象还停留在高傲和自负之上，而今就多了几分“同流合污”的庸俗。
当然，邬梧不知道的是，在酒店的另一间套房中，苏景湛同样大发雷霆。
“你们给我发的什么微博？”苏景湛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行字，轻声念到，“永远的第一女主角？怎么？微博颁奖仪式啊？”
助理摊手表示无奈：“现在这个情况，您再不表态，会被孙雪琪的粉丝围攻而死的。”
“表态和献媚是一回事儿？”苏景湛顿了顿，“是不是粉丝再激烈点，你们恨不得拿我去祭天？”
身旁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轻笑起来。
“我之前看你对邬梧讨厌得咬牙切齿。”庄舒靠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没想到遇到这种事，你倒是没有落井下石。”
苏景湛伸了一个懒腰：“我是很讨厌邬梧呀，但讨厌归讨厌吧，如果因为讨厌一个人，就去凭空捏造，随意诬陷，这样的讨厌是下作。”
他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之中浮现的画面却是不久之前的非洲大陆舞台后场少女穿着精致、神采奕奕，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好看的酒窝。
她是很讨人厌，名不见经传，凭借命运的眷顾，便能轻易获得常人一生都无法获得的机会。
可是，空旷的候机厅，她只身前来，面色憔悴的样子竟让他有点恍惚。从她身边跨过的那一刹那，他竟然有一些慌乱与忐忑，到如今看到她被微博群攻，竟然不由得自责起来。
他心里五味杂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满不在乎的“你快点在剧本里把她写死——戏份越少越好”。
03
“寻梦好莱坞”节目组经过几轮投票和密集讨论，将在明天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布女演员的名单。
这个新闻一出，网上便炸开了锅。
爱雪唯琪：“哇，需要雪琪人气炒作的时候恨不得把她捧上天，现在人还没找到，就急着公布演员名单，黑幕得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
邬梧去死003：“卸磨杀驴这套跟谁学的？”
湛琪CP爱好者：“谁能开扒一下这个邬梧到底什么来头，我真的有点信她是导演的私生女了……”
娱乐圈水很深：“我朋友跟我说，这个邬梧的经纪人是某集团的少东家，可见来头不小，背景不可小觑。”——几分钟后，这条评论已被删除。
陆氏公关部连续加班三昼夜，大家作息混乱，人人熬出了黑眼圈。
公关部副总裁为了鼓舞士气，只能大灌鸡汤：“同志们，这是咱们出成果的时候了，虽然这次事件特殊，但相信只要从各娱乐KOL入手，再引流其他事件，这场攻坚战一定能稳健地走好第一步。”
他之前接到陆之淮的电话，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不计成本，务必成功。”
按道理来说，上司说的“不计成本”向来是一个微妙的说法，这个“不计”大多也是有数额的，但他没想到几次报上去的方案不仅没有被削减开支，甚至还增加了一些资金。
但大量的公关适得其反，不仅没能减少公众对邬梧的憎恶，反而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孙雪琪失踪的事。
陆之淮开了两次视频会议，两次都以视频中断告终。
一次是少女突然探头：“你看我穿这一身好不好看。”
还有一次是他听到门外有一声尖叫声，等他急匆匆关了电脑冲出门外，才发现不过是酒店外正在搞狂欢节游行。少女趴在落地窗前，眼巴巴地望着窗外游行的队伍，突然很委屈地回过头，望向他：“我可不可以不当明星了……当明星好可怜呀。”
最近，很多孙雪琪的粉丝找上门，酒店似乎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他极力限制了她的自由，却在这一刻有些松动。
“想出去玩？”陆之淮问。
“想！”邬梧抢白，“我在这里待得快发霉啦。”
陆之淮沉吟片刻：“我的衣服，你穿得下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看我演反串，埃立森，你还是人吗？”邬梧会错意。
陆之淮扶额：“我的意思是，你乔装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换上陆之淮的衬衫，袖口挽了好几道，领口自然敞开，里面简单搭了一件白色T恤，配宽松的牛仔裤，再戴上一顶渔夫帽，便和普通的纽约男孩无异。
陆之淮抬眼看她从试衣间缓缓走出来。
“嘿，哥们，怎么样，您夸一个。”她努力扮酷。
“我挑衣服的眼光不错。”他努力夸道。
潜台词是——挑什么眼光都不差。
目的地是位于中央公园附近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这座与卢浮宫齐名的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的恢宏建筑，收藏
了三百多万件珍贵文物及艺术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