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罗西汀:成见

2020-02-27 20:19:58

世情

我正和妻子一起逛街,远处跑来一个小男孩,并哭着扯着我的衣角说:

“救救我!”

……

“事情就是这样了警官,这是我见唐白的最后一面。”

我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尽管练习了不下百次,但面对警察犀利地目光,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说!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救他?”

桌子后面那位鬓角发白的警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卷宗散落一地,打翻了的保温杯滚到了我鞋边,可能因为溅上了些许水的缘故,黑漆漆的鞋面亮了许多。

“警官,后面可录着像呢!呐,我现在感觉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我要求见我的律师。”

“你……”

“老唐,不要让我难做。”

年轻一点的警察弯腰拾起了卷宗,然后顺手捡起了保温杯,回头递给了老唐。

“你看,好好的一杯红茶就这么浪费了。老唐,去泡杯绿茶吧,用我桌上那盒。”

老唐接过保温杯,左手食指第二个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被掐的泛白。

“我……”

“好了,老唐,我知道,先喝杯茶休息会儿吧。”

看着老唐出去的背影,我摇了摇头,不止一次地在脑海中幻想过这种场景,但真出现在我面前了,那种冲击力却还是实打实的,让人倍感内疚。

“老唐……是那孩子的家属吧。”

“对,他是孩子的父亲。”

“嗯……怪不得……”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你可是最后的目击证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关掉摄像头跟录音设备,相信我,我有这个权利。”

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真诚炽热的眼眸,似乎瞬间就烧穿了我的身体,贴身的背心跟后背糊作一团,黏糊糊的直发痒。

“我能问问,那孩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砰!”

禁闭的房门被撞开,兀的冲进来一个年轻的干警。

“找到了!”

队长冲了出去,带倒了身旁的椅子,随之落下的还有我那颗战战兢兢,悬着的心。

我定定地望着眼前吱嘎作响的房门,思绪随着放松下来的身心飘散了出去,再一次重现了那熟悉的场景。

三天前。

我和妻子在时代广场逛着街,下周就是我们结婚七年的纪念日了。

“该送她什么好呢,去年送她的包包又被说老套,真烦啊。”

正当我愁眉苦展的时候,远处跑来一个小男孩儿。

“要是我们有孩子的话,也差不多这么大了吧。”

突然小男孩儿冲到我们面前,哭着扯着我的衣角说:

“救救我!”

我低下头刚要说点什么,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使我的瞳孔迅速放大,我甩开了小男孩儿的手。

“老婆,走,不要理他!我在微信看到过这种类型的骗术,不要被不法分子利用了我们的同情心!”

我拉起妻子的手,转身跑进了身旁一家女装店,妻子的注意力也被眼前的新款大衣给吸引了过去。

“看上什么衣服就去试试吧,你看,这件好像还蛮适合你的。”

我回过头,确认了那个熟悉身影的离去,另一边,小男孩儿也被几个中年人带上了一辆面包车,隐约中,瞥见了面包车里还有一个小女孩儿,我更加确信了刚才的急中生智。

“果然是骗术,假如我们相信了那个小男孩儿,那下一步就该是仙人跳了吧,要是闹出什么幺蛾子,吸引了那位祖宗的目光可就不好收场了,唉,我是在玩火啊。”

六个月前。

我和妻子结婚快七年了,人人都说七年之痒,面对妻子那张日益衰老的脸,我的心也随之躁动了起来。

公司的前台小王请了病假,望着前台堆积如山的快递,我皱了皱眉头,是时候招个新人了,也好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公司增添一点活力。Candy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公司,在众多简历中,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名字却显得格外的扎眼。重症还需猛药医,很快这个甜的发腻的女孩儿就在公司混的风生水起,像沙丁鱼群中混进了一条生猛的鲶鱼,整个公司虽是鸡飞狗跳,却也渐渐地恢复了朝气。看着那道不断游离在人群中的靓影,洋洋自得的同时,我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

那时候的我浑然不觉,亲手缔造的鲶鱼效应也就此成为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秘钥。

为了庆祝Candy顺利转正,成为了公司的正式员工,那个月的团建就变成了Candy的主场。经过半年时间的相处,人群中的那道靓影比最初显得更加的怡然自得,恰如其分。一颦一笑中流露出的老道不禁让人讶异,半年前那个甜的发腻的女孩儿仿佛已经褪去了青涩与稚气,似一支红杏悄然绽放,清而不淡,浓而不艳。

“谢谢大家半年来的照顾,还有陈总的知遇之恩,多余的场面话我也不说了,先干为敬!”

半杯干红一饮而尽,然后微微颌首,与方才一瞬间的豪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刹那间噪声四起,聚会迎来了高潮,我回过神来,推了推坠下来些许的金丝眼镜以掩饰尴尬,随后就投入到和大家的推杯换盏中了。红的,白的,啤的,洋的,可能是压抑的太久,亦或是想驱散笼罩在心头的魅影,到最后我也不记得到底喝了什么,喝了多少。

第二天,晌午炽热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蹿进来,在我泛白的脸上跳起了探戈,我翻身想要躲避,却意外的从床上滚了下来。匆忙中,我感到有束目光在隐约地注视着我。等我摸索到和我一同坠下来的金丝眼镜的时候,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了起来,隐隐让人有些不安。

等我带上了眼镜,发现那不过是一副油画,画中的赫尔墨斯诡异地冲我笑着。我晃了晃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顺手拿起了手边的玻璃杯。头顶的赫尔墨斯笑的越来越肆无忌惮,玻璃杯在地板上炸裂开来,那一直压在杯底的是一张薄薄的相片。

相片中,两人赤裸相拥,女人嘴角上扬,和她身后的赫尔墨斯一起讥笑着,似乎在无声地嘲讽着那个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

“砰!”

我的思绪被剧烈晃动的房门拉扯了回来,队长夺门而入,将一沓照片摔到了我脸上。随同他一起冲进来的还有老唐,他没说一句话,却是怒目圆睁,目眦欲裂,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崩碎了我的金丝眼镜。

老唐被同事拖了出去,我低下头,鲜血从开裂的眼角滴到了散落在我面前的照片上,仿佛地狱中的恶鬼睁开了血目,冷冰冰地将我拖入了深渊。

照片中,小男孩儿被水泡的发白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一个同龄的小女孩儿,而小女孩儿皮肤上泛起的大片白斑如白铃兰一般,纯洁又夺目。

转眼间又一个七年过去了,这期间我跟妻子坦白了从前的所作所为,没有取得妻子的原谅。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财产的分配倒也简单。今年是我信佛的第七年,每周末我都会去郊区的老房子,焚香沐浴,吃斋念佛,以求荡涤我所犯下的罪孽。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被七年之痒这种荒唐的陈词滥调所洗脑;如果当初,那个小男孩儿的家人没有阻挠两人纯洁友谊的话;如果当初……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远处山顶,两株纯洁的白铃兰紧紧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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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罗西汀: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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