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2022-06-18 00:03:09

传奇

1

“三百年了,还没恨够吗?”白衣老人看着眼前的女孩,无奈的问到。

她挑了挑眉,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并未回答,只是扬手将手中的石头扔向熔岩中。

她听见他轻微的叹了口气,“朱砂,当年之事,并非你之错,可沉溺过去,不愿相对,又能改变什么?”

“不必再说。”

她摆了摆手,走到阵法之中,接着用剑划破了手,将血滴入到阵眼中。

她转身对上了白发老人,眼神由凄厉变得柔和,而后苍凉的笑了一下,“我给过他们机会的。”

听罢,老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望着老人离开的背影,她突然想起自己被丢进无见海的第一天,也是在这里的她遇见了守海人,这个白发老人,朱砂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

熔岩翻滚,沸热之气直逼向天,灰暗之色侵染天空,禽雀哀鸣,天地一暗。在熔岩之下,独生出一片黑洞,朱砂皱着眉头,紧盯着熔岩之下,生怕错过些什么,片刻过后,熔岩归于平静,天空褪去黑暗,逐渐放出光彩。

她眼中的疑惑加深,“难道失败了?”

“什么失败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朱砂扭头对上了那清冷的眼眸,如无底的深渊,令她后背发凉。

“你就是弋宋?”

朱砂侧身避开,怀疑地看着眼前的人,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他耸了耸肩,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想必你就是朱砂了。想要破开阵法就必须是列阵人,哎呀,裕元这老头要是知道你如此大逆不道,怕是要气得活过来。”

2

听到他的话,朱砂敛下眉眼,不难从她的眼中窥见悲伤,她并未接他的话。

弋宋正打算开口,只听见她说,“大逆不道就大逆不道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走火入魔,还有心编排我。”

弋宋的眉眼一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到朱砂面前,左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抵在岩壁上。

朱砂感受到他身上阴冷的气息,巨大的力量掐着她,掐得越来越紧,如溺水一般,喘不过来气。

她似乎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会杀了她,于是用尽全力召出了缚魔锁,锁链困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他立马松开左手转而去破锁链。

朱砂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等到朱砂再抬头时,缚魔锁已将他牢牢捆住。

“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朱砂强撑着自己站起,朝弋宋慢慢靠近,她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见他嘴角扬起弧度,她顿感心中不妙,急速后退,侧身躲开了他的攻击。

“谁告诉你,我是魔了?”

朱砂勉强站稳身子,眉间已经举着一把剑,弋宋的剑,似乎发出兴奋的声音。

她一动也不敢动,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还真是和传言一般,恐怖至极,弋宋玩味般的看着眼前的人,“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

还没弄清他想干什么,朱砂只觉得手心一疼,眉间的剑已经被收起,鲜血从划破的地方流出,她急忙捂住伤口,耳边他的声音略显兴奋:“小朱砂,我给你立了一个誓约哦。”

“我若想伤害你,是轻轻松松的。”他的手心一收,一股剧痛从手蔓延到手心,生生要将朱砂撕裂,冷汗爬满了她的额头、全身,她不敢估计他的实力。

朱砂抬头看向问仙派的方向,“随你,不过你也没那个机会了。”弋宋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了远方,而后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3

朱砂扭头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弋宋随后跟上,看他的样子似乎玩心大发,“弋宋,你很闲吗?”

他不屑的看着她:“冒着得罪问仙派的风险,却仅仅只是为了救我?小朱砂,问仙派的人可是在来的路上了,不如求我帮帮你?”

话音刚落,问仙派的人便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为首的就是奉棋仙君。

他站在剑上怒吼到:“又是你,弑师杀弟,不好好待在无间海反省,如今又放出了此等魔物。”

眼前的一切和百年前的一夜重叠在一起,弋宋半靠在树,看戏般的站在一旁,对眼前的女子有了更浓厚的兴趣。

奉棋口中念着咒语,手在空中挥舞着,弋宋不自觉啧了一声,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朱砂只是冷冷的看着脚下,而后召出命剑,挽了个剑花,直直的插入阵眼,将真气灌入剑中,阵法随之破解。

“我说过,我不认。”朱砂将剑拔出,直直的指向奉棋。

弋宋看着眼前这个弱小却又坚毅的身影,慢慢站直了身子,破解无见的阵法需要大量真气,如今有又要对抗问仙派的人,他清楚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在问仙派众人杀来的瞬间,朱砂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拼个鱼死网破。发丝间飞来蓝色的剑气,弋宋飞速来到她的身前,将她向后一推,而后用剑用力一会挥,抵挡住所有的攻击。

即使在见证过他的实力,她还是觉得惊讶,问仙派的人一下被打得七零八落,朱砂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弋宋抱起她,向远处走去,在找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后,他将朱砂慢慢的放下,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女子,“果然是你。”

4

隔天清晨,朱砂从模糊的意识中苏醒,刚起身,刺痛便从脑袋传来,她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眼前玩叶子的某人。

“弋宋大人也有窥探他人的喜好?”

“你真不记得我是谁?”

他将手中的叶子一丢,昨晚出于好奇心,他使用追魂术想要探测朱砂的过去。

在她的过去,他看见了,朱砂在阵法上的天赋异鼎,被破格收为裕元的关门弟子,在修炼路上,更是自创和破解了不少阵法。偶然有一天,在上山的路上,他们捡到了一个孩子,取名为朱砾,他在剑术上极有天赋。

可是就在之后的某一天,朱砂奉命去取仙草,等她回来时,掌门已经换人,裕元倒在血泊之中,朱砾的剑上还滴着血,眼眸发红,随即吐了口鲜血,再探鼻息时,已经没有了呼吸,也是在这刻,她被贴上了弑师杀弟的标签。

可是这样的罪却仅仅只是永罚无间海吗?想到此处,他的眼眸平添了一分冷意。

“记得,困住你的阵法是我创的,也是我干的。”她躲闪的别过了头。

“可我并未成为魔。”他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可不像你运气那么好,能碰见裕元那个老头,不过我将你打成重伤,算我们扯平了。”

他眼底似有怒火,说到:“年少时不懂,嫉妒之心,堪比蛇蝎,再者,谁会相信自己的师傅出于嫉妒,故意引导弟子走火入魔呢?”

“你放我出来,是想让我帮你找出凶手?”

朱砂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放你出来,只是看你可怜。”

5

“三个月后,是掌门御礼即位三百年,去平云山还有两个月的脚程,怕吗?”

弋宋站起身,将手伸向朱砂。

“都走到这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抓住弋宋的手,顺势站起。

在前往平云山的路上,两人结伴出行,一路上弋宋教她剑术,指导她在修炼上的事情,他们的感情也逐渐升温。

上平云山上的的前两夜,是元灯节。

“还没问过你,何至于帮我到这个份上?”

月光倾泻而下,一双清澈的眼眸平静地看着朱砂,弋宋举起的酒停在半空,“我心甘情愿。”

朱砂愣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扭头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闹市,摇了摇头,心想到:我大抵是醉了。

弋宋自顾自的闷头喝酒,自嘲道:三百年了,可不是心甘情愿嘛。

之后,两人靠在房檐上观月观灯,相约不醉不归,朱砂本就酒量不好,还没喝几杯就开始说胡话了:“弋宋,真希望就这样抛弃一切。”

弋宋叹了一口气,扭头宠溺地看着她,“可是我们都放不下,别害怕,我们一起。”

朱砂将身子前倾,认真的端详着,弋宋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用手勉强支撑着,他很清晰地听见朱砂的一呼一吸,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朱砂却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

弋宋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了那个那个晚上,是他被困在无见狱的第一百年,那天透过无间海,他看见一个倔强的女子,即使受到身受重伤也丝毫不退却。

水纹波澜,他看不真切她的脸,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地方最初是供养修炼者的绝佳圣地。

他就这样,在海下默默地陪伴了朱砂三百年,在毫无生气的无见炼狱,别人不知道,或许朱砂也不知。

他将外衣盖在朱砂身上,侧过身闭上了眼。

另一边,朱砂在梦中,仿佛又回到了无见海,其实她并不讨厌那个地方,虽然她讨厌黑夜,讨厌孤独,睡不好觉,但是只要一想到底下有个人,如她一般,陪着她,她就心安了许多。

6

白驹过隙,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掌门登基的那日,宾朋满座,大摆筵席,五湖四海的人前来祝贺。

“掌门三百年交接仪式最后一项,着...”

话还没说完,朱砂和弋宋便已经站在宴席的正中央。

看清来人,掌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孽徒,当初我饶你一命,你居然还和这个妖女牵扯在了一起,实乃我门派之耻,如今来的正好,今日我便清理门户。”

朱砂将手中的剑柄一转,口中念着咒语,霎时,一个巨大的法阵隔绝了场外的人,阵中只剩下他们三人,“师伯,外人进不来,不伤及无辜,咱们就此解决。”

御礼冷漠地取下头上的帽子,将它丢在一边,“看来你都知道了?”

弋宋摸了摸眼眶发红的朱砂的头,“四百年前,你偶然发现,我在剑术上领悟了比你还高的剑意,于是,出于嫉妒,你在我尝试将剑意化入剑中时,故意引导我用错误的方法,致使我差点走火入魔。”

“三百年后,你利用朱砂弟弟朱砾对你的崇拜,控制他杀了裕元,将这一切嫁祸在朱砂身上。可我不明白,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做?既然要杀,为何又不杀干净?”

弋宋握紧了拳头。现场一片哗然,眼看事情败露,他也不想藏着掖着了,御礼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一挥手,法阵随之破碎。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七百年前,我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术奇才,前途无限,可是在一次在对抗魔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那个地方魔物肆虐,根本杀不尽,于是我们打算先出去,再做打算。”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路上,我们碰见了一个女子,她遍体鳞伤,我并不打算救她,可是裕元不肯,我拗不过他,打算抛下他自己离开。到底我还是心软了,在看见他遭遇魔物攻击,我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击。可是谁能想到,重伤我的,是他苦苦保护的人呢,她是魔。”

“尽管我们联手杀了她,可是自那以后,由于遭到重创,我的天赋,我的修为,我的一切,全部止步不前,我恨他。可是你和朱砾偏偏选择剑术,看着你们步步顿悟,我就会想起我痛苦辗转的七百年,裕元居然想要培养一个,在剑术上代替我的人!”

御礼有些疯癫,而后大笑了起来,“于是我控住朱砾杀了他。”

弋宋听清了他最后一句,“那错误的选择,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和朱砂是我看着长大的,下不去手。”

在场的人得知真相后,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表达,弋宋说不出话,心中五味杂陈。

想起朱砾天真的笑脸,朱砂眼眶猩红,指甲嵌进血肉,鲜血滴答滴答地流出,砸在地上,像砸在她的心上,愤怒、自责涌上心头,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苦笑了一声,“我跪了三天三夜,才求的师父收他为徒。”

她突然明白师父卑躬屈膝的几百年,明白他回到山上闭门不出的原因,想起他的话,“魔物杀不尽,终成魔,是我对不起他。”

7

御礼冷漠的听着,好像事不关己,可是弋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总和自己记忆里的人不大相同,“不对,他不对劲。”

而后御礼突然捂着脸,“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七百年的痛苦,我生出了心魔。”

说罢,他的眼眸变得血红,魔物从四方窜出,在场的人奋力抵抗着,却也是自顾不暇。

霎时间生灵涂炭,鲜血满地,朱砂朝弋宋微微点了点头。他侧身躲过魔物的攻击,朝御礼而去,朱砂则尝试修补保护。

御礼只是轻蔑的笑了笑,然后拔出剑朝朱砂用力一挥,弋宋侧身急转,飞速挡在朱砂身前,朱砂抬头看了一眼弋宋,加快了修补的速度。

魔物四处流窜,每消耗一刻就多一份危险,朱砂丝毫不敢懈怠。

修补阵法需要时间,又不能分心,只能忍受着魔物的攻击,一刻后她总算修补好了阵法,保护阵重新开启,魔物退去,局势瞬间扭转。

在一番私缠苦斗之后,弋宋受了伤,明显落了下风,已经站不起来了,剑也被打到了一边。

“缚魔阵。”朱砂瞅准时机,释放阵法,拔起剑朝御礼而去,同时将弋宋的剑踢向他。

千万根缚魔绳索从底下生根而出,困住了御礼,可奈何他的心魔太强,阵法根本困不住他,御礼强大的的攻击略过朱砂,向弋宋袭去,弋宋根本逃不掉,只能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倘若他再接上这一击,必死无疑。

“伴生阵。”朱砂不顾一切地召出阵法,替他生生挨下了这一击,弋宋嘶吼般的声音充斥耳边,朱砂意识开始模糊,听不清了。

在剑指弋宋的刹那间,御礼意识苏醒,用左手抓住了剑刃,弋宋拼命站起拿起剑,手腕一转,直直捅向了御礼,一滴无声的泪从他的眼角流下。

御礼吐了口鲜血,直直地向后跌去,弋宋再也握不住剑。他的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一丝高兴,脑子里开始浮想起从前的一切,平生待他却是极好的。

朱砂控制不住身体,单手撑在地上,半跪着,痛苦地捂住肚子,弋宋用尽全力跑过来,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你怎么样?”

“还行,过一会就好了。”朱砂强忍着痛苦,冲他笑了笑。

“朱砂,我不傻。”弋宋第一次感到害怕,他怕她真的随风一样,轻飘飘的,抓不住。

“我好困啊。”朱砂抓着弋宋衣袖的力度轻了几分。

“困了就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弋宋死死的抱着朱砂,他开始有些庆幸当初自己给她立下誓约,只要他不死,朱砂就能活。

8

朱砂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了过去,有师父和师弟的陪伴,她梦见了自己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她梦见朱砾的笑脸和他骄傲的身姿,她梦见师父在窗前默默看书,她梦见被困在无见海的三百年,她梦见弋宋三百年的陪伴,她梦见弋宋一路上的嬉笑,她梦见弋宋拉着自己往前走.....

朱砂慢慢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木屋里,她掀开被子,打算出去看看,一只脚刚踏入木门的弋宋神色紧张,赶紧跑过去,“你怎么下床了?”

“我没事,那三百年你,我知道是你。”朱砂站稳身子。

他先是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什么时候?”

他突然记起了元灯节那天,他试探性的问题,“你知道我陪了你三百年吗?”

“我在阵法上可是个天才,阵里有没有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朱砂骄傲地仰起脸。

“也不知道是谁,一害怕就哭鼻子了。”弋宋也学着她,骄傲的扬起脸,谁知他又突然低下,“不过,你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我真的害怕。”

“那你补偿我?”朱砂不由得靠近弋宋的脸。

弋宋看着她的眼睛,低头吻了她,“赔给你,我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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