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爱你,或许是命中注定,多年之后,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依然爱你》
1
半杯温水下肚,伊然的胃仍然隐隐作痛。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只是感觉浑身提不起一丝气力,像是灵魂已经抽离。她不是没有思想准备,为了新开发的项目空降一位副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从看到总部发出的人事通知开始,程远两个醒目的黑体字直撞进眼里,整个通知语句简单,含义清晰。
“任命程远为副总经理。”
她先是一阵发愣,后是不以为然,重名的人多了,此人非彼人吧。
事实上她需要躲在茶水间里缓一缓神,才能去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欢迎会定在上午10点,各部门的职员早已齐聚会议室,伊然心里莫名的七上八下。
点整的时候Boss带着其他高管出现,伊然与同事们起立欢迎。Boss是香港人,一口流利的英文,向他们介绍自己身后的那人:“Mr.Cheng”
高大挺拔的男子向她伸出手,声音磁性低沉:“程远。”
伊然指尖的凉意直传入心脏,心跳犹如乱了节奏的鼓点,脚软绵绵的失去了力量。胃部不争气的隐隐作痛,因为这个毛病,当年程远一直说她体质是外强内弱。
就职发言中,程远纯正的普通话依旧悦耳:“我希望和各位一起首先做好‘我’,然后为‘我’的当下价值和未来价值全力以赴,做好‘我们’。”
伊然只觉得脸庞发热,整个会中他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吧,落落大方得不露一丝痕迹。
易维走进茶水间,突然说:“然姐,听说新来的副总在行业履历辉煌,难怪老板要高薪招来……更难得的是外表也属于上品”
伊然沉默着没有说话,看着她笑靥如花,只觉得十分怅然。
一整夜的雨扰乱了伊然的思绪,其实是白天发生的事反复地在脑海里转着,一早赶到公司已经迟了,从资料室抱出一堆资料等电梯。电梯门开,程远站在里面。
伊然怔一下,迟疑一秒,走进站到一旁,挨着冰凉的电梯壁,一言不发。
电梯徐徐上升,两人独自在这密闭狭窄的空间里,空气仿佛窒息,心脏也随着楼层数字一下下跳动。镜面一般的壁面反照出他的身形,得体的西装,光亮如镜的鞋尖、斜纹交织的领带,无论看向哪里,眼角余光都不可避免地扫到他。
伊然有点透不出气来,手上一抖,手上抱着的资料如雪片一般一片一片撒落。没等她反应过来,程远已经蹲下去一张一张拾起,她于是也蹲下来,电梯门打开又无声阖上,继续上升,但谁也没心思管它。
她弯着腰,颈上悬挂的那枚戒指在她胸前一晃一闪,直起身抬起眼,程远的视线正从她胸前的那抹闪亮移开,然后直直撞向她。
他凝视她,伊然看到他眼底的自己,那一簇影子那么微小,眼眸微垂,似是一声轻叹,微不可闻,或者是她听错了,程远从来不叹气,他精彩的人生里怎么会有遗憾。
接过他手中的资料,伊然客气地道谢。回想着他刚才的眼神,只觉得十分沮丧,仿佛当初突如其来的分手,恩爱中决绝。
那时的自己总归是年少任性。初入职场,她身上的棱角被现实磨砺殆尽,只觉得身心疲惫。而程远的事业风生水起,每接一个项目他们就分隔两地,聚少离多。女人的脆弱总是在瞬间爆发,她只想他陪在身边,而这也成了奢望。
当身体与精神的负荷都已经到了极限,容不得一丝怠慢,一个很小的争执,就足以摧毁。她赌气说:“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端的他一阵沉默,而后声音似也力尽筋疲:“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分手吧。”
电梯重新上升,天花板投射出明净温暖的灯光,伊然微微侧首看到壁面中的自己。脖颈上那枚戒指异常的闪亮,她清晰地记得他将这枚戒指套在她的指上,深情满眼地说,总有一天会把这枚情侣对戒换成婚戒。
而此刻这枚戒指就像是她的一个秘密,被程远窥视了一样。一样的晶莹闪亮,只是少了当初的柔情蜜语,再璀璨的光彩也是苍凉。
晚上安排有欢迎餐会,伊然和易维被老板点名:“你们两位美女要去,给程副总接风。”以往也有被点名接待客户,可程远不是客户,伊然拿捏不出自己的态度。
席间谈笑风生,陪同的人个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一杯接一杯的酒,程远稳稳地接着。易维更是周旋其间,时不时给程远解解围,娇笑倩兮。
伊然知道自己躲不过,她不想当酒局上的胭脂炮灰,尤其是在程远面前。给上司敬酒即使是敷衍,也不得不端出十二分真诚。
伊然端了杯子起身,“程副总,我敬您一杯”
程远顿住,目光斜了看着她,眼底泛红,似醉非醉,而后嘴角一勾,举起杯,“我干了,你随意。”
伊然端着杯一饮而尽,避开程远的目光,神情自若地退下。
酒桌上少不了男人之间的斗酒,明为敬酒,实为暗战。一杯接一杯地喝……伊然看程远目光越喝越亮,她知道他的酒量并不如表面所示的气定神闲,他其实是在硬撑。
伊然向服务生要了热茶,为了不显刻意,给每一个人杯里都倒上,最后给他杯子里也倒上。
程远抬眼看着她,眼底像起了雾的深夜,深不可视。
酒到酣处,酒兴助胆,话就随意起来。
易维不知对程远说了什么,还没听清,一桌人已哄然大笑起来。
程远笑着,没有接话。
易维望着程远,眼神里有火花,借着酒劲肆意蔓延。
大家笑成一片。
伊然只觉得包厢里闷热难受,悄悄溜出上到楼道间的小天台。
站在空旷的天台上,夜色苍浓,对着天上的繁星和远处灯火与喧嚣未息的城市,深深呼了一口气。
伊然想起当初程远在明山时跟她表白,明山的春天和花海以及在山顶星空下许下的愿望,终究成了她心里的一个梦。
今夜的星光灯火与那晚的很像。
一样的璀璨摇曳。
只是现在的他,已非当日那个他,仿佛从来就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而她也不再是他口中的小丫头。
记忆不肯放过这个怅惘的夜晚。
2
看到项目组成立的人员名单,伊然就一直在发呆。工作多年,她第一次有了推掉工作的想法,但她知道就目前她所在部门的情况,她推不掉,倒是让她意外的是,易维也在名单上。
易维将一怀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伊然桌上说:“帮你泡的”,显然她今天心情不错。
她看了一下四周,悄声的说:“我跟总监申请了去项目组”
伊然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这个项目是难得的锻炼机会,就算只是让我做做后勤打打杂我也愿意的。”
伊然呷了一口咖啡,只觉得苦涩。她清楚易维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她不是冲着项目去的,是冲着负责项目的人去的。
项目进展很顺利,程远的工作严谨到位,能力卓越,做得无可挑剔。而伊然尽力地做好自己负责的那块工作,即便是在工作上她也尽量避免与程远接触。
易维也很忙碌,她的热情与积极在项目组显而易见的张扬,工作中程远对她十分照拂,但并不出格。因为年轻,也不会让人觉得轻浮与不妥,正当好的年华。伊然有时候很羡慕她的热情敢为,活得洒脱。
桌上电话响起,话筒里传来平稳语声:“我是程远。”
伊然怔一下,竟不知如何开口。
那边静了下,问:“现在有空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伊然调匀呼吸,“好”
程远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尽头处连着一个小阳台,是个能照见阳光、能俯瞰夜色街景的小角落,安静又敞亮。
伊然走到门口,却见门半开着,门内传来易维的声音。抬眼便看到她姿态妩媚的背影,正兴高采烈跟程远说着什么,窗外足足的光线正照在她身上,更显她随笑声晃动的身姿嫣然,从这么远看去也能感到强烈电流正朝程远施放;而程远也显得心情大好,微笑着将手中的文件挥笔签好,交给易维。
伊然怔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迟疑了一下还是敲门。
“进来”程远抬眼看到她
易维接过程远手中的文件,踩着妖娆的步态退出,留下一股香气在室内弥漫。
程远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起身,指着沙发对伊然说:“坐”,然后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你的方案我看了,总体来说达到要求,也有创新思维,只是有一个地方要稍为修改一下,一会我把修改要点发给你。时间紧,你辛苦一下,明天上午评估会前改好发给我。”程远言简意赅,
伊然目光一抬,见他一脸公事公的表情。
这么说方案算是通过了,比起项目部里其它几个再三修改的方案,应该庆幸吧,但她却没有一丝悦然。
伊然坐得端正,眼前这张脸与对易维的那张笑脸,对比鲜明。隔着一张桌子,像隔了万里冰原,伊然第一次这么深切的感觉,她与程远的那段过去是真的过去了,之前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觉得没过去。
“怎么,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会尽快修改好”伊然从思绪纷乱中回来,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失态。
看来今天要加班了,项目到了关键的部分,项目部里加班也渐渐变成常态,若大的工作区,每天都会有三三两两加班到深夜的人。
白炽灯亮如白昼,从电脑的数据中抬起头来,伊然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正想着点个外买,却见程远领着一个外送员进来。
“工作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饭”
程远话音刚落,工作区有人欢呼,大家全抛下电脑围了上去。
“哇,太丰富了吧”
“吃饱也要吃好”程远笑着说
他似是随意,从外卖的袋子里挑出一份山药瘦肉粥递到她面前:“胃不好,更要按时吃饭。”
程远低沉柔和的声音,让伊然有几秒的恍惚迷离,她很快神色如常,客气的道谢。
她打开那份粥,山药特有的香气散发出来,他没有忘记她的胃不好,也没有忘记她胃不好时喜欢吃山药粥。
那时她胃病发作,他经常拿饭盒去到很远的地方为她买粥,大冷天一路急行回来,她吃到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伊然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吃下,也一点一点的惆怅。
伊然将修改好的方案发给程远,才发现时间已走到凌晨一点。想想这个点应该等不到他回复了,明天一早再联系他,要改也来得及。
正想着程远发来信息:“稍等一下,我这就看。”
这个点他还没休息
伊然走到茶水间,往走廊的尽处看了一眼,程远的办公室灯亮着,光线透过玻璃窗洒在幽暗的走道。
原来他也还没下班
回到办公区,程远已经发来确认的信息。伊然大大舒了口气,她现在只想回家,躺在舒服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伊然走到街边打车
马路上没有行人,车辆稀少,午夜的城市灯光璀璨,美得像琼楼玉宇。伊然走在路上,没想到程远的车开上来,停在她身旁,车窗徐徐落下。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个车”
“这个点了,很难打到车,我也不放心”这话让伊然僵了一下
他就这么自然的说出这句话,前一刻还远在千里,这一瞬相距毫厘,仿佛还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改变。
这错觉,熟悉得从心里生出暖来。
车开上街道,飞掠而过的街市流光,将明明暗暗的炫彩打入车内,缤纷深浅。
程远沉默着开着车,专注目视前方,光影忽明忽暗扫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沉寂昏暗的车内,两个静默的人。
在似曾相识的夜晚,在同样的车上,同样的人身边,竟是彼此沉默。
沉默也掩不掉过去,所有过往的点滴回忆,汹涌漫卷。
“没记错吧,是这?”
程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伊然猛然回过神来,车已停在她公寓楼下。
他转头看她,侧脸的角度,微笑的样子,都和记忆里一样。
伊然看着他,鼻子一酸,眼睛突然胀涩,胀得发疼。
他低下眼眸,脸转回去:“回去吧,早点休息。”
伊然推开车门,想起应该跟他说声谢谢。
“谢谢你送我回来”
回过头,与他的目光相触。
他在看着她,眼神中有柔软,却又仿佛罩着一层雾。
伊然被这目光锁住,定在那。
他一笑:“今天辛苦了,晚安。”
伊然这才从这眼神里脱困出来。
这句话分明有一丝的疏离,也许是自己想错了,这就是一个上司对下属的正常关心。
走进电梯,开门进屋,瘫坐在沙发上,伊然脑子里还是程远的眼神。
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像刚做了一个梦,清醒后那么累。
3
程远的的手,抚过伊然的肩膀,慢慢滑下背脊停在腰,轻轻一带,她倒入他怀里。埋在他坚实的胸膛,温暖掌心在她后背摩挲,带起阵阵酥麻。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伊然蓦然惊醒。
一场梦。
她睁开眼睛,深呼一口气,关掉闹铃。
天已亮,明晃晃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在地板上。
伊然躺在床上没动,三分清醒,七分还在梦里。她努力回想着那个梦,努力回想着程远在梦中的表情。
很燥热,可能是被子太厚,脑袋发沉,或许是没睡好,喉咙干痛,才觉得不对劲。起来量了体温,果然是感冒了。
状态很差,想了想还是请了病假,好在她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不用记挂。
吃了药困意涌上来,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晕睡中似乎听到手机信息提示铃声,混沌的思维却无法清醒。
再次醒来看到程远发来的信息:“听说你生病了,严重吗?”
信息是两小时前发的,伊然盯着手机,柔和的屏幕背景光衬着消息页面。手机键上按下,输了字又通通删去,心思忽上忽下,飘摇不定……直到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电显示“程远”。
伊然看着屏幕,定了定神才接起。
熟悉的低沉语声传来,“生病了?”
“有点感冒”
“家里有药吗?”
“吃了药”
“嗯”他停顿一下。
“最近工作比较辛苦,要注意身体,病了就好好休息,工作的事不用挂着,方案上午已经通过评估。”
这声音听上去,前一句让伊然有一种熟悉的错觉,后一句却带着职业化的冷静口吻,听不出多余的感情。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那端有声音传来打断他。
“嗯。”他匆匆说,“那,你休息吧。”
电话挂断。
伊然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明明是那样熟悉的人,明明话里话外都是关心,却忽热忽冷,让人琢磨不定,又充满期待,像极了恋爱时患得患失的心情。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对他的呢。用恋爱的感觉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太讽刺了。
吃了感冒药,一整天都在忽冷忽热,有时从噩梦中惊醒,又在昏沉中睡了过去。天黑时退烧了,满身冷汗,泡了个热水澡,冲一杯热饮,靠坐在飘窗上,望着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思绪慢慢静下来,昨天的一切又清晰的回来,连同每个细节,每句对话,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不经意的又勾起旧日时光里的回忆,连同记忆里的人。
闭上眼睛,渐渐的水汽湿漉漉,濡湿睫毛。
为什么样明明相爱,却分了手。不见面,不联系,还是会思念。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但是思念其实就像熬汤,时间越久越浓。
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让人抽身出去,才渐渐看清楚看明白,感情中最大的隔阂不是不爱,也不是现实,而是理解。以为用尽了全力去爱一个人,对方却感觉不到。我不懂你的付出,你不懂我的焦虑,我不懂你缺乏安全感,你不懂我的疲惫。
在爱情里渐渐成熟成长,伊然越来越能理解程远当初的痛苦和在意了。爱也需要慢慢累积、默默付出、改变自己不接纳状态,给予理解、尊重和包容,反思与改变,会让自己珍惜身边的人。
只是,成长的代价,却是失去了勇气。
借着病假伊然继续休息,她并不急于上班。不和任何人联系,不过问工作,静静地一个人独处。想明白一些事,也看淡了得失,一切随缘。
两天后重新上班,听到程远与易维出差的消息,同事间难免有人八卦。
伊然面不改色,淡然将话题扯到别处。
项目群里程远的头像向来是灰色的,因为是灰色也看不清头像是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头像变成了彩色,一个白色的杯子。配上签名:“明山的春天”
伊然只觉得这杯子眼熟,认出这是她和程远去明山时买的情侣杯,本是一对,她的是红色的。
明山的春天
单是这句话,就能让回忆在脑海里转上好几遍。
明山的春天于程远还有多少意义,于她还能不能期待,她不敢去想。
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
4
项目大获成功,程远传来的消息,让项目部一片欢呼声。与这个消息同时而来的是另外一个消息:项目结束,程远将离任。
项目算是圆满结束,每个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彻底放松,伊然却突然陷入一种焦虑当中,她无法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实,内心却实实在在有一种失落。
他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离开他一手带起来的团队,离开这群一起奋战的人……在项目圆满成功的时候,他却要离开了。
于公于私,伊然都绕不过去。酸楚涌上来,把所有的情绪都堵在胸口。
天色渐暗,落日氤氲,余辉带着纯粹的温柔照进窗台,窗外依旧是喧嚣繁华,车水马龙。
伊然坐在飘窗边,手机翻来覆去捏在手里,翻到程远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窗外的余辉,一点一点散尽最后的光芒,将最后的热情赋予了城市的华灯。
酝酿了半天,伊然鼓足勇气拨了他的号码。等候音传来,心跳声跟随着电话里拨号音的节拍。
程远接起来,柔和语声,“伊然?”
当他的声音传来,伊然怔怔对着电话,想说的话全都说不出口。
电话的另一端也没有声音,就这么安静地听着,等着。
“听说,你要走了,是真的吗?”伊然直接说出了堵在胸口的那句话
“怎么,舍不得我走”语声温柔而俏皮
伊然意想不到他是这样的话风,瞬间语塞。
电话里一阵轻柔的低笑,伊然的反应让他心情大好。伴随着他笑声的还有吵杂的背景声音。
“伊然,一会说,我现在机场办手续”
电话断了,伊然有点发懵。
程远温柔的声音,俏皮的语气,久违的温暖轻松,像旧时光又回来。
伊然想像着他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
他说,‘一会说’,一会是多久,这个一会让人生出期待。
两小时后,程远的电话如伊然的期待而至。
接起电话,他语气轻松,直接笑着问:“上个电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么说,你是真的要走”伊然明白他说的意思
“嗯,跟Boss有协议,项目结束就离开,”
“为什么?”
“因为,我来是想找到三年前的答案”
伊然突然明白,她就是那个答案,那个三年来都横亘于他心里的结。
伊然脸上一热,低了声音:“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我想当面确认,开门吧”
伊然怔住,随之而来门铃的声音。
开门,程远一袭正装加深色风衣,高挑挺拔的身形让周遭灯光骤然都虚化了,一切好似幻觉——在意想不到的时间见到意想不到的人。
他就这么走了进来。
只隔着一步的距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慢慢微笑。
他先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是舍不得我走吗?”
伊然迎上他的目光,坦然回答:“是”
“如果我不走,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打我的电话”他直勾勾望住她的眼睛。
伊然低下目光:“要是我没打那个电话呢,你是不是不会来找我?”
他想了想:“不知道,也许还是会。”
静默片刻,他又自嘲地笑:“你不过来,那我过去。”
抬眼,见他目不转睛,出神地看着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枚戒指。
“为什么还留着?那是我的”程远大声宣告
“是你的,我没说不是你的”伊然脸上的热燃烧起来。
腰间一紧,手臂的力量将伊然拽入程远怀抱。
他的胸膛温暖坚实,传来急促有力心跳。
“你也还是我的”他在她耳边说。
灼热的呼吸,温软的唇,属于男人的气息强烈而阳刚。
伊然目眩神迷,耳边划过他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一般清晰。呼吸里,全是他身上清淡好闻的气息。骤急的心跳,让呼吸变得困难,一张嘴喘息,却在这一刻被他覆盖在唇间。他的吻缠绵而热烈,就仿佛,要把这三年缺失的亲吻,都在这个让他失而复得的时刻,一次补回。
这个空间里的气息,像明山春天里樱花盛放时恬淡的香气,像那两只情侣怀里咖啡浓醇的缭绕香雾,是曾经非常熟悉的温暖而芬芳的旧时光的气息。
耳边回荡着他的声音,如春天的风拂过。
你也还是我的!
这旧日的情愫,这温暖的时光。
闭上眼睛笑。
走过经年的时光,我们走过的路。
爱过的人,向往过的梦,彷徨与痛苦中成长。
一切,终是没有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