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裘江一直是不信的。
直到遇见成月,他开始思考自己被司命星君特殊关照的可能,毕竟天降的巧合太多了。
1.公司发的女朋友
喜欢网上冲浪的人大概都听过“记得双击么么哒~”、“老铁双击六六六!”之类的网红语录。
大概是那种土味网红见多了,裘江一直对网红这个职业持鄙视态度。
不过人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没想到他一个平面模特,最后也被迫成为了网红的一员。
公司还给他安排了个女网红组“CP”,靠秀恩爱小视频出圈,顺带着夹杂广告创收。
公司发的“女朋友”名叫成月,说来也巧,裘江做平面模特时就曾跟她搭过,人很漂亮,也很清高。
拍视频时娇俏深情,比真情侣还真,一收工就不见人影,全世界她最忙似的······
作为一个不会演的钢铁直男,裘江把对搭档的不满全写脸上了,视频拍得别别扭扭,一脸被迫营业。
成月觉得尴尬,渐渐地也演不好了,本该男忠犬女娇俏的短视频变成大型“强扭瓜”现场。
当网红没那么忙,尤其是他们这种有团队的,所以她有什么可忙的呢?
不过多拍了几遍,她就一副心不在焉,着急下班的样子······
裘江烦躁的很,干脆跟策划说不拍了,拎着外套就走了,剩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成月不停地拿出手机看时间,见众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出声打破宁静:“那个——我能走了吗?反正拍不了了。”
等她急匆匆地赶到学校,小新新已经在传达室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见她来了立马委屈地要哭,又硬憋回去了,传达室大爷边开门边埋怨:“人呀,别就顾着挣钱,其实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嘛!”
成月尴尬地应着就,接过孩子的书包。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着她,跟她讲着一天在学校的趣事,成月心不在焉地听着,新新的外婆又来要钱了,可她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新新是成月哥哥成阳的女儿,自从父母车祸之后就一直跟着成月,可是法定监护人是她的外婆,外婆就借着这个源头一直跟成月要钱。
成月哪有那么多钱给她,哥哥变成植物人,财产根本动不了,嫂子那份由新新和她爸爸、外婆一起继承,也就是全到那老太婆手里了······
新新决不能给她外婆,她连饭都不给孩子吃饱——她一定要保护好哥哥嫂子唯一的女儿。
2.“捡”到的侄女
裘江本来是去玩滑板的,可是围观的人太多······
裘江郁闷地把滑板借给几个跃跃欲试的美女,自己坐到旁边的台阶上玩手机。
“哥哥,你怎么坐在这呀?衣服都脏了。”
裘江抬头,眼前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看着还有点眼熟。
谁家的小丫头这么可爱,裘江不由得温柔了起来:“衣服脏了可以洗呀~洗衣机很方便的。”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把自己的小手帕拿出来:“小姑说了,脏兮兮地就不讨人喜欢了。你还是坐在这个上面吧。”
裘江被她认真的小模样逗笑了:“那小手帕给我了你坐哪呀?”
“我、我站着呀······你,你是我小姑父吗,我在姑姑的电脑上见过你,你们还拉手呢!”
裘江懵了,自己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是她小姑父?
“新新!回家了!”来的居然是他的搭档成月。
这是他的孩子?不是说她单身吗?单亲妈妈?
成月看见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牵起小丫头就准备走。
“小姑父再见!”新新乖巧地跟裘江道别。
裘江正要回应,成月先皱眉道:“新新,什么小姑父?”
新新小手一指:“他呀!他是小姑父!”
······
原来那小孩是成月侄女,因为看了成月电脑里他们拍的视频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所以才有了当街喊他“小姑父”那一幕。
裘江搞清楚状况后倒是不介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就笑呵呵地回去了,只是——忘了拿他的滑板······
3.随处偶遇
之后的几天,裘江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能碰见她:
去逛商场,看见她穿着恨天高和红色连体工装裤在走秀,气场一米八;
去民宿玩,看见她扛着着专业设备在给人家拍照,大包小包的看着就沉;
去拍图,发现搭档女模是她,还带着拍照装设备的那几个大包······
看来这女人是真忙。
周末休息,他出去溜达,又在商场看到了成月,好像在直播卖衣服,嘴巴不停念叨,拎着好几件衣服在身上比划。
“宝贝们,这个是加大码的,什么身材都能穿,还超~显瘦!上身看一下效果呀?当然可以。”
她一套一套的试穿衣服,周围没有遮挡,要防走光,换装又得快,裘江停下看了一会儿,她看起来还算专业。
她怎么什么都能干啊?裘江纳闷。
之后他对成月的态度好了不少,甚至会在工作中点外卖的时候主动给她也点一份,不过人家自己带着便当呢,他的好意最后还是进了同事李海的肚子。
吃了两份饭的李海心满意足的拍拍他肩膀:“好兄弟,还是你贴心呀,哥没白疼你。”
裘江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爪子,坐在那闷闷不乐。
后来他遇上了点麻烦——房东忽然要赶他走,违约金给的倒是痛快,可房子一时半会上哪找?
网上逛了两天,也没找着一个靠谱的,大多数都是月末开始租,月初才能入住,中旬马上就能入住的根本就没有。
他只能暂时借住李海家,李海倒是仗义,那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小床也属实有点憋屈·····
他还是想尽快搬走。
裘江终于要摆脱李海了,他租到了一个房间,在一个二环内的三居室,室友就是房东,女孩子。
房子位置价格都合适,又可以马上入住,裘江很快就搬过去了。
临走时李海吃着裘江点的外卖调侃:“唉,孩子长大了,要抛弃哥哥和美女同居去喽~”
裘江懒得理他,默默拎起他“存”在门口的垃圾下了楼。
4.美女房东也是她
“是你!”裘江惊讶道,他的美女房东居然就是成月。
他俩时间一直对不上,房间是通过小视频看的,合同都是邮寄签订的,所以搬家那天是他俩“第一次”见面,他只听中介说过房东是个美女。
成月的震惊不比他少,俩人有些尴尬的僵持着,最后还是成月先开口:“我、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裘江:“哦、好,那麻烦你了。”
成月很好说话,再加上他是熟人,所以家里除了主卧和成月自己的房间外都是允许他共用的区域。
他们正式开始了正式的“合租生涯”。
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他、成月和新新三个人,新新跟成月住,家里还空着一间主卧。
他从不见成月休息,他经常看到她一大早就背着大包小包带着新新出去,晚上又带着新新回来,做饭顺便拍视频。
听经纪人说,她还有一个两百万粉丝的美食号,以温柔的声音、利落的做菜手法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而广受好评。
两人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很少说话。
尽管裘江始终很好奇:新新的父母呢?为什么让姑姑带孩子?成月有这么大的房子,为什么还那么忙着赚钱?
有一次主卧的门没关,他瞄了一眼,发现主卧也是没人住的,家具都用白布盖着,就是床头挂着副婚纱照······
从不见她哥哥嫂子,这就是他们的房间吧,人——出去旅游了?
一次裘江回去得有些晚,正赶上饭菜上桌,香气让他本就空空的肚子更饿了。
成月见他直勾勾地盯着餐桌,就叫他一起吃,裘江开心地坐了下来,风卷残云地吃了个精光。
他洗完澡出来发现成月又在做饭,尴尬的不得了,以为是自己吃太多搞得她们都没吃饱,于是主动要求帮忙。
成月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他赶紧凑过去,殷勤地摆弄这儿摆弄那儿。
但总不进厨房的人是不知道该干嘛的,他一边拿起胡萝卜装作很忙的样子,一边偷瞄成月。
成月早就看穿他了,实在被他盯得不自在,才开口:“你······别为难那根萝卜了,去睡吧,我自己可以。”
裘江赶紧放下手里被他扣得全是洞的萝卜,脸涨得通红,又觉得就这样走了不够绅士,一时间不知该走该留。
成月一笑:“去吧!不用觉得尴尬,这是明天中午的便当而已~”
裘江落荒而逃。
新新很懂事,从不在成月忙的时候“烦”她,就自己安安静静地在玩拼图,实在没得玩的时候她就抠手指,反正不去打扰成月······
她知道,小姑姑已经很辛苦了,听林娜阿姨讲,爸爸的治疗费很贵,外婆要的钱又很多······
三居室是成月哥哥婚前买的,婚后一家人也都住在这里。
当年兄嫂结婚的时候新新外婆对婚房只属于哥哥一人大有意见,哥哥为不让嫂子为难,就另买了一套送给她。
嫂子去世,那房子由小新新、哥哥和新新外婆共同继承,并且由于新新外婆的监护权,她一人占了房子2/3的支配权。
可她不知足,一边把房子出租,一边又说不想要房,让成月凑钱从她那把房子买回去······
5.蹭饭
裘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吃过一次成月做的饭之后,所有外卖都变得索然无味。
中午在拍摄场地,李海见裘江一个劲儿地戳着盒子里的米饭,却没往嘴里塞几口,一向“热心”的他决定关心一下弟弟:
“江~咋了?咋看着饭都不香了呢?”
裘江烦躁的很,干脆把饭盒往他怀里一塞:“你不是老说饭不够吃吗,都给你!”
李海瞬间忘了要关怀弟弟,高兴地捧着餐盒:“那感情好~这分量才叫吃饭!”
成月正吃着自己的带的便当,一抬头就见裘江作贼心虚似的移开视线,她也没在意,继续低头吃饭。
裘江暗骂自己没出息,可是那饭菜香就像勾着他似的,就是移不开眼,只能一个劲儿地吞口水。
终于,成月连着发现了好几次他偷瞄后看向了自己的饭菜——他是,想吃这个?不能吧。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一句。
不料裘江立马凑过来:“可以吗?你会不会不够吃呀?”
成月无奈——您筷子都拿起来了还问?说不够你就不吃了吗?
李海光速解决完两份饭,终于想起裘江,四处一找,发现他跟成月在那头碰头吃饭呢,吃的还是同一份······
这小子,重色轻友啊,有美女陪着吃,饭就香了是吧?
对成月的手艺情有独钟的裘江纠结了好久还是敲开了成月的房门。
“你要交伙食费跟我们一起吃?为什么呀?”成月纳闷道。
“就——定外卖不健康!对,它不健康。”
成月不想再听他的借口,反正只是多双筷子的事:“可是我买的都是处理的降价菜,伙食费用不了这么多。”
裘江听出她这是答应了,赶紧往门外退:“做饭辛苦,你拿着吧,我点外卖一个月也得这些钱。”
见他走了,小新新问成月:“小姑姑,你不是最喜欢钱吗?怎么不高兴呀?”
成月摸摸她的脑袋:“不是不开心······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叔叔——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有一次裘江做好事帮美女拎东西,刚好帮的是成月的闺蜜林娜。
林娜一路都说个不停,完全没意识到裘江也跟着她上了楼。
直到准备进门的时候她才发现不对劲,裘江见她用防备的眼神盯着自己,尴尬的摸摸鼻子,解释道:“我也住这儿~合租。”
林娜有些不高兴,成月这丫头居然从来没跟她提过。
她不高兴地把成月堵在厨房:“赶紧做饭,我们都饿了~!”
成月不紧不慢地调整着相机角度:“你其实不用这样,为了名正言顺地接济我们,每周过来走过场。你每次带来的食材都是我和新新一周的量了······”
“谁说我是在给你们送吃的了?我那是每一种都想吃,一不小心就买多了。你做的菜呀,哪样都比外面餐馆好吃~”
成月没有再拆穿她,开始把她带来的东西归类放冰箱,“我们的小日子没你想得那么难。如果真到走投无路,我一定先向你求助。”
大概有了烟火气的“同居”才叫真的“同居”,一个屋檐下的日子,他俩见面的次数总算多了起来,也渐渐熟悉了起来。
成月做饭时,裘江甚至会主动帮忙录视频,他虽然不专业,也总比她一个人各种暂停换机位强。
6.老夫老妻
林娜还是每周固定来蹭饭,对裘江跟她们一起吃饭早就见惯不怪了:
“呦,你俩这看着都像老夫老妻了!”
成月淡定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别瞎说,吃你的!你明知道不可能。”
裘江早红了脸,又因为那句“不可能”心里堵得慌,一顿饭都吃得很不自在。
“你去医院干嘛?”李海在电话里问。
裘江拎着补品站在电梯前,母亲大人在老家不方便过来,派他来看望生病的亲戚。
医院的电梯着实不太好等,他等了好久,终于,门开了。
“你怎么在这?”裘江和成月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异口同声。
顿了一下,成月先开口:“我来看我哥,就是新新的爸爸。”
裘江挠挠头,也说明了自己在这的原因,不过他从没见过新新的爸爸,本来以为他······
所以他脱口而出:“我可以去看你哥哥吗?”
成月一愣,没拒绝他,转身又进了电梯:“跟我来吧~”
一进门就看见小新新在趴床头柜上写作业,她见刚出去的成月又回来了,显得很惊喜:“不用工作了吗?”
再一看她身后跟着裘江,“叔叔,你怎么来了?”
裘江摸摸新新的头,岔开话题问成月:“你还有工作吗?”
“嗯。夜景街拍。”
“那你去吧,我刚好能帮你在这陪着新新。”
成月想了想,没跟他客气,转身走了。
新新告诉裘江,每天放学后她就跟姑姑来看爸爸,姑姑总是有工作要忙,经常留她一个人在这写作业,忙完了再接她回家吃饭······
裘江这才明白,难怪他们每次的晚饭都在夜宵时间,他的作息还觉得这样挺好,所以一直没注意······
原来新新的爸妈一年前出了车祸,一个成了植物人,一个压根就没抢救过来,肇事司机一口咬定没钱,宁愿加刑也不愿意赔钱。
晚上裘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上网查过植物人的治疗费用,虽然高昂,但以成月的收入水平支付起来也并不困难,那她怎么······
半夜被吵醒的林娜火气非常大:“喂~谁呀,要是没急事你就死定啦了!”
裘江硬着头皮把他的疑惑讲了一遍,成月高冷,除了林娜好像也没人真正了解她。
林娜不耐烦地把所有事情都跟他讲了一遍:成月从小是哥哥带大的,后来兄嫂车祸,只拿到两万赔偿;哥哥的财产没权动,嫂子的财产都到了哥哥丈母娘那,她只能先休学出去赚钱。
哥哥丈母娘以新新为要挟接连找她要钱,不然就以监护人身份把孩子接走;她嫂子留下一套房子,明明跟她毫无关系,哥哥的丈母娘却要她花钱把它买下来,还是以孩子为要挟。
那老太婆呀,坏得很,孩子在她那连最基本的饭都吃不饱······
挂了电话,裘江心情复杂。
他知道成月很辛苦,却从没想过她能这么苦,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被迫背起这么沉重的担子······
原来她是个超人,无所不能,无坚不摧。
林娜在电话里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是真的关心她,就别轻易招惹她。沙漠中行走的见不得海市蜃楼,给不了她幸福,就别让她看到希望。”
7.前路
裘江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去玩的时间少了,成月出去工作的时候,他就帮忙陪着新新。
他甚至学会了做饭,所有能让成月轻松一点的事情他都愿意,反正他能帮的,都只是她最轻松的工作。
成月忽然特别开心,把新新哄睡了之后又拉着裘江去逛超市,两人拎了好多酒回去。
她酒量是真差,没喝几口就醉了,她口齿不清地说:“我还清了!我哥送嫂子的房子我买回来了!新新的监护权我也拿到了!哈哈哈哈······裘江,我好高兴!裘江······谢谢,你。”
裘江暗戳戳做的那些成月其实都知道,包括他帮着找律师,收集老太婆虐待新新的证据。
她感谢他,但不想拖累他。
成月的忽然疏远让裘江心烦意乱,他明白她的想法,可是······
想了很久,裘江搬走了,他想,退回安全距离吧,给成月留一些时间,他相信,女超人总会冲破阻碍。
刚好公司给他签了个网剧,他走了,成月见不到他,可他的短信一天不落的发过来,有时提醒她多穿衣服,有时让她好好吃饭······
没了新新外婆的血盆大口,成月的工作量减轻了些,她终于有时间多陪陪哥哥,跟他聊聊天,聊小时候哥哥保护她,聊哥哥十几岁就出去赚钱养她,却从没让她吃过一点苦。
聊他买房子非要三居室,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给妹妹留个房间······
接到成月电话的时候,裘江高兴得都要起飞了,成月说:“我哥醒了······裘江,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