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贼匪(3)

2019-02-16 23:21:12

传奇

似乎躺在一块冰冷的石板上,头顶是圆圆的月亮,散着淡淡的光晕,看起来冰冰凉凉。周遭一丝风也没有,远处立着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

低头看看自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白衣。是了,她想起来,许偌陪她喝酒,喝的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葡萄酿的酒,味道也和想象中一样,酸甜苦涩。

许偌看着她,眼里带着微弱的笑意,轻声道:“再过几日,我便带你一起下山如何?你想去哪玩,咱们便去哪。”

她喝的迷迷糊糊,想到以前总是抱怨他不带自己一同去游历,此时他终于愿意了。

虽然是为了哄骗她。

她想他原来早就有了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们一同长大,一同修炼,或许也曾一同游历人间。他们一起玩闹,偶尔遇险,然后化险为夷。

她受伤沉睡,而他为了再次唤醒她,宁愿奔波千年。

他和他的师妹,他们才是天造地设,三生石上命定的缘分。

可笑她竟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总是不同的,终究是她妄想了。

不过只是一味药引。

他甚至至今也不愿让她知道什么,施一个昏睡诀,便想让她这样悄无声息,无知无觉地消失。

其实他便是告诉了她,她也会如他的意的。他是她的师父啊,她最听师父的话。

她原就是为了救他的师妹而生,如今时机已至,死在今日,也算死得其所了。

风声渐起,愈加锋利,她听到衣袍猎猎作响的声音,淡蓝色的光晕笼罩在四周,她抬手结印,纤长的食指正落在眉心。

其实这种滋味很不好受,但她生生忍住了。看来这五百年的修炼总不算全无益处,至少,没有以前那么怕疼了。

“许偌。”她费力抿出个笑来,眼里有水珠滚落。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却熟悉的像唤了千万遍。

这五百年,她其实过的不好,疼痛远多于开心,只是如今回想起来,记得的都是过的好的时候。

记得他因她喜阴,在山崖的瀑布边上给她修了个凉亭。她喜欢吃葡萄,他便栽了成片的葡萄树。

她喜欢做鱼,一开始又做不好,他却不管怎样,都会吃掉。

他喜静,她总在他身边吵吵闹闹,他也并不厌烦。

她不后悔遇见他,若有来世,她再不愿遇见他。

只是妖哪有什么来世,连魂魄都被吞噬,她从此,再不存在了。

7

阿墨一觉睡得久。将醒未醒时,感到自己正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周身笼罩着白檀独有的暗香。是了,这一定是齐槯。她只觉又回到了九黎山上,歪着头蹭了蹭,慢慢睁开眼睛。

窗外天光仍亮,入目还是熟悉的摆设,原来她还在这个房间里。

“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齐槯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阿墨撑着坐起身来,手还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头有点疼。”看着他,“你得帮我按按。”

齐槯身子有些僵硬,眼神幽深,似是无措,又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他看到她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指尖都有些泛白,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揉揉她的脑袋,说:“好。”

突听“当啷”一声,凳子倒在地上,就见许偌直直站在旁边,脸色惨白,神色狼狈又落寞。

他上前一步,开口唤道:“阿木。”

阿木阿木,她梦中的那个女子,早就灰飞烟灭了。

“阿木死了,”她轻声说,“我是阿墨。”又扯扯齐槯的袖子,“回家。”

齐槯抱着她走出去,擦身而过时,许偌似乎颤了颤,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此时第一次见到这个地方的样子,原来是个小院,旁边搭着葡萄架,叶子长的十分茂盛,像一片碧色的祥云。

阿墨趴在齐槯的肩头闷声说:“咱们的葡萄长大了吗?”

齐槯柔声道:“已发芽了,等着你回去浇水。”

阿墨眼角露出点笑来,点头说好。

又怅然道:“我做了一个梦。”

齐槯等着她继续说,她却不再说了。

有风轻拂,她的发丝在他脖颈里绕来绕去,齐槯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彼时她比现在更活泼些,每日跑到河边捉鱼,捉完了便就地架起火来烤,正正将火生在他的脚边。一边烤一边念念有词,仔细听来,似乎是什么烤鱼大法,说的颇有章法,只最后还是将一条鱼烤的焦黑。

他这样一棵树,不知已活了多久。山中无日月,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也就这样过来了。遇到她之后,他才发现原来风吹枯草,云聚云散,也是这样美好。

说起来,他们最深的交集,还是他不小心中了寒毒,又烧焦了几根头发,被她发现。这毒对他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疼一疼,他还是受的住的。只是看她一脸关切,又说要帮他医治,那便顺着她的意吧。

他想待她帮他解了毒,他是不是该学着凡世书生的样子,向她说一声,救命之恩,小生愿以身相许。又或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这条命,今后便是姑娘的了。

他想了许久,却再也没有等到她来。

入魂阵开启之时,他便知不妙。一路疾行,耗了大半修为,也只是勉强收齐她的残魄。

彼时天上的月泛着朦胧的血色,他转身离开前听到有人撕心裂肺地呼喊:“阿木!”这声音很快湮灭在猎猎风声中,支离破碎。

白檀本是上好的养魂之皿,他将她的残魄养在体内,以心血滋养五百年,终于让她醒来。

那天月光沉沉,九黎山上寂静无声,她的睫毛颤了两颤,睁开眼睛略带迷茫地看着他,开口声音和软,仍是旧日的样子,“你是谁?”

他深吸了口气,笑着摸摸她的头,就像千年来一直想做的那样,“我是齐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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