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贼匪(2)

2019-02-16 23:21:12

传奇

她说的坚定且理所当然,许偌只觉得什么东西重重击在胸口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抬手欲轻抚她散乱的发丝,却被她偏头躲开,一脸的如临大敌。

他无力的垂下手去,想了想,开口道:“阿木,我确是你的师父,只是你忘了些前尘旧事,我……”又低下头,“你累了,先好好休息吧。”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阿墨知道,自己这是被关起来了。

齐槯以前给她讲过,在九黎山以东,有座招摇山,上有凶兽,最爱捉些鲜嫩的女妖精做下酒菜,此番被这个人抓了,又不知这是何处,是不是要被做成清炒菜花。

一连几天,许偌只是每日给她端来些吃的,味道极好,还有些熟悉。

阿墨却越来越急躁,她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许偌都觉得胸口胀痛,说不出的难受。

她只盼着齐槯能快些来,来救她。是了,就是救她。她记得白鸟对她说的故事里,姑娘被山贼抓走,总会有清俊的少年郎去救她们。齐槯,自然就是这个清俊的少年郎了。

5

又一日,许偌一大早推门进来,微微笑着问她日光很好,要不要出去逛逛。

阿墨坐在床上,坚定地摇头,一字一句道:“我要回九黎山。”

许偌脸上的笑意有些僵滞,神色凄惶,映着身后灼灼的日光,是无限的寂寥。

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话未出口,便听到远处似有狂风呼啸,伴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近,转瞬已到耳边。

许偌皱眉,身形一晃而出。

阿墨立时从床上下来,跑到门边时才发现门已被锁上了。她费力施了个术法,门纹丝不动。只得又绞尽脑汁回想齐槯曾教过她的心诀咒术,一一施来,却一个都不管用。

此时外面动静越来越大,隐约能听到齐槯的声音。阿墨一时高兴一时又担心得厉害。回头看到脚边的圆凳,搬起来便朝门砸去。尖声呼喊:“齐槯,齐槯!”

又见墙角立着的桌子上摆了一个颇大的瓷盏,三两步跑过去欲砸,手刚碰上它,却觉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袭来,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

失去意识前,阿墨费力地想,不知刚才叫的声音够不够大,齐槯知不知道她在这个房间里。

再醒来时,竟是黑漆漆的一片,天上孤零零挂着几个星子,闪闪烁烁。

阿墨有些迷糊,想抬手揉揉眼,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正焦急时,就看到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进来的仍是先前梦中所见的白衣女子,名唤阿木的。

阿墨恍然,是了,这还是在做梦。

就见阿木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书柜前,小心翼翼,不知在找些什么。

翻了一会儿,找出四五本书,又皱眉纠结,不知到底哪本有用,便索性全都抱走了。

眼前骤然一亮,是到了阿木的房间。

她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翻着那些书本,嘴里念念有词,“寒毒的解法,到底哪本书上有?且还又被火烤了,这就更复杂。”说着说着,忽然笑起来,“一棵树竟然这么不小心被火烤了,真是笨蛋。”

抿唇翻了一会儿,仍是一无所获。又换了另一本书,翻了几页,突然有一张纸滑了出来。纸页泛黄,显是有些年头了,上面一行小字,写着:“魂已聚,此法可试,无碍。”

正是师父的字迹。

阿木皱眉,翻到纸页滑出的那一页,发现上面有不少师父的批注。

开头几个大字,上书:入魂阵。

草草看了几句,写的是人死之后,存其肉体,聚其魂魄,待月圆之夜,开启此阵,可将魂魄引入体内,唤醒之。

阿木只觉手有些抖,又看到下面写着需要什么灵药来养其肉身,什么法器聚其魂魄等等。想着这与那树妖的病情无关,还是不要再看了,正要匆匆翻过去时,又看到一行小字:此阵凶险,需结阵者耗数百年修为,另以墨叶寒兰为引。

以墨叶寒兰为引。

墨叶寒兰稀少,只生于极阴之地,且存活不易。忘川河边倒有几株,只是寻常人去不得。凡世更是几乎没有。

阿木就是一株极其稀少珍贵的墨叶寒兰。初有灵识时,师父说,许是有缘,让他游历时恰巧碰上蔫的快死的她,便将她带回来,悉心照看。

那时她也信了,不但信了,还挺开心,虽还是一棵草,也着实摇摇晃晃了好一阵子。想着她与师父果然是有缘,且这缘还不浅。

此时看来,他们的确有缘,只不知这缘,到底所谓何来。

窗子里漏进来的夜风竟有刺骨的冷意,阿木咬着牙往下看。这书写的十分详细,做引的墨叶寒兰需要用秘法炼制至少五百年。

旁边许偌小字批注,写道:外力有限,可另其自身炼化。

阿木只觉得自己怕是出了什么问题,眼前的小字明明写的方正,可她睁大了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明白。下面写的那一句一句的心法口诀在她面前飘来飘去,好像烂熟于心,又好像从没见过。

师父对她颇多纵容,只于修炼一事上十分严厉。她初时怕疼,赌气说宁愿做个小妖,寿数尽时自去挖个坑将自己埋了,也不再练这破功法。她说这话时师父的样子,是从未见过的失望与冰冷。

她不愿让师父失望,不就是有点疼,她还忍得了。

她一直努力,不想他失望,想让他开心,让他满意,让他有一日会觉得,养这株草还不算白养,到那时,她也想问他一问,她是不是还可以。

可原来她努力修炼这几百年,终途不是成仙,不是他,而是做药。

眼有些疼,她抬手欲捂眼,却已是满脸的水泽。

窗外仍是黑沉沉的一片,几颗星子也早已隐起来,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阿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又颓然坐下。

6

屋内突有狂风平地而起,桌上的书本哗啦作响,阿墨头疼欲裂,只觉胸口要碾碎一般的痛。这梦中的场景太过熟悉,疼痛的感觉也熟悉。可她记得自己从不曾来过这里,没有见过许偌,也没看过这些书。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是和齐槯一起住在九黎山上。

齐槯,他从不曾让她练这些古怪的功法,不曾让她这样难过,难过到想从内将自己剖开。

屋子似乎摇摇欲坠,隐约听到风声,伴着说话声,是齐槯,他在唤她:“阿墨,阿墨,别怕。”

她不怕。

可她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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