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我,这十五个年轮里,我日记中的那一天,对我最有意义或难忘。
我会毫不犹豫告诉你,就是今天,1999年9月7日,这是我跟他始逢的日子。
今天清晨,我比往日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学校,打扫教室,昨天本该是舒明榜值日的,但他这人平日猖獗惯了,向来不听我的安排值日,而我却丝毫不敢向老师告他。
怕班主任批评,我这个班级劳动委员不称职,于是,每逢舒明榜值日,第二天,我都会提前来学校打扫教室,没办法,谁叫我骨子里懦弱呢!
然而今天,我刚清扫完教室,舒明榜就带几个人,将我在门口堵住,我知道,他是来报复我的,因为他昨天逃课,被我记了名字,他因此被班主任叫请家长。
我害怕至极,不敢跟舒明榜出去,他便扇了我一个耳光,威胁说如果我今天跟他出去,他就会在放学的时候。天天我堵我,到时候,他不敢保证,下手时会不会不失了分寸。
我虽然知道,舒明榜说的都是屁话,但是最后,我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他们出去了,因为知道,如果我不出去,他们之前一个星期扇我一个耳光,现在很大可能,一天扇我一个耳光。
我抱着恐惧,走到校门口时,在这里,我跟他初始相见,却仅仅只是一个擦肩。
当时,我悄悄望了他一眼,直至落笔时,我都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去望他?
他好像一道风景,有人沿途路过,眼睛都会情不自禁,被他这道风景吸引而去,一眼迷恋,再顾流连忘返。
当时,并非我一个女生在悄眼望他,而是还有很多很多的女生,我耳边甚至还清晰听到,她们窃窃私语,哇,这男生好好看啊,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吗?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他啊?
我非常自知,在这群女生中,是最没有资格看他的一个,我无花容月貌,无纤体细腰,皮肤还被太阳灼成麦色,那有资本看他这道华丽风景?
却没想到,我悄眼看他的那一瞬间中,竟发现他也在看我,当我们彼此的眼神,在空气中相撞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跳突然加快,好似要从我的胸框里面跳出来,我慌忙地将头垂下,不敢再去看他,或害怕,或紧张。
我跟着舒明榜走出校门口,怀揣惶恐之心,来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我知道,这个地方是他们打架的圣地,我也知道,我将会在这个地方挨他们一顿打。
我鄙视舒明榜,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他们身为男儿,是如何有脸对我下手?
我闭上双眼,正准备接受下面的毒打时,我突然听到一声非常有磁性,恍若从大提琴发出来的声音。
“你们知道这片小树林是我家的吗?想来这儿打架,有向我交过租金吗?”
我循着声音悄悄望去,却没想到他会跟上来,他斜靠在一棵白杨树上,一手拿着一个包子啃着,模样有几分慵懒和不拘。
他的出现,我心顿时少了几分惶恐,却生了几气馁,因为他将会看到我最软弱,最狼狈的一面。
而他的这一句话,惹怒了舒明榜,冷骂了一声:“哼,想英雄救美是吧,老子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说罢,舒明榜和他几个狐朋狗友。冲上去就要打他,我当时一下子就哭了,心里很慌张,害怕,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幸好,这时候,李主任突然及时出现,他这才免遭一顿毒打。主任之所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里三天两头就有学生在这里干架,因此主任时不时就会来这巡查。
主任先是码着脸问舒明榜,是不是又想在这打架,舒明榜当然不敢承认,便恬不知耻说没有。
然后主任便码着脸问他,而他的回答,却让我惊愕不已,他直接调戏老师说,他们准备打架,只是由于主任的突然驾到,就没有打得起来。
我当时差点没忍住,破涕为笑。
最后,他把舒明榜想打我的事告诉了主任,而舒明榜却厚颜无耻反咬他说,是他想打我,主任不知他们双方话的真假,便问我,是谁想打我。
其间,舒明榜用眼神威胁我冤枉他,我虽胆怯,但威胁让我去冤枉想帮助我的人,我实属做不到,但为免于舒明榜的报复,我选择忍气吞声对主任说,他们谁都没打我。
李老师知我是假话,便逼问我到底是谁想打我,我本欲咬死之前的说法,他们谁都没想打我,然彼时,他却突然开口对李主任说,是他想打我。
许是他看出我的为难,便选择委屈自己,但我如何让他空受这种委屈,那怕今后,舒明榜会因为这件事而杀死我,我也不能冤枉他。
我鼓足勇气把实话说完,全身都在颤抖,真是没有出息呢,他走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侧过头望着他,心突然变得无比紧张。
在近距离的视野里,我看见他的五官精致得如像雕刻的一般,好看得像是天上的星辰。他刘海处的头发齐眉长,微微往左边漂移,鬓角及两耳侧头发的长度,完美的和刘海连接起来,层次感十分鲜明。学校里有很多学生剪这种发型,但没有一个能驾驭,唯独他。
我们学校的校服,宽,大,长,土。而穿在他高高的个子上,就好像是设计师根据他的体型,量身设计出来的一般,找不出来一丁点儿的瑕疵,如果学校有投票评选校草的活动,我想他会收获最多的票评上我们的校草。
我特别紧张,很想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却有舍不得。
他跟我说他是,成龙,甄子丹,李连杰都是他的师傅,我能打十一人,比叶问还能多打一个。
我没想到这时候,他会跟我讲笑话,但我还是没忍住“噗呲”的一声笑了出来,他也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好看得如像月华,仿佛春暖花开的时节,令人不自觉地神醉其中,而他那双明亮的瞳子中,仿佛蕴藏着三月的春阳,温暖而不炽热。
回学校的时候,我鼓起勇气从后面追上他,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回过头来望着我,我很紧张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他只对我笑了笑,问我叫什么名字。
许是我太紧张的缘故,我说我姓名时,“曲”说成了同音字“蛆”。
他听了,淡淡的笑了笑对我说:“蛆,你的姓很特别。”
我说,“是曲子的曲,不是蛆虫的蛆。”
但他还是听错了,听成是“茄子的茄了,可能还是我吐字不清的缘故,最后我用笔在我的手心上写下我的姓后,他才清楚。
“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字的发音,我怕以后跟他说话,他会听不清楚,可是,我真的有跟他说很多话的机会吗?”
同一条路,跟有些人走,会觉得很长,而跟有些人,就会觉得很短,短到一步就能跨过去。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校门口,意味着我跟他走在一起的路程,已经到了终点。
他问我,舒明榜逃课,又不关我事,我为什么要记他的名字。
我说是我们班主任叫我记的。
他好聪明,一下子就推断出来我是班委,接着他就叫我,辞去班委的职位。
最后他说他会保护我,叫我别怕舒明榜报复,我不知道他这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真心,但这是第一次有男生跟我说他会保护我,我那的感动,我用文字描述不出来,就不需再多笔墨,但就算之前有男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想我可能也会毫无波澜,而唯独他不同。
虽然我知道,他许只是出于对我的可怜。才对给我的善意谎言。但我真的很想,他是出于……是出于另外一种关系说的,什么关系都可以,唯独不要可怜。
上课铃声响起,从未有过如此讨厌这上课的铃声,因为他对我说,今天放学后,叫我在校门口等他,那时,我真恨不得这上课的铃声,就是放学的铃声。
之后他催促我回教室上课,他便转身走了,我慌忙的跑上去问他的名字和班级。
“杨易寻,高一“二十六班。””他说。
二十六班,全高一最差的班,我当时想着,如果他愿意学习的话,我愿意帮他复习功课!
……
许多年后,我无意看见曲艺颜的这篇日记,今天的故事,她整整写满了五页笔记本,芝麻粒小的细节,她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最后我把它摘抄下来,存到我的文档里面,电脑上面统计的字数,一万零一千三百一十四字。而这样子的日记,有十篇。
我看了后,想写很多很多个字……可最终,我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我站在她的坟前,淡淡地说了一声,我再摸摸你的头。
最后我把她的日记本,锁在了我的保险柜里面,那我我最珍贵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