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九点，城市白天的忙碌过去，霓虹的夜生活生活刚刚开。
城市角落里的某家KTV包厢里，余欢正坐在角落里一口一口的给自己灌酒。
今天是她的生日，同事，朋友闹着要来给她庆祝生日，下班后一群人约着去吃了饭喝了酒，又醉醺醺的来了KTV。
今天所有人都很开心，余欢也不例外，有人让她唱歌她就去唱一首，有人给她敬酒她也会喝还能跟人开开玩笑。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每年生日这几天都是她最难过的时候。
散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余欢醉的昏昏沉沉，闺蜜江暖摇摇晃晃的扶着她打车，再三跟司机保证绝对不让她吐车上之后，才在同事的帮忙下把余欢塞上了车。
到余欢住的小区楼下，江暖扶着她下车，再一路扶着她往楼上走。余欢路上一直很安静，让她走就走，让她停就停。
余欢越是安静，江暖心里越是忐忑，不知道她这是清醒还是醉的彻底。
江暖把余欢扶到楼上，又从她的包里找到钥匙开了门。
刚进门余欢就一把把江暖推开，踉踉跄跄的跑进厕所，江暖跟着她跑进厕所，看到她抱着马桶吐的昏天黑地。拍了拍她的背江暖转头往外走，她记得上次来看到有蜂蜜，打算给余欢冲杯蜂蜜水解解酒。免得她明早醒来头疼。
江暖找到蜂蜜，冲了杯蜂蜜水，特意试了试温度正好，才端着出了厨房。在客厅了看了一圈没看到余欢，就把蜂蜜水放桌上走进了厕所。
“欢欢，我冲了杯蜂蜜水，你喝了醒醒酒吧，不然明天睡醒该难受了。”江暖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就推门进去了，也没指望余欢能来给她开门。
厕所里，余欢双手抱着腿，脑袋趴在膝盖上，整个人绻坐在马桶边，闻言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江暖，眼里有些氤氲的水雾“暖暖，今天是我生日，程宿又没有来……他答应过我的以后每年都要陪我过生日，每年都要给我准备礼物。他是个大骗子……他已经失约两次了……你告诉他，他要是在不出现，我就要生气了，再也不原谅他的那种生气。”
江暖心里一阵疼，余欢果然没能把自己灌醉，起码脑子是清醒的，她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对程宿的想念。
江暖走到余欢旁边，蹲下把她揽到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开口“欢欢，你记得你跟程宿第一次见面时，他说过的话吗？”顿了顿又说到“程宿已经离开了两年了，而你还在原地，你该试着往前迈步了，程宿那么爱你，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该有多心疼啊！”
余欢再也忍不住，把头埋在江暖的肩上，痛哭出声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说过的话啊。
2
余欢从小跟母亲生活在一起，从来没有见过父亲。
关于父亲这个词，只有余欢小时候听人议论时说她父亲是个有家室的人，母亲是个小三，那时的余欢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她回家问母亲“什么是小三？为什么我没有爸爸？”那天母亲闻言迅速红了眼眶，抬手给了余欢一巴掌，不久后就带余欢搬了家。
自此余欢也在不敢问母亲关于父亲的话题，因为她不喜欢搬家，周围忽然变得陌生，陌生是地方，陌生的人她不喜欢，也怕再看到那样的母亲。
但余欢小时候还是搬了好几次家，也换了好几所学校，一直到她上高中才稳定下来。
余欢一直没有朋友，因为她不敢交朋友，她怕不知什么时候她可能又会离开，而且也并没有什么人愿意跟她做朋友，她一直是一个人。
遇见程宿的时候是高一的下半学期了，那天班上有同学丢了一百元钱，最后在她的校服外套口袋里发现了，就在所有人都在指责她的时候，有个声音忽然插入“我觉得你们可以查查监控。”
那天程宿陪她跟那个丢钱的女生一起去看了监控，结果是体育课，那个女生往脱下来的外套里放钱的时候拿错了衣服，这才把钱装到了余欢的口袋里。
最后那个女生道了歉匆匆离开，她跟程宿一块走回教学楼的时候他问了她的名字然后说“余欢？余生多欢喜的意思吗？”
从此余欢慢慢跟程宿熟了起来。程宿跟余欢同级，但不同班。跟余欢不同，程宿人缘很好朋友很多，他就像太阳一样照耀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对于余欢而言他就是光和热的唯一来源。
因为有了程宿，余欢慢慢变得开朗起来，跟程宿朋友的关系也还不错。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余欢意外的收到了程宿的告白，那天也是余欢生日，程宿约了她在小公园见面。余欢到的时候程宿已经坐在公园的躺椅上等她，手边放了一个很大的礼盒。
见她走过去程宿有些紧张的站起来指指盒子，磕磕绊绊的说“送你的生日礼物……屋顶能掀起来的，赠品你收不收你一定要告诉我……不是……你一定要考虑好，再告诉我。”然后他就匆匆跑开了，远远的又回头喊了一句“你回家再打开啊。”
礼盒很大，但并不重，余欢一路抱回家，放到自己房间里又找了把剪刀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个迷你仿真的房屋模型，一看就是程宿自己做的，因为有的地方还能看到一点胶痕，他向来没耐心做这种细致活。
余欢按程宿所说的打开屋顶，里面是一个信封，封面上大大咧咧的写了两个字“情书”里面的具体内容余欢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信纸的背面写了一句“你愿意收下赠品吗？愿意让他每年都陪你过生日，每年都给你送礼物吗？”在赠品两个字上画了个圈，又画了个箭头，箭头的另一端是两个字“程宿”。
余欢看到这两个字就红了眼眶，她拿起手机给程宿打电话，在对方接起电话的瞬间，像怕他反悔一样直接说“赠品收了，概不退还。”电话那头传来程宿的轻笑声。
3
高中毕业余欢跟程宿进了同一所大学。大学里余欢接触到了更多的事，更多的人，还遇见了江暖，她变得越来越开朗，甚至能对着江暖喋喋不休的聊她的过去，但她最重要的人依旧是程宿。
大学后他们变化很大，不管是环境还是人，但唯一不会变得还是他们属于彼此，之后实习、毕业一直如此。
他们在一起的第六年，余欢生日的前一天还在外地出差，程宿打电话来，说是要来陪她过生日，余欢说“不用了，我过几天回去过一样，我现在在外面还要忙工作，也没时间陪你，等我过几天回去你给我补上就好了。”
这次出差时间紧任务急，余欢又想赶紧回去，即使知道程宿有些生气，也只是匆匆哄了他几句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整天程宿都没有打电话给余欢，到晚上余欢终于挨不住给他打了电话，但那头关机。这下余欢也生气了。自己生日，那人就为了这点小事，连一个电话都不打，还关机。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都陷入到莫名的冷战之中，余欢没有收到程宿的消息，也强迫自己不去主动联系他。
五天后余欢从外地出差结束回到家，打开门才发现家里跟程宿有关的东西全都不见了，余欢瞬间慌了，疯狂的打程宿的电话。关机，关机，还是关机。余欢又试着打他父母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余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打给程宿的朋友，这次响了几声后被接通了。
一接通余欢就急急的冲那边问“程宿呢，程宿去哪了？他电话打不通，东西也都不见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说“程宿他……不在了，你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开车去找你……结果在高速上出了车祸，救护车赶到时就已经……不行了。”犹豫了一会又说“他打算你生日那天跟你……求婚的。”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我明明都已经让他不要过去了……他只是跟我冷战手机关机了而已，他只是生我气了。”余欢忍着眼泪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冲出门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程宿家。
但没有人，没有程宿连程宿的爸爸妈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邻居说他家因为受不了打击已经搬走了。
江暖不放心她，请了假一直陪着她。余欢把自己关在卧室不吃不喝关了两天，第三天余欢收到了一个快递，是一个纸箱。
下午江暖来敲门，前两天江暖可以当余欢受到的打击太大，需要时间调节，可以不打扰她。但第三天不行，余欢要是三天不吃不喝会出事的，江暖找人强行拆了锁。
江暖推开门，没有看到余欢躺在床上或者地上的身影，床上只有个快递盒子，是昨天收到的那个，她走过去往里看里面是一个拆开的首饰盒，旁边的是一捧枯萎的白色玫瑰，枯萎的花瓣上是刺目的暗红色。
白玫瑰是余欢最爱的花，可这花瓣上，是血……
江暖猛的冲向卫生间拉开浴帘入目的是浴缸里鲜红的血水，跟那个躺在里面面色惨白的人。
余欢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她第一次遇见程宿时的场景。那个少年微微勾起嘴角看着她说“余欢？余生多欢喜的意思吗？”
余欢醒来时是在白色的病房里，她下意识的抬手看了看已经被自己戴在手上的戒指，也看到了手腕上缠的白色纱布。
自那以后江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寸步不离陪着余欢，生怕她在做什么傻事。而余欢自从在医院醒来后就像忘了程宿这个人一样，再也没有提起关于他的一切，也没有联系过跟他有关的人。
她的生活依旧跟过去一样，只是少了一个程宿，手上也多了一枚戒指。
距程宿离开已经有两年了，每年生日江暖都会一直陪着她，几乎寸步不离。也只有在她生日那天喝醉酒之后余欢才会问江暖“今天是我生日，程宿怎么没有来啊？”
4
江暖听着耳边余欢的抽泣，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抚了抚她的背。
哭了得有半个小时，江暖感觉自己肩上的衣服都让她哭透了，能拧出水来了，余欢才停止了哭泣，只是小声的哽咽着。
江暖把她推开一点刚要趁机开口再劝劝她，余欢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吓了两个人一哆嗦，余欢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
这个时间打来的电话，余欢并不打算接，泪眼模糊中拒接一不小心按成了接通，下一秒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欢欢，生日快乐……咳……国内现在应该是二十三点五十八分吧……咳咳……还好，还好没迟到。”
余欢定定的看着手机屏幕，眼泪又开始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那头等了一会没听到声音，又自顾自的开始断断续续的继续说“欢欢，欢欢……咳……你是生我气了吗？……对不起，我说我以后每个生日都要陪你过的，……但我好像耽误了一个。……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睡的有点久，醒来就已……”
“程宿，你是程宿对不对？……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个混蛋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余欢反应过来急急的打断他，整个人泣不成声，语无伦次的念叨着。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你别哭了……咳咳咳……”程宿一直在咳，声音也沙哑的不行，余欢刚要问怎么了就听那边一个低低的女声传来“行了你别撑了，手机给我，我跟她解释。”
过了一会才又有声音传来，还是那个女声不过这次声音大了不少“余欢，我是程宿的母亲，两年前程宿出了车祸昏迷了整整两年，今早刚醒。两年前的事都是我安排的跟程宿没关系，说实话要不是程宿今天醒过来，还一直记挂着你的生日我是不会同意他再跟你联系的。”
余欢僵着没有回话，过了一会那边又继续道“他让我跟你解释纽约跟国内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不是故意差点耽误你的生日的”顿了顿又道“他很想你，你如果有时间就来陪陪他吧。”
“好，好，好我一定去，伯母谢谢您，还有，对不起”余欢用手背擦掉眼泪，也不管饭对面人看不看得见用力点头，弯起嘴角。
三天后，机场
江暖把余欢送到登机口，抱了抱她说“好了，别傻乐了。知道的你是去寻夫不知道的以为你去治病呢，嘴角一直翘着不累啊？”
“是治病啊，心病，我要去找我的药了。”余欢笑着拍了拍江暖的肩，拖起行李转头往登机口走去，进去之前又伸手背对着江暖摆了摆手。
愿余生多欢喜，岁月静好且留香。
她叫余欢，余生多欢喜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