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和转学生(上)

2022-07-06 12:05:57

青春

外面日头正盛,蝉趴在杨树上叫得热烈,恼人得很。空气与光打了配合,热浪一层接着一层,不远处的建筑便因此扭曲抖动起来。教学楼下有行人步履匆匆,似是受不了夏天的炎热,他将随身携带的书顶在头上,好遮一遮这毒辣的太阳。

砖红色的墙将外界与室内隔开,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温度。

教室内开着空调,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正好洒在余阳的胳膊上,他穿着短袖,胳膊和袖口的肤色形成了黑与白的分界线。他坐在最后一排,似乎被阳光晃到了眼睛,直起身子换了个姿势,又重新俯下来拿起笔,窗外的鸟雀,头顶吱呀呀转动的风扇,教室里紧绷压抑的学习气氛,好像都不能影响到他,让他分出心神。余阳的头顶有暖洋洋的光,将发丝照得毛绒绒的泛着金光。

他就是那么坐着,仿佛自成一片天地。

当日落西垂,鸟雀归巢时,我的思绪被拉回记忆深处,开始不紧不慢地回忆。

我第一次见余阳,就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他是我极不喜欢的那种人,自我为中心,讲话大声且不过脑,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余阳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眼镜仔,你看上去学习很好的样子,以后作业借我抄?”

果然,是很令人讨厌。

“我叫楚成,”我说:“作业这种事,还是自己完成比较好吧。”

“嘁。”

余阳无趣地转过头。

每个班都有余阳这种学生,嚣张又自大,目中无人,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余阳身上有一种痞帅的气质,挺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欢迎的,在她们面前谈笑自若,校内校外的女朋友换了一任又一任。我觉得他就是个不入流的混混。

我与他恰恰相反,连跟女孩子说话都会脸红。

因为希望高考能取得更好的成绩,我转学到了这里的高中继续学业。高二下学期,已经开始紧张起来,全班都投入到一种忘我的学习气氛中,我的到来就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短暂的地激起波澜,随后又恢复平静。

我的成绩一向不错,转学后的第一次考试,取得了连老师都惊叹的分数。他一直在班上夸我是“砌墙的砖头,后来居上”,有同学们问我题我也都一一耐心回答,日子过得平静又充实,很快融入了这里的生活,余阳坐我前面,我虽然看他不惯,面子上倒也说得过去。

我的目的是在这所学校,取得比以前更好的成绩,考入理想的大学。

平静的生活在一次家长会后宣告终结。

我不知道余阳的家长和我的家长聊了些什么,又跟班主任说了什么,总之第二天,班主任私下把我叫出来,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楚成,老师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是希望你也能带带余阳,他跟你一样,都很聪明,就是心不在学习上。马上要高三了,老师希望你们都能考出理想的成绩,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不会勉强你的。”

我当然不愿意,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罢了,到时候不行再跟他调开就行。

就这样,我和余阳成了同桌。

余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然,毕竟他看上去什么也不在乎。书包一甩,把他的那一堆东西都放到我旁边,大摇大摆往座位上一坐,不一会儿就开始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我看得直皱眉,想着老师的嘱咐,我轻轻拍了拍他道:“余阳,听课。”

余阳没听见,或者说他听见了不想理我。

在我第三次戳他时,余阳终于忍不住了,把书一甩,不耐烦道:“你干嘛?!!”

声音很大,周围都回过头来看我们,老师也停下了讲课,他知道余阳是个问题学生,发生意外是常有的,便只说了句“上课不许说话”便继续让我们看课件。

我的脸上一下子火辣辣的,被众人注视的感觉让我恨不得钻到桌兜里去,而始作俑者换了个姿势,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我没再尝试去叫他,一节课听得很不是滋味。

余阳坐在我旁边,就像个大爷似的,随心所欲极了,想睡觉就睡觉,要么就是发呆,就没见他听过课。

直到他睡觉的时候,占地面积超过桌子的一半,还在往我这边蔓延,我坐左边,被挤得都记不成笔记了。我忍无可忍地叫醒他:“余阳,你往那边一点。”

余阳起来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倒是乖乖让了位置。

下午两节课后,余阳去训练。他是体育生,每天都得去训练体能,这也是他学习不怎么上心的原因,但照他这个吊儿郎当的势头下去,就算分数线再低,要考大学也悬。

他一般训练到很晚,等到我们都放学了,余阳还没回来。

那边还有人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有争议的数学题,门口朋友张旭在叫我一起回家:“楚成,你好了没?”

“来了。”

余阳第二天来的时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到我就说:“楚成,你作业借我抄抄。”

我说:“不借,你自己写。”

“你是什么书呆子?!!”余阳骂了一句便匆忙去找别人借了。

其实我不是死板的人,但如果对象是余阳的话,我就是不想借给他,还要找个我是为了他好的借口。

我跟余阳同桌一个月,说的话五根指头都数的过来,余阳生性无所谓,我也乐得清闲,索性当他不存在,也因为他坐我旁边的原因,来找我聊天问题的同学减少了,我反而能花更多时间在提高成绩上,毕竟我转学的原因就是希望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而在这种奇怪的沉默气氛中,余阳这次的月考成绩居然提高了不少,我一心扑在学习上,自然成绩也比上次好,班主任全归功于我,又给我大力夸赞了一番,说这个决定果然狠正确,让我们互相都进步了。我与余阳现在的状态算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都当对方是空气,互不打扰,我不能打扰他睡觉,他不能打扰我学习。

转机是一次意外的事件。

彼时我还在钻研一道物理题,教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看去,只见余阳脸色非常难看地走进来,那双眼睛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定格在我身上,走过来的步伐仿佛都带着怒气的风。

跟余阳一起过来的,是他的拳头,狠狠砸在我脸上。“楚成,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被打得短暂性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怒火也烧干了理智,一拳给到他鼻梁上,余阳鼻子下顿时流下来两道鲜血,扑过来与我扭打在一起,我自是不甘示弱地还击。

有人去叫老师,有人过来劝架,而我跟余阳已经打红了眼,桌子“哐当”倒下,作业本卷子乱飞,我一拳拳揍到余阳身上脸上,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早就忘了我们刚开始打作一团的原因。等到劝架的人伸过无数双手,给我和余阳胳膊都架起来,腰被抱住不能动弹分毫,只能像牛一样喘着粗气红着眼瞪彼此。

我示意他们先松开我,毕竟我平时人缘品行还不错,这次余阳理亏有目共睹,他们犹豫了一下便放开我,我整了整褶皱的校服,面无表情地看余阳。

“余阳,你在发什么疯。”

余阳恶狠狠地看着我:“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老子最恶心你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装腔作势,呸!”

我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好像还是我背叛了他一样?明明是余阳先动的手。

班主任很快赶来,看到我们两个鼻青脸肿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先问我们有事没事,得知没有大碍便让我们先去医务室上药。

余阳跟没事人一样,除了刚开始猝不及防挨在鼻梁上那一拳,几乎没什么伤,我就惨多了,身体素质不如余阳,打架又全然不顾,伤得自然比他严重,可怜我们前一刻还扭打成一团,恨不得咬死对方的样子,后一刻他就得搀着腿脚不便的我去医务室,当然,还有班长,怕我们再打起来,被班主任派来寸步不离地跟着。

校医简单给余阳开了药就开始处理我的伤口,都是皮外伤,看着严重其实几天就能好,上完药校医就走了,嘱咐我们先待在医务室,等不太疼了再走。

医务室的的气氛顿时十分宁静,余阳站在门外,班长林青便与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动手打架。”

“没办法。”

林青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她看我的目光都带着不可思议,似乎是我会打架这件事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她悄悄看了一眼外面,看不见余阳的身影才凑过来悄悄跟我说:“转学生,你可真勇敢,我们原来都没人敢跟余阳打架的,他又凶又霸道……”

林青凑得太近了,女孩子的馨香传来,让除了学习从没和异性接触过的我有些呼吸不畅,都没听见她后面在说什么。

可能是由于我太过紧绷,刚刚医生给我包扎好都绷带都开了。

“哎呀,散开了,我帮你重新包吧。”

“不不不不用了……”

“没关系的,我家里人都是医生,教过我这些。校医现在不在,不包扎的话,你的伤口会加重的。”

不待我再次拒绝,林青便倾身上前,用那双柔软过分的手一圈圈地帮我缠绷带。

“……谢,谢谢。”

“不客气,关心每个同学是我的职责。”

我的呼吸都不畅了,等漫长的包扎结束,已经是满脸通红,长舒了一口气。林青见我这样,便笑道:“没想到你跟我想的不一样呢,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高冷,不喜欢跟人交朋友的那种。”

“怎么会?”我连连否认,脸烧得要死,声音越说越小声:“林青同学的话,我很想和你做朋友的……”

林青撑着脸看我,笑吟吟的,午后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好看极了。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时回不过神。

气氛暧昧起来。

好在林青很快转移了话题,问我:“对了,真的是你告的密吗?”

“什么告密?”我一头雾水。

林青见我的迷茫不似作假,惊讶道:“余阳他们那伙人都说是你告诉的班主任,他们在天台抽烟。”

我说:“什么抽烟?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

怪不得余阳身上总有那种淡淡的烟草味。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是我告的状?这就是余阳莫名其妙上来打我的原因?”

“嗯,对。”林青面色复杂又同情,在她的讲述中,我算是知道了,余阳他们在天台抽烟被不知道哪位热心同学告发了,一伙人全被处分,又是写检讨又是叫家长,不知道谁竟说是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告的,余阳信了,冲动过来找我,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我险些气笑了:“我?他们干什么关我屁事?我才懒得告状。”

“别气别气,”林青道:“我想也不是你,余阳他太冲动了。”

一道声音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

“能回去了不?班长大人。”

余阳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也不知道刚刚林青给我包扎他有没有看到,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听到。明明是不耐烦的样子,我却总感觉他已经看穿了我对林青不合时宜的小心思,他带着笑,我却觉得那是对我的嘲笑。

林青明显有些怕他,却还是询问地看着我。

我自然不会让她为难:“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班主任给我家长打了电话,估计一会儿接我的人就来了。

林青目含担忧,不放心地给我在床边放了一堆水果零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至于余阳,他走之前回头看我那一眼,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那种余阳招牌的痞笑,扬了扬手,不知打哪儿扔过来一只橘子:“拜拜了,转学生。”

我伸手接过橘子,伤口被拉扯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余阳便大笑着离开。

再一看,橘子正面画了个难看得要死的笑脸,一看就是余阳的手笔。我都可以想象到他是怎么把玩儿着橘子,上下抛起,凑近了用笔在上面画。

笑脸橘子的背面用马克笔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早日康复

我险些将橘子都扔出去,想了想,觉得不能跟傻子计较,遂作罢。

出了这档子事,班主任自然把我和余阳调开了,坐得远远的,座位为了公平每周一换,余阳主动请求单独坐在最后一排,班主任屡次劝阻都不听,铁了心要一个人待在最后面,班主任只得作罢。

新同桌是林青,光是得知这个消息,我的心就跳得飞快。

我对林青有好感,这毋庸置疑。

以至于上课频频走神分心,不能专注。这很不好,背离了我转学过来的初衷,但我确实控制不住自己,遂一边自我厌弃一边关注着林青。

她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女孩子。他们在为谁是班花而争论不休,我却觉得林青世界第一好看。

她与我坐同桌,讲话也很温柔,偶尔有不懂的题会来问我,我自然耐心解答。

班里的座位会随着考试而调动,我珍惜和她坐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关注到她的转变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青开始魂不守舍,我起先还以为是因为最近课业加重,负担太大导致她的压力,直到那天下午放学,我撞见那一幕。

楼道的拐角处有人在说话,靠得极近,起先我以为是不想被老师发现的小情侣,想当作没看到快速路过,却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真的不可以吗?”

是林青。

我心心念念的林青。

“班长大人,你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你要是想跟我玩玩的话,我也不介意。”

痞里痞气的调调。

一瞬间,我的火气几乎冲到了头顶,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揪住那人的校服领子。“余阳!你他妈什么意思?!”

“哟,转学生。”余阳没有一点儿被擒住的自觉,反而吹了声口哨,调笑道:“你喜欢她吧?让给你了,怎么样?”

林青立刻脸色涨红,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余阳这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态度让我怒火中烧,想也没想就是一拳揍到他脸上。

“都要高三了,你们还在打架。楚成,老师原本以为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学生。”班主任痛心疾首地看着我们。“第二次了啊,都是同学,你们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余阳笑容非常灿烂,说出来的话却咬牙切齿:“老师,我们关系很好的,闹着玩儿呢。”

班主任看向我,我僵硬着点点头。

总不能说我们是为了女生打起来的吧,况且我打余阳,多少还是有点儿报复心在里面的。

所幸这次倒没受伤。

等他训完话放我们两个出来,天色已经晚了,教室里只有我和余阳。我烦闷地收拾东西,一秒都不想跟余阳多待。

“喂,你真喜欢林青啊。”余阳说。

“与你无关吧。”

余阳自顾自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我跟林青不是一路人,你们挺般配的,我说的是实话。”

我沉默着收拾东西。

“其实想想林青也挺好看的,要不然我还是……”

“余阳。”我打断了他,直直地望过去:“你不觉得自己幼稚吗?”

“什么?”

“马上要高三了,你还在想着抽烟泡妞,每天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忙碌。你不觉得没意思吗?”我说:“我不是老师,更不是你爸妈,不想跟你说那些鸡汤鼓励的话,我只是站在一个同龄人的角度,单纯地看不起你。要不是班主任找过我让我帮衬你,你以为我会跟你这种人搭话?”

余阳发狠地看着我。

我笑道:“余阳,你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很酷吧?”

余阳嘴唇颤抖了几下,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几乎以为他又要扑上来打我,手都在下面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余阳却没有。

他只是身体紧绷着,嘴唇嗫嚅,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留下一句“我去训练了”,包一甩,背影怎么看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对林青那青涩的好感也随着这一闹消失不见了,少年人的喜欢,浅薄而无知,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熄灭,也许我喜欢的不是林青,而是温柔这个词,一旦她与我想象中不符,流露出现实中少女心事的一面,我的想象就会立刻破碎,连带着那一点微薄的喜欢一起。

如果她喜欢的对象是别人,也许我的滤镜还没那么快破碎,但偏偏是余阳。那个笑得又痞又帅,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浪荡子,我最讨厌的人。上次在医务室的时候,林青还说过余阳又凶又霸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变了卦,还跑到人家面前表白,这让我对女生又有了新的认知。

好处是有的,我重新恢复了以前的心态,不再轻易为别的东西所勾动心神,满脑子都是要考个好成绩,考上好大学。

而我跟余阳的关系算是彻底降到了冰点,属于路上看见了对方都要绕道走的状态。

某一天我打扫卫生回得晚,教室就剩下我一个人,正要熄灯锁门,外面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等等等等!”是余阳,气喘吁吁的:“怎么回事啊?你不知道每天都是我锁门的吗?”

余阳抬起头,看到是我明显愣了一下:“转学生?今天你值日?”

“嗯。”我说:“可是值日表上今天没有你。”

余阳笑了:“我晚上训练,东西都放在教室,需要回来取,早上也来得早,所以班里锁门一直都是我。”

“这样啊。”

我又没话说了,余阳看起来也不想跟我尬聊,匆匆收拾东西就走了。

天色已近夜晚,路过操场的时候,还能看见余阳跟别的体育生说笑打闹。

我收回目光。

四月的时候,学校宣布要在五月开运动会,因为大家都不是很积极,我就被拉上去凑数了。

1500米。

我长跑一向可以,便报了这一项,没想到最后名单一出来,我跟余阳的名字大剌剌并排写在一起。

只有我们两个人报了1500。

这就意味着,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会在操场跟他遇见,甚至一起训练。

一整天心情都不太美妙,在集中训练时更甚。为了响应即将到来的运动会,我们每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改成了项目训练和方阵仪仗队训练,持续一个月。

我跟余阳理所当然被分在一起训练,其他班报1500的大多都是被硬推上来的,一个个苦不堪言,再加上太阳还没落山,照得人都蔫蔫的,在长跑队一众霜打的柿子中,我跟余阳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他是体育生,日常就是训练这个的,我是觉得,既然我报了这个项目,就要把它做好,起码要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

余阳身上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热身,训练,起跑,他一直以匀速跑完开始的一千三百米,最后的二百米加速冲刺,等到越过了终点线,才开始减速,到不紧不慢地边走边放松肌肉。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在偷师余阳,毕竟这方面还是他懂。

我按照体育课上教的方法开始热身。

“转学生,腿压低一点儿,你不想一会儿韧带拉伤吧。”

余阳不知什么时候靠近我,直接上手给我把腿往下一压,我疼得差点儿叫出来,对他怒目而视:“你干嘛?!”

余阳一副无辜的样子:“我说的是真的,你姿势不标准。”

随后余阳开始教我标准姿势,拉得我生疼,我总觉得他在报复,但做完一套后身体确实轻松了许多。

训练到晚上,我们都收拾东西打算走了,余阳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出于对他当了我一天体育老师的感恩之情,我礼貌道:“你不走?”

余阳摇摇头:“我还要训练。”

“你很想拿奖?”

“不是,”余阳道:“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罢了。”

我说不出话了,甚至为自己之前贬低余阳而陷入莫名的愧疚。

在为期一个月的训练中,我与余阳建立起了短暂的革命友谊,起码不会像之前那样僵着了。在学习方面,他不是一个好学生,但在体育方面,他是一个好老师。

在最后一段训练时间内,我的速度拔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如果单凭我自己是肯定达不到的。余阳似乎对教出我这个学生特别满意,总是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说真的,楚成,我觉得你这人吧,要干什么都一定能成。”

“借你吉言啊。”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水,仰头喝着。

“要不要考虑去当体育生?”

“不了,没兴趣。”

余阳似乎特别遗憾,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矿泉水瓶子跟我的对碰了一下。

“明天加油。”

“嗯,你也是。”

运动会当天是个艳阳天,太阳毫不吝啬它的光与热,撒到每一个人身上。高二三班的位置在一片树荫下面,引来周围一片的羡慕嫉妒。

1500的比赛还有一段时间,我便拿了本书看,张旭跟余阳坐在我旁边玩手机。

余阳突然戳了戳我的胳膊,小声道:“哎,你看那个。”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入目便是白花花的大腿,修长笔直,晃得我脸都红了起来。余阳突然敲了我一下:“你在看什么呢?我是说脸,脸。”

我顿时为自己的误解感到羞恼不已,顺着那边看去,只见那双腿的主人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容貌漂亮精致极了,边跟旁边的人说话边做热身运动,笑吟吟的样子,一看就是阳光开朗那一挂的。

“你喜欢这种?”

余阳不回答,只问我:“好看不?”

我如实道:“好看。”

余阳便是一脸的得意,并很快给出了原因:“我们校队的,她跟我表过白。”

我立刻觉得这个姑娘不好看了,好好的姑娘,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眼呢。

张旭惊叹:“牛逼啊余阳!快教一教我,到底怎么才能被女孩子喜欢。”

“简单,长得帅就行。”

张旭立马泄了气,继续他的游戏。

余阳还在跟我显摆说人姑娘有多么多么喜欢他,我听得只想捂住他的嘴让他安静。

好在他并没有聒噪多久,便有人来让我们去检录了。

树荫外太阳的太阳毒辣,我很有先见之明地拿了水,检录还得等,余阳被晒了一会儿立刻觉得我带水的做法十分明智,十分不客气地拿过我手里的矿泉水,打开就喝了几大口。

等我们检录完,余阳拉着我一起在赛道后面做热身。

“余阳,你会是第一吗?”

“必须的。”余阳笑得肆意又骄傲,让我忍不住为之所感染。

我说:“我会尽全力,去追赶乃至超越你。”

“试试看咯。”

枪声响起的时候,我跟余阳几乎同一时间冲出,很快,他便遥遥领先,我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也甩掉后面的一大堆人。

到快一千米的时候,我呼吸明显有些急促了,却还是牢牢咬着余阳不放。在某一个瞬间,他似乎突然减速了,我立刻提速追上去,将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慢慢慢慢,十米,五米,一米……直到我超过了余阳,还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等我冲过了终点线,气喘吁吁地回头望时,才发现,余阳呢?

张旭过来扶我:“余阳他旧伤复发被抬走了。”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张旭摇头:“我也不知道,一会儿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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