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里的尸体(一)

2020-09-18 17:03:38

悬疑

老实说,当那一阵急躁的门铃声传来时,我甚至以为是我那亡故多年的父亲大驾光临了。

蜂鸣器的声音就像一把锐利的锥子,狠狠的刺痛了我的耳膜。在这丝毫没有停息迹象的刺耳铃声呼唤下,我极不情愿的挪着步子来到门前,条件反射般的低下头,把眼睛凑近猫眼。

我顺着猫眼往外一看,这才发现来人是我在警局工作时的后辈A君。自从我退出警界后,很少再见到他了。我立刻把门打开了。

一向以急性子著称的A君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当他看到我的这张脸时,原本写在面孔里的那种急切势头全然消失不见了。

他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对着我鞠了一躬,温和地说到:“好久不见了,S探长,实不相瞒,今天有点事情想请教您一下。”

说罢,他便昂首挺胸的迈进了我的家门。看着他走路时的那种颇具特色的姿势,我感叹到,这家伙把自己在职场上磨练出的凌厉之风也给带到我的屋子里来了。

他是个大忙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能猜到他此行的目的。照着这个架势来看,一会估计要和我交谈上个把个钟头了。

我给他倒了一杯绿茶,两个人便面对面的坐在两排彼此对立着的沙发上。

沙发之间的那张玻璃茶几完美的充当了分隔二人的界线,他把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定睛注视着我的脸。简单的问了我的近况后,A君便开始娓娓道来一件让他觉得头疼的事情。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窗外的光线开始变得昏暗,顺着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屋外的那棵长满枝丫的大树。

在夏风的吹拂下,大树正舞动着它那茂盛的枝叶,我仿佛能听到叶子和流动的空气摩擦时发出的声响。栖息树间的知了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使得周遭的一切都沾染上了不可名状的诡秘。

在这种氛围下,房间里的我和他就像是两个正在交换机密情报的间谍,生怕被别人撞见一般。时间仿佛在这屋子里停止了,空气中到处充斥着一种严肃的气味。

A君以他那特有的飞快语速说到:“S探长,不知您最近是否有所耳闻,在白河那边发现了一具沉尸。

当然了,如果说是普通的沉尸倒还好,我也不必这么费尽心力的过来打扰您。但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和这具尸体有关的嫌疑人,一直在竭力的维护自己的清白身份。

虽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他,这家伙却依然在负隅顽抗。”

“所以你来这里,是想叫我帮忙给他定罪吗?”我盯着他那满是皱纹的额头,心想着这个家伙肯定经常皱眉,一边对他说到。

“正是您所想的这样。但在此之前,我想告诉您的是,我们一班人马几乎找遍了给他定罪的方法,却始终拿不出那个有力的证据。”

A君喝了一口茶,几乎是没有经由舌头品尝就直接咽了下去。这家伙的急性子几乎是贯彻到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中了。

看着他那急躁的样子,我只感到好笑。当初我在警局工作时,眼前的这个小子还只是个血气方刚的愣头青,总是喜欢用暴力手段对嫌疑人威逼恐吓。

后来他被人控告暴力执法,不知道现在是否有收敛了些。

“不必着急,先从最开始一点一点的讲给我听吧。”

我点起了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吞吐出一股子白色的烟雾。那团白色的固体小颗粒以一种肉眼难以辨清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的空间中扩散开去。

就像是滴水融入了汪洋大海一般,那团白雾很快就消散在了无形无色的空气中,彻底消失不见。

他干脆把那杯绿茶一饮而尽。把茶水全部咽下去后,他努力的回溯最近出现的一幕幕场景,若有所思的对我讲到:

“那是在这个月的15日了。具体是在15日早晨,还是15日上午,我已经记不得了。

当时不少警员才刚刚赶来上班,局里很多人还没到岗时,那个叫做王艳的妇人就匆忙的过来报案。她当时的神色极为慌张,就像是躲避黑死病的灾民一样,表现的非常不自然。

接待他的警员设法稳定住她的情绪后,她便对我们讲起关于他丈夫的事情。

“王艳就住在本市的XX区,自家离警局只有三四公里而已。据她所说,自己是一路走过来的,所以来到我们面前讲话时,她的呼吸还稍显急促。光是看她谈话时的样子,就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据她所言,她的丈夫李先生,从本月10日起,也就是报案的五天前,就开始音讯全无。无论怎么call他的手机,都只会收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王艳觉得很奇怪,因为丈夫在离开前,曾对她说过,事情估计只要一两天就可以办完,他临走前说自己办完事后会立刻回来。

“他的丈夫在半年前,曾从一名古玩店主手中借了三十万元。当时他以自家祖传的一幅字画作为抵押物,从那老板手里贷来了三十万的贷款。

据说月利率是5%,相比于高利贷起底10%甚至20%的高昂利率,这个数字已经是很低了。

他的丈夫李先生,瞒着古玩店主,拿这笔钱去炒股票,后来小赚了一笔钱,除去本金和利息,还剩下十万元的收益。这种行为其实违背了双方的契约,可以说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擦边球。

“王艳曾对我们说,李先生之所以没有去银行贷款,而是跑去私人放贷人那里借钱,恰恰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好要用筹集来的资金炒股票。

正规的银行是坚决不允许债务人搞这种投机行为的。严重的话,甚至要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本月9日下午,李先生开着自己的车离家了。临走时他曾告诉夫人,此行是要去古玩店那里向老板赎回抵押的字画。

大概就是在那之后,他就彻底音讯全无。从他离开后的第二天,也就是10日起,王艳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但结果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当她觉察到事态的不正常后,便花了点时间找到了位于郊区的那家古玩店。那家店就坐落在郊区的一个偏僻的地方。

但她发现,那个放贷款的店主早已不知去向,店门口还挂着一张‘暂停营业’的牌子。到了这一步,她明白出了些不得了的事情,便来到警局报案。

听过了她的叙述后,警方立刻将此事定性为失踪案,当即着手展开调查。

“调查人员在移动营业厅那里查询到了她丈夫的通话记录,发现他拨出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那个古玩店主的,拨出时间是在9日晚上10点左右。

由于时间过的太久,基站定位的手段根本无法查询到多日以前的历史信息,我们根本就无从得知这通电话是在哪个地方、哪座信号塔附近拨出去的。

“王艳告诉我们,李先生的那台车并没有开启GPS定位服务,车上压根就没有定位器,所以想通过定位汽车的手法找到李先生,是毫无悬念的不可能了。

换句话说,仅凭技术手段,根本就无法得知他到底身在何处。

“调查人员给那位古玩店主打了电话,这家伙说自己正在一百公里外的C镇,没法子立刻赶回X京市,也不知道李先生现在在哪里。

他说自己在9号当天见到了李先生,之后就离开X京市回C镇了。通过电话交谈,我们没有得到直接的线索。

但从另一方面考虑,为何古玩店主见过了李先生后,当天就抛下自己的古玩店,立刻动身去往C镇了呢?

无论怎么看,这种举动都存在着巨大嫌疑。毫无疑问,他成了第一个重要嫌疑人。想必您很熟悉警察局通过数据库查询人口信息的手段,几乎是没过几个小时,那个古玩店主的信息就被人找了出来。

“在立案后的第四天,也就是19日,两名警员在距离本市一百多公里的C镇找到了古玩店主。

那家伙当时正躲在C镇的自家老宅里,和自己的一位亲戚居住在一起。当警察登门拜访时,他表现的非常不自然。

据那两名警员的回忆,古玩店主无论是在表情还是语言方面,都充满了恐慌和畏惧。两人也由此断定他和失踪案有密切的联系,决定当下就押送他回到X京市。

“在那之后,我们对古玩店主进行了审讯。那一天大概是在本月的20日吧,我和一名同事,跟古玩店主面对面的坐在审讯室内谈了两个小时。

即便是在现在,我也能清晰的回忆当时的场景。您应该还记得,审讯室里有一盏吊在天花板上的大风扇,只要打开开关,扇叶就会徐徐的向下面灌凉风。

阵阵流动的空气不断的吹拂着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人,他时不时就会浑身发抖。明亮的灯光毫不留情的映照着他的脸,他的每一个表情,展现出的每一个瞬间,都无法逃脱我的眼睛。

“如果叫我用简洁的语言表达对那个男人的看法,我最初想到的词语可能就是老奸巨猾。

那个古玩店主戴着一副镶着金边的眼镜,也许是反光的原因,他的眼睛若隐若现,在某些时候我只能看到两片发着光的镜片。或许是眼镜造型产生的影响吧,我愈发觉得这个男人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我的同事叫他讲述一下抵押贷款的来龙去脉。他倒是很痛快的配合我们的问询。

据他口述,失踪的那个男人,王艳的丈夫,也就是李先生,大概是在一年前的一次酒宴上和他结识的。在那之后,他们在几次聚会上再次产生了交集。

也就是在那时,李先生了解到古玩店主的另外一个职业,就是放贷款。

“半年前,李先生去到了古玩店那里,找到老板借一笔钱。当时他拿着自己家传的一幅宋代的字画,说打算拿这个当做抵押物,向古玩店主借款三十万。

他对古玩店主称,自己要拿这三十万在乡下购置一处别墅。店主其实并不情愿借钱给李先生,但在简单的鉴定过那幅字画后,就明白这幅画的价值要高于三十万,便爽快的答应了对方。

他们两方写下了合约并且签字后,他当即就把三十万现金交给了李先生,也就是失踪者。

“据店主回忆,当时李先生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拿这笔钱是要炒股票,也就没有要太高的利息。如果他知道了对方要拿这笔钱做什么,压根就不会那么爽快的答应对方。”

“后来,他讲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也就是供词当中最关键的部分。但这部分供词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古玩店主坦言,其实在得到那幅字画后没多久,他就通过非官方渠道,把那幅宋代字画以两百万的高价,卖给了一位以收集字画为爱好的收藏家。

因为以往找到他借款的人压根就没一个能够如期偿还债务的,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李先生也无法如期偿还自己的借款。

在这种具有赌博性质的投机心理作用下,他放心大胆的把李先生的画高价卖了出去。

“正因如此,当李先生找上他索要抵押物时,他压根就拿不出画来。他没想到仅仅过了半年,李先生就能够还清足有三十万元的债务。

但李先生倒也不妨为一个心无城府之人,当即就解释自己其实是拿着借来的钱去炒股票了,并因此发了一笔小财。现在他要求古玩店主即刻把画还给他,他也会立刻把本金和利息归还店主。

“在这个时候,店主的心是很忐忑的。但已经以两百万的价格卖出去的东西,他实在不想就这么唐突的向买家要回来,何况就算能够把画完好无损的索回。

那两百万也要一分不差的还给买家,这着实是一种搬石砸脚的行为。到最后他不但钱赚不到,还会得罪一位有很大消费潜力的收藏家客户。

他当然不愿意让这只已经煮熟的鸭子再飞走,便打算塞给李先生二十万,连带借给他的本金、利息也不要了,就此把这事情搪塞过去。

但李先生也不是好糊弄的主,他偏要店主把画交出来。无奈之下,他只好告诉对方,那幅画已经被他卖出去了。但他并没有把所有实情交代给李先生。

“据古玩店主所说,他诓骗李先生,说自己以六十五万元的价格将画卖给了B镇的一位旅游业开发商,那幅画现在就在他的宅邸里。

他说,李先生如果真的想去索回字画,可以亲自登门拜访,也许那位开发商就会和他当面进行协商。他竭力劝说李先生亲自前往B镇去见那个开发商一面。

“他当着李先生的面,给自己所说的那位开发商打了电话,告诉对方将有人登门拜访。

但据他对我们吐露的实情,其实当时根本没有拨通号码,只是当着李先生的面,假装通过电话和别人交谈而已。这着实是一种极度无耻的做法。

之后他以自己事务缠身为由,拒绝一同前往B镇,只把地址告诉了李先生。而那幅画真正的买家,当然也不是那个旅游开发商。他口中的旅游开发商,早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了B镇。

“李先生求画心切,当即就甩开古玩店主,一个人支身前往一百公里外的B镇。店主见自己的计谋得逞,就趁着李先生独自驾车前往B镇的时候,简单收拾一下行装,一溜烟的跑了。

在那之后,他坐上前往自己老家C镇的客车,索性躲到自家老宅去了。

他对我们说,打算躲开李先生一阵子,确保李先生再也找不到他了,再主动电话谈判,最后说服李先生接受自己开出的条件,收下几十万结束此事。

“他的看法是,李先生拿着自己借给他的钱去炒股票,本身就违反了双方签订的协议,大家都不是什么白莲花,即便自己现在避而不见,李先生也不大可能选择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此事。

既然如此,如果拿出一定的金钱迫使对方就范,会有很大的胜算。只要确保不被对方找到,仅通过电话和他联系,到最后他就必然会答应自己开出的条件。

他还认为,即便李先生收回了那幅画,也不懂得如何把画的价格抬高,若是想要把字画卖出一个好价钱,他还是要找到自己。

所以,他大胆的预测,李先生在权衡得失之后,会屈从于自己开出的条件。若是对方不答应,到时候再另行打算也来得及。”

说到这里,A君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像是有些说累了的样子。我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茶杯,很快就了解了他的意图。

我拿起茶壶往他的茶杯里又倒了一杯茶进去,刚一倒满,他就把整杯茶水连吞带咽的灌进自己的咽喉。

“这家伙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挺精的。”我再次倒吸了一口气,猛地把一口烟雾吸进自己的肺中,吸烟的快感席卷了我的全身上下。我顿时觉得又来了精神,似乎全部知觉都集中到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像是在细细品味茶叶的香味似的,A君抿了抿嘴唇,过了几秒钟才接起我的话语。

“其实我怀疑这些都是古玩店主胡诌出来的。如果李先生当时真的相信了他的话,之后又独自驾车前往B镇,那他就能够洗清自己的嫌疑。

我们曾对B镇居民进行了问卷式的调查,那些居民中没有一个人说自己见过李先生。而且,拥有最强的杀人动机的,正是古玩店主本人。”

“对了,李先生的尸体又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呢?”我猛然间想到了最关键的东西。

“在王艳报案后的第9天,也就是24日,有渔夫在离市区不到二十公里的白河中发现了一具尸体,更准确点概括,发现尸体的地点是出了郊区外的边缘地带,再往远走就出了X京市的范围了。

那里简直就是一片荒凉之地,尽是草丛、灌木和土路,与我们平时栖身其中的钢筋混凝土帝国,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说到尸体当时的状态,可就有意思了。那个渔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尸体打捞上来,却见是一具死尸,身上正捆着细麻绳和大石块,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遭遇了不测。

那名渔夫原以为自己捞到了什么宝贝,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当即肝胆俱裂。他恢复了神智后,立刻报了警。大概在他报警后半小时,警车就抵达了现场。

“那具尸体膨胀的很厉害,尸身内部器官充满了腐败气体,已经出现了巨人观现象,整个就像是一只被石头和绳索束缚住的半鼓半瘪的气球,好像给它解开束缚就会飘到空气中一样。

现场的法医鉴定后表示,死者性别为男性,死亡时间大概在10~15天前,李先生失踪的时间正好处于这个区间内。

那具尸体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已经被水泡烂的衬衫和一件破旧的牛仔裤,在他的衣物口袋内什么也没有发现,凶手似乎是把身份证这类可以辨别死者身份的物件全部拿走了。

总而言之,死者在临死前必定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据那位渔夫所说,尸体就被沉在横跨河面的一座石桥下方。确认现场的警员曾考察过那座桥,石桥本身大概已经有七十多年的历史了,俨然是一件具有历史性的艺术品。

有趣的是,那座打从建成后就没再翻新过的桥,居然还可以通车,不得不叫人叹服设计者的才智。

“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过分析后,认为尸体是被人捆上了石块,从石桥那里抛下去的。

白河本身并不窄,在不借助船只的情况下,想要抵达河面中央,就只能借助延伸向河对岸的桥梁了。想来凶手也是对白河的状况有所了解的吧,选择石桥中央的河面作为抛尸地点,肯定是事先就考虑好了的。

桥面上有很多人的足迹,甚至还可以看到轿车的车胎印、马蹄铁的U形印,除去这些外还有自行车的印记,很显然,已经不可能再找到凶手的脚印了。

附近的河岸边也尽是杂七杂八的印迹,根本就无从下手。我们并不能够立刻确定死者的身份,也只好把它先拉送回警局。”

“所以说后来王艳根据死者身上的衣着断定这就是她丈夫了,对吗?”我听过了A君的话后,自然而然的冒出了这么一句断言。

他看着我的脸,心领神会般的点点头。“正如您所想象的那样,在把尸体运回警局后,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近期曾经到警局报过失踪案的人认领尸体。

所幸的是,白河的河水泥沙较少,水藻也不多,对尸体及衣着的破坏相对而言不算严重。王艳几乎一眼就看出了死者是失踪多时的李先生,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

丧夫之痛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多日来的焦急在此刻终于凝结成了悲伤,就连平日里一贯阳刚果敢的我都不禁为之动容。”

说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早已对世态炎凉惯看不鲜的我,竟也被他的怜悯打动了。

他收回自己的情绪,继续对我说:“在警局,法医们对尸体进行了更为精确的鉴定,他们的报告结果是,尸体的肺部并未发现大量的积水和浮游生物。

也就是说,死者并非溺水而亡,他早在被沉入河里前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另外,在尸体的颈部,发现了一道受尸身的腐败化膨胀所影响,而变的极为模糊的痕迹,法医们认为那是绳子的勒痕,综合死者非溺死这一特征,他们认为,死者在遭到沉尸前,乃被人用绳索勒毙。

“另根据技术检验人员的报告,捆绑死者的石头并非寻常可见的石块,而是出产自采石场的铁矿石,更细致的说,是赤铁矿。这类矿石往往富集于矿山等地,在平常的土地上是很难见到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凶手为何要挑选赤铁矿作为沉尸的石块呢?这些矿石既然不是那么寻常可见的,用它们作道具岂不是费力气吗?”我有意无意的插嘴道。

“这的确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赤铁矿的密度要比普通的石块更大,色泽和大多数石块相差甚远,这一点想必您也知道的吧?”

A君像是明知故问的盯着我的脸。那个架势就好像是一个班门弄斧的学生,向老师摆弄自己那不成气候的学问一样。

“那是当然。这些事情恐怕中学生都说的出来,甚至空气中的苍蝇都知道。”我没好气的回答他。

“所以,赤铁矿本身要比普通石块更重,捆绑在尸体身上后,能让尸身更稳定、更快速的下沉到河底。”

“可是大多数普通石块好像也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赤铁矿可并不好找,得专门去采石场才能找到。凶手的意图恐怕不是因为赤铁矿是更好的重物,而在于别的地方。”

我认真的看着A君那张血气方刚的脸孔,略带提醒的说着。

“是啊,这一点我也曾考虑在内,如果说古玩店主就是那个杀人沉尸的杀人犯,那么他拿赤铁矿作为沉尸的石块,想必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赤铁矿并不难被辨认出来,如果那具尸体被警方找到,他们会把尸身上捆绑着的赤铁矿当做物证,也就会把注意力放到采集矿石的采石场上。

到了那个时候,采石场周围的居民都会被警察怀疑,搜查视线就会转移到那些人身上去,他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种把戏不正是他为了自保,刻意制造出的烟雾弹吗?”A君信心满满的对我讲述着他的推理,说罢,他掏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了起来,塞进嘴里长长的吸进去一口烟雾,缓缓的吐出来。

讲了这么半天,他终于可以借着抽烟的空档休息一会了。

我看着他制造出来的白色蘑菇云,陷入了深思。从A君提供的情报来看,古玩店主声称李先生在9日当天下午去了B镇,自己又在其后离开了X京市,坐客车去了老家C镇。

这两个地方和X京市的距离都很远,彼此与X京市间隔一百多公里。

根据警方的判断,李先生遇害是在9日当晚,哦对了,应该是在他打出最后一通电话之后,也就是当晚10点以后。

最关键的尸体又被发现于距离市区有十多公里远的白河,尸身上捆绑着只有采石场才有的赤铁矿,由此可知,李先生被抛尸的时间,要在9日晚10点后。

忙完这些事情,肯定已经到了10日了。所以说,如果古玩店主拿得出不在场证明,拥有证明自己在9号当天就去往了C镇的可靠证据,他就可以直接洗脱嫌疑。

我把自己手中的烟头往烟灰缸里戳去,那燃烧着的烟蒂很快就迎来了自己的消亡。它的生命周期结束了。

“那么古玩店主拿出来不在场证明了吗?”我向A君发问。但就在说这句话时,我已经对答案有了强烈的预感。

“当然没有。如果他真的拿得出不在场证明,我也就不必这么费心的过来和您谈话,他也早就被我们移除出嫌疑人之列了。

正因为他拿不出可靠的证据证明自己在9号当天就去往了C镇,我才对他抱以强烈的怀疑。

“确切的说,他的供词是这样的。他声称,自己在9日傍晚六点,坐上了从某客运站出发的客车,前往自己的老家,也就是那个距离本市有足足一百多公里的C镇。

他说自己到达C镇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那时候天色已晚,就直接回到老宅了。

我们曾到客运公司查询过他的购票记录,发现他的确购买了当天下午六点出发的一班客车的车票,但是,购票记录并不能够证明,他的确有坐上那班客车前往C镇。

短途客车的检票机制远不及火车的更为严格,即便是买票后不去乘车,也不会留下未出行的记录。

“换言之,他大可以只买9号当天的票而不去坐车,在之后的某一天通过其他方法到达C镇。

无论是打出租车还是骑自行车,只要是不会留下出行记录的方法,他都可以采用,这样就可以制造自己在9号当天去到C镇的假象。

“对了,我之前曾提到过,李先生通话记录里最后一通电话,拨出时间是当晚的十点,接听人是古玩店主自己。

我们曾问过他,李先生在电话里究竟说了些什么,他的解释是,李先生到达B镇后,发现自己所说的那位持有字画的开发商早已离去,明白自己是在做戏骗他。

他只好告诉李先生真相,并向对方提议接受自己开出的条件。

怒气冲冲的李先生当然没有同意,他就挂断了电话,打算等李先生冷静下来后再主动联系他。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本应该是心急如焚而一个劲给他打电话的李先生,却迟迟没有再联系他。”

听过了A君的话,我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声。对于这类小儿科的把戏,我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

我说到:“如果古玩店主真的是凶手,他大可以在杀了李先生之后,亲自用李先生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在通话记录方面制造李先生还活着的假象。

这样一来,警方眼中的死亡时间就会向后拖延几个小时。原本应该是五六点钟的死亡时刻,可以轻松的推到十点以后去。

这种小把戏也未免太无聊了吧。他买的那班客车票,是当天下午六点从X京市出发的,如此一来他就制造出了不在场证明。但这也未免太简单了吧。话说回来,这家伙自己没有私家车吗?”我问到。

(注:一般而言,私人通话的录音不会被移动营业商保存,警方自然也无从得知通话内容。)

“哈哈,说来很好笑,他说自己有机动车驾驶恐惧症。他会患上这种病,源于多年前遭遇的一次严重车祸,一块金属碎片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右侧肾脏,让他一直活在当年的阴影里。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驾车了。即便是乘坐别人开的车,他也是小心翼翼的。关于他的这种听起来特别罕见或者说奇葩的神经症,倒是有很可靠的证据。

我们在他的古玩店找到了他曾经的诊断报告,确定这人的确患有机动车驾驶恐惧症。当然,我也叫人调查过古玩店主名下的私人车辆,却一无所获。

这家伙恐怕是真的没有自己的私家车,对于驾驶的恐惧是货真价实的。

“另外,除了他的一位亲属外,C镇的人没有一个能够证明他的确在9号当晚到达了老家,也就是说,他的这个不在场证明,除了一位与自己有很深交集的亲属外,再无其他可靠的证据。

您也明白的,亲人的证词很多时候是不可信的,他若是教唆自己的亲戚做伪证,就可以连同客车购票记录一起,为自己制造一个假的不在场证明。

但这个不在场证明简直就不堪一击,只要用力踹上一脚,就会立即土崩瓦解。”

“那你们后来从他的住处搜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说来惭愧,什么有力的证据都没找到。在他的老宅。只找到了几枚被他从古玩店带来的古代钱币,貌似价值不菲,估计在百万元以上,但比起他拍卖出去的字画而言,钱币的价值只是小数目。

在他的古玩店里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无非都是被他留在店里的不值钱古董罢了。

至于和犯罪有关的东西,血迹、凶器、工具之类,一样也没找到。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这个家伙肯定是把自己店里、住宅里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全都清理掉了,让一切罪行看起来都和自己无关。

“因为李先生的尸体、他身上的那些石块、绳子,在河里被浸泡已久,已然无法提取到指纹、皮肤碎屑这类能够指认凶手的证据。

虽然我建立起了一套逻辑,把箭头直接指向了古玩店主,但一直找不到那个可以一锤定音,打碎他谎言的利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您也许就是我的诸葛孔明。凭借您的经验,想必一定能找到证据的吧。”

A君狠狠的往肺里吸进了一大股子烟气,过了好久方才见他把烟雾吐出来。他的苦闷已然积蓄久已。今晚和我讲完这些话,才能够从惆怅中解脱。

“你们确认铁矿出自于哪座采石场了吗?”我皱起了眉头。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离市区最近的那一个采石场啊!咱们所在的这座城市,一共有三个采石场,但其中两个距离市区很遥远。

剩下的那一个,就在白河流域内,距离抛尸的地方只有一公里远,已经废弃了有大半年,着实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仔细想来,凶手肯定会尽可能的采取最方便的做法。他必定从最近的那个采石场挑选了几块大矿石,用绳索捆在尸体身上,之后再弄到一公里外的石桥那里抛尸。

“值得一提的是,古玩店主的店铺,与白河只有不到五公里的直线距离,那座采石场离他的店也不过六七公里远,更何况还就坐落在白河附近。要做到我刚才说过的事情,对于他而言根本不难。”

我打断了他。“你有仔细考虑过他究竟用了什么工具没?运送尸体、石块,可不是单靠手臂和双腿就能做到的。”

“那是自然。凶犯所使用的工具,历来都是刑侦调查中的重点。

您只要仔细想一想,李先生的那台车到哪里去了,就不难猜到问题的答案。到目前为止,他的那台车都下落不明。为什么呢?

很显然,古玩店主使用了李先生的车,之后他为了毁灭罪证,把车藏到了某个隐蔽的地方。

“您也许会质疑,一个机动车驾驶恐惧症患者真的愿意驾车拉载尸体吗?在通常情况下,他可能不愿意亲自驾车,但在紧急情况下,尤其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恐惧症什么的也不会显得多么重要了。

比起处理尸体的急迫性,心理疾病简直就不值得一提,何况他也只是在拉载尸体到白河、采石场那段路上,才需要开车,这段距离也不过区区六七公里罢了。

即便是算上折返的路线,他也只需要驾车行驶不到二十公里,如果开快点的话,可能都不需要二十分钟。这还是在考虑到路线皆为土路的情况下,做出的保守估计。

“说到重要的问题,李先生的车到底哪去了呢?。想当然的,那台车被藏在了一个极为安全、外人皆不知的地方。

这个地方既可能是在C镇,也可能是在本市,至于是在古玩店附近还是抛尸的石桥附近,我至今蒙在鼓里。

想必古玩店主动用了自己全部的智慧来做这些杀人抛尸、掩埋罪证的勾当,兴许他找着了一个杂草丛生、灌木密集的空地,挖了一个大坑洞,把车弄到里面后再掩埋好也说不准呢。

我们动用了大批警力,不厌其烦的在石桥、采石场周围几公里内搜寻,在C镇、本市的停车场、车库都展开了调查,但却一无所获。

鬼才知道他到底把车藏在了哪里,如果他拒不承认的话,一年内我们都别想找到它了。

“且不说车的问题,说到采石场的事情,我倒是有问询过采石场老板。”

A君做足了势,铿锵有力的说到:“对我们颇为有利的证词是,采石场的老板说,自己认识古玩店老板。他说自己从古玩店主手上买过古玩。虽然那个古玩店主并不承认自己也认识采石场老板。

但我觉得,这家伙无外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死不承认罢了。

他的店铺离采石场并不算很远,离抛尸的石桥更算不上遥远,更何况采石场老板还从他那里买过东西,如此看来,他也许自始至终都知道白河那边有个采石场。

更甚可能的是,他以前就去过那一带,对那片区域的地形环境有所了解,会联想到用采石场的矿石作为捆绑尸体的重物,借机甩锅给采石场周围居住的民众,之后在石桥中央抛尸,也在情理之中。”

“照这么说的话,古玩店主拥有最强烈的杀人动机,抛尸的地点距离他的住处也不算特别远,他本人的供词也有很多不可证实的地方。

唯一能够让他洗白自己的,是他的所谓不在场证明。但是你已经通过自己的分析破解了这不痛不痒的鬼把戏。

如此看来,他的确是最为合理的凶手。但是,我们所欠缺的,仅仅是那个能够直接宣判他死刑的证据,也就是可以把他和凶手一词捆绑在一起的绳索,我这么说没错吧?”我做出了概括性的总结。

“正是如此。我想问您有什么看法呢?”A君一脸狐疑的凝望着我的眼睛。

“你有对他进行逼供吗?”说这句话时,我噗嗤一声的笑了。

“这......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当初被人控告暴力执法后,我哪里还有那种心思......

再者,如果使用武力就可以迫使他就范,我也没必要来找您了吧。那家伙一直在负隅顽抗,始终坚称自己无罪,还嚷嚷着要找律师之类的......不过,就我看来,他的行为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看着他那自嘲般的表情,我无可奈何的向他摊牌。“这样吧,明天你带我去见见那个古玩店主,还有抛尸的地点,采石场,这些地方我也要去逛一圈。

也许身临其境之时,就能获得什么突如其来的灵感,你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呢。”我在心里是窃笑的。其实我的真正意图,也只是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去外面玩玩罢了。

“好吧。”他把烟掐灭。“明天我来找您吗?还是您去警局找我?”A君站起了身,准备要走了。天色已晚,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我和他着实聊了好久。

“明天,我去找你。”我斩钉截铁的说。

“好,那我先走了,S探长。你早点睡吧。”他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他走之后,我拿出笔和纸,在纸上详细的罗列出案件的来龙去脉。我把这些先后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标号,尝试从这张时间表中找到什么端倪。

这张时间表大致如下:

本月的9日下午,李先生告别自己妻子,前往郊区的古玩店,打算偿还自己欠古玩店主的三十万元债务,然后索回充当抵押物的宋代字画。

古玩店主早就把那幅画以两百万的高价卖了出去,所以他压根就拿不出画来。对于他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李先生,或者把他引到其他地方去,再趁这个机会逃走。

在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暂且不详。但A君认为,正是在这个时间段内,古玩店主杀死了李先生。

按照古玩店主的说法,在9日的下午,李先生受到自己的诓骗,独自一人驾车前往一百多公里外的B镇。之后他抓住这个机会收拾行装离开了古玩店。但这段供词的真实性存疑。

当天下午六点,有一班从本市出发,开往一百公里外的C镇的客车。根据购票记录来看,古玩店主的确买了这班客车的票,但购票记录不能证实他确实有乘车离开。

古玩店主声称,自己在当天晚上八点左右到达了一百公里外的C镇,能够给他提供证明的只有他的一个亲戚。这个不在场证明可信度很低。

A君认为,古玩店主在当晚根本没有离开本市,在之后的时间里,他犯下杀人、伪造不在场证明、抛尸、隐藏工具、销毁证据的罪行。

本月15日,李先生的妻子来到警局报案。警方给古玩店主打了电话,了解到他此刻正在C镇,也因此把他列为怀疑对象。

19日,警方于C镇抓获古玩店主。随后A君对他进行了审讯,得到了一系列的供词。

24日,李先生的尸体被一位渔夫发现,尸体沉在白河上一座石桥下方的河底处,尸身上捆绑着附近采石场的赤铁矿。

根据法医的检验,死者乃遭绳子勒死,现场调查人员分析后认为,李先生的尸体被人从那座石桥上投入水中。

但因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与死亡时间相差较远,未能从尸身及绳索上提取到指纹,现场的痕迹也较复杂,难以找到有力的证据。

目前看来,古玩店主是嫌疑最大的人,但是警方在进行了搜查后,未能在搜查范围内发现他犯案用到的工具,尤其是李先生的那台车,至今也没有被找到。

警方没有从现场提取到与古玩店主有关联的证据。该案已经陷入僵局。

我看了看自己罗列出的九条线索,本能的摇了摇头。单纯重复A君已经做过的事情毫无意义。在无意间冒出的想法指引下,我索性在纸上画出了简笔画。

白河里的尸体(一)

我把古玩店、采石场、B镇、C镇这些个地点抽象成了白纸上的点,并且给他们分别标注了名字。在那之后,我用两条曲线当做白河,把关键点用虚线连接了起来。

被笔描画出的点就像是被灌输了生命力似的,变得有血有肉了。原本彼此孤立开来的点以线为联结,展开了期待已久而又亲密无间的交流。

我看到这种景象,就像是窥探到了一丝天机似的,一个火花般的想法从我的脑海中迸发出来,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

我知道,智慧女神降临了。一个与A君的推理截然不同的思路,就这样在不经意间茁壮成长。

编者注:欢迎收看《白河里的尸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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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里的尸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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