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物华(下)

2020-05-24 18:14:16 作者:小荷快去写作业

就这样,我和鬼魂九春住在了同一片屋檐下。

没有工作,早上便索性睡到了十点,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逐渐清醒过来,发现九春居然蜷缩在地上,像只毛茸茸的大狗。

“九春,快起来。”我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小心着凉,后来才想起九春是个鬼魂。

“路小姐,早上好。”

她轻松地飘到我身旁,莞尔一笑。

“一睁眼就能看见路小姐,九春真开心。”

“嗯,早上好。”

我把面包烤上,顺便把牛奶倒好。

九春好奇地盯着我的早餐,一边暗暗吞口水。

我把牛奶推过去,“想喝就喝吧。”

“不过你真的能尝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吗?”

她把杯子拿起来,咕噜咕噜地喝着,当然牛奶一滴也没少。

在我的视角中,九春总是可以碰到实物的,不过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改变原样。

“嗯,很甜。”她想了一会,犹豫着说。

我喝了一口,哑然失笑,在她脑门虚虚一敲。

“这是纯牛奶啊,无糖的,傻瓜。”

“那九春也很喜欢!九春,九春的心里是甜的,也不行吗?”

她红着脸朝我狡辩。

“可以。”我把面包也撕了一片给她。

“吃吧。”

当然她也没法把面包咽下去,最后还是被我吃了。

我把存折拿出来,算了算,决定要在这里找一份工作。

我打开电脑,仔细搜索周边的招聘信息。

九春飘过来,托着腮,在空中盘腿坐着。

“路小姐要找工作吗?”

“嗯,我辞掉之前的工作了。”

“路小姐原来是做什么的呀?”

“会计。”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指着电脑问我。

“那路小姐现在为什么还要找会计的工作呢?”

“因为……”

我一时竟找不到什么理由,以前的公司待遇不错,同事也很好,某虽然是我的上司,但是作为男友,对我也十分体贴照顾。

那,我为什么要辞职呢?

我为什么要和某分手呢?

“我不知道。”

我只能如实回答,我不知道我除了会计还能做什么,我还想做什么。

“那,路小姐喜欢瓷碗么?”

她猛然凑近,我这才看清她的瞳仁,原来是淡灰色的,而且她的眼下还有一颗泪痣。

我想起了那只独特的鸟。

“路小姐好像很爱护那只碗呢,不然那时都不肯看九春一眼。”

她看出了我的心思,轻声抱怨着。

我回想起来,那碗是我的初中语文老师赠我的,她认为我写随笔很好,便把在集市上顺手买的青花瓷碗送给学生,以示鼓励。

我记得,碗上还题了一行很美的诗。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

从那时起,我便藏着这只碗,把它当做我的信念,把一腔热血投进我的文字。我迫切地希望,在如暮江一般平静的生活中,我真的能看见,彼岸开满春花的我的理想。

不过,这是很久的记忆了。

“没错,那怎么了?”

我继续翻看着显示屏,内心毫无波澜。

即便如此,我后来不还是迫着压力,做了名理科生,在数字中找见了我的生活,我的归宿,把我人生的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路小姐,你该好好想!”

她似乎被我的态度激怒,声音不由的变成男人的低沉。

我偏头看他俊秀的脸。

九春此时脸上已是愠怒了,他的表情愈发冷淡,许是不愿再与我分辩,他默默地躺在一边的书架顶端,抽出一本书把脸盖上。

当然,在我看来,他的脸还是毫无遮拦的。

嘴唇紧紧抿起,两颊的腮肉微微鼓着,他现在像极了一个耍无赖的小孩。

但我好像总是吃他这招。

我在电脑前坐了一个下午,没再看网页,九春也一动不动的躺了四个小时。

谁也没搭理谁。

我又开始劝自己,管他呢,反正现在什么也没有,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喂,九春,下来了。”

我抬头去唤九春,她此刻已变回来了,长发凌乱地散在胸前,仍然闷闷的。

“我暂时不做会计,下来吧。”

她的眼里终于又闪起光亮,从书架上蹦哒着跳到我怀里。

我伸出双手去接她,虽然只是虚无,但我还是笑着告诉她。

“接住了。”

我想,不如放手一搏。

于是,我开始拾起笔,重新写作。

我把我所有天马行空的想法说给九春,在我的一片忐忑中,九春说。

“路小姐真有趣。”

她也会指出我文章中的不足,告诉我这里该用怎样的写法,人物此时该是怎样的情感,诸如此类的话,像是给我了无尽的勇气。

我本以为九春只是个愚笨蒙昧的鬼魂,却不想她竟博闻强识,尽管很多时候她的脑子并不会转弯。

这样一个鬼魂,成了我的良师。

我常常会好奇,九春生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看她的容貌,或许年纪和我一般大。

“九春,你原本是从哪里来呢?”

九春正趴在窗边看楼下上学的小孩子,她转过脸来,茫然地摇头。

“九春也不晓得。”

“九春只知道在这里待了好久好久。”

“久到九春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家在何处。”

她淡淡一笑,继续往楼下张望着,此时已是九月了,秋风乍起,把枯枝败叶卷进来,穿过九春的身体,斜斜落在她的脚边。

“那,你为什么会留恋于此呢?”我一时有些心疼。

“九春想去找那两个小孩子。”

她仍看着下面,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您这房子吧,先前有两小孩差点跳楼自杀。”

我霎时想起房东太太的话。

“那两个跳楼的小孩……”

“嗯,九春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带了点哭腔,“九春当时只是路过,九春都已经出去了,没想到……”

她的眼泪断了线似的流着,但她还是拼命睁大双眼,想看清那两个小小的身影。

我不知道九春在这里等了多久,房东太太说的先前是有多前。

见她这么伤心,我便打了房东太太的电话。

“您怎么问起这事了?”房东太太像是怕我反悔,但最后还是告诉我了。

“大概有十三四年了吧。”她口中不停地絮叨,可能在算着时间。

“不对,是十六年,不过他们早搬走了。”

“听说其中一个小孩身上还有什么旧病,虽然没摔死,但是送到医院,人也走了。”

她连连叹息,“好好的人,大半夜的,那么突然就……父母得多难受啊。”

我瞥了眼九春,她的双眼有些涣散,失神地看着窗外。

“九春……”

我把电话挂掉,唤了她一声。

她使劲摇了摇头,晶莹的泪珠被甩在空中,片时便化为轻雾消失。

“是九春不好,都是九春不好……”她低声泣着,“可是,九春真的不明白要怎么做。”

“九春真的太孤单了,才想要和他们玩一会的,真的,就一会儿。”

“路小姐,九春是不是真的很危险?”

她开始自我怀疑,眼里满是难过。

“没有的事。”

我虚虚将她揽到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过去那么久了,那孩子一定是去了天堂。”

九春却迷茫眨着眼,像是问我,又像是问她自己。

“天堂?那九春会去哪儿呢?九春会遇见他们吗?”

“九春,你会消失吗?”我问她。

她仍是摇着头,仿佛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

我暗暗想着,九春既然能在这里待十六年,应该就不会轻易地离开。

又过去几个月,这件事逐渐被九春默默埋在心里,她一如既往地帮我改文,在房子里瞎转悠,却再也不出去。

我的文章也投到了各个小网站,因为总是有和杂志社签约的情结,我一直都没有长期合作,靠着零零碎碎的稿费,我的生活从开始的忙碌逐渐趋于平淡,但我仍能从那平常中找到无穷的快乐。

“路小姐。”她冲我粲然一笑。

“要玩捉迷藏吗?”

九春会藏进我的桌子,我的马克杯,甚至是我的书里,一个游戏被她玩得花样百出。

“一,二,三……十。”

我有抓她的诀窍。

我仔细地观察着所有角落,最后锁定了抱枕。

想做恶作剧的心情忽然涌上心头,我憋住笑意,把枕头猛地一抖,一团雾似的九春便从里面滚出来。

“路小姐怎么发现九春的?”

她有些烦闷,如今已是个少年的模样了,眉头还紧蹙着,眼里却溢满了羞意。

很像是人间的男孩。

“你的痣。”

我指着眼下和他一样的位置。

“很明显的,一眼就能看到。”

他摸着那颗泪痣,去照镜子,当然镜子里什么也没有。

“啊,可惜九春看不见呢。”

我的声音一哽,我想安慰他,但此时却说不出来什么话。

因为我也开始希望着,想着九春如果是个人就好了。

那么我们便可以像两个正常人一样,亲密的拥抱,一起吃早饭,一起牵手,平凡地玩着无聊的捉迷藏,在漫长的时光里,相依相伴,直至死亡带走我们的生命。

九春,要是人就好了。

我的脚踝一时变得有些痒,我低头,看见一只猫正窝在我的脚边,淡灰的眸子透着狡猾。

“九春?”

不知道什么时候,九春居然附在了猫的身上,我抱着这只猫,似乎也能感受到九春的温度,暖融融的。

九春只撑了一会,便从猫的身体里出来,幻化成了最初我看见的鸟儿。

或许这才是九春本来的样子,我已经逐渐习惯了九春各种奇怪的变化,作为鬼魂,九春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个。

夜晚,我和九春便相对躺着,偶尔沉默地听窗外风吹树叶的簌簌声,但更多是在没完没了地聊天。

“九春,你能试着用我来自称吗?”

我想让九春成为她自己,而不是我口中的一个称谓,我不想让九春囿于一个名字,她应该是独立而鲜活的。

九春想了很久,仿佛这是什么珍贵的话,要斟酌好了才能说。

“路小姐为什么给我起名九春呢?”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似乎能和夜空的星河媲美。

“因为悦怿若九春啊。”我盯着她的双眼。

你之所以这样惹人喜爱,是因为你像春天一样美丽啊,三春不够,你是九春。

“九春……”我轻声唤她。

她却呆呆地看我,没什么反应。

“九春,九春!”

我提高了音量喊她,她才迟钝地应了我一声。

“你没事吧?”

“啊,抱歉,九春记性太差了,刚才居然忘了自己叫什么。”

她吐着舌,难为情地对我笑着,又开始自称九春起来。

她的记性一向好,读过的书基本过目不忘,怎么会记不住自己的名字?

九春的秘密太多了,我不知道她从哪儿来,又会回哪儿去,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否能算一个真正的魂魄,巨大的恐慌蓦然包围着我。

“九春,我能抱一下你吗?”

我的心堵的难受,感觉闷得快喘不过气。

她顺从地滑进我的怀抱,把脸贴在我的胸口。

“路小姐,你的心跳得好快。”

“你会离开我吗?”

我再次问她,话里已然有了悲切,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九春了,我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我想听她说不会,听她说九春不会走的,九春会和路小姐在一起,骗我也好。

九春沉默着,过了一会,她突然抬头,问我。

“路小姐,你怎么了?”

声音里还带了一丝呜咽。

我没有回答,低头看她的脸,见她的眼角有些红,眼神里有种无法言说的渴望,浓烈而又隐忍,似是有狂风暴雨却又在勉强维持着平静,她轻轻咬着唇,气息不稳地压抑着什么。

九春定定地看着我,神色如妖一般勾人。

此刻,空气中暗潮汹涌。

我很少见过这样的九春,但现在她的情绪却直直撞上我的心口,席卷了我所有理智。

“九春,我……”

我的嗓子发干,拼尽全力,也始终无法说出那个字。

黑夜里,我们四目相对。

我的心里好像在燃着一场大火,那火愈演愈烈,把我的身体,我的眼眸也烧起来,整个房间也变得燥热,我轻声地喘着气。

我们暂时忘记了所有事,眼里只剩下对方。

我感觉到我和九春靠得越来越近,隐约间还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

我睁着眼,看她的嘴唇哆哆嗦嗦地贴上我,九春的五官逐渐俊朗,他的脸上泛着潮红,以至眼下那颗痣也变成暗红色,他同样也在盯着我。

明明我的怀里什么都没有,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九春的亲吻,他小心翼翼地,极尽温柔地触碰着我。

这是一种我从未有过的感觉。

双手在半空中慢慢发酸,我的手臂僵直,引起阵阵痉挛,而此刻我却像一个溺水的人,在将死之时忽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愿松手。我收紧双臂,想把九春拉得更近,去听他的心跳,可我什么也听不到。

窗外风声呼啸。

这时,我看着手里紧握的东西,发现我抓的并不是稻草,只是水里漂浮的泥沙而已,转瞬间便从我的指缝中漏下,沉到水底。

九春长长地呼了口气,倒在了我的身旁,她的长发散乱在脸上,神情似愉悦似痛苦。

我的眼中一片酸涩,我闭上双眼,艰难地呼吸。

卧室的窗户没有关,空气开始有些凉意了,冷风裹挟着霜露的润湿,灌入我的领口,我缩瑟了一下,随即整个身子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路小姐,你冷吗?”

九春关切地看着我。

“冷,好冷。”

九春,九春,为什么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感知到万物,却碰不到你呢?

当我再次醒来,看到静怡给我发的留言,我才知道她刚到我的城市。

静怡没怎么变,依然风风火火的,我们聊了很久,她说,某已经升到经理,还交了个文静娴雅的女友,正在准备婚礼。

她把那人的照片给我看。

“其实这人和你挺像的。”她忍不住说道,脸上有些惋惜。

我仔细地看了看,女人带了一副黑框眼镜,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周身的知性让我感觉熟悉而陌生。

“不。”

我摇头,“我们一点也不像。”

静怡愣了片刻,旋即笑了笑。

“路秋,你变了。”

分别时,静怡轻轻地抱住我,这真实的拥抱让我忍不住心头一酸,我想起了九春,突然好想她,好想见她。

“九春!”

我快步赶回了家,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我找遍所有角落,仍然没发现九春,她本就是一缕魂魄,如今整个房子就更没有她存在的痕迹了。

我默默坐到窗边,把脸捂起来,我深吸口气,强忍住落泪的冲动,我相信,九春只是暂时出去玩忘记时间而已。

可是,她会去哪儿呢,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她出去过。

我不敢乱想,只能静静等着。

第二天凌晨,我依稀感觉身旁有人。

“九春……”

我怕只是一场梦,只能悄悄睁开眼,觑着一边。

“路小姐。”

九春的眼里带着笑意,温和地看着我。

我把她拉到怀里,臂弯间的虚无让我心里更加慌乱,我开始控制不住泪水,崩溃地低声抽泣。

“你去哪里了……”

“看来九春越来越会玩捉迷藏了呢,路小姐这次居然没找到九春。”

她随手指着桌上的瓷碗,没心没肺地笑着。

“九春就藏在那里呀。”

“这么明显的地方,路小姐怎么会找不到呢?”

我瞥了一眼,把眼泪胡乱一抹,勉强一笑。

“没错,是我没找到,九春真厉害。”

从那天之后,九春开始频繁的消失,有时是一天,有时是三五天,甚至是一周。

我习惯性地等着她,像往常一样工作,看书,闲空时看看电影,傍晚便坐在窗边发呆,看着太阳落山。

九春回来后,我们还是正常地闲聊,玩游戏,她常会趴在我的膝盖上看连续剧,看到有关鬼怪或逻辑不通的地方,她也不吐槽,只安静着。

在她专注时,我便画她的模样,尽管画得不好,九春却仍然催我给她多画几张,她下意识地矫揉造作起来,双手拖着下巴,装模作样地看向别处。可我最见不得她这滑稽的样子,总笑得手颤,把她的线条描的歪歪扭扭。

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想一起做的事情却越来越多。在九春出现之前,我绞尽脑汁地把清单列好,精准地算好时间,一件一件地完成,我不想留下遗憾。

“路小姐,你真好。”

九春站在花洒下,静静闭上眼。

热气腾腾的水雾弥漫着浴室,衬得九春更显妖媚,她此刻像是要融入那水汽,逐渐升腾,蒸发,最终化为乌有。

我只怔怔地站在她身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停地说话,想印证她的存在。

九春许是觉着好笑,她也胡乱回答着我。

“路小姐,九春的脸上怎么会有诗文呢?”

她笑得花枝乱颤,眼角渗出了泪。

我讪讪一笑,这才自觉荒唐。

“九春想出去了。”她软软地娇嗔。

我打开吹风机,怕她无聊,便放了几首歌,手机里正好放着Westlife的Nothing'sGonnaChangeMyLoveForYou。

前奏轻柔地响起,九春微微一笑,她低头把玩着我的瓷碗。

“九春喜欢这首歌。”

半晌,她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抬头安静地看着我。

“路秋。”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我只能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

“什么?”

我关掉它,手莫名抖得厉害。

九春站在不远的距离,蓦然弯下眼角,给我一个极浅的微笑。

“秋……”

她的尾音还没完,便在我眼前渐渐消失,身体几近透明。

“别……,不要!”

我扑过去,想抓住她,却重重地摔在地上,额头磕到了桌角,钝痛感直直地插进心里。

“九春,我还没……”

我看着寂静的房间,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撒进来一束温暖的阳光,微腥的泥土味刺激着我的感官。我这才知晓,原来春天已经来了。

音乐声还在响着,悠扬地飘荡在这片暖意里。

我听着这歌声,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没有你在身边,

光阴虚度,长夜漫漫,

有你,我看的更清,更远。

“我还没对你说,我真的很爱你呢……”

除了你的爱,我别无他求。

这个世界可能改变我的一生,

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对你的爱。

“路秋真的很喜欢九春,真的。”

……

过了一年,九春还是没有出现,她像是从来没有进入过我的生命一样。我慢慢走出没有九春的日子,报班学了绘画,一遍遍地描摹着旧画,她的模样便在纸上清晰起来。

九春,你知道吗?

我终于和市内的一所杂志社签了约,有了编辑,她会帮我更正许多错误,我还有了新的朋友。我的生活如今丰富多彩,每天有好多事要做,可是我还是好孤独。

九春,你会回来吗?我自言自语着,想象你还在我的身旁,对我笑着,温和的,毫无形象的,悲伤的,隐忍的,你所有样子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又或许,你现在已经去了天堂,见到了那个不顾一切扑向你的孩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一定要幸福,因为只有你幸福了,我才会有底气去走完人生的路。

我常常会想,九春,如果我们在你还是人类的时候相遇,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幸福的生活,我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拥抱你。现在是春天了,九春,我想和你一起踏青,和你一起看看这春天有多美。

我开始攒钱,把这个房子买下来,重新置办家具。闲暇时便把我的书搬出来晒晒,我看着桌上已经积灰的瓷碗,顿时心情复杂。

我把它拿起来,轻轻擦拭。

我仔细地清洗着碗上镌刻的诗文,忽然发现,“春花满正开”的“春”字下面有一个黑点,无论我怎么擦都擦不掉,我沾了点肥皂,使劲冲洗着。

我的指尖逐渐发白,泡得起皮。我终于把它拿出来,碗里的光滑倒映着我的脸,我才发觉不知不觉间我已泪流满面。

“九春,对不起啊。”

你说得对,这么明显的地方,为什么我现在才找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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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物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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