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蒋卫的暖床婢女,更是他在朝堂的一把利剑。
替他做尽恶事,杀尽所有对他不忠之人。
原以为他会念及我的好,待我有所不同,不成想是我多虑了。
我始终记得那晚他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一字一句道:“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下贱婢女也配上我的床!”字字噬骨挖心,将我此前所有的爱慕和自尊全然击碎了......
1
傍晚,蒋府的管事嬷嬷拿来一堆账册,说是原先的账房先生因家中老母去世,回去奔丧,所以,近几个月的账册得归我管。
蒋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要真正算起账来,光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账目就已经让人头疼了。
我不太想接,所以迟迟没有开口应下。
偏偏这个时候,蒋卫过来了。
只见他眉弓一挑,凑近道:“夏夏这是翅膀硬了么?都不听本大人的话了。”
“没、没有,”耳朵被他的哈气声弄的有些痒,便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奴婢应下就是了。”
管事儿嬷嬷虽然是府里的老人了,可眼下见我同蒋卫这般亲密,便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还冲我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加油。
呵呵,她倒是个机灵的。
“怎么,这几日没见我,你难道就不想我吗?”说罢蒋卫一手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附在我的身上胡乱摸索着什么。
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心想这次他又会持续多久。
果不其然,他还是像往常那般,点到为止,等我羞红了脸,指着我那红的像猴屁股似的脸不懈道:“你就那么想让我碰你吗?”
“当然......”不是了。
我反客为主,也往他耳边吹气道:“大人您今晚还是要......留下来吗?”
面对我的盛情邀约,蒋卫好像一点也不开心,直接一把推开我,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出。
果然啊,我们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随即,我走上前去将房门关了起来,顶着烛火开始算账。
我是六岁那年被管事嬷嬷买进来的,那时顶着一个脏兮兮的鸡窝头,饿的面黄肌瘦的两眼发直,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我命不长,所以刚进府时,有不少人在背后说我是赔钱货。
可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呢,只要不再饿肚子,能吃饱饭就成。
所以我开始拼命的干活,为的就是能让主上大人高看一眼,多分我一个窝窝头吃。
那时我还是府里面最下贱的婢女,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计,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原以为我要一直这么惨兮兮的过下去,直至某一天,我在清扫台阶时,一个穿着华贵衣服的小少年冲我一个劲儿的丢石子,像是在故意欺负我,我气不过,就直接从地上抓了把土朝他扬了上去。
那少年却不是个吃素的,竟直接上前同我扭打在了一起。
由于身高的劣势,以及长时间吃不饱的关系,我输了。
但我一点也不服气。
后来,管事嬷嬷见我没眼色的冲撞了小少爷,拿上棍子就追着我打,当时整个院子里面围满了人,有看我笑话的,也有心疼我的。
再看向一旁的小少爷,正双手环胸一脸坏笑的看着我被打。
打那时起我就知道,这蒋卫多多少少有些变态。
夜色已深,烧剩的蜡油不知不觉堆在了一起,形状诡异而难看。
我正想喊人帮忙换一个新的,就被屋顶的异响引起了注意。
出于一个职业杀手的警觉,我也迅速追了上去。
我轻功不算好,尽管我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被对方发现了。
“夏夏,”黑衣男背手而立,见我上来的那一刻将身体转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道:“才几日不见,你这武功又生疏了啊。”
“并没有,”说罢我将腰间匕首抽了出来,朝那黑衣人跑去,电光火石间,我这匕首就被他毫不客气的夺走了。
不过我并不气馁,因为在我的大腿处还藏有另一把匕首。
那是我身为一个杀手最后的倔强。
黑衣人好似并没有意料到我还藏有这一手,在我机敏的反映下,那黑衣人成功的被我刺到了。
而且还是脸部。
虽然只是一道清浅的划痕,不过我还是很解气,因为整整十年了,在此之前我还不曾能够伤他分毫。
“哈哈,夏夏,我竟不知你何时学会了这招。”说话间,那黑衣人将脸上的面罩摘下,澄澈的眸子略带寒意的看着我,“下次不许这样了,我往后可是要靠脸吃饭的。”
“是,大人。”
随即我一个飞身回屋里帮他拿药。
蒋卫是云国权倾朝野的首辅,也是皇帝最忌惮的大臣。
打从被他收入麾下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不再是我自己了。
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那日他居高临下的,用柴火棍指着我的下巴问我,是选择跟他干一番大事业,还是待在这府里继续做一个婢女任人宰割时,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因为能吃饱饭,能穿上跟他一样好看的衣服。
2
“大人,夜已深了,雾气也重,您还是回屋吧。”我拿着药膏,站在屋檐底下喊他,可蒋卫一点想下来的意思也没有,甚至还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歇息了。
无奈啊,我只好拿着药膏再次飞上屋檐去寻他了。
“你轻点,大人我怕疼。”说罢蒋卫将脸微微凑近了些。
隔着月色,我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不是从他脸上的伤口传来的,而是肩膀上那道猩红的血口子。
我极少见他受这样重的伤,当下也是心头一惊。
“大人,这......”
“没事儿,”蒋卫轻笑一声,将肩膀上的血口子用手捂住,“你给本大人上药就成。”
“好。”
我便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始帮他上药。
晚风徐徐,拍打着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蒋卫那忽明忽暗的侧脸在我面前被无限的放大。
时间一久,我便看的有些失神了。
“涂好了么?”
蒋卫转过脸来看我。
我被他看的有些害羞,眼睛慌乱的闪烁着,“好、好了。”
“好了就回去歇息吧。”
说罢蒋卫一个转身便没影儿了。
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奇奇怪怪的,好多次我都在想,究竟谁才是护卫杀手,相较于我,他才更加专业吧。
一夜好梦。
二日一早,管事嬷嬷差人来给我梳洗打扮,仔细询问才知,今日竟然是那户部侍郎刘子琪父亲的八十大寿。
半月前刘府就已经遣人过来通知了,想必是我忙忘了,这才迟迟没有准备。
好在有管事嬷嬷提醒,且三日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礼品了,所以现今我只需要打扮好就成。
蒋卫今日起的也早,等我到大厅时,他已经坐着用早膳了。
见我来了,他急忙冲我招手道:“夏夏,快过来一起吃早饭。”
我应邀入座,却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餐盘就被某人夹满了菜。
“谢谢大人,我还是自己来吧。”
“夏夏,”蒋卫似乎有些不悦,连叫我的名字都重了半拍,但是当着下人的面他也不好发作,索性满不在乎道:“记得要吃完。”
“嗯。”
他总是这样自作主张,给我夹我不爱吃的菜,可我又不敢公然反抗,便只好好耐着性子吃完了。
随后,他牵起我的手,往门外走去。
蒋府的下人们都羡慕我,年纪轻轻便做了他的暖床婢女,从此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穿金戴银,好不快活。
可是只有我知道,这些所谓的风光不过是表面现象。
因为在这身华贵襦裙的包裹之下,我的身体早已遍布伤痕,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没有,这样的我,就连自己也厌弃,更何况是蒋卫呢。
上了马车,我和蒋卫面对面而坐。
蒋卫在闭目养神,而我则在一旁拨弄算盘算账。
这原本是昨晚要算的账,因为蒋卫的缘故,我这差事便被耽搁了一些。
良久,蒋卫终于睁开了眼,瞧着我手中的算盘,不悦道:“我以前怎么不知你竟会拨弄算盘。”
我被他问的一愣,随即解释道:“都是跟管事儿嬷嬷学的,您要是觉得吵了,我就不弄了。”
话毕,我将算盘收了起来。
蒋卫颔首点了点头,就继续歇着了。
我本想问他昨晚的伤势如何了,可见他黑眼圈及重,便没再多话了,而是将一个狐狸皮制的毯子给他盖上了。
他猛地一睁眼,吓了我一大跳,我急忙解释道:“怕您着凉,给您保暖用的。”
他这才放下戒备,继续闭目休息了。
马车一路颠簸至刘府才将将停下,前来接驾的小厮见是蒋卫,急忙差遣刘子琪过来。
那刘子琪也是个眼尖伶俐的,当下便毕恭毕敬的搀扶着蒋卫下了马车,而后一路将我们引至大厅才去忙别的。
我则跟在蒋卫的身后,名为他的暖床婢女,实则为他的贴身护卫,在他身边护他周全。
来来往往的达官显贵们进来之后没有先去给老爷子祝寿,而是挤到后面来向蒋卫问好。
起初他还会好脸色的应付几句,后来他便直接黑着脸不说话。
我见状赶紧走上前去帮忙应付,顺便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他莫要动怒,现在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
蒋卫虽抿着嘴很是不悦,可我的话他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几分,时不时的拿起茶杯赔笑。
说是笑,可那表情确是比哭还要难看。
“大人,妾身想要去后花园逛逛。”
我知道蒋卫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索性也就没再逼他应酬,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硬拉着他暂避风头。
不了解内情的还以为我恃宠而骄,故意博大家的面子。
那又怎样,谁让我家大人是当朝的首辅呢。
3
刘府不同于蒋府,而今又正值老爷子的寿辰,自然比平时热闹许多。
再加上蒋卫今日过来了,那些个世家贵女、皇亲国戚,但凡想攀上点关系的,都绞尽脑汁儿的往他身上凑。
尽管我们已经到了后花园,可依旧有三三两两的官员带着亲眷过来打招呼。
他们这是打招呼吗?
不,他们是过来挖我墙角的。
如果都是旁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有一个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长明公主顾采薇,我自打见她第一面起就很不喜欢,也惹不起她,所以这会儿便很想找个借口去一边待着凉快去。
“你干什么去?”
蒋卫一手抓住了我,力道有些大,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气,乖乖的退了回去。
“妾身只是有些渴了,想去喝杯茶。”我解释道。
“不用了,我这里有。”说罢蒋卫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喝剩的半杯茶水递到我面前,“喝了。”
“哦。”我便没羞没臊的一口闷了。
这一幕在其他人眼里,只当是我们感情好,可在顾采薇哪里,却是一阵嫌恶,想必她此刻恨极了我。
而且,她一个金枝玉叶都没能让蒋卫倾心于她,反而是我这个出身低微的贱婢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同他亲近,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可那顾采薇依旧不死心,径直上前面露讽刺道:“这是夏夏姑娘吧,许久未见,我都有点认不出你了。”
“哪里哪里,奴婢身份低微,公主记不得我......”很正常。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顾采薇就直接略过我,坐到了蒋卫身边,“卫哥哥,我也想喝茶。”声音甜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你等会儿。”说罢蒋卫差人拿来一个新的茶杯,倒满,递给了她。
顾采薇双手接过茶杯,很是得意的瞥了我一眼,而后轻抿了一口茶水,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便皱着眉头冲蒋卫撒娇道:“卫哥哥,人家这会儿有点饿了,想吃点心。”
“好。”蒋卫应了声,急忙差遣我去厨房拿点心。
原本我这表情还算平静,可刚一转身我就目露凶光,恨不得将蒋卫拉去后山喂野狼。
那顾采薇饿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她饿的!
她一个公主,身后那么多护卫婢女不用,非得使唤别人家的婢女,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依我看,她就是诚心要给我下马威的。
既然如此,那我可不能随了她的意啊。
进了厨房,我拿起盐罐子就往点心上撒,只一会儿的时间,半罐子的盐就已经被我撒没了。
而且,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顾采薇吃点心时的痛苦表情了哈哈哈。
但是,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
当我端着洒满盐粒的点心再次回到后花园时,他们二人却都不见了。
我心想不好,他的身上还有伤呢,便急忙放下点心去寻他。
问了园中正在打扫的婢女,他们说蒋卫和顾采薇去了湖边的亭子下棋。
我便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去湖边。
远远望去,那亭子里什么人也没有,我还觉得奇怪,正打算上前仔细看一眼呢,就突然从旁边窜出了一个人,不是蒋卫,也不是顾采薇,而是当年在刺杀大贪官冯萧时救我一命的恩人,柳世杰。
想来,这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既然如此,我也不能驳了他的兴不是。
于是,我径自跑了过去。
“柳大人好雅兴啊,竟然独自一人在这里赏、赏湖?”
“那是自然。”柳世杰背对着我,情绪似乎不佳,只此一句话后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了。
“您找我,有事?”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说罢柳世杰转过身来,自上而下打量着我道:“昨晚的刺杀失败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就知道蒋卫的受伤的事情同他脱不了干系。
虽然当年他冒着生命危险将我从死人堆里拖出来,救了我一命,我也答应日后会报答他,可让我帮忙刺杀蒋卫,这恐怕不行。
见我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柳世杰开口道:“你开个价吧,多少我都给你。”
“当真?”
“当真!”
“待我回去想想,想好了,我自会告诉你。”
“那你可得快点了,”柳世杰轻嗤一声,略有得意道:“时间不等人啊。”
我虽然不明白他后半句话的意思,可仔细想想,心中却觉得甚是诡异,我虽和他交往不多,仅有几面之缘而已,但总觉得他这个人不简单。
等我再想问他点什么的时候,柳世杰却跑不见了。
某些时候,我真觉得他有点上不得台面,同我家公子相比,他才更加见不得光吧。
4
“夏夏。”
蒋卫不知何时竟找了过来。
罢了罢了,也不用我废那功夫去寻他了。
只不过,我方才离开时,他明明是和顾采薇在一起的,怎么这会儿就只剩他一人了啊。
疑惑之际,我连跑带跳的奔向他,“公子,您刚才去哪儿了啊?害得夏夏一通好找。”说罢我握紧小拳头,轻轻捶在他胸口,以示不满。
“好啦,夏夏不生气,公子我这就带你回家。”说罢蒋卫拉着我的手,带我出了刘府。
原以为回家的路上只有我和他,奈何是我想多了。
蒋卫的马车那么大,怎么可以只坐两个人呢。
当我掀起车帘打算进去时,目光好巧不巧的对上了顾采薇那张吃惊的脸。
或许,她也没想到,会和我坐同一辆马车吧。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一路上顾采薇都没能消停点,又作又闹的让蒋卫哄她。
而蒋卫也很奇怪的没有拒绝,反而有些讨好似的顺着顾采薇了。
究其原因,我这一时半会儿也猜不上来,索性更加用力的拨弄着手中的算盘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这手指也越发的酸胀了,本想停下来歇一会儿,
谁知顾采薇却在这时旁若无人的开口道:“卫哥哥,采薇真的很想一直这样跟你在一起,不如,你去向皇帝哥哥提亲吧......”
话音刚落,我这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顿,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蒋卫,只见他思衬了片刻,抓住顾采薇的手,浅笑道:“好啊,我明天就去说。”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账也算得一塌糊涂。
他是当朝首辅,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娶顾采薇不是情理之中嘛。
我尽量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不让他们看出端倪,可我还是有些慌乱,打翻了茶盏,弄脏了顾采薇的裙摆。
这次,顾采薇没有同我一般见识,而是依偎在蒋卫的怀里撒娇,让他赔她一条新襦裙。
美人在怀,别说是裙子了,即便是这世上价值连城的珍宝他也会给她。
“夏夏,”蒋卫突然喊我,“你先下去回府吧,我陪采薇去一趟制衣铺。”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拿起算盘和账册下了马车。
回府之路明明很短,却硬生生的被我走了半个时辰。
有那么一刻,我是真的希望他能调转马车回来找我,并且在我面前狠狠地说一下顾采薇的不好。
夕阳西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远远望去竟有种莫名的难过。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我在后山一个人练剑的时候。
那日风很大,将我身后的大树吹的变了形,即便这样,蒋卫还是命我练不完一百遍不许回去。
在我练到第五十遍的时候,天空就下起了雨,刚开始很小,后来越下越大,将我浑身都淋湿透了。
蒋卫撑着伞悄咪咪的来到我身后,无动于衷的看完了全程。
直至我收起剑,他才自暗处走来,将怀里的伞递给我道:“夏夏,你这剑法有些生疏了啊。”
“哦。”我气的想骂人。
接过伞,头也不回的走了。
之后我便感染了风寒,躺了足足半个月才好。
这半个月间,我只见了他两面,一次是我病的起不来的时候,一次是我痊愈的时候。
没人知道我那半个月是如何熬过来的,我只知道自那以后,我想变的更强,强到可以摆脱他就好。
行至蒋府门口时,看着门口的牌匾,我迟迟没有进去,倘若顾采薇有一日真的成了这蒋府的女主人,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如果走了,那我可以去哪儿呢?
哪里会有我的容身之所呢?
忽然而至的失落感将我以往的自信全然击碎了。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进了这牢笼,管事嬷嬷见我回来的有些晚,急忙将热好了的剩饭剩菜端来给我。
刚开始还好,可是后面吃着吃着我这眼泪就很没出息的流了出来。
管事嬷嬷见状大惊,急忙问我饭菜是不是不合胃口,我说没有,随意寻了个借口说太累了,胡乱吃了几口就将她遣了出去。
我真是个没出息的,不过是他要和公主成亲了,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这么难过?
我得高兴起来,对,高兴起来。
随即,我起身去暗房将蒋卫储存的那些个好酒统统拿了出来,喝了个精光。
这才叫生活嘛,真是......嗝,好不快活啊。
就在我喝的分不清东西南北时,蒋卫破门而入,阴沉着脸道:“你倒是个嘴馋的,将本大人存了这么些年的好酒尽数喝完了。”
“没有没有,”我拿起手上还剩的半壶酒道:“还有一点点,呐,留给你喝。”
蒋卫粗鲁的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壶,眸光范冷,生气道:“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出去。”
“......”
我沉默了一瞬,眼中泛着泪光,抽噎一声,委屈道:“都可以。”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话毕,蒋卫突然凑近,抓起我就往床上丢,“我看你是喝迷糊了,这几日就先在这里反省吧。”
直至房门落了重重的锁,我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要软禁我啊。
罢了罢了,先睡一觉,至于其他事情,明早再说。
5
二日醒来,我只觉得头痛欲裂,好在床边圆桌上放了一碗醒酒汤,勉强喝了几口,这头疼才稍有缓解。
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练功,却突然发现门被锁了。
这是几个意思?
“喂,有没有人啊,帮忙开下门。”
无人应答,我又试着喊了几下,发现还是没有人。
索性心一横,打算将门撞开。
当我卯足了劲儿准备一脚踹过去来着,管事嬷嬷却突然出现,小声劝我道:“夏夏,你就去给大人道个歉吧,等大人气消了,兴许就会原谅你,放你出来了。”
“???”
我左思右想,楞是没能想明白。
我昨晚惹他生气了吗?
“嬷嬷,我昨晚到底干什么了啊?”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就这样,管事嬷嬷恨铁不成钢的将我昨晚偷喝蒋卫酒的事情告诉了我,还道蒋卫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完了完了,我只觉得自己要玩完了。
而且,眼下他正在气头上,万一又惹恼了他,我怕是更没有好果子吃了,索性就安安分分的在屋子里待了几天。
这日,我琢磨着蒋卫就是再生气,这气也得消了吧。
便怂恿管事儿嬷嬷放我出去给他道歉。
待在屋子里的这些天可是把我憋坏了,索性刚一出来我就连走带跑的将整个蒋府逛了一圈,顺便还练了会儿剑。
很快,晌午到了,我让府里的大厨帮忙做了蒋卫最爱吃的烤羊腿,准备一会儿拿去向他道歉。
可我这前脚刚出厨房,后脚就听到几个婢女在悄咪咪的说着什么八卦,凑近一听,原是顾采薇来了。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跺了跺脚,眼下还是自由要紧,便硬着头皮给蒋卫送了去。
行至蒋卫所在的院子门口,正打算敲门来着,顾采薇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不偏不倚的传来过来。
一字一句当真很是刺耳。
不过更令我感到心寒的是,同我朝夕相伴了十年的蒋卫蒋大人居然当着顾采薇的面将我贬损的无地自容。
罢了,这烤羊腿,我还是扔去喂狗吧,他蒋卫不配吃。
于是,我一路行至后院,将这烤羊腿丢给大黄。
大黄是我三年前捡的流浪狗,因通体橘黄色而得名,大黄不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不像某人,吃着锅里的还惦记盆里的。
很快,大黄便把一整只烤羊腿吃掉了,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大黄乖,只要你往后听话,姐姐就还给你吃烤羊腿。”
话毕,我转身打算离开。
可不巧的是,我刚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不用猜也知道,是蒋卫,因为整个府里只有他会用昂贵的檀木熏香。
“谁让你出来的?”蒋卫低声问我。
“没谁,我自己逃出来的,”为了不拖累管事嬷嬷,我只好自己认了,“大人,偷喝您的酒确实是我不对,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可是请您不要再将我关着了。”
“害怕了?”蒋卫突然俯下身来,轻声道:“原谅你也行,今晚过来服侍我。”
“......好。”
我本就是他的暖床婢女,服侍他也在情理之中啊,所以这没什么好怕的。
傍晚,管事嬷嬷拿来一套干净的襦裙命我穿上,说是蒋卫一会儿就过来。
我打开窗户,见隔壁院子里的灯还亮着,便差人送了一份宵夜过去。
以往这个时候,他不是在书房处理公务就是在院中习武练剑,日复一日的不曾懈怠。
如果他不是当朝首辅,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子,我恐怕早已向他奔去,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了。
而今我们身份悬殊,别说是过寻常百姓家的生活了,就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还记得第一次为他杀人卖命时,我才不过十四岁,当利剑刺破那人的喉咙时,我整个人都麻木了,温热的混着血腥味儿的液体自他喉咙处喷涌而出,吓得我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整整三日,我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后来还是在他的开导下,我这把利剑才从那梦魇处走了出来。
我不怪他将我拖入了这万丈深渊,因为那时我只为能够追随着他,吃饱饭。
那夜宵刚送到不久,蒋卫院子里的灯便灭了。
他知道我在等他,且有点不耐烦了,便匆忙拿着一本古籍过来了。
那是他前年生辰我用私房钱买给他的,如今看来,那本书快被他翻烂了
“你若是喜欢,今年生辰我再给你买一本。”
说话间我从窗边走了过来,媚眼轻佻,极尽妩媚。
6
我知道他向来喜欢这样,便大着胆子继续试探着。
“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说罢我双手环在他的脖颈处,更贴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喷了他一脸。
就在我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双手突然被他钳制住了,“你一定要这样作践你自己吗?”
“什么意思?”我有点不明白。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嘛,我给他就是了。
“好,我成全你!”说罢他突然发力,将我将我打横抱起,丢在了床上。
床板很硬,隔得我腰疼。
来不及反应,我这衣服就已经被他撕了个粉碎。
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我的全身,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可依旧触目惊心。
他吻到一半时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我道:“本公子差点就着了你的道,穿上你的衣服赶紧滚吧!”
“滚?”我嗤笑道:“大人您这是......不想了么?”
我只是想要调戏一下他,没成想这句话激怒了他,下一秒,他便将地上的衣服扔给我,一字一句道:“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下贱婢女也配上我的床!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就这样,我被他赶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不然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就喊我走,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
而且,那是我的房间好不好?
每次都这样,看来啊,我下次得提前跟他讲清楚,下次要闹去他那儿闹,别一把我赶出来我就得翻墙爬树的去他书房睡,很累的。
夜色已深,我打了个哈欠便趴在蒋卫书房的硬板床上睡着了。
二日起床时,我这身上莫名其妙的多了床被子,还别说,挺暖和的。
不过我这刚醒没多久,蒋卫就在院子里喊我出去练功了。
只见他一边嫌弃的吐槽我轻功差一边教我轻功的要领,可我就是不配合,闹的他心情很不好。
突然,他将手上的长剑往地上一丢,忿忿道:“夏夏,你就不能认真点吗?如果公子我那天不在了,仇人找上门来你可如何逃走啊?”
“怎么会?”我撇撇嘴道:“公子你会一直在的。”
话音刚落,蒋卫恨铁不成钢的踢了地上的剑一脚,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我虽不知他这句话的其中深意,可他断不会没来由的突然这么说,索性挽起袖子,捡起地上的剑柄开始练剑。
轻功不好没关系,剑法练好了照样可以保护自己。
那日,蒋卫走后我便好几天都没看见他,直至皇上下来圣旨,给他和长明公主顾采薇赐了婚,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想让我练好轻功好甩了我啊。
呸!真是便宜他们俩了。
傍晚,我借着府里人都在为蒋卫迎娶公主之事忙的不可开交之际,穿着夜行衣偷偷离开了蒋府,去之前柳世杰同我商量好的地方等他。
同那日在刘府一样,他鬼鬼祟祟的先我一步到,在观察周围没有可疑人后,从旁边窜了出来,吓的我一个机灵,“要死啊你!既然不信我为何还要找我帮你做事呢。”
柳世杰尴尬一笑,解释道:“我这不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我没心情同他嬉皮笑脸的,索性直接问道:“说吧,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要你在大婚之夜,送他去西天!”说话间,柳世杰将一个小玉瓶递给我,“把这个,放在他的酒里骗他喝下去就成。”
看着那玉瓶,我沉思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好,我答应你。”
随即,柳世杰将一沓银票递给我,“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剩下的那部分我自会给你。”
“一言为定!”说罢我赶紧拿着银票离开了。
正所谓银票在手,啥都会有。
做有钱人其实也不错哈,就连走路都会觉着腰板挺直了不少。
不过这笔横财放在身上到底是没什么安全感的,索性在回去之前我赶紧找了个地方将这些银票藏着了,顺便还刻了图案来做标记。
忙完这些,天色已经很晚了。
借着月色,我一路连飞带跑的回了蒋府。
只不过刚跳下院子,蒋卫便阴沉着脸过来抓我了,“这么晚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打断他的话道。
“没什么。”
“哦,那请你把手松开,万一被长明公主看见了,得说我勾引你了。”
蒋卫这才乖乖的松开了我。
奇怪,他何曾这样听过我的话?
我说放手他就放手,要知道前几天他还差点强上来着。
“这个给你。”说罢蒋卫甩下一张泛黄的旧纸,扭头就走。
出于好奇,我将那张纸捡起来看了眼,只见那张纸的正前方写了大大的‘卖身契’三个字,我就是再蠢也明白了。
他这是要放我走啊。
是因为要和顾采薇成亲觉得我碍眼么?
行,我走就是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给他下药啊,毕竟那剩下的酬劳也不少呢。
7
蒋卫同长明公主顾采薇成亲那日,整个京城很是热闹,光是顾采薇的嫁妆就足足占了三条街之多。
在此期间,有不少人议论蒋卫有吃软饭的嫌疑。
这还用议论吗?他本来就是!
蒋卫虽然是当朝首辅,权倾朝野,可他却从来没有用自己的权利去做那些欺压百姓谋求暴利的事情,反而一直兢兢业业踏踏实实的搞事业,所以手里本就没有多少银钱使。
想必这次同长明公主大婚,他的家底差不多要被掏空了吧。
幸好他在此之前已经将卖身契给我了,否则我不得同他一样勒紧裤腰带看顾采薇的脸色过活嘛。
罢了罢了,真是越想越生气。
还是回屋关上房门睡一觉好了。
为了不被府里的鞭炮生吵到,我喝了一大口烈酒才将将睡下。
就这酒,还是我偷摸着去如意楼买的呢。
要知道自那日我偷喝蒋卫的酒被他发现后,整个府里就没人再敢给我酒喝了,生怕我再惹恼了蒋卫给他们添麻烦。
烈酒好是好啊,不过只能暂时麻痹我的大脑,让我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十岁那年,因为起晚了,被蒋卫骂了大半天,还凶我不给饭吃,后来管事嬷嬷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偷摸着往我手里塞了半个玉米饼子,才将哭声震天的我给哄好了。
后来,我又长大了点,在背后偷袭他,因为轻功太差,被发现了不说,还摔了个狗吃屎,被嘲笑了整整半个月。
为什么这些所有的回忆都是同他有关呢?
我想不明白,只觉得迷迷糊糊间有蚊子往我脸上咬了一口。
不疼,就是有些痒。
那烈酒不愧是烈酒,我竟硬生生的睡到了太阳下山才起来。
糟了,差点误了事!
我赶紧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摸了摸藏在胸口的小玉瓶,发现还在,当下便松了口气。
按照柳世杰的指示,我今晚要将这瓶毒药放在酒里骗蒋卫喝下,才能拿到剩下那笔钱,远走高飞。
所以,我现在得在蒋卫入洞房之前找到他才是。
兴许因为酒劲儿还没过,我这脚踩在地上多多少少有些绵软无力。
院子里的婢女嬷嬷们正在收拾白天大宴宾客的酒席,远远望去摆了不少桌。
管事嬷嬷见我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怪可怜的,当下便要差人送我回去,不过被我拒绝了。
我对她道:“嬷嬷,大人现在在哪儿啊?我想最后再跟他说几句话。”
管事嬷嬷见我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非得见他,便往书房的方向指了指,“去吧,不过别让长明公主等太久了。”
“嗯,谢谢嬷嬷。”说罢我偷偷塞给管事儿嬷嬷一张银票,权当是感谢她这十多年来的照顾了。
今晚的风吹的让人有些难受,我端着混有毒药的酒水敲开了书房的门。
“你怎么来了?”蒋卫有些诧异。
“走之前想来看看大人,顺便感谢您这么些年来对我的照顾。”说话间,我将酒杯斟满,递给他道:“大人,希望下辈子我还能做您的婢女,长伴您左右。”
“你当真要如此吗?”蒋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过很快,他便伸手过来接了。
只可惜,我没给他机会,手一滑,那杯毒酒便落在地上,撒了一地。
他好像也没料到我会这般做,可我也不想解释什么,端起酒壶就往嘴里猛灌。
下辈子,我才不要做他的婢女呢,我要做他的夫人,同他一起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倒地的那一刻我听到蒋卫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我有气无力的摸着他的脸,用我最大的力气告诉他,“蒋卫,其实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之后,我便昏死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面我们当真儿孙满堂,很是幸福。
其实在刺杀冯萧之前,我和蒋卫的关系一度也是很好的。
那时我还只是一位普通的婢女、他的贴身护卫兼杀手。
他总会在我执行完任务回来时,命人将饭菜热好送至我房里。
当我生病受伤了怕吃很苦的药时,他便会命人去寻最甜最可口的蜜饯来哄我。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会让他对我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难不成是别有用心的人对他说了我的什么坏话?
不能够啊,我自认为除了长明公主外,我同这蒋府里的其他人相处的都蛮好的。
而且那时也没有长明公主什么事儿啊。
这可真是太令人疑惑了啊。
8
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看着周围有些陌生的环境,我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我那晚已经喝下了毒酒,怎么还活着啊?
这简直太奇怪了。
来不及细想,一个端着食盒的婢女见我醒了,便大声喊道:“大人,夏夏,夏夏她醒了。”
当时我刚醒,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某人狠狠地拥进了怀里。
“太好了夏夏,你终于醒了。”
看得出来蒋卫很着急,也很高兴。
只是......我怎么觉得那里怪怪的?
对了,他现在是顾采薇的丈夫,想到这里,我赶紧推开了他,“大人,还请您自重,若是被公主看......”我话还没说完呢,就又被他拥进了怀里,力道很大,抱得我差点喘不过来气。
“夏夏,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差点羊入虎口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对你生气,不欺负你,也不离开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我一觉醒来,蒋卫这厮变化这么大?
还有,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蒋卫见我一脸蒙圈,索性哄我服下药后,解释道:“柳世杰伏法认罪了,与公主成亲的戏码也结束了,所以夏夏,答应我往后莫要再这么傻了。”
“啥?”搞了半天,他同顾采薇成亲是在做戏,就是为了引柳世杰这条狡猾的大蛇出洞?
虽然我不太能理解,可这就是事实,然后我全程被蒙在鼓里,还被假毒酒给耍了?
呵呵,哪里有洞?我想进去冷静冷静。
“所以,你此前对我那样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我突然道。
“嗯。”蒋卫点了点头,解释道:“柳世杰生性多疑,再加上当初派你去刺杀冯萧时,中了他们的埋伏,本来性命堪忧,奈何这柳世杰突然叛变,在借你之手杀了冯萧后,为了博取你的信任,硬是谎称救了你一命,让你以为他是好人,还欠了他人情,我便将计就计,同你产生嫌隙,让他以为自己有机可乘,趁机策反你,后面再找机会让你对我下杀手。”
难怪,我就说刺杀冯萧那会儿,这柳世杰怎么出现的这么及时,救了我一命不说,还做好事不留名,不让我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原来他竟也是当年贪污案的重要嫌犯啊。
不过,“我当初分明没有告诉你是谁救了我,你是如何发现柳世杰救了我一命,还在背后搞鬼的?”
“这个嘛,”蒋卫卖了个关子,小声道:“其实当初派你去刺杀冯萧时,我出于担心,暗地里还派了几名暗卫在旁边保护你来着,后来那暗卫回来复命说柳世杰在关键时刻救了你,打那时起,我便暗中派人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了。”
“你监视我!”
“这不叫监视,”蒋卫解释道:“这叫关心,那柳世杰老狐狸一个,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便只能这么做了。”
“所以,那天在刘府我同柳世杰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话到这里,蒋卫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夏夏,你知道么,在听到你为了钱要助他为虐对我不利时,我难过极了,甚至在我同公主大婚前夕,你收下那瓶毒药要害我时,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你也知道?”他到底在我身后安插了多少人啊!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蒋卫,你跟我说实话,那瓶毒药是你趁我睡着之际偷偷调换的吧?”
“这个......”
“说实话!”我心中的很是笃定,那毒药肯定是他换的,因为那晚我被蚊子叮了一口后,鼻尖萦绕着一股子淡淡的檀木香味,直至清醒那味道都还在,所以,调换毒药这事儿只能是他干的了。
“好吧,是我干的,趁你睡着之际将那毒药换成了迷药。”
果然如此!
“可你为什要瞒着我啊?是怕我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还是怕我破坏了你和公主假戏真做的戏码?”
此话一出,我竟觉得有些可笑,我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他的啊?是身份低微的婢女吗?还是一个身上背有无数条人命的杀手啊?
“都不是,”蒋卫突然正经的看着我道:“你服下假毒药的那晚,柳世杰遣了数名杀手将府中前前后后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了保你和府中人的安全,在那些人杀进来之前我便将你们全都送去了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如果你告诉我,我肯定会和你并肩作战的。”
“夏夏,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中了柳世杰的毒了,”话到这里,蒋卫重重的咳嗽了几声,“那晚,我奉皇上之命追查那起贪污案的剩余党羽,同柳世杰进行了激烈的打斗,他武功没有我高,正面交手是打不过我的,坏就坏在他背地里搞偷袭,在那把匕首上淬了毒,我一个没注意被刺了一刀,所以那晚我若是告诉了你实情,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分心。”
“可你若是出了事,我也会良心不安啊。”说罢,我很心疼的抱住了他,这次,不是做戏,而是发自内心的爱护和感激。
“好了,都过去了,”说罢蒋卫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嘱咐道:“夏夏,以后不可再这么傻了,你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傻瓜!真是个大傻瓜。”话毕,我便将他抱得更紧了。
9
我原以为顾采薇是一个刁蛮任性,狐假虎威的娇娇贵女,没成想她才是整个计划中最出乎意料的存在。
她虽身份尊贵,却不恃宠而骄,甘愿自降身份同蒋卫合谋做戏引出柳世杰这条幕后大鱼,却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据蒋卫说,当日他将整个计划告知皇上和顾采薇时,遭到了皇上激烈的反对,一个金枝玉叶做戏嫁给首辅大臣,这像什么话啊。
可顾采薇却不这样想,她虽贵为公主,可是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百姓纳税得来的,那柳世杰贪污大量钱财不说,还在朝中结党营私,除他,那是大势所趋。
现如今他羽翼未丰还好对付点,若是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时怕是不好对付了。
皇上虽然疼爱他这个妹妹,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啊,他的任务,是守好江山社稷和百姓,是铲除奸佞,是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而不是被奸臣苛扣赋税食不果腹。
所以,他只好准了。
为了将柳世杰一行奸佞之臣尽数剿灭,蒋卫特意命刘子琪等人放出消息,说是在公主大婚之日,蒋卫要铲除奸佞还朝堂一个清净,为的就是打草惊蛇,将他们逼上绝路,铤而走险,进行最后的反击。
成则皆大欢喜,败则化为泥土。
最终,幸运之神还是选择站在了他们这一边,柳世杰及其党羽被事先埋伏好的禁卫军团团围住,一番打斗之后,他们悉数败了下来,当场被擒。
当日,柳世杰被抓时,曾满口鲜血的咧嘴大笑道:“蒋卫,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面对柳世杰的挑衅,蒋卫轻嗤一声,没好气道:“你怎知那西域的毒药只有你有?”言下之意便是老子早找到解毒之法了。
说到解毒之事,蒋卫是找到解药了,不过并没有立即服下,而是只服用了暂缓之药,让毒药在体内运行的速度慢了点。
究其原因,不过是他怕皇上突然改变主意,命他和顾采薇假戏真做,那可就麻烦了。
果不其然,在太医为他把过脉后,皇上只好将这心思压了下来,同意了他和顾采薇的和离之事,并且举全国之力寻找能够为蒋卫解毒之人。
事已至此,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已经了解了。
蒋卫见我依旧有些疑惑,便将他同长明公主的和离书拿了出来,摊开给我看,“虽然我同公主成亲之事是假的,可皇上那则圣旨却是真的,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将这和离书写了,你看,公主已经在这上面签过字了,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关我什么事儿?”说罢我将头扭向一边,有些生气道:“我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大人您做什么决定自然不用同我讲,我双手沾满鲜血,已经是个不祥之人了,又怎配您如此青睐呢,谢谢您救了我,我这就离开,再也不打扰您了。”说罢我一把推开他准备离开。
“夏夏。”蒋卫这次没有抓着我不放,而是叫我回头看他。
“你无不无聊啊,”我没看,他这把戏,很早之前我就不玩了。
“那这些银票我自己留着花了啊。”
银票?
我急忙回头去夺,没成想扑了个空不说,还一头栽进了他的‘陷阱’。
唇瓣相贴之际,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不过被我阻止了。
“别,”我死死拽着衣服,羞赧道:“我的身体,不好看。”
“没关系,我的身体,也不咋好看。”说罢他用力扯掉了自己的袖子,那日被柳世杰偷袭刺伤的所留的伤疤依旧触目惊心。
紧接着,他俯下身来,蜻蜓点水般的吻了我一下,“你身上的伤痕是因为我才有的,所以我并不觉得它难看,从今天起,让我保护你,为你受伤留疤吧。”
紧接着,那吻细密而绵长的落了下来,抚便我肌肤上的每一处伤痕。
我有预感,这次不用点到为止了。
而且,我这陪床婢女的身份在今晚将真真正正的落实了。
......
二日清晨,宫里的太监总管拿着一道圣旨来蒋府了。
蒋卫让我跟他一起去接旨。
等那总管大人念完了圣旨,我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磕头叩谢皇恩。
直至现在我都有点不太相信,我,周夏夏,从今天开始居然已经是皇上钦定的蒋府第一女护卫了。
若说我高兴吧,旁边那蒋卫笑的比我还大声。
真的是,还当朝首辅呢,我拜托你有点出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