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韩小妹不见了。
丁正跟韩小妹是午饭以后分开的。她说下午要回家,丁正还要赶回学校做实验,便没有送她,还像往常一样嘱咐她回到家一定要发消息。
韩小妹也笑嘻嘻的答好,心里暖暖的,恋爱6年了,这个男人还是想刚刚恋爱那样事事关心。
丁正从实验室走出来,拿出柜里的包打开手机。奇怪,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这都两个小时了,还没有消息?
丁正看看手表,拨了小妹电话,却被告知电话已关机。又拨通了韩小妹父母的电话:“阿姨,小妹在家吗?”
“她没有回家啊,她不在你那儿吗?”
“不在,我打电话给她同事……“
“可能是去哪里玩儿了吧,过会儿她就会联系你了吧,别着急,啊。”韩父韩母对这个准女婿也很满意,每时每刻都要知道韩小妹在哪里,安全不安全。
丁正嗯了一声,赶紧挂了电话拨通所有认识的人的电话,所有人都告知他今天没见过韩小妹。
丁正额头冒汗,有些坐不住了。一遍又一遍的拨打韩小妹的电话。
“叔叔阿姨,小妹还是没有回家吗?”
韩父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表,才过去半个小时。这丁正对小妹也有些太看的紧了,小妹都26的人了跟姐妹去玩三四个小时也算正常。
韩父耐心的跟丁正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一抬头就听见韩母打趣他:“你看看人家丁正,还这么宝贝小妹。你再看看你,我离开家8个小时都不见你找我!”
韩父嘿嘿一笑,又去哄妻子了。
丁正没了做实验的心思,焦躁不安的在实验室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拨打小妹的手机,结果还是一样,一遍遍的您拔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哒……哒……”墙上钟表的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眼看着天黑了,小妹的电话还处于关机状态。丁正决定不等了,去公安局看看。
“警察,您可以帮我查查监控吗?我女朋友跟我分开已经六七个小时了,一直联系不到她。”
“监控是不能随便调的。您女朋友或许有很紧急的事再忙,请您再等等。”
丁正将手插进头发,点点头。
“您女朋友多大了?”警察觉得这人有意思,瞧着也二十七八了,离开女朋友半天都不行。
“哦,她二十六了。”
“她工作了吧。现在的年轻人啊,工作有个紧急的事忙起来谁都联系不上,您别着急,再等等,等她忙完了一定会联系您。您和您女朋友感情真好。”那个警察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
“我工作加班两三天那是常事,有时候去山里没信号,我老婆也联系不到我。我老婆刚跟我结婚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半天不见心发慌,不过呀,她现在都不管我了。”
丁正笑笑,暗想或许没事,她只是去忙了呢?
2
丁正跟韩小妹是大一就恋爱的。新生报到的那天热到极致,一点没有秋天的天高气爽。
来送他的大伯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等正在登记信息的他,肩上还扛着奶奶为他准备的大厚棉花被褥,眼睛却在四处乱瞄。丁正其实也管不住眼睛在四处乱瞅,
那是他和大伯第一次走出大山,见到书本里描述的这个繁华喧闹的,充满诱惑的世界。
丁正妈妈在他11岁的时候跑了,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没过里面爸爸工地上干活也出了事死了。大伯是一个心智只有6岁孩子的成年人,最后就剩一个八十多岁的奶奶。
太阳执拗的晒,晒得两人舌干口燥。丁正赶紧去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喂大伯大口大口的喝。等大伯喝完,丁正正要把瓶口对准自己的嘴唇,一仰头,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正一脸赞赏的看着他。
他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你好,我叫韩小妹,我是物理系的。”
“云妹妹,云妹妹……”不等丁正开口,大伯突然冲着那个女孩子咧嘴笑的开心。
云妹妹就是丁正的妈妈,柳舒云。
“抱歉,这是我大伯,他脑袋有点小问题,你不要生气。”丁正朝韩小妹解释。
韩小妹点点头笑:“没关系。你知道男生宿舍在哪里吗?刚刚我见你在物理系登记,正好我也知道物理系的男生宿舍楼在哪里,我带你们过去吧。”
那是两人的初识,后来两人恋爱,韩小妹告诉他就是看上他的人品了,那么热的天气,就冲买了水第一口给大伯喝这件事,这人绝对不差。
3
丁正在公安局也等的不耐烦了,不到24小时公安局也不立案,他直接去了韩父韩母家,一夜无眠。
终于天亮了,韩小妹还是没有回家来,电话依旧关机。
韩父韩母也坐不住了,心慌慌的“这可上哪去找啊,a市这么大。”
丁正让韩父韩母在家里等小妹,自己又去了昨天与小妹分开的地方,想去看看。
丁正路过不远处的一个商场,看见拐角处一对可怜的老夫妻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正要疾步走过去,看见老人主动出手拉住路过的一个女孩。
丁正见老人被女孩带去了一家饭馆,虽说饭馆有点破旧,但是最起码老人能吃上一口热腾腾的汤面,也算是好的了。
丁正把商场周围转了一圈,正打算离开,突然看见那对老人从饭馆走出来,却没见到女孩子,或许女孩子付过钱先走了呢?丁正心想。
丁正走过去:“老人家,天这么冷,你们穿的又少,我带你们去买件厚衣服吧,你看商场就在旁边。”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刚刚吃过饭,这就准备回家了。谢谢你啊,小伙子,你可真是个好人。”
“那您家远吗?我送你们回去啊。”
“不远不远,很近,一会儿就到了,谢谢你小伙子,我们也回家了。”老人说着要走。
丁正点头离开,边走边嘀咕着,不对啊,既然这对老夫妻家就在附近,为什么还要让刚刚那个女孩子请她们吃饭?
丁正给韩父韩母又打了一个电话,知道韩小妹还没有回家以后,立刻拦了一辆车冲向公安局。
“警察,福源商场有一对老人有问题。”丁正简单的将情况跟警察讲明以后,跟着警察来到商场的监控室。
那对老夫妻还在那里,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见到一个独身行走的女孩,拉住。
“姑娘,我们来进城找儿子,可是火车上被偷了行李,我们老两口的身份证和钱包都丢了。我们现在也联系不到儿子,饿了一天了,你看能不能给我们点饭吃,我们又冷又饿啊。”
“好,那大爷大妈你记得您儿子的电话号码吗?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你们啊。”
“我们老两口都不识字,不记得啊,我们已经饿了一天了……”那对老人摸摸自己的肚子。
女孩子随即反应过来:“我先带你们去吃饭吧,等吃饱了我再想办法联系你们的儿子,好吗?”
“哎,好好好,谢谢姑娘,你可真是个好姑娘啊。我们也吃不起什么大馆子,就去那家吧。”
那姑娘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一看,是一家破旧的面馆。“他家不卫生,大爷大妈,我带你们去那家吧。”女孩子指了商场里面的一家餐厅。
“不了不了,我们就去那家吧姑娘,你说的那家太好了,肯定很贵,我们就吃点热汤面就好了。你看这天也怪冷的,我们吃点热汤面也舒服。我们走吧。”
那姑娘还想说什么,就被老人拉走了,进了饭馆,再也没有出来。
4
“阿正,阿正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你一定会找到我的阿正……”
韩小妹脏兮兮的坐在仓库里,身上绑着身子,见到丁正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丁正抱着韩小妹细细安抚,陪她去公安局录了口供以后带她回家了。
晚上,韩小妹在丁正的臂弯里睡得很安静,可是丁正怎么也睡不着了。因为他的妈妈是被他奶奶花了九千大洋买到家里的。
丁正的妈妈原来是哪里人谁也不知道,大家只知道她叫柳舒云。他的妈妈被卖到他家以后,被他爸爸逼迫圆房,不久就有了他,终于他的妈妈也没了跑的心思,专心照顾一家子的生活起居。到了做农活的时候还要去地里干活,没有农活的时候教他识字。
他在小伙伴中间很神气,因为他的妈妈知道很多很多事,他的妈妈会给傻子大伯讲故事,会教他说外语。他在妈妈的教导下学习成绩很好,连跳两级,11岁就上了初中,他也是大山里唯一一个上了初中的孩子。
原本奶奶是不同意他去上初中的,因为初中在大山脚底下的一个小镇子上,奶奶怕妈妈跑了。妈妈说跟爸爸去工地干活,挣得钱多,也能照顾他的生活,因为有爸爸在,奶奶最后也同意了。
他初一的时候成绩还是很好,因为有妈妈给他辅导功课,妈妈好厉害啊,初中的知识都会,爸爸就不会,爸爸连三年级的只是都不会!
可是有一天,妈妈说去买菜,走了就再也没回来。他恨妈妈,为什么要丢下他,他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不要他。
房间里全部都是洋娃娃,都是陪着韩小妹一起长大的,洋娃娃上的衣服都是韩小妹自己做的,整个房间充满少女的味道。
韩小妹担惊受怕一整天,这会子放松下来睡得安稳,细听还有轻微的呼声。
丁正把韩小妹的身子往怀里拢了拢,一连串晶莹的泪珠划过眼角,躲进他浓密的发间。
5
“小妹,我想去找我的妈妈了。”
韩小妹疑惑,他从来不提他的妈妈,甚至不允许她提。
“好。”虽然疑惑,但也温柔的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我每时每刻都要知道你在哪里吗?”
丁正苦笑着说:“我何尝不知道你已经26岁是个大人不是小孩子,不必要每时每刻都要管着你了。可是我还是怕,因为我的妈妈就是24岁被人贩子拐卖到我家的。”
“我混蛋,恨她抛弃我恨了十几年……”
丁正努力回忆着妈妈跟他讲过的每一件事,来到任何一个有可能是他妈妈家的城市。终于,在b市有了消息。
“她去了郑州。”
丁正疑惑,前年去的几个派出所都问了他很多问题,才帮他查的记录,虽然最后没查到。这个派出所怎么一问就说?
丁正道了谢,手靠在门上正准备推门而去。
“你现在才来找她。”
“你现在要来找你妈妈了,可是你知道你妈妈再也找不到她妈妈了吗?”查询记录的工作人员到底没忍住。
丁正惊讶的转头。
“她的爸爸妈妈都是J大的教授,工作认真,为人和善。她从小就粉雕玉琢是个美人坯子,聪明可爱。这样的一家子人人喜欢。”
“可是丢孩子这种事他们家还是遇上了。她丢了以后她的爸爸妈妈就辞了工作找她,找她找了整整12年。她终于回来了。”
“可是在11年的时候她的妈妈就生病病死在找她的路上了。”
丁正推开门走出去,埋着头大步往前走,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那个他该叫外婆的人去世的那年他10岁,他的妈妈本来可以逃走的,正好他发烧,他的妈妈选择了留下照顾他。
6
丁正立即就去了郑州,也找到了他妈妈住的小区,甚至找到了他妈妈住的楼,住的窗户。可是他退缩了,他没有去敲开他妈妈的家门。
“你们找谁?”
一个路过的挎着菜篮子的大妈问。
丁正摇摇头,“没,没找谁。”
“呦,小伙子,你和刘姐长得很像嘛,你是他什么人?”那个大妈一脸八卦。
“你是不是就是她那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