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佛(3)

2018-12-20 14:07:12

古风

“宣哥儿?放我下来。”一见谢宣,施寒就不住地挣扎。

他却扯出一抹讽刺的笑,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将她打入深渊:

“奸、夫、淫、妇。”

腥风乍起,一场大战在即。

沈良能两进武侯府,无非是谢连故意为之,而今他遣人杀来,大量侯府死士前赴后继,沈良还背着施寒又岂是对手?

月上中天,枝叶婆娑,施寒被一名死士桎梏,谢宣当着她的面将沈良的头颅踩进土里,迎着如水月光挥臂举起屠刀。

千钧一发之际,施寒狠咬了死士一口,挣脱束缚,跪地抱住谢宣的腿,恸哭哀求:“宣哥……不,世子殿下,求求您放过他吧!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不停地磕头,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头,直磕到鲜血蜿蜒,模糊了一张秀丽的脸。

“滚开,贱婢!”

厉喝震天,谢宣显然有所触动,眸色猩红,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杀戮,甩开她的同时雁翎刀已撕裂夜风顺势砸下,虽然……只是刀背。

“啊——”

应和着渗人的骨裂之声,施寒仰天痛呼,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触目惊心的一滩血中,她的双腿扭曲,伤口处露出森森白骨。

沈良终究是安然无恙地出了武侯府,代价是施寒的一双腿和永世为谢宣之奴。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武侯府的小姐,只是一介贱奴,任人宰割。”

“遵命。”

“从今往后,你要日夜侍奉,恪守武侯府府规,若有一丝一毫的违背,自领鞭刑。”

“遵命。”

“从今往后,本世子每月的心药由你来制。”

“遵……命。”

一个高高在上端坐玉堂,一个卑贱如草低入尘埃,他看不见她垂落的发丝后,泪流满面红唇被咬得溃烂一片。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于他而言,她不过是他高兴时的宠物,乏味后的贱奴。

从前有多少人羡慕她被武侯世子捧在手心,而今就有多少人来践踏侮辱她失去世子疼宠。

她从谢宣屋子里搬了出去,住最简陋的房间,吃最肮脏的食物,还要被府里其他仆人打骂欺侮,偶尔被路过的谢宣看到,他也只是一笑而过,置之不理。

他依旧眉眼低垂,悲悯如佛,只是不再怜悯她一人而已。

每每夜梦惊醒,她总紧紧地抱住自己,一次次地问。

她错了吗?又错在哪里?

对,她错了,她不该让他伤心。他们本来就剩彼此,她却擅自离去,留他一人在黑暗中孤寂,她明明知道只有她在宣哥儿才能安然入眠,才不会被梦魇纠缠。

茫茫黑夜中,她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接着,又是一耳光,扇得自己泪流满面,倒在坚冷的床板上无声哭泣。

一时的好奇冲动,她失去了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谢宣不要她了,他真的不要她了。

而谢宣的病愈发严重,以往每月只需三颗人心,后来越增越多,一到月圆之夜栖月园妖花疯长,如群魔乱舞。

施寒伤好后就开始服侍谢宣,那个月圆之夜她亲手取心制药,他兀地发狂扼住她纤细的脖颈,月色拂照下他一脸狰狞,神色癫狂,狠狠咬住她颈间的一块皮肉,大口吞咽下温热的鲜血。

风摇花枝,月影婆娑。

施寒仰躺着任他肆虐,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脊背,唱起儿时他哄她入睡的歌谣。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令人牵挂爹和娘……”

她没有爹娘,她只有……他。

6

那是谢宣一生中最冷的一个冬天,他失去了施寒,还差点儿失去了父亲,虽然这个男人鲜少尽过父亲的责任。

一场风寒,谢连似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倾塌,几乎是一夜之间鬓发苍苍,形销骨立。

“父亲,喝药了。”

谢宣扶起仍昏迷的谢连,端来药碗,小心翼翼地喂入谢连口中。

一室静谧,风动纱摇,这多像他五岁之前父亲抱着他喂药的样子,至于娘亲……她恨不能掐死他。

“宣儿,宣儿,爹不会死的,你的病还没好,爹不会死的。”

侧耳倾听了父亲焦灼的梦呓,谢宣动了动苍白的唇瓣,艰涩开口:“爹,已经够了,我活得好累,我们一起去地府跟娘团聚,好不好?”

烛火摇曳,这对父子一睡一醒,熬过了漫漫长夜,却似乎不见前途光明。

朝廷的赐婚来得猝不及防,圣旨到的同时,新嫁娘的花轿已停在了苍州城外。

二月开春,漠北的雪终于不再铺天盖地,反而下得缠缠绵绵。

谢宣接旨出城相迎,远远地就望见吹锣打鼓的送亲队伍,而那骑白马打头之人,正是当年拐走施寒的剑狂——沈良。

两人对视之间,落雪轻盈,被杀气绞得粉碎。

较之沈良带来的情绪,三日后仓促而华丽的大婚之夜,谢宣掀开新娘的盖头时,一瞬间天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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