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通阴阳(一)

2022-08-24 12:01:04

奇幻

1.

我的左眼能看到鬼魂,是我三年前车祸后留下的后遗症之一。另外一个,则是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不过人们常说福祸相依,上天似乎给我带来了另外一件“礼物”,身上的时间不再流逝,而我成了一个不会死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抗揍。无论是挨刀还是枪击,我虽然会流血,会痛,会晕厥,但是不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尸体。痛苦会消失,伤口会愈合,心脏也仍然会重新跳动。

可是这份礼物我并不想要,我想离开这个世界,因为这是我唯一的解脱了。

只是这份解脱稍微遇见了一些小问题……

2.

又是一个雨夜,回到公寓门前,我将随身的黑伞收好,按照往常的步调上楼。刚到三楼,我忽然听到楼下一阵脚步声向这边传来。由远及近,由轻到重,似乎不像正常人的脚步声。

往下看去,黑漆漆一片,楼下的感应灯依旧没有亮。有些奇怪……这个点,按道理来说也不该再有人来才对。

匆匆上到四楼,我停下了脚步,而跟随我脚步声也戛然而止。我头皮一阵发麻,不好!恐怕是些不干净的东西,跟我回到公寓了。

小跑快步到家,我一口气将门和防盗锁齐齐落下。心脏跳得太快,让我忘记了这些正常人的反应对鬼魂那是不起作用的。客厅的吊灯开始一闪一闪,原本紧闭的窗口突然间“砰”一声打开了。

3.

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一直都是黎沐帮我解决的,今天她恰好出去荡,我却遇上了不该遇的事情。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五官扭曲,血肉模糊的脸,只有眼睛勉强可以分辨。他靠我极近,血液就这样,滴答——滴答——流下来。

“哇啊!”大叫了一声,我几乎能感受到心脏离位的前奏,砰砰——砰砰——

鉴于先前的经验,来找我的鬼魂一般是从我身上要什么,又或者是想我帮他完成心愿,所以……

“你有什么所求?”我慌张又熟练地问出了这句话。

眼前的鬼魂似乎不为所动,没有说话,只有脸上的眼球不停转动着。

忽然他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痛苦地尖叫了起来。一瞬之间,我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回过神来,他那没有温度的双手已经覆上了我的脖子,不留余地的将我禁锢在床上:“你……死……救……t……”

他的话语含糊不清,信息严重缺失,再加上脖子的手劲越来越大,我已经被掐到意识模糊,听得了上句,听不了下句。

性命垂危之际,一声巨响。慢慢的,我能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量越来越小。勉强恢复体能,视线逐渐清晰之后,我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了我身边。

4.

确定安全后,我叹了一口气,拖着难受的嗓子,对眼前这个女人说:“黎沐,你晚一秒来,我就下去陪你了。”

黎沐瞪着我,目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不过她急着确认我安全的双手却出卖了她,只可惜这双手永远碰不到我,只能穿过我的身体,却带不来一丝感觉。

“平时不是很能?差一秒,你的脖子就断了。”她的语气显然带着怒气,深渊一样的眼眸,一半迷人心窍,一半致人死地。

我耸耸肩,顺势靠在床头,有些心虚地回答:“刚刚虽然被掐了,但我不会死的,最多提前感受一下窒息的感觉而已。”

黎沐显然气极了我这个不着调的话,指着我,用着我不太懂的话一顿痛骂,叽里呱啦,骂累了还中场休息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你就是仗着自己不会死!你是不是想说,你已经活腻了,想死就是死不了!“

被戳中痛处,我到底没有道理和她争辩下去,却还是想还击:“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怎么死我有权利选择,还是你怕我死了,没人帮你找名字了?”

5.

我低估了这句话得杀伤力,上一秒还在生气,跺脚,脸红到差点要喷火的黎沐,此刻竟然哭了起来。虽然明知道这眼泪半真半假,总得带点装的成分,我还是忍不了心里一软,连哄带骗想先稳住她:“哎,好了好了,别哭了行不行,最多我帮你找完名字再死,行了吧。”

这句话一出,黎沐立刻停止了那磨人的哭声,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我问:“真的吗?”

我微微一愣,算是想通了。原来女人的眼泪就是国际大型诈骗现场,不然怎么能说没就没,一下子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嗯,真的,今天在外面荡了那么久,没有想起什么嘛?”我看着她那张艳美过人的脸,问出了我每天都要问的问题。

“没有。”她平静地说着和前边无数个日子一样的回答,眼神却有些闪躲。

“不过……我,算了没什么。”她将话绕了一半,却没有继续再说什么了。

我虽感疑惑,却死活憋不出来一句话。

她看看我不再说话,化作一阵烟雾,附在了我带回来的黑伞上。

6.

我躺在床上,想起黎沐刚才生气的脸,感叹着美艳的同时,也狠狠臭骂自己一顿。

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无法摸清楚对黎沐的感觉。

从医院醒来,我失去记忆之后,黎沐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我不清楚黎沐为什么会一直在我身边,她是鬼魂,明明有特殊的去处,我也有旁敲侧击的问过她,不过被她支支吾吾糊弄过去了。之后我才明白,她和我一样失去了所有记忆,想不起名字了。而没有名字的鬼魂就回不了家,自然也没有办法投胎了。

所以我答应帮她找回名字,助她回到家乡,就因为一个义字,除了这个,能让我心软的,自然还有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了。

黎沐和我见过的鬼魂都不一样,脸蛋极美,一双眼睛就像湾湾的月牙,笑起来特勾人,虽然她不怎么笑。她的穿着也极为得体简单,一件白t加牛仔裤,因为完美的身材比例,显得韵味十足。我想只要她一开口,恐怕没有男人能拒绝,当然,也包括我。

外面的雨声小了许多,有停的迹象,困意缓缓袭来,我没有再往下想,研究自己对一只鬼魂的感觉真是既可悲又可笑。将床头灯关上,我再一次阖上眼……

第二天一大早,我睡晚了,只好快步到公司。

黎沐也从黑伞里出来了,一副虚弱的样子,我想,多半是我刚刚跑太快,她在伞里摇摇晃晃的,肯定不好受。但我这个不会嘘寒问暖的人,说句正常关心的话都会尴尬死,再加上昨晚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也就不打算开口问了,但是这回,她居然先开口同我说话了。

7.

“今天的的任务看着不多。”她突然来了一句,语气有些不好捉摸。

我点点头:“昨晚剩下,等会早市开始了才会多起来。”

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愣了好一会才来接我的话:“哦……这样吗?可今天不是有例会,晚市会早点关,老板好像还说会请客唱k。”

我心一抖,手上的功夫也停了下来,我竟然忘记了这茬,晚上老板要包店唱k。不过我本就不喜热闹,这种活动一般而言我都是能逃就逃,只是黎沐为什么要提这个?

“好像是说过要去k房,但你提这个做什么?我知道最近我比较忙,这周我刚好休息,我可以帮你找你的名字了。”

“不是,我……”

我看向黎沐,她的脸上有难掩的慌张,眼睛在转啊转,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我又问了她一遍,这次也没有把握好语气,把她吓得一愣一愣。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洗碗的阿姨被我吓停了手,慌张又小心的回答我的问题:“小伙子啊,阿姨也有做不好的地方,你别见怪,我没什么想说的。”

我朝她笑了笑,觉得有些尴尬:“姨,我在听故事呢!是不是吓到你了。”为了圆这个谎,我还将耳机摘了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给她看。

阿姨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上的耳机,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了。当我回过头去,再想仔细问黎沐时,发现她已经不在了,我拿起黑伞敲了几下,她就是没有出来,或者说,是不肯出来了。

8.

开完例会,大伙都去k房,我本不想去,但想到今天反常的黎沐,我总有些隐隐不安,或许k房里有她名字线索?

所以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老板不愧是老板,k房在城市的中心,街上不少人来往,在这种环境,我们老板还能大手一挥,直接砸钱,包下今晚整家k房,为的就是能让员工们尽兴。

我没有来过,自然也不知道这k歌的程序,只好跟在大伙的后面,跟着他们转进一个又一个小道,换了一个又一个房间。

因为包场,这里所有的房间都应该没有人。

不过我很快发现了问题,转角的房间里竟然坐着一个陌生女子!

我揉了揉眼睛,想遮住左眼,凝神再看多一遍,人影却消失了,就像不曾来过一般。

9.

鉴于不安,我还是上网查了这家k歌的背景,只可惜寥寥无几,只能勉强从几个无名贴吧里看到,几年前这里曾发生一场大火。

一阵恶寒,我总感觉冥冥之中,黎沐和这里似乎存在什么关联。

酒水喝到一半,稍微吃点零食下肚,我感觉一阵心烦意乱,拿起放在旁边的黑伞,往外走去。向前走了一段路,我拿着那把装着黎沐的黑伞,出气般在地上胡乱敲了几下,想把黎沐敲出来,只可惜一把伞就这样被我敲在地上七八遍,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黎沐不肯出来,我拿她没有办法,气上来了我又感觉一股尿意直逼我天灵盖,只好找厕所小解。只怪我在这个k房人生地不熟,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厕所。急上心头,管不了那么多,将黑伞放到门外,踢开地上“正在施工”的小牌匾,只管冲进去解我燃煤之急。

小解完后,我拧开洗手台的水龙头,发现怎么都不出水,厕所的照明系统似乎有些问题,一闪一闪,亮几秒又黑几秒。顿了一下,我依次打开了水龙头,终于拧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水出来了,我低下头去洗了把脸,背后突然阴风阵阵,感觉到有股视线,我一把转过头去,空荡荡的背后,没有看见一个人。

“黎沐!别玩了,快出来!”我大喊了一声,厕所里皆是我的回音,只可惜没有应答。

果然一个女人生气的时候,能有八百种不理你的理由。我走出厕所,想一把捞起放在旁边的黑伞,却发现它,不见了……

10.

我无法平息心底的慌张,在周遭小跑一阵,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找,黑伞不可能自己长脚走了,黎沐触不到实物,是不可能自己拿伞跑的,只有一种可能,黑伞被人带走了,而且黎沐困在里面,出不来。

我又绕了许久,兜兜转转了几十圈,连黎沫的踪影都没见着,最后竟然绕回了大伙在的地方。这是唯一一个开着音响,转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房间,房里众人齐齐在高歌,每个人居然都有点微醺了。我推开门进去,没有丝毫影响到他们的兴致。

“那个,请问有人看到过我的黑伞吗?”我扯着嗓子,尽量将声音放到最大。

旁边的大姐撇了我一眼,似乎在责怪我为什么偏偏要出来破坏这美好气氛,不太温柔的和我说:“没看见没看见,中途就你一个人出去了咧,有谁拿你的破黑伞啊?“

“真的吗“我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晃了几下,她显然被我的态度吓到了,语气趋于慌张:“真的我真,我一直坐在门口,没人出去,就你一个。”

心底隐隐泛起的不安忽然掀起了惊涛巨浪,我急着跑向外面,又绕了好几圈,还是找不到黎沐。

“黎沐!黎沐!”无论喊多少声,这空旷的k房里回应我的,始终只有我自己。

慕凡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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