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过完十一，北方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距离来暖气还有一个半月，心里已经开始祈盼了。
一天午后毛毛雨搂着两岁的女儿在儿童房读绘本，寒气一点点从头顶落下，它们悄悄地钻进毛毛雨的领口，她不住打了个寒颤。
毛毛雨终于坐不住了，她放下书，伸手抚摸女儿后勃颈，看女儿是否冷。
“讲呀，讲呀。“女儿不满的伸手拨妈妈的手。
“宝宝等一下，我们去换件厚衣服。”
“不要，不要，讲故事，讲故事。”
“宝宝乖，听妈妈说，”毛毛雨耐下性子拉着女儿的手，“现在天气变冷了，我们要换厚衣服才不会受凉生病，生病是需要打针的，宝宝不想打针对吗？”
女儿乖乖地点点头，她便起身去给女儿找厚家居服。
看着衣橱里挂着的夏装，她盘算着要将衣橱收拾一番——将夏装收起来，再拿出秋冬装，对了，还要将厚被子拿出来晒晒…
于是，给宝宝换好衣服，将她和积木一起放在爬行垫上，“宝宝，你玩积木，妈妈去收拾衣服。”
毛毛雨先将夏季衣服从衣架上取下，再一件一件叠整齐。
“妈妈陪我玩。”
“诶，宝宝，等一下，马上好。”
……
“妈妈陪我玩。”
“诶，宝宝，等一下，马上好。”
……
怎么就不能自己玩会儿呢，怎么就一直找妈妈，我怎么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烦躁的小火苗在毛毛雨心中一点一点被引燃。
这样的对话在重复无数次后，积木倒了，女儿的耐心也耗尽，她生气地拿起一块积木扔在地上，同时带着哭腔叫，“妈妈，抱；妈妈，抱。”见妈妈还在叠衣服，她一骨碌站起来，跑到妈妈面前，张开双手，像小燕子一般对着妈妈喊“妈妈抱，妈妈抱…”
“等一下，妈妈马上叠完。”毛毛雨克制着自己，压低声音。
“不！妈妈抱。”女儿依旧保持着燕子姿势，不同的是这次眼泪已经在她圆溜溜的眼眶中打转，一瞬间，绿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如同翻坝的水库。
见状毛毛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快速熄灭心中跳跃的小火苗，等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满眼温柔，她将女儿抱上自己的腿，“宝宝想妈妈了。”
小家伙边用袖子擦眼泪，边点头，然后抱着妈妈，将头埋在妈妈怀里。毛毛雨就这样抱着女儿叠衣服，抱着女儿挂衣服，但女儿在她怀里并不老实，一会儿踩着她的肚子向上爬，一会儿拽她的头发。
毛毛雨的头皮被扯得阵阵刺痛，烦躁的火苗瞬间死灰复燃，灼烧着她咚咚直跳的心。她真想一把将女儿放在地上，质问她能不能老实点，乖乖坐着。最终，她的理智战胜了火热的情绪，“宝宝没做错什么？她只是想我陪着她。”毛毛雨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
她轻轻拉开女儿的手，“不可以这样拉妈妈头发，妈妈会疼。”她温柔道。
“妈妈，吃肉肠肠。”女儿的需求使她发现已过六点了，她准备问自己的母亲“饭做好了吗？”但突然意识到，今天是周五，母亲去看外婆了，此时不在家。
“好，你先吃个肉肠肠，妈妈去做饭。”
“妈妈抱。”
无奈，毛毛雨只好抱着女儿来带厨房，给她拿了根鱼肉肠，将她放在案板旁，自己则一只手护着她，一只手洗米熬粥…
粥快熬好，准备炒菜时，妈妈和老公同时进门，当他们看到宝宝坐在厨房台面上时，几乎同时惊呼“怎么把娃放那么高。”
毛毛雨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她强忍着没争辩，只是将宝宝塞进老公怀里，把切菜刀递给母亲，说了句“我去上厕所。”就一头扎进卫生间。
她并非真的想上厕所而是想喘口气，所以她是躲进卫生间偷闲。
毛毛雨舒服的坐在马桶上，好像她屁股下面坐的不是马桶而是按摩椅。她悠闲的掏出手机，准备刷刷小红书，但却发现一条来自闺蜜老公的微信，这条信息是三小时前发来的。
毛毛雨的闺蜜，姓夏名欣，初识她的人都会感叹“果然活泼”，衣着鲜艳时尚，妆容百变，就是偶尔束起两个高高的辫子也没有丝毫违和感，她就像一朵红玫瑰，生性热闹却不张扬。
算算她们有将近两年没见面了，从前夏欣常来找她，她也常去找夏欣，一周七天里，她们二人至少有四天的晚饭是在一起吃。
毛毛雨从小对穿衣打扮就没有那根筋，总是一身运动，大学毕业后，夏欣着实为毛毛雨的装扮着急，拉着她逛服装店，化妆品专柜。
毛毛由夏欣那里知道衣服不止有阿迪、耐克；要根据肤质选护肤品；不是所有口红都是红色，慢慢地毛毛雨也有了自己的着装审美。
两年前毛毛雨初生宝宝，夏欣还时长来家里看毛毛雨和宝宝，但每次来，毛毛雨都如陀螺般在家中转个不停，刚说两句话宝宝饿了要吃奶，又说两句话宝宝吐奶了要换口水巾擦脸，再说两句话宝宝拉臭臭要洗小屁股…
就算两人相约在外面见面，毛毛雨也不敢在外面待超过三小时，因为宝宝要吃母乳，就算冰箱有冻母乳供宝宝吃，但三个小时足以让毛毛雨的胸部如石头般涨硬，她需要回家找宝宝亦或抱着吸奶器到处找母婴室。
感觉到毛毛雨的窘迫，夏欣渐渐减少找毛毛雨的次数，直至最后不来找毛毛雨，两人所有的联系都在晚间孩子睡后由微信完成。
“毛毛雨，我是夏欣的老公，上个月我们的宝宝出生了，但夏欣得了产后抑郁，她莫名的发脾气，哭闹，也不愿意给孩子喂奶…你生过孩子又是她的闺蜜，能来我家和她聊一聊吗？”
看到微信内容，毛毛雨心头一酸。
从前看到单亲妈妈，会觉心疼孩子，现在看到单亲妈妈，心疼的却是妈妈。
孩子是可爱的小家伙，抱在怀里怎么也亲不够，做妈妈的如果说后悔要孩子良心真的会痛，但养育孩子过程中的心酸也是真实存在的。
初为人母，单就没有自己的时间这一项便是对人极大的挑战。
别再想好好坐在餐桌前进餐，都是抽空往嘴里塞口饭；别再想一觉到天亮，夜间每两个小时就需要起床喂一次奶，全世界都睡了，只有妈妈醒着；手机上的信息、电话总是两三小时后才会被妈妈看到，因为言传身教，不能在孩子面前抱着手机不撒手…
毛毛雨一个月前就知道夏欣做了妈妈，正计划着她出了月子去看她，现在却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没问题，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毛毛雨这样回复到。
2
毛毛雨从卫生间出来，看先生在陪孩子玩积木，就钻进厨房给母亲帮忙。
“妈，你还记得那个带我买衣服的夏欣吗？”
“是那个眼睛大大的，爱扎两个辫子的姑娘吗？”妈妈边往盘子里盛西蓝花边回忆，“那姑娘爱笑，结婚了吗？”
“上个月刚生完孩子。”
“等人家出了月子，你去看看她…男孩女孩？再给我个盘子。”
毛毛雨将盘子递给母亲，“她抑郁了！”她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
“啊！”母亲惊讶的看着毛毛雨，“为什么？生活上有困难？”
“生孩子，产后抑郁！”毛毛雨感到喘不上气，好像来了一片乌云，不偏不倚正好遮住她头顶的阳光。
母亲已经拿着筷子走出厨房，她喊道：“宝宝，和爸爸来吃饭。”
女儿真的是饿了，听到吃饭抛下爸爸就往餐桌这边跑。
待大家都坐到餐桌边，母亲开口说：“什么产后抑郁，你们年轻人是好日子过得不知怎么好了，你刚出生那会儿，你奶奶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我就没把你交给她照顾，但你爸一个人的工资又根本不够用，等你过了百天我就带着你去上班了，忙的时候就把你背在身上，一天假都不敢请，少一天全勤奖金就没有了，每天累得回到家就想睡觉，哪有时间想这想那的抑郁，你十个月的时候，我半夜抱你尿，结果睡着了，把你掉进了尿盆里。现在呢，家里这么多大人看一个娃，有什么累的？”
“谁抑郁了？”毛毛雨老公认真地听完丈母娘的话后发出疑问。
“夏欣。”毛毛雨回答完老公的额问题，准备反驳妈妈，但想了想还是将话和饭一起咽到了肚子里。
她曾经在母亲面前抱怨过因为夜奶睡不够，母亲则不屑的回她“你少看点手机，娃睡你就睡。”
母亲的回答没毛病，但因为观念，追求不同，毛毛雨听着就很刺耳。
在母亲年轻时，吃饱穿暖，月月有结余就是幸福，所以累点少睡会儿那是在为幸福奋斗，内心自然是充盈的，现在的毛毛雨她需要外界的声音来提醒自己“她不止是妈妈，只是因为孩子小暂时在家里，她的意义不仅仅体现在家中。”
饭后，毛毛雨和老公带着女儿在小区的游乐场玩，她心里想着夏欣，便愁容满面；看着骑着滑板车飞驰的女儿，又喜不自胜，一张脸忽明忽暗。橘色的太阳一点点藏入地平线以下，黛黑色的夜幕渐渐笼罩在头顶，看不到星星，月光穿过黑暗投撒在高的树枝和矮的黄草上，那影子投射在白墙、灰地上，斑斑驳驳，分外寒冷。老公见夜色渐浓高声温柔道：“宝宝，该回家了…”
回到家，毛毛雨带着女儿洗漱，读绘本，等孩子睡着，她才悄悄起身，轻手轻脚走到进书房，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工作。
毛毛雨的工作是给各个情感平台供稿子，虽然不用坐班却要常常熬夜。
嗡嗡嗡…
手机不停震动，毛毛雨伸手拿过手机一看，原来是夏欣老公将她和六一、小山拉进一个群中。
看着六一和小山的头像，毛毛雨发语音道：“姐妹们，好久不见。”
小山立刻回应：“可不是好久不见，我们生活在一个城市，怎么就见不上面呢。”
六一说：“瞎忙，哈哈哈…”
…
夏欣老公突然出现打断了大家的闲聊：“大家好，大家可以一起来我家看欣欣吗？时间大家定。”因为他和我们不熟悉，所以说起话来比较拘谨。
大家第一时间表示“没问题。”
“人多热闹，夏欣也许就好了，她一直喜欢热闹。”
“夏欣从前那么活泼，现在这样真让人心疼。”
“姐妹们，这周末有时间吗？要不就这周末去找夏欣吧。”六一建议到。
大家纷纷同意，于是就定在周末早晨十点夏欣家对面的永辉超市门口见。
看大家商定好时间，夏欣老公赶紧出来连说了好几遍“谢谢”。
“困了，困了，我先睡去了，曾经的小仙女，现在的老母亲明天还要早起做饭呢。”小山自嘲道。
大家互道晚安，群里渐渐安静了。
对于这次集体探望夏欣，毛毛雨是满心期待的，一方面是因为她们四人好久没聚在一起，她心下觉得，她们这次相聚定会使夏欣好一大半；
另一方面，她确实好久没有单独出门了，平时外出总是以孩子为中心，要么在院子里遛娃，要么去游乐场，就连逛商场也大都是去儿童区。
3
毛毛雨和她母亲住在同一个小区，除了周五，母亲几乎白天都在毛毛雨这边帮她照顾宝宝，而这周末因为毛毛雨老公一大早的飞机出差，毛毛雨要看望好朋友夏欣，母亲一大早就打开了毛毛雨家的门。
八点半母女俩配合着给宝宝吃完饭，又将屋子做了简单的清洁，毛毛雨往包里塞了个红包便准备出门。
在她穿鞋时，母亲叫住了她，“去买点东西，别空手到人家家去。”
“知道啦。”
“好好劝劝她，女人生孩子、奶孩子很正常，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就好了，你们现在的日子多好，又有妈妈婆婆帮忙，好好过日子吧。”
毛毛雨不愿意听，应答着出门了。她到永辉门口看了眼手机，才9点半，找了个长条椅刚坐定，就看到小山夹着帆布包，黑着脸，任由风吹散她齐肩短发，朝她走来。
虽然好久不见，但彼此并不陌生，小山重重的将帆布包扔在长椅上，铁青着脸：“毛毛雨，咱俩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
“对呀！”毛毛雨一头雾水。
“咱们以后要多见面。”
“好呀。”毛毛雨更纳闷了，她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我就不该有朋友吗？我就得结婚后以他为中心，变他的朋友圈为自己的朋友圈吗？哎~不过确实是这样…”小山慢慢平静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小，“自从结婚后，我和你们联系就少了，我把他的朋友当作为自己的朋友，我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饭聊天，和他们的妻子一起逛街、遛娃，好像我一个自己的朋友也没似的。”小山空中的“他”是她老公。
毛毛雨伸手拉她坐下，“我们永远是朋友，就算不见面也丝毫不会冲淡我们之间的感情，你看，夏欣这次生病，我们不是第一时间就聚在一起了吗。”
听了毛毛雨的话，小山瘦长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一双大眼睛渐渐弯成月牙，她轻轻地挨着毛毛雨坐下，将头靠在她肩上。
原来小山上周搬了新家，这周末他老公原本是想约朋友来家里热闹热闹，但小山却提出要来看望夏欣，两口子便吵了起来。
就在刚刚小山出门前她老公还不高兴地说：“朋友都带着媳妇来玩，你不在家算怎么回事，吃饭怎么办。”
听了这话小山没好气的回到：“你的朋友你把他们招待好就行了，我也有我自己的朋友，况且你约朋友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我行我素地约好了直接通知我，我就得配合你来生活吗？怎么吃饭，冰箱里肉菜都有，你又不是不会做，要是不想做就到饭店吃去。”
两人又吵了几句，小山气鼓鼓地夺门而出。
“小山，毛毛雨…”六一人未到声先到，她边跑边喊。
这下人到齐了，刚好十点，超市也开门了，三个人相挎着踏进超市。
不难发现，这三人是经过一番装扮才出门的，毛毛雨不熟练地画了眉毛，小山套上了结婚前的裙子，六一则喷了度蜜月时买的高田贤三香水，但家庭妇女的气味靠这些是掩盖不住的，它们在粉底、口红、香水的香氛下跃跃欲试，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
三人买了些牛奶、水果之类的，结完账后，六一掏出手机打给老公，“喂，我出门时给宝宝换的尿不湿，现在该换了。还有，十一点要做辅食。你别总看手机，别以为宝宝小不知道，言传身教…”
电话的另一头不停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
毛毛雨和小山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六一不见了，一回头看见她还站在收营处打电话，就踮起脚器冲她招手，六一这才匆匆挂断电话小跑着过来。
4
等踏进夏欣家，这三位中年少女瞬间呆住了。
夏欣站在客厅中间，满脸笑容地望着她们，还是那么明媚活泼，没有一丝抑郁的迹象，额前一嘟噜黄色发卷恰到好处的延伸到耳旁，细格子风衣，头上的鹅黄色发带与毛衫的黄押韵，那腰身根本看不出是刚坐完月子。
“我妈已经将孩子带回她家了，你们人到齐了，我也要撤了，现在的时间属于你们。”夏欣的老公边说边穿过三个一脸不知所措的女人来到门边。
砰的一声，门关住了，夏欣老公走了，这三个人才缓过神。
“别傻站着了，来坐呀，”夏欣指了指沙发。
“什么情况？你…”三人发出疑问，但又不敢直白地说出“抑郁”两个字。
夏欣看出了她们三个的想法，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着头说：“我没抑郁！既然约不出你们，那就把你们骗出来。”
然后她们坐在沙发上喝起了果汁，她们感叹着夏欣的妆容。
夏欣接着说：“我看着姐妹们一个一个都结婚生子了，先是毛毛雨，然后是小山、六一，你们三人婚后一模一样，素面朝天，再不出门，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结婚后的你们那么忙，永远拖不完的地，洗不完的衣服，永远在哄孩子，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夫妻双方的，你们把活儿也给老公留点，这样你们就可以像老公一样，婚后照样有自己的时间。”
夏欣说话间六一正准备再次打电话督促老公给孩子做辅食，听了这番话，又转念一想“他又不是后爸，我干嘛不放心。”随后把手机放进包里。
毛毛雨和小山坐在那，突然恍然大悟，仿佛突然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一般，相互对视着，看了一会儿，毛毛雨突然说：“就是这个道理，我们是谁？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但更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把自己丢了，还总是一边做着家务一边抱怨。”
“对，丢下自己的圈子，努力迎合着适应老公的圈子。”小山激动道。
“所以，我要做的不是歇斯底里地改变老公，而是找回自己，我今天也不忙着回家了，该给他们父子俩独处的时间，给我自己休闲的时间…”六一越说越兴奋。
她们都由衷的感谢夏欣将她们骗出来，否则这又是一个带着孩子窝在家里的周末。然后她们三人纷纷洗了脸重新化妆，并出门每人从头到脚置办一身，这一圈逛下来，她们没有买一件家庭用品，也没有买一件儿童用品，全是自己的。
这天下午她们终于又在一起撸上串了，她们没完没了地说话，她们不去想孩子是不是该睡觉了，只沉浸在串串锅里咕嘟咕嘟火辣的泡泡中，她们一遍又一遍回忆着还在宿舍里居住的日子，哎呀，那时候是多么轻松，脑子里只有两件事——上课、玩。
她们尽情地压马路，一家店一家店，各种风格的衣服统统试起来，直到华灯暗淡，店铺打样。
她们跑去电影院看夜场喜剧片，大口吃爆米花、大口喝可乐、大声嘎嘎地笑，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欢快响亮，甚至分不清是谁的笑声，她们管这叫狂欢夜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