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院子里的那只大白公鸡刚一打鸣，郭爷爷就来叫陈李子起床了。
郭爷爷七十岁了，身体还很硬朗。听村长说，郭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是个不折不扣的为祖国奉献过青春和热血的伟大战士。在陈李子心中，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但他不明白的是，已经头发花白的郭爷爷，为何会选择孤身一人来到这片沙漠，成为默默无闻的治沙者中的一员。
郭爷爷来到这里后，村长安排他住进这间上了年纪的老旧民房，由三间小屋和一个小院子组成。院子的围墙是拿土块垒的，低矮又斑驳。
每到刮风的时候，陈李子就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魔鬼的吼叫”，令人毛骨悚然。但郭爷爷却乐呵呵地住着，不仅在院子里种上了蔬菜和花草，而且连鸡都养起来了。这不，刚刚那只打鸣的就是。它总是起的那么早，陈李子甚至怀疑它根本分不清白昼和黑夜。
“傻公鸡，早晚把你炖了吃！”陈李子眯着睡眼嘟囔道。
“李子，快点穿衣服。今天白天会很热，咱们得早点儿出发。”爷爷边说边揉揉李子的头发，帮他拿过了衣服。
“可是天还没亮呢！”
“等咱们出门天就亮了！”
陈李子拗不过爷爷，乖乖地穿上了衣服。祖孙二人每人两个荷包蛋下肚，整个身体就热乎起来了。
“干粮带着！”爷爷把几块饼装进了陈李子的书包，又把两个大号的水瓶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一出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陈李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虽是盛夏，但这大漠的气温可不同寻常，早晚要是不穿得厚实些，定会冻得你瑟瑟发抖。
爷爷熟练地将他的电动小三轮推到门口，示意李子上车，坐在他旁边。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但也不是全黑，而是静谧的深蓝色，有几粒星星依旧精神抖擞地在天空站岗。车子驶出院子的时候，陈李子看到，东方已经发白。目的地离这里大约三公里，等他们到达，刚好可以看见大漠的日出。
“爷爷，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个地方啊？”陈李子扯着嗓子喊，喊声与电动小三轮的嗡嗡声混在一起，世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因为我喜欢这儿啊！”
“我不信，我们这里又穷又破烂，有什么好喜欢的。老师天天跟我们说，我们这里是全国最穷的地方，只有好好学习才能走出去。”
“可不能这么说，这里的星空和大漠多美啊，别的地方想看都看不到！”
“那为什么大家都往外走，我爸妈也走了，要不是村长安排我跟您住在一起，我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
“不管这里好不好，都是要好好学习的，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能建设家乡，改变世界。知道吗？”
“嗯！”陈李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爷爷，听村长说，你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上过战场，是真的吗？”
“噢，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你是什么兵啊？上战场的时候背的是机关枪吗？”
“哈哈……爷爷没有枪。”郭爷爷笑得脸上的纹路都变深了，“爷爷以前是开飞机的，不打枪。”
“哇！真的吗？那岂不是更厉害！”陈李子惊呆了，脸上满是崇拜的表情，刚刚那一点不情不愿的起床气不知何时早已烟消云散。
此时，他们已将村庄远远地甩在身后。天地之间，只有一辆早起的小三轮，和三轮上的祖孙二人。太阳从远处的沙丘之间缓缓地探出头来，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金色。
日出真美啊！
爷爷将车子停住，二人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凝望着东方。
2
到达治沙点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到齐了。这个点每天有五六十号人轮番上阵，今天的任务依然是在沙丘上固定麦草格。每一个沙丘都要被无数个一米见方的正方形格子覆盖，整整齐齐的，像一件硕大无比的盔甲。
郭爷爷告诉陈李子，只要沙丘不移动，慢慢的就能长出植物来。在他的眼中，每一个沙丘都像是一个个胖乎乎的宝宝，而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他们穿上新衣的样子。
治沙的人们不论男女，个个勤劳能干。但这祖孙二人也不是前来凑数的，郭爷爷来之前，早就研习了相关的资料，经过这两年的实践经验，他也能算半个专家了。
这里的劳动人民朴实善良，从郭爷爷刚来的时候就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指导员”，郭爷爷内心虽然受之有愧，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而陈李子，则主要趁着暑假帮爷爷打打杂，做他的贴心小秘书。
“爷爷，运水车来了！”李子向爷爷汇报。
“今天早来了半个时辰呢！想必是前面种梭梭树的队伍正干的起劲，你想不想去看看？”爷爷问。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那辆车了！”说完，李子便飞快地跑到路边，向那辆车挥起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子已经坐上运水车消失不见了。
坐在运水车副驾驶上的陈李子边吹口哨边看风景，别提多自在了。正当他准备向驾驶员大叔吹吹牛，讲讲郭爷爷有多厉害时，突然有一只巨大的刺猬进入视线。那刺猬可太大了，比他之前见到的任何一只都要大。
“大叔，快停车！”陈李子惊呼。
“现在停车，等一下你可要走回去了。”大叔回应。
“好呀好呀，快停车！”陈李子急的恨不得从窗户跳下去。
大叔只好停了车，将他留在半道。贪玩的小孩可顾不了那么多，满心只想着赶紧抓到那只刺猬，好带回去当宠物。
奇怪的是，陈李子下了车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真是令人费解，莫不是已经钻进洞里去了？那么大的刺猬，洞一定小不了。陈李子的眼睛像是射灯一样来回搜寻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几十米。
突然，他的脚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根据他的经验，它绝不属于这软绵绵的沙漠。于是果断蹲下，用双手挖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只银色的瓶子映入眼帘。那瓶子大约二十厘米高，跟普通的矿泉水瓶差不多，只是形状和颜色却格外特别——细细的脖子，大大的肚子，上面的花纹也分外别致，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了。
瓶子的口被死死地封着，不仅拧着瓶盖，还有一圈一圈的细铁丝，巧妙地缠绕在瓶盖的缝隙中。陈李子拿起来晃了晃，里面好像有东西。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装着宝贝，如果装满了钱，那我可要发财了！李子心想。但很快他就将这个想法否定了。毕竟，如果有很多钱的话，瓶子应该是沉甸甸的才对。
原路返回吧！回去让爷爷看看，他见多识广，应该认得这是做什么的。
陈李子拿起瓶子，顺着刚刚走来的方向，急匆匆地往回走。
“爷爷，看我捡到了什么？”陈李子挥舞着瓶子朝爷爷喊，但是声音很轻易就被沙漠里的微风带走了。直到他走到爷爷面前，爷爷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哪里来的瓶子，样子挺漂亮啊！”爷爷说道。
“我刚刚在那边捡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爷爷快帮我看看。”
爷爷拿过瓶子，认真端详了半天：“我看着像是从前的羊倌装水用的。”
“装水用的为什么要用细铁丝把瓶口扎那么严实啊？这里面肯定有宝贝！”李子质疑道。
爷爷乐了：“小财迷，沙漠里哪有那么多宝贝啊！小心捡到装农药的瓶子，一打开就把你熏晕咯！”
“这里连农田都没有，哪会有装农药的瓶子嘛！”李子不依不饶，“爷爷，你就帮我打开嘛，你听，这里面明明是有东西的。”
“想要宝贝就要自己动手啊！”
“好吧！”李子有点失落。
果然不出所料，李子试了用石头砸，用铁锹撬，瓶子都纹丝不动，他甚至尝试将瓶子砸破，但依旧失败了。沙漠里工具有限，只能回家再试了。
3
一回家，陈李子就把所有能用到的工具都搜罗来了，螺丝刀、锥子、钳子……甚至连爷爷劈柴用的斧头都一并拿了出来。
爷爷乐呵呵地看着这个小鬼跟瓶子“搏斗”，累的哼哧哼哧的。
“注意安全哟，别伤着手！说不定里面的钱还不够给你买一个创口贴呢！”爷爷打趣道。
陈李子只一心想把瓶子打开，哪还顾得上爷爷说了什么，只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敲敲打打。只是那铁丝也太细了点，还嵌在缝隙里，就连锥子都无奈它何，更别说斧头了。
忙乎了半个小时，没有半点进展，陈李子只得偃旗息鼓。
“唉！什么破瓶子，至于搞得这么神秘嘛！”陈李子气呼呼地说。
爷爷趁这个工夫都将饭菜弄好了，他从厨房出来，用围裙擦擦手：“洗洗手吃饭了，别跟一个破瓶子过不去，人家没招你也没惹你。”
“我就是不服气嘛！等一会儿，我要上镇子去找那个修鞋的大爷，他肯定有打开瓶子的工具。”
“一根筋！”爷爷笑道。
吃过午饭，陈李子一分钟也没耽误，戴上遮阳帽，骑上自行车就出发了。瓶子被他随意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挂在车把上。
爷爷说的没错，今天的天气是极热的，刚骑了一会儿，陈李子就感到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的。要是有一根老冰棍出现在自己的手上，那就太好了，陈李子想。
有了这样的想法，陈李子的首要目标转眼就从修鞋的大爷变为卖冰棍的阿姨了。反正已经到镇上了，也不差这几分钟。他边骑车边用目光搜寻着，看有哪家小卖部的冰柜被推到了街边，安放在太阳伞之下。
运气还不错，陈李子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硕大的彩色遮阳伞，无比绚烂。他加快了速度，向着自己钟爱的哈密瓜味儿的甜蜜奔去。
“老板！买冰棍！”陈李子将车停住，见没人看守，便朝小卖部门口大喊。
这一喊不要紧，出来的人差点没吓的陈李子从车上跳下来。没错，来者正是自己的英语老师，大家私底下都叫她吴凶凶。
“吴……吴老师……”陈李子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心脏突突地跳着，差点从喉咙蹦出来。
“陈李子，马上开学了，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想吃什么冰棍啊？老师请你吃。”吴老师十分友善，但在陈李子这样的差生眼中，任何老师表面的友善都是假装的，都是伪善。
“呃……老师给你钱……”陈李子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都说了不用钱，老师请你吃。”吴老师边说边打开冰柜，“喜欢哪个，自己选。”
陈李子不敢违抗命令，只好拿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
“陈李子，这么热的天出来做什么啊？”
“我……我帮郭爷爷找人……开个瓶子。”陈李子吞吞吐吐地说。
“是这个吗？”吴老师指着瓶子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哦，好。”
吴老师拿出瓶子仔细端详了半天：“这瓶子好精致啊，好像电影里的漂流瓶哦！是银子做的吗？里面装着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要打开了才能知道……”陈李子说。
“你大中午的跑来镇上就是为了打开这个瓶子啊？”
“嗯。”
“要老师帮忙吗？”
“不要了吴老师，那我先走了！”陈李子说完，骑上自行车飞快地逃离现场。
直到自行车拐到另外一条街，他才敢停下来。暑假偶遇老师这种戏码，简直太恐怖了，陈李子的心脏还在狂跳不止。于是，他赶紧打开冰棍，狠狠地咬了一口，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清凉怡人、妙不可言。
陈李子慢慢悠悠地吃着冰棍，边吃边端详着手中的瓶子。
漂流瓶？吴老师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只有大海中才有漂流瓶吗？怎么会出现在沙漠里呢？太奇怪了吧！莫非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的沙漠竟是一片汪洋大海？
陈李子越想越激动，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自己可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啊，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到时候国家会不会奖励我一大笔钱呢？
如果有了好多钱，爸爸妈妈就再也不用出去打工了，我也能吃好多好多的冰棍了。那么多钱，买下吴老师家的那台大冰柜应该没有问题吧？哈哈哈……陈李子越想越开心，就差笑出声来了。
嘀嘀——
一辆卡车经过，陈李子才从美梦中惊醒。
对了，当务之急是打开瓶子，看看里面有什么秘密。
陈李子再次骑上车出发了。
可是他走遍了小镇上的三条街，也没看见那个修鞋的大爷。也对，这么热的天，大爷一定在家午睡呢！
唉！
正当陈李子垂头丧气想要回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家汽车修理店。
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
陈李子将自行车停好，拎上瓶子走了进去。
见来人是个小屁孩，修理店的员工一脸疑惑。
“你好，能帮我把这个瓶子打开吗？”陈李子将瓶子递给他。对方满身的机油味，双手黑乎乎的，陈李子不免有些害怕。
那人接过瓶子端详了半天：“这个简单，只是要打开的话，恐怕得用切割机将瓶盖切开。”
“哦，那你切吧。”陈李子倒是爽快，毕竟他太想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了。
4
一阵尖锐的声响过后，瓶子打开了。
陈李子紧张地拿过瓶子，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竟然——只是一张纸条，一张被卷起来的已经发黄了的纸条。
果然没有宝贝，陈李子失望极了。他打开纸条，上面用黑色的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只是那文字不是汉字，也不是英文。是哪一国的文字呢？看来吴老师说的没错，真的是个漂流瓶。
可是，它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会出现在沙漠里？这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陈李子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往吴老师家的小卖部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吴老师一边玩手机，一边趴在冰柜上吃着西瓜。陈李子的自行车突然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吴……吴老师，你能帮我看看这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吗？”陈李子不好意思地说。
“瓶子打开了？”吴老师边说边接过纸条。
“嗯。”
吴老师端详了半天，脸上也是疑云密布；“这个我也看不懂啊，我猜大概是俄语吧！老师不确定哈，瞎猜的。”
“那……谁能看懂啊？”
“咱们学校也没有会俄语的老师啊，不然你带回去，让郭爷爷看看吧，他从大城市来的，见识广。”
“好吧！”陈李子接过纸条，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热突突的风吹的脸颊发烫，马路上的柏油像是快要被太阳烤化了似的，自行车走得无比艰难，再也不像来时那样轻盈。
5
回到家的时候，郭爷爷已经躺在炕上睡着了。陈李子去水缸里舀了一大碗凉水一饮而尽，整个人总算是降温了。接着，他又蹑手蹑脚地爬上炕去，躺在爷爷身边。
奇怪的是，今天他再也没能像往常一样轻松睡去。脑子里的问号像毛毛虫一样爬来爬去，他想要等爷爷醒来，帮他解答谜题。
大漠地区的午后异常宁静，连一只聒噪的蝉也没有。也许石头被晒裂的时候会有声音吧，只是人们却听不见，陈李子心想。眼看着钟表上的分针转了整整两圈，爷爷才醒过来。
“你回来啦？”看到陈李子，爷爷立刻起身问道。
“嗯。”
“怎么？还是没有打开吗？”
“打开了。”
“看你这失落的样子，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宝贝吧？我就说了，这沙漠里哪会有什么宝贝。不过没有关系，咱们再接再厉，下次争取捡一个值钱的。”爷爷笑呵呵地安慰道。
不过陈李子却不怎么买账：“爷爷撒谎，你上次还跟我说，越是荒凉的地方，越有可能埋着宝藏。”
“哎呀，我怎么把这句话忘了。这里确实有宝藏呢，有大宝藏！指不定哪天就能挖出石油来呢！到时候你就带领打井队，给全国人民挖石油去。”
陈李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爷爷，我知道那个瓶子是做什么的了。是漂流瓶，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呢！”陈李子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纸条，“可是这里是沙漠，怎么会有漂流瓶呢？难道这瓶子会跟着沙丘移动吗？”
爷爷接过纸条，认真看了起来。
“爷爷，你认识上面的字吗？这上面是哪国语言啊？”陈李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爷爷没有作答，依旧盯着纸条认真地看着，像是盯着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眼神充满了温柔和讶异。渐渐的，他拿着纸条的手开始轻微地颤抖。
“爷爷，你怎么了？”陈李子有些担心了。
爷爷放下手中的纸条，温柔地说：“爷爷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而已。”
“那……纸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啊？”
“上面的字都是俄文，写的是一首诗。”
“还有呢？”
“还有……”爷爷顿了顿，“还有我的名字。”
“爷爷的名字？难道……这个瓶子是给爷爷的？”
“应该吧！”爷爷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我猜的不错，写纸条的应该是我在俄国认识的一个朋友。那时候，我们作为飞行员被派遣去俄国交流学习，长了不少见识。
俄语虽然没学会多少，但这首诗歌却学会了，就是那个俄国飞行员教我的。她是个很厉害的人，不仅飞行技术数一数二，而且想法很独特，跟我们那群人都不一样。李子，你对爷爷讲的这些……没什么兴趣吧？”爷爷苦笑道。
“没有没有，我很喜欢听，后来呢？”陈李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后来我们就回来了。讲完了，哈哈！”
“爷爷骗人！”陈李子撅起小嘴抗议道，“你还没讲到漂流瓶呢？这个瓶子到底怎么回事嘛！”
“没有骗你，后来我们就回来了。跟这位朋友也断了联系，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爷爷伤感地说道，“没想到今生还能见到她的笔迹，也算是这片沙漠送给我的大惊喜吧！”
“可是她怎么知道你会来这里呢？这个瓶子有些年头了，爷爷才来这没多久。”
“她怎么会知道我要去哪，要是知道的话直接去找我就好了，还做什么漂流瓶啊！”
“可是……”陈李子的疑问越来越多了，大人是世界真是复杂。
爷爷摸摸陈李子的头：“你还小，可能不太明白。人哪，年纪大了就开始喜欢回忆往事、怀念故友，常常想和过去对话。总想着弥补些什么，或者改变些什么。因为我们的人生已经过去大半，不像你们，人生才刚刚开始，有的是机会。我和这位朋友，本来不会断了联系，只是……”
“爷爷，我知道漂流瓶是怎么到这里的了！一定是她开着飞机飞过来，然后把它抛下来的！”陈李子突然兴奋地说，像是解开了一个巨大的谜题一样。
“不会，她开的是战斗机，不能随便进入我国领空的。”
“那就是她坐飞机来旅游然后抛下来的。”
“也不会，乘坐飞机哪能随便开窗呢！”
“那……她一定是亲自来过这里了，然后把漂流瓶埋在沙丘里面。可是这样的话，瓶子刚好被爷爷捡到的几率也太小了吧！沙漠这么大，中国这么大！”陈李子说。
爷爷的眼中写满温柔：“谁说埋下漂流瓶就一定是为了让别人看到呢？只不过是埋下一份念想而已。记得当时我还对她说，中国的沙漠很大，很美。我最想去种树，把荒漠变成绿洲……”
“爷爷，那她会不会把中国的沙漠都走了一遍，然后埋下了很多漂流瓶呢？”没等爷爷回答，陈李子又急切地问道：“爷爷，这位朋友是女孩子吗？”陈李子问道。
爷爷怔住了，然后笑着说：“是啊，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爷爷，纸条上有联系方式吗？”
爷爷拿着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好像没有。”
“那怎么办啊？爷爷，咱们得想办法联系她！”
“还……联系吗？爷爷都是个老头子了。”爷爷不好意思地笑笑。
“当然要联系，你是帅气的老头子，她是漂亮的老太太，很般配！”
“小鬼头，不要瞎说，小心爷爷打屁股！”
“我可没有瞎说。村长说了，爷爷为了飞行事业一生都没有娶妻生子，你的心里一定是惦记着她的。惦记一个人的感觉我还是知道的，上次我同桌转学去城里了，我都难过了好久。爷爷一定比我难过的更久。”
爷爷看着那张纸条，很久都没有说话。
6
夜里，爷爷和陈李子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爷爷，纸条上写的是什么诗歌啊？能给我念念吗？”
“好啊，不过爷爷没学过诗朗诵，念的不好……”
我的眼前
出现了你
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