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兮如风

2019-10-02 16:44:47

青春

秋兮如风

1

我叫乔湫,生在伊春,黑龙江的城市。冬天寒冷,夏天里夜晚有夜市儿,摆满了小玩具,冰淇淋,炸土豆儿,一串一串的。

竟然和南方的城市那些满目玲琅的美食一样,挤满了整个街道。

南方。南方这个地方。我有个姐姐。小丸子头。穿着青色的裙子。像是南方墨里冲破泥土的青笋。

初去南方的时候,是跟着师父去南方打比赛。

“乔湫!这场漂亮!”我长着一米八五的高个儿,在东北不算什么,在那些比赛场地南方孩子的眼里,十五岁,魔鬼一般的存在。但我瘦,依然被安排在65KG组。

师父说,我生来,就是个打拳击的孩子。别的孩子,要么体格不如我,要么,没有我这份非赢不可的毅然。

我家全心全意把我交给了师父,让他训练我,带我闯南走北地参加比赛,为了再长大一点,能够进入K1,进入中国队比赛,再就是,UFK……

我被带着无数的期待,挥动拳头的时候,我的心里除了赢,打败对手,就是为了给家里争光,我的家人们简朴,善良,在伊春这个环山的城市里,满目都是整片春天柔和的光。

我也是如此长大的孩子。

但是离家成了习惯。直到南方这个城市,师父又给了我一个家。那阵子,比赛打得很辛苦,师母会给我做吃的,拳击手的一日三餐,最需要的就是蛋白质,肉,鱼,奶,豆,蛋。

然后……见到的就是那位姐姐了。

她喜欢给我带辣条吃,说这么好吃的食物你不尝尝实在太可惜了。

“洛缈缈,你再给湫儿带这种辛辣食物吃试试!我不打折你的腿!”师父故作恶声恶气地强调道,缈缈吐个鬼脸就跑开,扔下还吃剩下一半的辣条。

那个塑料袋子在阳光下金金冒着光。

洛缈缈是师父的孩子,嚣张跋扈,喜欢穿着青色的裙子,扎两个小丸子,丸子上飘着两根小带儿。

我以为所有的女孩子应该都喜欢粉色的,再次就是白色,柠檬黄。偏偏她不是。

喜欢着这样古风的装扮,明眸黛眉,却口齿伶俐,师父说如果缈缈是个男生,都该整日去和你一起打比赛,肯定和你不分上下。

说完师父喝了口泡好的茶,大笑起来。

指着那边在和一只金毛嬉笑的洛缈缈说,“你看,你洛姐姐可爱吧!”

“嗯……和那只狗狗可爱得不分上下。”

“说谁像金毛呢!”那边洛缈缈闻声就来,揪着我这个一米八五的大高儿就打,可惜洛缈缈还是个身高中规中矩的南方姑娘,够不到。

十六岁的我,在这一年里已经长到了快一米九。洛缈缈,一米六。她却依然一副老大的模样,任她说,这天下她最大,谁都是她的小弟。

我不太会说话,我其实想说她和金毛一样可爱,是因为我觉得那只小狗真的很可爱,眼睛亮扑扑的,好似闪着光,就和缈缈一样。她不听我解释。

这一年里,和缈缈熟络得全然已像亲人。我就这样常住在了师父家里,亲朋好友都对缈缈打趣说,“缈缈,听说你多了个弟弟哟!”

“是啊!是我的小跟班!”缈缈一手一串烤肠,站在年后院子里的阳光下,开心地说道。穿着斗篷和袍子,像是上个世纪里那些名人世家的小姐,足以让人一眼倾心。

后来我发现,让人倾心的是她的气质,不染,干净,活泼,像是精灵般,嗯……竹子精灵。实在不会表达,可能被她听到了又该奔过来揪住我不放了。

2

那天师父说,湫儿,不如你去补补文化课吧,老是让你整天呆在训练室和比赛场地,还是去学点文化吧,将来会有用。

过完年之后,我就被师父安排去了缈缈姐的学校,她高中部,我只能在初中部,因为我什么都不会,还要经常性缺课去比赛。我在这个班级里,比同学们年龄都要大。

还高。他们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长手长脚的猴子。索性不管别人的眼光,独来独往,听历史课,音乐课,听老师娓娓道来。

“他们不是把你当猴子啦,是觉得你很酷,呐,这么高。”说着洛缈缈从座位上站起来,用手比划高度,然后摸摸了我的头,像是摸那只小金毛一样。

走出食堂,回教学楼的路上,很多同学给缈缈打招呼,缈缈一一回应,我就像跟在她后面的巨大傻个儿,傻弟弟。她的同学也会对我投来目光。

果然还真是她的小跟班。

果然是缈缈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义无反顾地跟着她。好像我才是个小女生一样,在陌生的地方跟着她。

其实并不是,我不是害怕,是因为想跟着她。看到缈缈,就觉得心安。

缈缈姐在这学期变化巨大。

年前,她还是那个丸子头,扎着带子,咬着烤肠的女孩儿,让人觉得她如隔世不染。

想起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停留在我心间美好的画面不禁扬起一个笑。缈缈逗金毛的时候,她在夜晚喊我去看星星的时候,披着原来有那么长的头发,散在身后,发香肆意,抬起头看星星,恍如仙子的姐姐。

她便是我少年记忆里,最美的存在了。

姐姐长大了,依然嚣张跋扈,但用师父的话来说,她是变得叛逆了,不仅仅是嚣张,而是嚣张得不再那么可爱了。

缈缈姐,剪了一个刘海儿,把原本的丸子头散了下来,染成了板栗色,路灯下透着金光,然后变成了大波浪卷。

她还是美的。但每个人,都看着她变了。

比赛又多了起来,我在学校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少,才不足一个学期,师父就匆匆让我不用再去学校了。

接下来的比赛,关乎这我人生在这个圈子的发展。

第二天要飞去沈阳去比赛,“虽然在东北比赛,但是湫儿,你没时间回家。”

师父给我检查拳套,继续说,“打完这场赢了的话,我们马上还要返回长沙进行决赛。我知道你会赢的。”

我当然要赢,我得返回长沙,这座城市,是我现在最依赖的地方。缈缈姐。

3

飞去沈阳的前一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缈缈没有回来。师父只是叹了口气,满心已经全然是我的比赛,对女儿的叛逆和关心,只得停歇。

我吃饭吃的很慢,但是不管多慢,我吃完,直到师母收拾完碗筷,缈缈姐都没有回来。

我望了望师父说,“我去找找姐姐吧。”

师父把手一挥,直截了当拒绝我,“你明天要飞沈阳,后天就要比赛。”

我是不敢反抗师父的,对他来说,我已然算是他全部的心血,师恩如父。但是对于缈缈姐,是我如今正当少年所有的憧憬和关心。

等师父关上房门去休息,我偷偷从窗户翻了出去。焦头烂额,怕被发现。但是不好的预感久久不能了却。

难道她没有听闻我就要去沈阳,不想来送送我吗。

刚翻出窗子,跳到那日缈缈吃烤肠的院子里。便看见缈缈推开院子的后门进来。月光下,她一头卷发,到腰头。

但是突如其来,表情充满了温柔。

我有点发愣,第一次看见如此温柔眼神的洛缈缈。如果是月光的作用的话,如果单单是我看错的话,她不会跑过来抱住我。

只够得到我的胸膛,那么矮,像是一个小孩儿,一个充满戾气的小魔王。

“洛缈缈……”

她抬起头,眼睛里掉进来了月亮。

“我明天要去沈阳。”我有点口齿不清,紧张。

“我知道。”洛缈缈把头低下,我的视线里全是她的长卷发,她穿着校服,黑白色,不是那抹青色。

可是我还是觉得她那么的好看。像是精灵。完全不是因为她穿了青色,也不是因为她留着丸子头,飘着带儿。

我们俩坐在院子里的老藤椅上,各自端详对方。这短短一年多里,好似好几年。眼前的人,好似永恒,刻进生命。

想说什么,但不能开口。

对于精灵,说什么话都微不足道吧。好像是你对着月亮,不能说你喜欢月亮。只是每天都会抬头看它。

“你离开学校,我超多同学问起你。”洛缈缈看着院子里的一棵桃树说道。

“我?问起我什么?”我完全一头雾水。就算受人注意,也完全是因为缈缈吧。

“呀,我超多同学,女同学,都挺喜欢你。”

“这不可能!”我一头雾水的情况还没淡去,看见洛缈缈的侧脸,轮廓在月光下线条柔和,像一根穗子,吸收着月光。

“那我也不喜欢她们啊……”我完全没由来地说道。眼睛看着洛缈缈的方向,她没有看我。

“对,你喜欢比赛。哈哈哈。”洛缈缈笑起来,转过头来,眼睛笑得眯起来,我快看不到她的眼睛了,弯弯的,眯起来,很可爱。

4

“缈缈姐,该上去睡觉了。”我缓过神来。

洛缈缈说,好。直步走上来,打开门,打开灯,师父的声音传来“才回来!”极力压低。

洛缈缈关上了房门,传来木门咯吱的一声。门前是一串青色的挂帘珠子,声音清脆,传来噼里啪啦一阵。

她刚刚在院子里抱我了。

我脸颊一阵发红。

又强迫自己安静地睡去。明天去沈阳。打完比赛。我要回来。回长沙。留在她身边比赛。

第二天我和师父拖着行李就去了机场,飞机上我耳鸣迷迷糊糊,想起第一次坐飞机和师父从东北来到南方的时候,一年半前,门口师母等我们。

还有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竟然比我大了一岁半。

师父说,以后喊她姐姐,你姐姐叫洛缈缈。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直接一觉醒来。“欢迎来到沈阳。”师父带我去酒店办理住宿,然后带我去提前熟悉场地,然后又带我去当地的俱乐部,借训练室教我得分的技巧。

我头有点昏沉沉,不知道是坐飞机的原因,还是有点感冒。拳头感觉软绵绵,但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比赛的日子到了。我走进场地,师父说要敬畏比赛的场地,我低下头对着擂台鞠躬。走上擂台。三局制。比得分。

对面是一个比我矮了五公分的拳手。眼神似蝎。我很快便有了肌肉被击中的疼痛,脸上也被对方打青,眼睛周围火辣辣的疼,我极力对抗,防卫和反击。第一局。平局。不相上下。我是进攻型选手,我很少有第一局平局的情况。

师父在台下着急。眼神焦灼。

第二局。我被压制了。对面的拳头如雨点般,速度猝不及防。我想回长沙比赛。缈缈姐的那个拥抱实在是太让人想要守护了。那天的月光。温柔入麦穗的侧脸。

我要赢。可是对面犹如毒蝎,我的头被击打得空白一片。这就一拳之下,我倒了下去。什么都不记得了。听到裁判的声音,人群声。

再醒来的时候,是医院。

我的连胜被打败了,我被对方KO了。师父在床边看着我,默不作声,我心里满是愧疚。还是想问出那句话,“师父,我输了,你还能带我回长沙吗?”

师父叹了一口气,走出病房。

窗帘被傍晚的风吹得轻轻摆动起来,我仿佛看见洛缈缈就站在那,一身青色的裙子,长长的头发散在脑后,回头是一个明媚,又温若兰花的笑容。

我在医院呆了两天,我觉得自己差点就是被抛弃的小孩时,甚至想好了出院之后,要怎么赚到路费回去长沙见洛缈缈的时候。师父还是在我出院的那天来了。他说依然愿意带我回长沙,只是没有长沙的那场决赛了。他会带我回家继续训练,会比平日里更加辛苦。我是他的心血。

他的心血。他下拳台后,唯一收下的一个被当成亲生儿子的我,但我输了。内疚。连缈缈姐我都觉得对不起。

回南方的那天,依然是师母在门口等我们,缈缈姐也在,一头卷发,歪着脑袋,她们都没有提过这次比赛。吃饭的时候,师母还是一如既然地做得丰盛。

我连夹菜都没有底气,缈缈夹起一块糖醋鱼放进我的碗里。

我很感动,回来后缈缈像是长大了。不再像是一个小霸王,好像所有女孩子的长大一般,日益变得收敛,温和,有礼貌。我突然有点愣神,看了看我碗里的糖醋鱼,我有点害怕我们俩会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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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因酱  VIP会员 不定地走,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尊重。 但我愿意,为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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