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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微风时不时地吹过她的裙摆，耳边的碎发在脸侧来回蹭着，有点痒，不过她没有整理，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又过了一会儿，她稍微动了动发僵的腿，身后的一群人却被这一动作吓得发出了低呼。
她听到背后的动静却笑了，半个小时里，终于有了反应：“你们在害怕？”
“不会的。”你们怎么可能会，她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接着说道：“我穿了一直想穿的裙子，站在我喜欢的地方，还有这么舒服的风，一切都刚刚好呀。”
话毕，她张开双手，不带半分犹豫地跳了下去。
一周前。
时欢又一次回到了空无一人的老房子里，领养回来的狗狗见到她，兴奋得直往上扑，她也很喜欢她，嗯，没错，这只狗狗是女生。
“欢欢，你想我了么？”
听到她的话，被叫做欢欢的小狗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我就知道，”最近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扬起嘴角，“只有你惦记我。”
说完，她走到破旧的沙发前，把包随手一放，给狗狗放好了狗粮，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时欢今年27岁，就职于一家私企做人事管理方面的工作。转眼快三年了，可却没存下什么钱。三线城市，普通工人家庭出身，住着父母当年的职工宿舍房，连买个菜都得走两公里，是远离市中心典型的老破小。可就是这样陈旧败落的地方，却是她长大至今的家。
把打好的鸡蛋搅拌均匀，加了一点盐后，时欢又兑了半碗水才把它放进了蒸锅。她揉了揉咕噜作响的肚子，想着再找点什么吃的东西先垫一垫。
她到处翻着，很快就找到了一包还没打开的干脆面，三两下揉碎便吃了起来。独自生活已经快三个月了，时欢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云淡风轻，这过程中也是充满了唏嘘。
2
几滴香油落入软嫩的鸡蛋羹中，时欢用勺子轻轻舀着，温热的口感慢慢熨帖着她有些疼痛的胃。
不过几分钟碗就见了底，这么一看她确实是太饿了。时欢顺手把碗搁在桌上，身体不自觉地仰靠着沙发，忙了一整天只有现在的时间才属于她自己。
出于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她只简单地靠了一会儿就起身收拾东西，家里不大，扫扫洒洒也就用了十来分钟。
正当她准备带狗狗出门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传来振动，一阵接一阵的势头看起来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她的眼里早已平静无波。
“小欢？你到家了么？吃过饭了么？”伴随着嘈杂的背景音，一连串的问题从听筒里传出来，是时欢母亲一贯的台词。
等到话音落下，时欢才把手机贴近耳边，尽管这样，但她并不打算回答。
就这样，话筒中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在流走，但对面却好似不在意这份静默，“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的，要多喝水，千万别感冒了。”
“那，妈妈挂了啊。”电话中的声音稍作停顿，“明早再打给你。”
嘟的一声，不到三十秒的通话结束。
她看着屏幕由明转暗，嗤的一声，是嘲讽，也是深深的无奈。
像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遍。说起来，时欢和她母亲的关系会走到如此境地，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咎于她妈妈找的那个男人。
时欢的命是个苦的，从小到大，她的父母就经常因为一些琐事吵架，摔碗砸锅的情况也没少过，这些街坊邻里都看在眼里。虽然那时小小的时欢不能理解为什么她的家里总是叮当作响，惹得别人议论纷纷。但随着她渐渐长大，懂得更多了，再回头看，就多了几分释然。
可命运从不轻易满足，或许上天也高估了她的心性，试炼不断，看似平凡的生活在那一天戛然而止。时欢的父亲突发疾病走了，就在两年前，那个春天即将来临的夜里。
3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无论怎么呼唤，父亲始终没有回应的景象。
那时，时欢瘫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急救医生来回操作着各种仪器，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脑袋里仍然是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走上救护车的，周围的人在和她说些什么，医生又是在什么时候告知她父亲已经离世的现实，她一概不记得了。
医院抢救室里，她的身边没有人发出声音，时欢一动不动地站在病床后面，只几分钟，医生就走到了她面前，嘴巴快速地一张一合，从耳朵飘进去的每个字她都听见了，可她就是无法思考，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两年多了，她还是时常会被拉回到那段记忆当中，父亲倒在地上的画面，她混乱颤抖的样子，医护人员来来往往的场景，还有出事后，她母亲暴躁又慌乱地从家里夺门而出的那个瞬间。
那时的时欢回过神，才记起来要联系她的姑姑们，也多亏她们及时地赶来，帮衬着这个涉世未深的侄女料理了她父亲的后事。
在此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家里的亲戚们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谈当时的事。从来没有人问过她，那天事情的始末，那时都说是意外，是始料未及的，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可她并没有因为这些说辞而好过，时间悄然流逝，留给她的是漫漫长夜里数不清的惊醒和无声的眼泪。她依然煎熬，依然无比自责。她无法逃离自我厌恶的怪圈，同样的，母亲那天决绝离去的背影也挥之不去。
再往前追溯，到这次，时欢已然经历过一连串的家庭变故。从外表上不太看得出，但她的心理被迫地有了极大的改变。她变得情绪化，很容易流泪，因为一点小事就会不安、多虑，但不知从哪天起，她开始笑了，笑得比以前更灿烂了。
4
时欢在同龄人当中，是有些突出的。这里说的突出，指的不是外貌，而是她的性格。因为在没遇到那些事之前，她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她小时候的很长时间里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虽然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但时欢并没有得到像大多数家庭中父母会给予子女的照顾与爱护。正因为父母间的不合，爷爷家就成了她最坚实的避风港。
时欢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发现了这样的事实：她一直都在看眼色生活。这样想来，就不难理解当年周边人对她的评价为什么出奇地相近：懂事，听话。
那时，她的伙伴们都有着符合自己年龄的活泼与生机，会尽情地无忧无虑地奔跑在大街小巷中，快乐的声音好像能传遍世上所有角落。而她，虽然和大家在一起，却不会像他们那样放肆玩闹，她总是会安静地跟在后面，充当着在选择玩什么游戏时会被忘记询问意见的那一个。
说起来，她从小就看人眼色度日也不是毫无理由的。因为生活在爷爷奶奶身边的关系，她会经常碰上姑姑们过去走动的情况，她们有时候会干一干家里的重活儿，有时候会买些好吃的好喝的让二老尝尝鲜，毕竟是自己年迈的父母，还带着一个她。这样一来，姑姑家的孩子们常常也会跟着过去，赶上年节，家里人、来往的亲戚都会聚在这里，谈起他们的学习，谈起她的父母，少不了被比较，被说教。
带着狗狗在街上逛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她们一起回了家。时欢挂好门锁后，就先弯腰解开了欢欢的牵引绳和背带，懂事的狗狗在她腿边转了两圈就去沙发上休息了。
不得不说，春天向夏天的过渡真的很直接，持续走高的气温并不会因为傍晚的来临而有多少变化。
时欢换好了衣服，准备接水好好洗漱一下。现在的这份工作，每天都是繁忙又琐碎的。几年下来，她也很好地适应了这样的节奏。虽然没有得到过老板的嘉奖，晋升之路好像也没见着头绪，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懈怠，总是尽职尽责地完成每一项任务。
可是，当时欢发现她生命中接踵而至的是不断的重击以后，她真的不知道，努力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了。
5
结束了二十分钟的线上会议后，她直直地躺下，望着有些暴露出砖块又发着灰白的天花板发呆，迟来的倦意悄悄侵袭着她的意识，彻底睡过去之前，她的脑海里仍然一片复杂。
工作日总是漫长的，而身体会在闹钟发出声音之前本能的醒过来，时欢重复着每天早上的固定流程，穿衣、洗漱、带欢欢散步、吃饭，她习惯按部就班的生活。
即将出门之前，她又一次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还是那几句话，只不过除了她母亲的声音，时欢好像还听到了几声低沉的嘟囔，关于钱。
挂断电话，她没再继续深想下去，锁好门后就直奔车站。
一个小时后，她快步走下车，向着不远处的公司楼下跑去。
“时欢姐。”身后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声，她转头一看，原来是办公室里新来的实习生。
“嗯，早上好。”她看着对方小跑过来便站在原地等着，浅浅一笑，“吃过早饭了么？”
“嘿嘿，还没呢，正打算到咱们楼下买点吃。”小姑娘刚刚大学毕业，加上公司并没有服装要求，一件修身的浅蓝色连衣裙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
见时欢盯着自己看，她颇有些兴奋，“姐，这是我前两天在夜市上买到的，怎么样，好看么？”
“嗯嗯，好看，很适合你。”时欢转移视线看向她藏不住笑意的脸，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叮——”，是时欢手机的信息铃声。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显示着来自上级主管的钉钉消息。
“不好意思啊，我得先上去不能等你了。”时欢略带歉意地说道。
小姑娘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姐，你赶紧上去吧。”
快速告别后，时欢匆匆走进大楼，正好赶上一趟电梯，她两步并作一步地走了进去，伸手按下了公司所在的楼层按钮。
6
“新来的实习生不太适合留在现在的岗位上，上面要提前结束她的试用期，需要你通知她了。”
时欢看到消息后，脑海里仔细过了一遍那小姑娘在公司时的表现。她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提出要辞退那女孩，所以才赶忙来到办公室，想弄清楚辞退原因。
走的有些急，她在进主管办公室前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着，才轻轻叩响了门。
十五分钟后，时欢推门走了出来。她拿着刚刚被交代要做的一叠资料，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想着刚刚主管说过的话。
女孩被辞退的原因很简单，上一周领导们即兴到岗视察工作，好巧不巧地看到她在浏览购物网页，领导在她身后生生地站了二十分钟，她一点没察觉，还时不时地跟别人聊微信。
这种情况换作平时稍微提点一下也就过去了，可偏偏她撞上了老板突击巡视，正中雷区。这下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纵使她在部门里眼色很快，人缘也颇好。
时欢是觉得可惜的，看着那女孩兴致高昂地捧着早餐走进办公区，原本已经组织好的话术，再熟悉不过的一套台词，她突然不知道该从哪讲起，才会对她的伤害小一点。
抱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时欢把刚刚做好的表格点了保存，顿了几秒，才喊了那女孩子去会议室。
时欢和女孩相对而坐，对方的表情透着一丝迷茫与探究，显然无法猜到接下来她会说什么。
“经公司领导讨论决定……”她缓缓开口，直视着女孩明亮的双眼，只见对面人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僵硬，直到低低的啜泣声缓缓传出来。
她有预料到这种情形，所以脑袋里早已想好了一些聊表宽慰的话语。正当她打算出言安抚一下这个有些沮丧的女孩时，桌面上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7
她从没想过还需要面对这种情况。电话那头她母亲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慌乱，语调也不自觉地升高了很多，她完全没有给时欢开口的机会，只顾着说自己想说的。
“所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实在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于是截断了她母亲的话，直击这次通话的要点。
时欢一番直白的问话，她母亲却支吾了起来，“就…就是，他说看能不能问你借点……他说以后会还的，就帮他一次忙，不然他可能真的会被拘留的。”
听到这话，时欢只觉荒诞至极，差点笑出了声。
“妈妈，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么？”话落，时欢才恍然发觉，这世界上谈得上最为温情的称呼，居然时隔半年，才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当中。
电话很快挂断，通话结果显然不如某些人的心意，这样的电话之后又打来过几次，她渐渐地不太接了，因为那人发现来软的行不通，就忍不住露出了真实面目，气急败坏地恐吓她。
时欢无感于这种毫无分量的威胁，但她确确实实被刺痛了，而这心境的变化只会来源于她的母亲。
因为即使她被辱骂、被胁迫，她母亲都向着他，那个认识了不过半年多的男人。
无论之前她们母女因为那个男人吵过多少次，闹过多少回，都没有这次来得让她犹如掉进了永不见底的黑洞，从内到外充斥着冷冷的无力与绝望。
8
时欢准备离开了。
她对自己的人生，乃至整个世界，都没有任何期待了。
她真的感到累，从十四岁开始，她接二连三的经历了至爱至亲的离世，她独自一人，吞下了太多难以形容的痛苦。
这些年里，没有人关心过她的感受。她被迫地、不断地在向前走，偶尔停留也只是为了继续出发。事到如今，她不想再挣扎了。
她关了电脑，整理好手边的资料，这才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慢慢地离开了座位，向外走去。
难得清爽的风阵阵吹过，在等公车的时间里，时欢打开微信，翻找着当时收养过欢欢的阿姨，指尖飞快略过诸多按键，对话框里正在输入。
周末，时欢起了个大早，她把提前一天准备好的食材从冰箱里拿了出来，还有其他材料也一并准备妥当。她查了一下，给狗狗的蛋糕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难做。
欢欢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忙来忙去，翻这个拿那个的，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终于大功告成，她第一次做的蛋糕完成了。
看着欢欢扑棱着毛茸茸的小耳朵，边摇着向上翘起的尾巴，边心满意足地啃着她刚刚做好的蛋糕，时欢的心里又多了一份释怀。
当她把欢欢交给阿姨时，阿姨不由得还拉住了她的手，表达了对于时欢不能再养欢欢的惋惜。简短地聊了几句，她便想要走了。
她不断暗示自己，忍住想要回头看看的想法，努力忽略身后传来的叫声，加快了脚步离开。
9
时欢在坠落的瞬间里终于感受到了自由。
她展开了心中收敛许久的翅膀，久到差点忘记了自己对于自由的渴望，她的生命里终于完完全全地拥有了自己，可真好啊，她看着远去的天空想。
原本聚在她身后的人们看到她跳了下去，瞬间炸开了锅，几个胆子大一点的男人快步上去看，还有人在旁边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一时间变得乱哄哄的。
“别喊了，别喊了，快过来看……”不知道是谁先喊了这一句。
更多的人围到了栏杆边上，只见楼下救生垫上，消防员、医生和护士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窄小又偏僻的老小区里，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广而告之，更何况是跳楼轻生这么大的事，自然很快就被传开了。在社区工作人员的积极协助下，派出所的办案民警找到了时欢的母亲，向她说明了不久前的情况。
她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看她正要开口，下一秒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在众人帮助之下，时欢母亲被紧急送往医院诊治，而民警在时欢家外的窗台上发现了一个被暗红色砖块压着的信封。
重症监护室里，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神色凝重。
“无论是谁先发现了这封信，在阅读前我要先说声对不起，接下来可能会给你添一些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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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信的你，可能是我的邻居，也可能只是路过的陌生人，并不知道我和我的家庭。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种缘分，希望你能当我最后的且唯一的听众，算是我的请求，拜托了。”
“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家庭。可惜的是，我这短暂的一生却不够平凡，我曾经很想像别人一样，能拥有父母的爱与照顾，父慈子孝的场面我真的幻想过很多次，如果能实现，那我可能走不到今天这步吧。”
“说起来，并不是某件事，而是很多事情一件件叠加在一起，推着我来到了这一刻。”
“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14岁时爷爷、奶奶前后一年相继去世。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的父亲突发脑梗，没过两年父亲又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还没等我完全喘过气来，下一年我的母亲又被查出脑部前额区有一个肿瘤……”
“听起来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可能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但这些事确实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身上。”
“后来，过了大约一年半的平静日子吧。我父亲突发疾病走了，我母亲可能也是受到了一些刺激。所以没过多久就吵嚷着要找老伴，直到找上了那个外地男人。”
“纵观我的一生，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总结一下。可怜？命苦？我好像曾经听到过别人在背后这么说过。”
“我现在挺平静的，毕竟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向人说起这些事情，心情还是有些微妙的。”
“我一直都很向往自由的生活，没有束缚的我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呢？我今天好像会得到答案。”
“除了这些不咸不淡的自述以外，有一些东西可能需要你帮忙转交一下。这里装了我家的钥匙，以及我的一些证件，我离世后可能会用到的费用也在这里，如果还有剩下的，就随意处置吧，能在炎炎夏日给为我忙碌的大家买个雪糕也是不错的。”
“对了，如果联系到了我的母亲，麻烦帮我转达这几句话吧：”
“妈妈，当你听到我的消息时，不知道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你会感觉到痛苦、悲伤或愧疚、自责，希望你不要沉浸在这种情绪里面太久。因为这是我一直都想走的路，不是任何人的错。”
“你年纪大了，以后自己要多多注意身体，少生气少计较。既然你选择了那个人，那你们就好好过吧，祝你能拥有一个令自己满意的人生。”
“好啦，叨扰了你许久，真的是非常感谢了。最后祝愿你平安康健，喜乐顺遂。”
“嘻嘻，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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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医护人员来去复返，一进来，迎面感受到的首先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再继续往里走，突然听到了急促刺耳的声音。
时欢情况恶化。
与此同时，外面雷雨大作令人心慌，医生护士们却对此浑然不觉，正在全力抢救那个年轻的生命。
过了一会儿，医生边摘下手套边走向护理台，又看到了这两天经常出现在这儿的几位民警。
“纪医生，怎么样？”由于职业性质，他们都比较习惯最直接的交流方式。
“好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被叫做纪医生的男人扶了扶下滑的眼睛。“病人几乎没有求生意志，如果再出现一次心脏骤停，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当时三楼的挡板不是帮她缓冲了一下？还是这么严重么？”问话的周警官正是当时捡到时欢遗书的人，他是所里的老民警了，对时欢家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话一出，纪医生停下笔看向他，很认真地回复道，“如果没有那个挡板，她当场就会死，不会有机会撑到医院的。”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继续去忙了。
周警官站在床后不远处，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时欢，内心五味杂陈。呆了一会儿，所里的电话叫他回去。
“老周，你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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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两封感谢信，是这两位同志带来的。”所里的同事给老周介绍道。
一封来自爱心助老义工协会，一封来自流浪犬爱心家园。时欢之前经常会去的两个地方，她把自己大部分的钱都捐到了这两处，对方联系不到她，几番周折才知道了她的消息，找到了这里。
老周看着这两封感谢信陷入了沉思。
“师父，时欢母亲吵闹着一定要见时欢，在医院里闹得不可开交，医院打电话来叫咱们过去处理。”他的徒弟急匆匆地从外面过来找他。
当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时欢母亲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和保安周旋。
“还不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人未到声已至，老周疾声厉色，快步走上前去。
“周警官，我的女儿凭什么不让我见，我可是她的亲妈啊，她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我可怎么活啊……”时欢母亲见到来人，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继续跪坐在地上，哭喊地更厉害了。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病人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以你这样的情绪状况不适合去看她。”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心平气和地看着地上的人。
“我不管，你们要是不让我见她，我就一直躺在这里不起来！”说着，时欢母亲作势又要躺下去。
周警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大夫们正在全力救治时欢，你这样做帮不了她，只会害了她啊！”
说完，他便使眼色，让徒弟上来和他一起把她扶起来，准备带离这里。
“小欢、小欢！你醒醒啊！你看看妈妈啊！妈妈就在这里啊，你醒过来啊……”时欢母亲的情绪在刹那间崩溃。
同时，纪医生没多停留，开门进去的时候，声音也一道传了进去。
监护器的数值开始不寻常地波动。
“纪医生，快来！”……
“拿除颤仪！”
“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