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因为在镇上纺织厂上班的原因,许岩每次回到家里都已经很晚了。
那时候村里的人家几乎都熄了灯,整个村庄里黑漆漆的一片。许岩就打着灯光在黑夜里穿行,孤单而独立。
因为父母常年辛苦在外,所以家里的房子只有许岩一个人住。
许岩人长得不错,个头也高,但是因为家境贫寒在满是女工的纺织厂里竟没有女孩愿意和他谈朋友。所以,在每一个寂寂回家的夜晚,在那同样黑漆漆的屋子里,等待他的只有未燃烟火气的房间和寂寞孤单的夜晚。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澡、一个人睡觉。什么都是一个人的。
有时候也会给父母打电话,但是那时候父母已经睡了,很多电话都没能打通。
唯一陪伴他的就是屋子里那些看起来很齐全,但是却都是破烂货的家具。
比如那台屏幕上满是雪花的电视,不过那却是许岩的最爱。
每天晚上吃完饭后他都会躺在破旧的沙发一边抠脚一边看电视上的电影频道,并为里面的人热血或者感伤,那也是他在夜里为数不多的消遣时刻。
有时候看着看着许岩就睡着了,灯也开着,电视也开着。屋子里吱吱呀呀响着电视人物的声音,许岩眯着眼,似乎睡得很香甜。
梦中,许岩会想父母,也会想姑娘,他脸上时而欢喜、时而忧伤,但会随着梦境的深入慢慢平静下来。只是每一场梦里似乎都有嬉笑的声音,咯咯咯咯,好不欢喜,是谁在欢笑呢,许岩却睁不开眼睛。
每一场梦都很深沉,每一个早晨都不愿起来,每一次困顿都感觉精神更加疲惫。
许岩伸着懒腰感觉非常的乏力,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早晨的阳光照在屋子里,便可以看到那些漂浮在空气里的灰尘,许岩挠着头,把电视和灯关掉。
“又忘了关电视,真是的!”他自责道,踱步到冰箱处。
打开冰箱发现原本满瓶的汽水只剩了半瓶,原本没有开封的面包也被什么啃了一半,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冰箱里招了老鼠?
因为不放心,于是把汽水和面包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屋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比睡觉前还乱,这是怎么回事?许岩摸着脑袋却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这间屋子是自己家的祖屋,没有发生过什么死亡事件,所以一定不会是有鬼怪,而且许岩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浑身正气的人,也不惧怕那些神鬼魔怪。
但是很快,许岩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家里的东西在夜里经常性地丢失,屋子里有时候会比之前看到的还要乱。
难不成是招贼了?
可是自己家这么穷,这贼也太可怜了。
但是为了保证安全,许岩还是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
可是,家里该乱还是照样乱,也没有看到任何人进来。
许岩有些慌了,难不成家里真的招鬼了?
许岩赶紧请来了村里的神婆,但是神婆视察了一圈后说没有任何问题,并且在许岩家插了好几株沾了所谓“仙水”的树枝,神婆说有了这些树枝护佑,家里不会有问题的。
有了神婆的护佑,许岩便不再担心了。而那几日自己也早睡早起,确实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而且那树枝似乎还给许岩带来了好运气,许岩居然恋爱了。
(2)
那是同车间的一个姑娘,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许岩才知道原来那姑娘已经暗恋他很久了,只是一直羞于开口没有表白罢了。
许岩受宠若惊,感觉受到了上天眷顾,对女孩更是呵护备至,每天下班后都要送女孩回家,到了家门口还要亲热很长时间。于是,许岩回家的时候就更晚了。
那时候,许岩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窝在沙发上吃着泡面都会感觉很香甜。
这天,许岩开着电视吃泡面,才吃到一半就感觉困得不行了,于是把泡面放在桌子上抱着枕头就睡了。
夜里梦到那女生,那女生正对着自己笑,她的脸是那样干净,牙齿是那样洁白,在如梦如幻的场景里女孩尽情奔跑着,像个仙子一样。许岩看着她就笑啊笑啊。最后居然把自己从梦中笑醒了。
半梦半醒之间,许岩眨了几下眼睛。
灯还是没关,电视里依旧传来喑喑哑哑的声音,朦胧间听到有一些轻微的笑声。
许岩偏了偏身,就看到那电视机前正有一群白色的小精灵正在聚精会神地看那台满是雪花的电视机,不时地哈哈大笑。还有一些小精灵在他的家里穿来穿去,轻车熟路地翻箱倒柜,推拉冰箱,还有几个在房间里追逐打闹,四下翻滚。
桌子上有一些已经喝了一半的饮料瓶,一些小精灵正在用饮料瓶的盖子在慢慢地品尝饮料,并不停地发出慨叹的声音,满足之感跃然脸上。
许岩一下子就惊醒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些东西,但是现在满屋子都是,实在是太诡异了。许岩不敢轻易翻身,因为他还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对他有没有什么危害。他又紧张又恐惧,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
但很快,兴奋就代替了他内心的恐惧,因为他看到那些小精灵们一个个长得像天使玩偶一样,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脑袋,一副纯善的样子。而且它们调皮活泼,非常可爱。
那时许岩就在心里轻轻偷笑,难道是上天给自己送来的发财机会?想必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见到过这些东西,倘若自己能捉到一两个,那自己这辈子应该就衣食无忧了吧。
许岩心里想着,手上也就有了动作。
于是,在一个小精灵在桌子上翻腾打滚的时候,许岩一个跃起便将自己身上的小薄毯罩在了小精灵身上,并打了一个扣将小精灵牢牢地锁在了里面,任由小精灵如何挣扎他也不松开。
而其他的小精灵显然是吓到了,像丢了魂一样一哄群地都钻进了靠窗的墙角里,浑身瑟瑟发抖地看着许岩。
许岩看着这些缩成一团的小家伙们,心里更是得意,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一个抓起来。
想着,从桌子下面扯出一个面口袋朝着小精灵们走去,那时的许岩,脸上带着一股邪笑,对于当时的小精灵们来说,那应该是恶魔的模样吧。
随着许岩慢慢逼近,小精灵们挤得很紧,并发出尖叫的声音。
许岩不管不顾,扯开了面口袋,阴影已经覆盖了小精灵们。小精灵们抖得更加厉害。
而就在这时,所有的小精灵们都开始有了变化,只见它们身体化为烟尘,并迅速膨胀,原本恐惧的脸已经开始变形,很快一张张鬼脸在空气中出现。
许岩大骇,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那些在空中飘飞的鬼脸们,心中感觉到了恐惧。他拿着面口袋慢慢回退,想要逃出房间,却不想身后猛然一紧,竟是那覆于薄毯中的小精灵拦在了他的身后。
他慢慢回头,脸上的汗不由得就流了下来,原本那个小小的白色身体现在也已经成了庞然大物,正用一双茫然空洞的眼神看着自己,在许岩无奈的笑容之间,它张开嘴咬住了许岩的脖子。
一颗头颅带着热血掉落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随即,更多的身影向着许岩的身体冲来,一时间屋子里血肉横飞,怪声频起。
当第二天许岩的女朋友发现许岩没来上班找到家里时,顿时被屋子里的景象给恶心到呕吐。
那时的许岩,浑身已被咬成血洞,破碎的衣服间尽是根根白骨,那颗被咬掉的头颅正以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面向自己的身体,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许岩的女朋友尖叫着离开了房间,很快警察控制了这里,但是这起蹊跷的杀人惨案中警察却没能找到任何他杀的线索。
许岩的父母听闻儿子死亡,老两口哭得昏天暗地,带着满目悲伤离开了这个地方。
房子被彻底闲置,只是屋子里的物品还是原样。偶尔有偷情的人或者流浪汉到往这里,但是却因为巨大的阴气而逃出房间。
很快,这里成为了精灵们的乐园。它们从村庄的各个角落里钻出聚集在许岩的屋子里,像是举行盛大仪式一样,在一片欢呼声中,打开了许岩的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