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句？”
“在中国，你做个诚实的人，本本分分挣钱，那十四亿人都是你的竞争对手。你做个骗子，那十四亿人都是你的客户。”
“这他妈什么至理名言？”
“这是哥们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总结出来的啊。管用啊，不然你坐的这宝马哪来的？就说你以前那些同事，哪个现在混得有你好？离职三个月，宝马开上了。”张猛使劲拍了拍方向盘，车子发出短促而粗暴的鸣笛。
李达无语。话语权掌握在有钱的人手里，因为他们的钱可以给他们的话提供佐证。所以骗子的第一步往往都是证明自己有实力。
“哥们，认清形势吧，这是中国，不是美国。淮扬菜拼不过麻辣烫。十几亿人的国家，本科毕业的只占5%。你整那些高大上的东西，有多少受众？
剩下的都喜欢快餐，爱看吸引眼球的东西。你说最近媒体都在报道学生被老师虐待的新闻，咱俩偏偏遇到这活儿，借这势，挣钱不费吹灰之力。这就是命中注定，该咱俩发财。‘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张猛突然蹦出一句古文，摇头晃脑。
“也许吧。只是我总觉得很不踏实。”李达感觉车子猛地一抖，吓了一跳，“哥们，好好开车，别飘。”
“放心吧，哥们，这是宝马，撞上大众之后，你活下来的几率比对方高。过一阵我那大G到了，你再试试。撞了宝马，你活下来的几率又比开宝马的人高。这就是现实。钱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利器。”
七天后。李达终于还是和张猛掰了。
原因是他偷偷去调查了一下那个女老师打学生的事。原来那小孩被老师拎了耳朵，不服气，想在背后偷袭老师，结果不小心脚一滑摔倒了，脑袋撞在一个桌子角上。
女老师本人和几个学生说的都一样，应该是实情。难怪那暴发户没有通过正常的法律和媒体渠道去解决。
李达把那视频的原件拷给了女老师。当然，背着张猛。
张猛自以为得意的一系列对女老师如洪水猛兽的抨击，很快被揭穿，大家都纷纷指责无良自媒体，发布假视频。
张猛的好几个大号被封禁，好在那视频源的发布者没有被查出来，张猛的公司只是转载，加上公司的法人又不是张猛本人，他因而侥幸躲过了法律的制裁。
这事最终的疑点还是落在了李达身上。那原始视频，本就是暴发户女人从学生手中高价买的，绝无备份，除了暴发户女人本人、张猛和编辑视频的小王，就只有李达经手过。很显然，前面几个人都不会有嫌疑。
而唯一有嫌疑的李达，提出了辞职。
好聚好散吧。张猛心里有气，但是没有点破，只是暗示李达，他知道这事是谁搅黄的。两人喝了一晚上闷酒，都沉默不语。不停碰杯，干光了两瓶茅台。
喝完酒，两人各自回家。
李达感觉口渴难耐，抬头看到路边有个便利店，就走了进去。拿起了一瓶巴黎水，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如今已经离职了，新工作找了个报社旗下的新媒体，挣死工资，以后是喝不起这种高级水了。冷柜里也没别的，他只能拿了听可口可乐。
“来了。”收银员淡淡地说。
“多少钱？”
“5块。”
李达摸了摸口袋，有二十块钱纸币，便递了过去。
“20块钱，够买瓶巴黎水了，不来一瓶？”
“不用了。你这巴黎水也卖得够贵的。”
“也行，这钱留着以后也用得着。”
李达打开可乐，一口气喝完了。
“你成功了。”收银员把找的十五块递给李达。
“什么意思？我们认识么？”李达摸不着头脑。
“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要看点火爆的镜头么？”收银员晃了晃手机。
“啥玩意？”
“你自己看。”
李达打开手机里的视频，几个人正在过人行道，其中一个竟然是自己。突然，一辆闯红灯的宝马车疾驰而来，把自己生生地撞得飞了起来。
仔细一看那宝马车的特写，竟是张猛前几天给自己配的那辆。再看里面那人，满头是血，正是张猛。他晃了晃脑袋，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猛地加速，从自己身上又碾了过去，这时车一打飘，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
李达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抬头，发现便利店的门发出耀眼的白光，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自己走过去。
“行了，一分钟到了。欢迎下次光临。”收银员的语气一如既往，冷淡而平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