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醉:朱砂

2018-12-04 12:03:51

古风

题记:我想讲个故事。无关风月。当然,你觉得他是的话,也可以。

苏小小在她十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

作为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若是连江湖的模样都不知道,岂不太失颜面。她在群英荟萃商讨大事的时刻,冲进苏家堡的议事厅,向老爹酣畅淋漓的表达了自己的壮志。

苏盟主正缕着胡子与群豪喝酒。听了苏小小的话,周围一片哄堂大笑。尤其是二管家,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

爹爹颇为威严的训斥了她:“休得胡闹,去书房念书才是正经。苏家剑法练到第几重了?怕是你的陪练丫鬟都比你长进吧!”

“爹爹,若是不让女儿闯江湖,学这东西有何用?”苏小小歪着小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苏盟主一时被她这歪理给问住了,半天方沉吟道,“等你长大再说吧。”

爹爹着二管家看着她。这倒难不倒她,小脑袋瓜一转,都是一水儿的坏点子。老实巴交的管家叔就成了摆设。

这不,第三天一大早,苏小小就骑着心爱的小白马,驮着个小包袱,浪迹天涯了。

风还是苏家堡那么柔和的风,云还是苏家堡那么软的云,人却不是苏家堡见到她就笑嘻嘻的人了。

傍晚走累了,投奔了山脚下一家颇为壮观的客栈,名唤胭脂醉。

朱红色的招牌,水粉色的灯笼,红红火火。

苏小小爱热闹,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颇为豪迈的走进大堂,故意直起身子,仿佛这样就不像个小孩子了。

跑堂的上下打量着,皱了皱眉头,最后把老板娘给喊来了,“附近有走丢孩子的么?不过这孩子,瞧着面生啊。”

老板娘长了一张芙蓉面,年纪不小但也不大,说不上来的让人觉得亲切。听了跑堂的话,从楼上风摆柳一样下了楼梯。

苏小小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她还在襁褓里就没了娘。爹爹又是出了名的痴情种,身边连个妾都没有。唯一的女的就是自己的丫头君竹,充其量是个半大丫头。

“小妹妹,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你是苏家堡的人吧,苏堡主是你什么人?额,让我猜猜”,她拿银边襄乌木的团扇抵着下巴,眯着眼睛笑道,“你是苏盟主的女儿吧!”

苏小小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老远,眼睛里满满的惊恐,“你怎么知道?”

“呵呵,你瞧,那是什么?往玉佩上瞧。”她眼睛里充满戏谑。

一个大大的苏字刻在玉佩上。糟糕,忘了这个压裙了。苏小小心里懊悔,面上就颇有些惆怅。

“爹爹常说,外出不要暴露身份,遇到仇家有杀身之祸,遇到别人有狗仗人势之嫌疑”,苏小小把这句话默念了两遍,决定来个死不承认。

“我不是苏盟主他女儿。”

“老板娘,胭脂醉再来一坛”,隔壁桌的络腮胡子双颊通红,含糊不清的嚷道。

“哎吆客官,不巧了,今儿又卖完了”,跑堂的一甩毛巾,颠颠的跑了过去,“有陈年的离人愁,来一壶?”

“去他娘的,谁要那儿玩意,没得晦气。说,多少钱,老子掏双倍还不成么!”络腮胡子的同伴气汹汹的,刷的一下拔出了斩月刀,锋利的白刃发出冷冰冰的光。

跑堂的倒退一步,朝老板娘以目示意。

“吆,这位老哥,怕是新来的吧,敢在胭脂醉撒野,胆子挺肥啊!”有柔弱公子摇着羽扇,大义凛然的调笑。

可一看砍过來的刀劲儿,忙头一缩,兔子一样滑到了老板娘身后。

苏小小犯了难,要不要自报家门行侠仗义呢?

这个思考倒没浪费她太长时间就停止了。

因为那个娇娇弱弱的老板娘不知怎的伸出了一根软剑,轻飘飘的挥了出去,那把看着颇为结实的斩月刀,竟然断了!!!

店里的常客见怪不怪,眉毛都不抬,小酒喝的有滋有味。

络腮胡子觉得踢到了硬板子,灰溜溜的跑了,恩,人在江湖飘,还算有自知之明。

“姐姐,姐姐,你刚才那一剑,是怎么砍出去的?”苏小小十足一个好奇宝宝,心痒的不得了。武功要这样才够味嘛,又美又厉害,哪像苏家剑法,根本就不是女孩子练的嘛!笨重的要死。

“想知道?拿玉佩来换!”

“……好……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你有多少钱?这……小姑娘,没人告诉你出门在外要多带银子嘛!实在没有,衣服也可以当掉,我看过了,你这面料可是云锦的,应该值不少钱……”

“我能跟你学武功吗?”

“那,你卖身客栈吧……”

真是十足的奸商。苏小小恨恨的在心里骂道。

可她还是不舍得走。

于是,苏小小在离家出走一天后,成功化身胭脂醉客栈里的小伙计。什么叫一念地狱,就是动了个念头,便跌出了天堂的福窝。

胭脂醉是个客栈,供南来北往东游西逛的客人歇脚聊天。老板娘说,她叫朱砂。真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铺子里,胭脂特别有名。这胭脂并非女人擦的胭脂,而是一种酒的名字。这种红米酒度数不高,入口却口感丰富,名副其实的独家秘方。

又兼卖酒的朱砂,细瓷般的鹅蛋脸,会说话的大眼睛,唇不描而红,眉目如画,是以客官蜂拥而至。赏酒者有之,醉翁之意不在酒者亦有之。

朱砂笑脸相迎,想占便宜,大酒瓢子就招呼了过去。客人也不恼,嘻嘻哈哈一番,也就罢了。

酒喝多了醉人,老板娘长的醉人,店里的小菜可口,伙计伶俐,依山傍水风景也清透,天南海北的人往客房里一歪,热水就麻溜的送了过来,顺便捎上一壶温过的胭脂,酒还没喝,人已经先醉了,渐渐的,大家都把这酒唤作胭脂醉。

苏小小换上了侍婢的粗布衣服,细嫩的皮肤摩的生疼。她咬牙咧嘴的模样逗乐了跑堂的小孙,就连朱砂都捂着嘴笑她。

“老板娘,什么时候学武功啊?”苏小小不由的气恼道。

“急什么,知道你武功为什么没有长进么!”

苏小小两眼发光。

“苏家剑法以什么闻名?快,准,力。怎么做到的?在于剑心,你眼里无光,心内无欲……”

“那我该怎么办?”小小感觉遇到了名师。

“在客栈历练几年”,招呼客房的小乔姑娘闻言,笑咪咪的的看了老板娘一眼。

朱砂拿帕子掩了唇,“这话说的极好”。

“孙哥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么?……”苏小小疑惑的看着一边偷笑的跑堂。

小孙没理他,指了指后厨,笑得捂着肚子跑了。

苏小小在客栈里安顿了下来。

闲的时候在想,爹爹为什么不找自己呢?会不会生自己的气了。也是,他如珠如宝的把自己拉扯大,丢下爹爹就跑了。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还没看看江湖呢。爹爹万一把自己给找回去了,那就再出不来了。

苏小小就在这种纠结的心情中迎来了除夕。

除夕是个团圆的日子。

家家户户都团圆了,客栈自然门可罗雀。偶尔有零星的客人来住店,也都是行色匆匆的。

客栈里的小孙,小乔,厨子大壮都闲了下来。奇怪的是,平时越忙越是叽叽喳喳的人,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的,恨不得走路都颠着脚尖,免得发出声响。而且见了朱砂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能不碰面就不碰面,能不聊天就把嘴巴闭上,实在躲不过,就使唤苏小小去问。

于是,当一个黑漆漆的夜里,从渺茫的星光似的雪地里走过来一个人,要找朱砂的时候,苏小小看着身后狼一般窜走掉的众人,有点摸不到头脑。

“这位客官,你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苏小小瞧着他那俊美异常的面庞,战战兢兢的接过了小孙的跑堂词儿。

“我是来找朱砂的,她在楼上吧,我带的马在后院,记得去喂一下。”他冲着小小微微一笑,轻轻绕过她,往楼梯走去。

“嘿,你还真是自来熟啊!”苏小小朝他翻了个白眼,半晌才后知后觉,“你找朱砂姐?”

他没有做声,头都没回的上了楼。

小小去后院喂马的时候,小孙已经在拌草料了。他摸摸马的脖子,很相熟的样子。

“这人跟朱砂姐很熟吗?我来了这半年了,还没听她说过自己的事。”小小弯腰抓了把雪,在手心里一用劲儿,水像泪一样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小小,你有没有想过?朱砂姐为什么把你留下?店里的伙计其实并不缺。你当真以为她看上了你的身份?或者是你的钱?”小孙难的得没有嬉皮笑脸,他倒了桶清水,放在了马的面前。

苏小小略有着窘迫的转了脸。

其实她在心里揣测过无数的可能。胭脂醉不缺钱,不缺人,甚至不缺后台,朱砂露的那一手,怕是与爹爹武功不分上下。她留下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朱砂姐看见你,就像看见了她的曾经。她没有家人,没有亲戚,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我来的时候,朱砂的胭脂醉就已经开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苏小小猛的瞪大了双眼,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小孙话里的信息。她知道小孙是十年前来的,如今怕是三十而立了,可为什么朱砂姐依旧桃李年华的模样?

寒风袭来一阵,地上硕大的雪粒笨拙的翻了个身,小小裹着厚厚的棉衣,却依旧打了个寒战。

“别瞎想,武林秘籍里驻颜的功夫多的是,朱砂姐不是什么鬼怪。”

小孙眼皮子一抬,就知道小小在想什么。

“真的么?””小小小时候没少看神仙鬼怪画本子,也听过爹爹讲的驻颜术。她依旧半信半疑的皱着眉头,歪歪撇撇的跑走了。

“好好的姑娘,吓唬她干嘛?”大壮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有些不满的对小孙说道。

“你也看到了,朱砂怕是要挑客栈主人了,可是这姑娘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只是你心里有鬼吧!十年前是苏盟主阴差阳错救了你一命,你想报恩罢了”,大壮不以为然,“况且,朱砂不过是喜欢她的性子而已,这里谁做主,可不由咱挑”,大壮指了指客栈朱红色的招牌,“待由它选。”

小孙噗嗤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比我先来呢!”

“你看人用眼,我看人用心,比的不是时间,是脑袋瓜。”微光的雪色中,大壮胖胖的身躯有一些巍然。

“当初朱砂姐喜欢你的厨艺,说你资质愚钝,适合刚硬功夫,需得做菜考验耐心,骗你卖身客栈,原来你是知道的?”

大壮和然一笑,蓦地拾起马棚里的一根枯枝,刷的朝落满积雪的青柏飞了出去,片刻,硕大的枝桠闷声栽倒,扑簌簌的雪一并落了下来,“她没有骗我,也没人能骗的了我,我只是想留下来了,仅此而已。”

小孙看到了他武功的长进,深吸了一口气,“谁又是坏人呢,我只是不想小小留在这里,如果可以,我想朱砂也远远的走出去,这辈子,她过的实在太苦了。”

一片静默。

苏小小并没有跑远,她小猫一样蹲在了不远的阴影处,俩人的对话全落入了耳中。她想起初入客栈时,朱砂姐要她卖身客栈时,众人难以抑制的笑声。小孙当时指了指厨房,原来说的是她和大壮一样,都是被骗来的。

可她不相信朱砂姐是坏人,那眼睛里的坦荡,是谁也掩饰不了的。

第二天,小小醒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胭脂醉的老板娘跟人跑了。

跟谁?当然是苏小小接待的人了。

她担忧的吃不下饭,一边气愤小孙为什么把那匹马照料的这么好,这不,俩人跑的更便捷了。

小乔依然慢条斯理的拿把小锤子砸核桃吃,瞧见小小一天八百回的瞅那门口,嘿的笑了,“时间长你就习惯了,过几天准回来。”

“你确定他们不是私奔了吗?”小小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她不回来,我的卖身契可在她手里呢”。

小乔粉拳锤了她一把,“小小年纪,懂得不少,把心放回肚子里,这是她的窝,她哪也不会去。”

朱砂是在一个月后回来的,风依旧肆虐,但春色已开始露头了。她画着斜飞入鬓的细眉,宛若桃李,给他们讲此番入雪城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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