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鲛女,到底遭受了什么,为何下半身的血肉尽数被剃了?”苏安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逃生,但是好奇心极重的他很快便开始琢磨起白衣女子他们三人要挖自己的眼睛的原因,又是为什么蓝妜会伤成那样。
“还不是为了他,”桃朵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瞬时吸引了苏安的注意力,感受到了苏安极具探究的目光,桃朵反倒故意矜持了起来,愣是不肯再往下说。
“别买关子,小心我收了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白瑾不咸不淡地飘出了一句话,许是他捉妖师的身份震慑住了桃朵这只不安分的小狐狸。
桃朵撇了撇狐狸嘴,两只通红的小爪子一摊,无奈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挖苏安的眼睛,但是蔡广陵确是被人施了咒,他每日午夜都会控制不住的将自己的心脏刨出来,他只是个普通人,这样哪里还能活,蓝妜只能割鲛人肉来救他。”
白瑾闻言,眉目忍不住一蹙,看来,这件事怕是没有多么简单!
每日午夜居然要自己将自己的心刨出来,想象力丰富的苏安脑海里顿时有了一副血淋淋的画面,拿在手中的红苹果愣是一口也再也吃不下去。
“吃不下了?吃不下就和我一起出去买点东西。”白瑾睁开了双目,归气入丹田,对苏安说道。
“哦,好。”苏安将苹果放回盘内,起身便和白瑾要走。
“喂,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眼睛里是看不见我么,白瑾,你就这么对待我,你不爱我了……”桃朵毕竟是只成精的狐狸,撒娇的声音柔柔弱弱的,生生把白瑾逼得额角的青筋都立了起来。
“闭嘴!再胡说收了你。”
“哦,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说完,还不忘挑衅的看了苏安一眼,被看的苏安只感觉莫名其妙,心想:桃朵这只狐狸的脑子里估计是被蓝妜灌了海水,想的真闲……
苏安和白瑾出门逛了逛,白瑾买了朱砂,毛笔,黄符纸等等。
“你这是要做什么?”苏安问道。
“画符,封印。”
白瑾看了一眼苏安充满不解的眼神,只能补充道:“画符防鬼,因为你不能很好的掩藏能看见他们的能力,为了不把他们招惹进家里。”
“那施封印术是防白衣女子他们?”
“嗯。”白瑾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语气轻应了一声。
二人逛着逛着,天渐渐都晚了,薄暮的夜色似一匹密不透风的纱,席卷而来,不知不觉中,竟逛到了城隍寺庙。
“来都来了,你陪我进去上一柱香吧。”
闻言,白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我小时候经常害怕,总是会看见一些冤魂,他们有的血淋淋的,还有的白色眼球都翻了出来,胸腔也被压的扁平,我很害怕,可是我从来都不敢跟我姑妈说,我怕她觉得我是个怪胎。”寺庙烟气氤氲,一时使苏安沉浸在了过去,白瑾没有打断他,在一旁做起了一名安静的聆听者。
“他们有时候发现我能看见他们,就会跟着我回家,立在我的床头,一直盯着我,我常常害怕到一夜都睡不着。”说到这,他目光真挚的望向白瑾,道:“谢谢。”
白瑾听他向自己道谢,表面上毫无反应,心底却也流过了一丝温热。
“后来,我发现,寺庙成了我摆脱他们的唯一途径,我从那时候开始,若是被他们缠住,总是会来寺庙上一柱香。”苏安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道:有人倾诉的感觉真好。
白瑾听苏安讲起了自己的过往,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油然而生,除了一个曾经出现,教过自己些许本领的师傅,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人。
“大师,您就去我家看看吧,我女儿她已经昏睡五天了,医生去我家看过都说没办法,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这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一身深蓝色西装,带着金丝眼镜,鬓角有些许泛白,看起来是个事业有成的人物,此时,他面色的浓愁像是化不开一般。
“唉,不是我不想去,而是你也看到了,这寺庙离不得人哪。”一名身着道士衣袍,年约三十左右的男子,瘦高身材,说话时眼角偶尔划过那么一缕精光。
他们二人的交谈落入了苏安和白瑾的耳中,白瑾当即拽了一下苏安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
“大师,只要您愿意去看看我女儿,这寺庙的香油钱我一年捐50万!”
话说到这,那道士也就不再推脱,道“也罢,我就和你去看看,若能帮上忙,也是一件功德事。”中年男子与道士一同上了车,当即,在车上等候的司机便驱车准备离开。
“走,我俩也很去看看。”白瑾说罢,便去路边伸手拦车。
“啊?”苏安不解道。
“有妖气。”
苏安当即目光一凝,连忙跟着白瑾一同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驱车到高档别墅区门口,这里住的大多是些有权有势的人物,管理严格,白瑾和苏安不是业主,车到这里就不能再进了。
一时没人领路,苏安和白瑾连别墅区的大门都进不去,无奈,只能立在路边,一时之间,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一名姿容俏丽的女业主踩着一双8厘米的高跟鞋,摇曳生姿地从他们的面前走过,苏安的眼睛一时之间一眨不眨地盯她。
待一阵香风散去,白瑾开口问道:“看见什么了?”
见苏安没有立刻答话,整个人就像呆住了一般,白瑾连忙伸手用力的摇晃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只听他清醒后,喃喃道:“怪物,刚刚过去那女的脸上趴着一只通体墨绿,红褐色眼珠,外观丑陋无比的怪物。”
白瑾沉思了一下,低声道:“它不叫怪物,它叫噬魂兽。”
噬魂兽是一种妖物,它们面目丑陋可怖,遭世间万族厌恶,且善于隐藏行踪,依靠吸食魂魄为生。
“这股妖气和刚才那个中年男子身上的尤为相似……”想到这,白瑾心里顿时清明了几分。
“怎么办?我们现在进不去,可是那女人脸上又有着一只噬魂兽。”苏安一时之间面露难色。
“等。”白瑾语气沉稳地说道。
“等?我们就站在别墅区门口一直等着?”苏安的声音里溢满了惊讶,但是在接收到苏安肯定的目光后,只能无奈的抬起右手轻摸了一下浮有微汗的鼻翼,心想:算了,等就等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夜色已深,漆黑如墨的天空嵌着几颗忽明忽暗的星辰。
别墅区的大门在这时候突然打开了,司机开着低调却奢华的轿车,载着黄昏时所见的那名道士缓缓驶了出来,并且,白日里所见的那名中年男人也在车上,此时,他面容愁苦,正低头与那道士交谈。
如是不出自己所料般,白瑾的嘴角以不可察觉的角度轻微上扬,他冲白瑾打了招呼,二人一同打了辆车,跟上了前面一行人。
寺庙门口,道士对中年男子道:“令爱的事,刘某人实是束手无策,唉……”
“大师,真的没有办法了么?”中年男人目光诚挚,却在道士摇头的刹那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几分,再三的确认,得到的回复却是唤不醒自己沉睡的女儿,他精明干练的脸上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
就中年男子面对道士离开的背影,默声地站着时,白瑾走向了他,一旁的苏安瞧见,忙跟了上来。
中年男子瞧见一袭白色衣衫,面容清俊无比的白瑾拦住了他,霎时面露不解之色,还不待他开口询问,白瑾便先声道:“你女儿的病,我能治。”
中年男子目光满是震惊,他甚至来不及去想为什么白瑾会知道他女儿生病之事,也没有去想面前这个青年是否能治得好女儿的病,只是颤颤巍巍地道:“真的?”
原来,中年男子名叫兰茂德,他只有一个女儿,叫做兰云云,今年刚刚16岁,就在5天前,兰云云在午睡后,再也没有醒来过……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白瑾沉声问道。
“我原配妻子早早逝了,云云有个继母,叫苏黎,除了保姆和司机,就这些了。”
白瑾和兰茂德一边走进别墅一边轻声交谈,苏安一个人跟在他俩身后,四处打量着面前装修比之前所去的更加奢华的兰家,他不禁扁砸了咂嘴,心想:“有钱人的生活果真他这种市井出身的普通人不一样,还好姑妈留给了自己一栋房子,不然,自己怕是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白瑾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出身,他的家在哪里呢?”
苏安越想越多,浑然忘了脚下的楼梯,只听“啊”地一声,他脚底突然一下踩空,好在白瑾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下子拉住了他。
看见兰先生也忍不住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苏安只好讪讪地笑了笑。
“到了,就是这儿。”兰茂德推开了一间卧室的门,让白瑾先走了进去,后面的苏安抬步也想跟着进去,却被他拦住,道:“这位小友还请在楼下稍作片刻。”
苏安顿时有些恼火,合着面前这位兰先生看不起自己,不让自己进他宝贝女儿的卧室。
瞧见苏安被兰先生拦在了门口,一向沉稳有度的白瑾眼底蕴了一抹罕见的笑意道:“让他进来吧,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不大放心。”
许是白瑾的话有些许歧义,又许是他的话打动了兰先生,兰先生不再阻拦,侧身让开了进门的位置。
兰云云的卧室布置的的主色调为紫色,布置低调沉静中透露出房子主人的轻奢,桌子上的古董花瓶插花精致,彰显房间主人极高的生活标准。
公主床上躺着一名面容精致,像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只是,她的面色惨白,竟看不出一丝血色。就在她微弱至极的脉搏中,一滴又一滴的液体缓慢地顺着鼻饲管流入她的身躯。
从走进兰家开始,苏安就觉得身上冷冷的,在步入兰云云的卧室后,这种寒冷的感觉更加的强烈,手臂上也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兰先生把卧室的光开的极暗,当苏安试图把目光移向房间的黑暗处,白瑾恰当好处的用高出一些的身高阻止了他。
面对苏安探寻不解的目光,白瑾暗暗捏了一下他的手腕,继又对兰先生说道:“我们出去说。”
白瑾拽着苏安,想带他离开兰云云的房间。
奈何苏安的好奇心一下又一下地鼓动着他,在离开兰云云的床走了没几步之后,苏安还是没忍住,他回了头,看见了令他寒冷的原因——一个浑身是水的女人站立在兰云云的床边,低头凝视着兰云云,她感觉到了苏安的目光,抬头看向了苏安,只见她双目惨白,留着一滴又一滴的血泪,她抬头,冲苏安露出了一抹令人惊悚至极的微笑!
苏安瞳孔瞬时放大,显然被突然出现的女人吓了一跳,霎时明白了白瑾挡住他视线的原因——那突然女人不是人,是鬼!
攥着苏安手腕的白瑾,明显感到了身后人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心下暗恼:苏安这个呆子,都不让他看非得看。他现下虽然有些生气,却还是一把将苏安拽出了兰云云的卧室,还不忘轻声合上了身后的门。
白瑾和苏安二人一同来到了兰先生家的会客室。刚坐下,兰茂德便急切地开口道:“怎么样?能救么!”
白瑾与苏安四目相对,在确定了对方的心意后,白瑾缓声道:“你女儿得的不是正常的病,”话到这,仿佛不经意的顿了顿,在看见兰茂德配合的点了点头后,接着说道:“她被一种妖物吸食了魂魄,应是不想打草惊蛇,妖物没有将魂魄一朝就全部吸食干净,而是分了七天。”
“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苏安想起了兰茂德与道士的交谈,说道。
兰茂德闻言如梦初醒,却止不住的大汗淋漓,他哑着嗓子急切地说道:“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失去她啊!”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只见白瑾不急不慢地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妖物就在你现任的妻子身上!”闻言,兰茂德吓得大惊失色,他如何敢相信,暗害自己女儿的妖物居然就附身在自己夜夜相伴的娇妻身旁!
瞧出了他的不可置信,白瑾递了个眼神给苏安,示意他接着说。苏安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当个小透明,却没想到白瑾话都懒得与他多说,便只能接话道:“那妖物名叫噬魂兽,我们在门口时见过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它就附在她的脸上。”
苏安瞧了兰茂德一眼,见他惊魂未定,又念起此人先前瞧不起自己的举动,便没有什么忌讳,接着直言道:“你家里不止有噬魂兽这一个妖物,你女儿的房间还有一只浑身是水的女鬼,那女人溺水而亡,与你家又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门外却突然有托盘散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不好,那妖物听见了要逃!”白瑾当机立断,破门追了出去。
苏安和兰先生紧随其后,此时,那妖物也不再附身,直接脱离了宿主开始逃离。
兰先生眼见一只丑陋至极,形似癞蛤蟆般的怪物消失在走廊转角处,而他的小娇妻,正瘫倒在门外,此时方才全信了苏安和白瑾的话。
那妖物擅长潜伏,白瑾跟了一段,便失了它的影踪。
白瑾忍不住双手紧握成拳,却又只能不甘放下,心想:好在自己学会了师傅交的追踪咒,在第一次见到那女子时便施法在了孽畜身上!
他念及此时天朦朦胧胧的,很快便要黎明,天亮再追也不迟,况且,兰云云房间还有一只来历不明的女鬼,便想先回到别墅内解决之后再走,毕竟,苏安那个呆子还在那……
“我的发妻,也就是云云的母亲,在得知我和苏黎的事情后,在云云8岁那年驾车坠了海……”兰茂德提及此事,语气里满怀愧疚不忍,但是此时苏安和白瑾的目光却都不尤得冷了冷。
“想是她担心女儿,才一直待在这里不肯离去。”苏安话音刚毕,兰茂德便掩面痛哭,声声悲戚道:“都是我糊涂,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歪心思,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一直都我身边却不曾害过我!”他说到这,哭的更大声了,说话哽咽的也开始断断续续。
“看来你的情人对你女儿还不错,不然她母亲的冤魂怨气深重,断不会让你们二人好过。”白瑾冷冰冰的说道。
“是,她对云云一直都很好,我俩也一直后悔,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这么多年也不肯再要孩子。”
听到这,白瑾和苏安的面色方才好看几分,白瑾道:“救醒你女儿之后,办一场发事,超度了她吧。”
顾不得连连点头又痛哭流涕的兰茂德,话到这,白瑾便带着苏安,顺着追踪咒的方向,追了出去。
眼见追到了城隍寺庙,白瑾和苏安都不禁面色一凛,白瑾心里暗道:莫非……
白瑾让苏安和他一起打探昨天所见姓刘道士的踪影,奈何二人找到了刘道士的房间,偷偷遁入也没能见到他的人。
只见房间内,物品豪奢,浑不似一个寺庙道士所能拥有的。
“这个妖道!”白瑾恨声道。
“怎么了,这件事难道和他有关系!”苏安不解道。
“那噬魂兽怕就是他搜罗而来的妖物,”白瑾接着念道:“不对,追踪符还在,在那!追!”
门口黑影一闪而过,白瑾和苏安忙追了出去。
追至一栋破旧荒废的居民楼前,道士到底年长,不及白瑾和苏安的体力好,他当下心里竟有了盘算,知道了自己一路被跟的原因,随即从袖口抛出一物,在白瑾和苏安去接时,使了术法,逃走了。
他扔的正是,被白瑾下了追踪咒的噬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