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伊始
谁也不知道村头什么时候来了一位妇人，逢人就说这世上不时会有恶龙出现为祸人间，必要有孩子跟随她学习屠龙之术方能平定天下。
村里人不以为意，只是看她衣衫布料不似寻常人家，平日需花些银两从村民那买些用品生活，出手倒也阔绰。村里人便满满应承下来所谓屠龙之术。
可没过多久，妇人银两花完，也没田没地不能自给自足。于是在村头小溪旁找了一间没人的寺庙当做住处，从村民那里淘了些许麻布做被子，依着小溪里的鱼和好心人的救济，倒也能填饱肚子。只是村里人再也对她提不起兴趣，有人问到就说村头小溪的破败寺庙有一疯婆子，整日念叨屠龙之术，规劝小孩子们远离她，不要传染上疯病。
村子只有一条小溪，每逢炎热气节，总有一群少年赤身裸体在溪边打闹。疯婆子就捡这些时日跑去跟少年们讲自己的屠龙之术，可少年们每次看到她总是一哄而散。每每如此，疯婆子倒也习惯了，毕竟谁也不想染上疯病嘛。可即便如此，疯婆子仍旧我行我素，每天依旧试图与少年们分享所谓屠龙之术。
久而久之，村里流传说疯婆子想把自己的疯病传染给孩子。
一传十，十传百，突然这句话好似变成了事实。孩子们离她越来越远，时不时村里还有人来给她使个绊子，至于之前那些还给她带些用品的好心人，也渐渐没有了。
一日，又有一群少年在溪边嬉笑打闹，却见疯婆子从溪头走了过来。
不知谁说了一句“疯婆子来了。”少年们如鸟兽状瞬间散开。没几秒钟，之前还热闹的溪边已经安安静静。
可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溪边还有一个少年不知是被绊倒了还是害怕过度，竟老老实实蹲坐溪边。
疯婆子见状兴奋不已，分忙跑过去试图再次分享自己那套屠龙之术：
“世上每过一些时日必定有恶龙为祸人间，须有坚定不移之志，百折不挠之毅，向死而生之心的人，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那个，大家都说你屠龙之术，真有龙嘛?
”疯婆子一愣，太久没有人搭过自己的话，一下子有些不适应。略微停顿后，
“有。”
2.传承
“那个，大家都说你屠龙之术，真有龙嘛?”疯婆子一愣，太久没有人搭过自己的话，一下子有些不适应。略微停顿后，
“有。”
“真的嘛?那龙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七八个爪子，能上天下地，还能吃人?他们都说你是疯婆子，可我觉得真有龙。我昨晚就梦见过，我骑着它飞到天的尽头，那里好美，还有一个比村长家还大的玉米树！”
少年眨了眨眼睛，兴奋的说起来。“我跟爹爹和娘说过，他们都说我瞎说，可我总觉得那是真的，是不是呀？是真的有龙对吧？你见过吗？什么样子呀？”少年昂起头，清澈的眼睛好似闪着光。
“龙的样子会变化。但，”疯婆子哽咽了一下，点了下头似是肯定自己。“真的有龙!你可愿，跟我学习屠龙之术?”
“当然当然呀!我要骑龙去天边看玉米树，我也要做拯救苍生的大英雄!”
过些时日，村民们发现溪头找不见那位疯疯癫癫的疯婆子，少了疯婆子作为闲暇的谈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于是有心人开始寻找疯婆子的踪迹，发现疯婆子竟在村子的后山上自己建了间茅屋。
更让人惊诧的是，村里李老头的三儿子田不种，牛不放，竟然如同着了魔一样真跟着这疯婆子学什么屠龙之术。
从村头到村尾不过几里地，一个上午不到，这消息就传到了李老头的耳中。
李老头先怒后怕，怒的是自己的三儿子竟然做出如此让他难堪之事，怕的是这三儿子会不会染上疯病，这疯病会不会传染给自己其余两个儿子和自己。
越想越惊，越想越怕!忙让自己的四姑娘上山把它哥哥叫回来。姑娘上山之前还特意叮嘱，见到哥哥就喊他回来，路上不要同他说话，也不要同他并行，以免染上疯病。
隔日，少年再上山见疯婆子之时，疯婆子发现背上多了几道刮痕。少年也郁郁寡欢，似是有话说不出口。疯婆子摸摸少年脑袋。
“怎么了，发生了何时让你状态如此?”
“师傅......我随您上山学屠龙之术已然有些时日，您可否真的跟弟子道个底，这世上可真有屠龙之术?”
“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师傅，昨日我与您学艺之事已然被家父所知，您教我识字知事，教我屠龙之术。可家父觉得我不该与您学艺，甚至.....”
“甚至?”
少年咬咬牙。“甚至说我已患疯病，再不离开您去就医，就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好堵上村民们闲杂之语。”
疯婆子坦然一笑，摸摸少年的头，“如此，你便回家与你令尊说你之所以上山全因我诱会至此。想必血浓于水，不会为难你便是。你随我上山这些时日，为师已然知足。”
“不不不，”少年摇了摇头。
“弟子昨夜彻夜所想。论力气，大哥比弟子大上两倍。论脑子，五弟也比弟子聪慧多了。想必照料家父之事也轮不到弟子所为。弟子只是想问师傅一句，这世上，可真有龙?”
疯婆子听到少年这番话诧异不已，再看少年眼神笃定，清澈无比。
“有!当然有龙!”
3.计谋
转眼已过数十载。
当年的村里嬉笑打闹的少年们都已然成了村子的中坚力量，而小村的日子却日复一日的缓慢流淌，仿佛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关于山上一个疯婆子和一个傻村夫的故事越传越神，多个版本在村民之间流通。
有人说他们衣不蔽体，如同野人一般生活；
有人说见到他们时常在月圆之夜，站在山顶上和狼群一起嚎叫；
也有人说上山打猎的时候看到他们吸食动物血液，好像魔物一般；
没有依据和事实，想象力被村民们发挥到极限，用以充实闲暇时百无聊赖的时光。
而传闻中的疯婆子和傻村夫，由于村夫常年在山学屠龙之术，耕田务农不会，人情世故又不通，靠着一身学艺练的蛮力在山上捡些野果打些野味倒也能填饱肚子。由此，他便懒得下山与人交往，真过成野人生活。
再过了些年头，村里来了位新县令。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听闻这个县令刚到此地上任，村民们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官老爷的门头，好生伺候。但好巧不巧，就在新县令带着师爷刚到村子，就发生了财产失窃案件。村尾养猪的田老头说自己丢了一头猪，又是喊爹又是叫娘，县令想不知道都不行。
刚刚上任，这事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要是不查难以服众，可这要是查，村子里人人相护，又从何查起？
县令正因此事头疼不已，旁边师爷走了过来。
“老爷，在下有一计，不知当讲否?”
“讲”
“老爷有所不知，这村子后山有两个人，一个是年过七旬老妇人，一个人正直壮年的村夫。村子里的人都讲他们得了疯病。这老妇人二三十年前来到这个村子也无人问起，想必是家中无人，这个村夫当年为跟着这个老妇人上山也早已跟家里断绝关系。他的老父亲也前不久进了黄土，也可谓是无人所问。”
“他们真得了什么疯病?”
“哪有什么疯病呀？还不都是村夫们传出来的。”师爷撇撇嘴，继续说道。
“在下派人上山查过，这俩人就是跟山中野人一般，其余没什么毛病。老爷您只要把它们一抓，一来他们山上过粗茶淡饭的日子，想下山偷一头猪吃合情合理，村民也能接受。二来嘛，您这刚到地方就破案一件，上面必定也高看一眼，假以时日，老爷还不是高升有望。”
“好极，此事就由你办妥，记得召集百姓围观证明，尽快升堂，省的夜长梦多。”
4.冤案
隔日，传说中的疯婆子和傻村夫被衙役们抓到了公堂之上。村民们为了看看这传说中的两个人也乐滋滋到公堂上围观，一时间竟把衙门堵的水泄不通。
到了衙门门口，看到在这公堂上跪的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年近八十的老妇人，行走都有些迟缓。另一个村夫健壮无比，只是看起来神情有些木讷。
公堂中，只听师爷喊道：“村妇，你因在山上常年粗茶淡饭，于是垂涎于田老头家中的猪，便让这村夫下山偷猪，可有此事?”
“回大人，绝无此事!”
“有何能证明。我听闻村里人都说你早已疯掉。说出的话哪能让人相信，疯子说的话可不能当真。”
“那大人让鄙人如何作答?”
“如若你能证明自己不疯，我便不再为难。这样，听村民说你总说这世上有龙，还有屠龙之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我问你，天下可真有龙?”
“回大人，有!”
“有吗?”
“有!”
“有吗?”
“有!”
“有吗?”
“有!”
“当真有吗!!!”
“当真有!”
公堂门外的村民们一下子炸开了锅，不时听见有人说道：“原来是真的，真是疯子”“他们不会真的吃人吧”师爷看到这幅模样心中一喜。
“世上哪有龙，分明是你这村妇妖言惑众，那田老头的猪也必定是你所谓，还不认。打个二十大板看你认不认?”
衙役紧接着把这村妇压在了公堂门口，扬起板子就打。村民们看到此景兴奋异常。
“打得好，打死这个妖妇。”
“真是青天大老爷，这妖妇一直在后山总感觉心里发慌。”
“我前几天丢了一直鸡肯定也是这人所为。”
“打得好，打得好.....”
众人的声音传到县令耳中，让县令觉得此计真乃一石二鸟之计。唯独那健壮的村夫跪在公堂上不停的磕头，嘴里还一直喊道：
“官大爷，官大爷，此事真不是我师徒所为，大人明察呀!明察呀大人!”见村夫如此，怕村民们心生疑惑。
师爷又喊道：“这二十大板下去，这世上可有龙?”
“回大人，有!”
“再打!”
“可有龙?”
“回大人，有!”
“再打!”“
我再问你一句?“可，有，龙!?”
“回大人”疯婆子已满嘴血迹，声音也嘘嘘啦啦
“有!”
“真是个疯婆子，继续打!”
“有吗?”
“有!”
“有吗?”
“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