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越昭

2019-02-10 08:09:42

古风

一:昭越

生,他是何等的高贵。

亡矣,这般凄冷。

他如游丝一般不停的飘荡,不知过去了多久,风快要把他吹散。终于,在黑色的天际停了下来。

他呆立着望着星辰,不知为何掉下一滴泪来。黑色的尽头一道白光由远及近,末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色人影,张口便问他的名字为何。

名字?他歪了脑袋认真的回想,像个孩童,可脑袋还是一片空白什么记忆也没有。

忽而略睁大了长长的凤眼,神情却依旧自若:“清秋,司马清秋。吾的名字。”

很肯定的样子,可白胡老道却摇了摇头挥了手中的拂尘。随即,满是星宿的天空突地裂出一个大洞来。

大昭辛德年,成王继位,年号直称昭帝。

继位前夜,王后忽感腹痛难忍,子时产下一女,因诞于八月取名清秋,生于昭帝年始赐封号“永世”。

昭帝八年,公主生辰那日,昭王赐宴凌朝殿。殿内舞娘曼妙的身姿,歌姬动听的歌喉正让人如痴如醉,可一声火急火燎的“报”却戛止了所有。

大昭尚北,自此战火由起。

她不知父君自此为何总是烦恼。那一日,她去了凌朝殿想要逗父君开心,父君却呢喃问她如果大昭亡国当如何?

她还是只是个孩童,只知道太傅教的是:国之兴亡更替,乃万物发展之规律。

她当时这样对父君说,可是她不知道将要面临的真的就是亡国。

大昭十年,尚北大败大昭。

尚北王赐大昭给最钟爱的三皇子。改国号大越,封为越王。

这一年,正是清秋的月份,林钟的天气。

十岁的清秋,十三岁的仲箖。

二:何处有箖箊

大越五年。

中秋佳节,越王宴请各方宾客。

“殿下,为何还将那亡国公主留着。”

“她一介女流,对我们能有什么威胁。留着她,不过是为了让她看看我越家是如何代替她司马家的。”

“是啊她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用。”一人附和。“不过话说回来,听闻她十岁便画得一手好画,长相也清灵有余。殿下可否让我们见上一见?”

他与身边的太监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便听得那太监的通传:“司马清秋求见。”

他扶额有些厌烦的神情:“宣她进殿。”

她缓缓走进殿来,清澈的眼眸,有点肉肉的小脸,一袭白裙犹若精灵。

她走上前,站在殿内。

这时,一人开口:“听闻姑娘的画作得极好,不知可是你那殉国的父君所授?听闻你那无用的父君也是画得一手好画,当年似乎宁可做画师也不愿当昭帝呢。”那人端着一杯酒把玩,冷哼一下,继续说道:“事实证明他果然不是当天子的料。”说着便走出席位来到她的面前,一手挑着她的下巴,一手端着酒杯,语气轻佻:“姑娘画一幅来瞧瞧如何?”

她握紧了衣裙后退一步,温和一笑:“公子的面相尤其长寿富贵,我为公子画一幅丹青如何?”

片刻功夫,一幅画作完。

她被扇了一巴掌。乃是因为她画了一只长寿王八。

那人还不解气,吼道:“把她拖……”

“司马清秋胆敢戏弄一品世子,圈至天牢,不准任何人前去探望。”不急不慢,清冷的嗓音。

他这话说得可笑,如今她孤身一人,有何人能来探望。

所有人都看着殿上人,只见他拧着酒壶斟满酒杯,而后细细品味。就像这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她透过牢房的小窗看着高挂的圆月,想不到任何一个能被放出去的理由,做好了一辈子待在这里的打算。

她在牢里的日子还算不无趣。看守大牢的狱卒平日里也是闲着无事,嚼起舌根来堪比小巷妇女,平日里不是说这间牢房闹过鬼就是说那间屋子有大神。

清秋对他们平日里说的只当听着玩儿,可今日却听得陈世子入狱,有些疑惑:前不久那家伙还仗着他家偌大的势力毫无忌讳地在朝宴之上扇了自己一巴掌,还嚷嚷着要把自己拖出去斩了。为何今日就落得这般下场?想来,是有人故意要扳倒他了。

她在狱中的日子,除了听狱卒说三道四,便是拿着狱中的小石子儿作画了。一个月下来待着的牢房竟满墙林竹。

竹的种类繁多,可她却偏偏只爱一种。

箖箊,长百丈,梢上有叶,叶薄而广。

初见他时,他便穿着绣有竹纹的朱子深衣,看起来清高无比。他问自己为何不殉国。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装作大人的模样,对自己失望透顶。

她才十岁,哪里懂得那样的风骨,只觉得眼前这人长得甚是好看,眼巴巴的望着他。可是他凶极了,她只好提溜着大眼睛转啊转,不敢看他。

谁知他声音更冷了,说道:“吾跟汝说话,为何这般心不在焉四处张望。”

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只嚷嚷道:“你真讨厌,我讨厌你。”

越仲箖,我真的很讨厌你。小时候,就开始讨厌你。

满墙的竹叶看着甚是单调。提笔,秀气利落的字——何处有箖箊,愿得起敝庐。

三:有何资格说孤恨你

桂林半载,两月有余。

蹲狱三月,可巧,赶上了尚北太后的寿宴,大赦天下,连大越也不列外。自然,清秋也被释放。

回至小院,桂花已谢,腊梅独开,不免触景生情。小院是五岁那年父君赠与她的礼物,树也是父君陪她种下的,如今都开了花,然而父君已不在。

五年来她一直居于此,时至今日也不曾有过一个人来看望她,更别说今日出得牢房会有人为自己接风洗尘。

她把屋子好好的打扫了一遍,三月不在,屋内的灰尘可不少。

黄昏时分方打扫干净。她闲来无事觉着应该庆贺自己重见天日。便拿了自己以前酿的桃花酒在院子的石桌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竟隐约的看得一人影儿走来,眨了眨眼,方看清来人。

她问他为何而来,他不语。

清秋知晓他从不愿跟自己说话。便自顾自的又饮起酒来。默了,自言自语般,“若使琵琶能结果,满城箫管尽开花。”

她不甘心,便又问:“你可知这句话从何而得?”

他斜睨了一眼,拿着手上的箫吹了起来。铮铮入耳,清丽婉转。

他包揽诗书,怎会不知晓,只是他不愿搭理自己罢了。

她冷笑,他从不肯同自己说话,也不愿听自己说话。就像三年前。

她的表妹,郡主宁兰从尚北而来,偶然见得她在纸上一遍一遍的写他的名字,便看穿了她的心事,把她狠狠的羞辱了一番,也找着各种机会几次三番的刁难于她。

看得出来,宁兰也是极爱他的。

那一日,宁兰拿着一颗舍利子像她示好,说赠与她。

她知道那是仲箖的东西,见他的第一次便见他戴着。她也知道宁兰这是要陷害自己,不肯收。

宁兰便硬塞于她手中,急急的离开了。她拿着那颗舍利子还来不及想应对的方法,便听得外面一阵吵嚷。仲箖和宁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表哥我说吧,舍利子就是她偷的?”说着便一把从清秋的手中夺过,还扇了她一巴掌,“你这不要脸的下贱东西,竟敢偷我表哥的心爱之物。”说着又欲扇清秋一巴掌。

仲箖捏住了她的手,淡淡开口:“宁兰。”

“这颗舍利子不是你给我的么?”她开口,瞪着宁兰。

“你这贱人到现在还胡说八道冤枉我。表哥,你得替我做主啊。”

他不由分说:“来人啊,把司马清秋拉下去杖责十棍。”

她冷笑,看着他,眼神凄然:“你明明知道我进你的寝宫都难,如何偷得你的贴身之物?你明明知道不可能是我偷的。”

他不语,径自离开。

她挨了十棍,无人照顾,竟养了一个月才好。

清秋想到这不由得苦笑,摸着他手腕依旧戴着的那颗舍利子开口:“这串链像是女子之物。你如此珍于它,想必是因为这个人吧。”

他听闻,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箫也掉在石桌上摔坏破裂。

他瞪着她,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她振振道:“为何你这般恨我,你害我国破家亡,不应该是我恨你么?”

他停下脚步,冷冷的不屑道:“你有何资格说孤恨你。”

说罢,一个飞身,消失于她的视线。

只余她一人和一支破裂的箫。

四:元正

恨由爱生,爱而生恨。

我越仲箖三岁识文五岁作诗八岁带兵十三岁为王,侯服玉食,朱轮华毂,享尽一切荣耀富贵,你连这样的我都不识,有何资格说孤恨你。他在心里如是想着。

清秋虽单独住在别院,但并不代表她的日子同那些宫婢有何区别,也一样的会被呵斥着干这干那。介于她是亡国的公主,她的活儿还要比普通宫婢多得多累得多。

每一日最清闲的时候便是晚上,她可以爬至高高的桂花树眺望宫墙外的世界。她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再出宫一次。

她至今唯一一次的出宫还是四岁那年母后带着她去宫外一个有名的寺庙上香。虽不记得此事,但母后与她讲过一次,据说她还弄丢了寺庙高僧赠与她的串链呢。

那时在牢里她就在想,如果这辈子都没机会出去,那么她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越狱出宫看一看,只消一眼便好,哪怕穷极此生。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些事情还是早早的实现比较好,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会和地狱之神亲密接触。

那一日是他十九岁的生辰,也是元正之日。

举国欢庆。

宫里来了很多宫外的戏班子,杂耍。今日,是最好混进宫和出宫的日子。

以往元正之日,都是父君母后陪着她过。如今空留她一人,这么喜庆的节日到变得悲哀起来。

当然,这么重要热闹的日子,是由不得她多加风木之悲的。

一是因为她想利用此次机会逃出宫去;二就是她当日清晨就被太监宫婢们呼来干这干那。

当夜,殿内大摆宴席招待王族亲贵。一顿酒罢,在殿外又赏起歌舞来。

殿外灯火虽多,但毕竟已是黑夜,再加上此刻热闹非凡,如若逃跑,制造混乱是极容易之事。

她得空,蹑手蹑脚的走至花园的假山后拿包袱走人,她一早就做好了出宫的准备。走至假山却听得有人密谋刺杀仲箖。她吓住了,当即快步准备告知于他。

此时殿外正表演着杂耍,所有人都为其喝彩,不知这时谁尖叫了一声,混乱由起。刺客也在这一秒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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