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紧紧地拽着父亲的胳膊，身子有轻微的颤抖。他扳过瘦弱的母亲的肩头，笑着安慰：“妈，不怕，飞机比火车都安全，你蹬机后和爸爸找座位坐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一定要说清楚。看到没，穿红色衣服的漂亮女人都很热情，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们。”
父亲和母亲第一次坐飞机，看着脊背不再坚挺的父亲，拉着母亲瘦弱的胳膊穿过人群，排队一步一步地走向安检口，最后在空姐迷人的微笑中走进了他们生平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坐的大飞机。
马君心里一酸，眼眶有热热的东西往外涌……
04
马君瞅着餐桌上黄灿灿的玉米糁子粥，瞬间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端起碗猛吸了一嘴。这一嘴太大，滚烫的粥烫到了喉咙，疼的他“哎哟”赶紧吐了出来。
母亲看到儿子猴急的样子心疼坏了，赶紧给儿子递上一杯凉水骂到：“臭小子，刚出锅的热粥能不烫吗？在城里是越待越傻了。”
马君四岁的女儿妞妞笑着说：“奶奶，爸爸一点都不傻，爸爸要当大官了！”
老太太和老头子抬起头互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儿子，似乎在询问是真的吗？
马君脸“唰”地就通红了，他羞愧。如果不是为了升官，他还真的没打算把父母接到一起生活。对他来说，自己的小日子过的挺舒心的，父母来了搅和在一起他还真的不能保证一家人能愉快地相处。
母亲刚到北京就没把自己当外人，撸起袖子跑进厨房就打算做饭。父亲则沿路打听到了女儿的幼儿园，提前一个小时守候着幼儿园门口，想第一个接到孙女。
马君知道父母的心思，他们是怕儿媳妇嫌弃他们是来吃闲饭的。母亲说了，他和父母身板还很硬朗，不能去了啥都不干。能每天挣开眼就看到二子、儿媳、孙女儿就是最幸福的事儿。
媳妇儿比上次回老家懂事多了，热情地给二老收拾房间，安排住处，还买回了新衣服等日常用品。说让老两口把旧衣服旧物品换了，以后缺什么就告诉她，她买。
老太太摸摸床上的新被褥又摸摸凳子上的新衣服，乐呵呵地对老头子说：“老头子，我太高兴了，你说咱俩命咋这么好呢？”
唐老汉眯着眼，手在兜里摸挲着他的旱烟杆子，正准备往外掏。老太太剜了他一眼说：“快别把你那宝贝拿出来了，小心儿媳看见了。你没看到今天孙女问她妈墙写的啥字，她妈说是：禁止吸烟。那意思明白的就是说家里不让抽烟，你可别惹人烦！”
唐老汉还是眯着眼睛，嘴里却说：“好嘛，我明天上外头去抽一口。不抽这一口，心慌地不行么！”
05
儿媳文华望着阳台上一溜摆的嫩生生、绿油油的盆栽小蔬菜乐坏了。抱着婆婆的肩膀头说：“妈呀，你太厉害了，这才是真正的绿色无公害蔬菜。赶明我在郊区弄块地，你和爸没事时种点菜呗！”
老太太一愣，这北京的地儿是随便就能弄到的？这感情好，当一辈子农民了，别的不敢说，种地绝对拿手！随口说：“行，你弄了地我和你爸把咱家的吃的菜全包了。”
与风雪抗挣了一个冬天的土地终于解冻了，唐老汉和老太太老早就在早市上买到了菜籽，摩拳擦掌只等着清明一到就能把这满含希望的种子种下去。然后几个月后餐桌上就能理直气壮地端上自己种的蔬菜，那样子儿媳妇就不会小瞧了他们。当然，会伺候土地对土生土长的农民来说没什么值的骄傲和炫耀的，但是能把种好的蔬菜端上儿孙的饭桌，证明他们活着是有价值的，不似有些不肖子孙口中吃闲饭的“老不死”。
菜苗苗长得出奇的好，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唐老汉偷偷买了郊区一户村民家的大粪，没事的时候就挑一担往菜地里泼粪。那臭气熏天的大粪真真是蔬菜最好的营养品，补一次蹿三蹿，菜儿长的青翠欲滴惹人喜爱。
自家吃不完了就拿给小区的邻居，拿到唐老汉蔬菜的人没有一个不感谢夸赞的，邻居为了感谢唐老汉送的菜，也会时不时地送来别的东西来，邻里关系空前的好。
唐老汉种菜的士气高涨，把那点土地一点一点地刨成了一大块地，种上了各种时令蔬菜，摆在小区门口卖。居民们都知道唐老汉种的菜和市场卖的菜不一样，都愿意买他的菜，生意特别好。
06
可这事却传到了马君领导哪儿了。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传到领导耳朵里便成了马君媳妇嫌弃唐老汉老俩口来城里吃闲饭，让俩老人骑车去几十公里外的郊区种菜、卖菜。老人在农村干了一辈子农活，来城里又要干，马君可真是没良心听媳妇的，一点都不心疼父母。
领导怒了，当着马君面拍着桌子说：“马君，你小子太让我失望了！”
马君一脸懵逼，“不是，领导，咋回事呀，我真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回小区门口看看，你那年老的爹妈在干啥？哎，马君不是我说你，你养不起你爹妈吗？你就不怕老爷子骑车摔着了，你良心过的去吗？”
领导这连珠带炮的轰炸让马君更是懵了，嘴里嘟囔道：“我爸妈卖菜，我咋不知道呢？”又看一眼领导黑着的脸连忙陪笑说：“领导别生气，我是真不知道这茬，我检讨，我一定不让我爸妈再卖菜了。您息怒啊！”
马君左手拽妈右手拽爸，气冲冲地把二老从围了一圈人的菜摊上拽回了家。
唐老汉看着马君那脸拉的快赶上驴脸了，小心地问到：“咋啦，卖菜给你丢脸了。你媳妇可是同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