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依不再理会白傻子。
白傻子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我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了。”
“为了什么?”陈诺依不奢望他能回答得多么有深度。
“就为了什么啊。”白傻子说完哈哈大笑,又自夸道:“怎么样,这个回答挺聪明吧。”
“半马培训班里,你有个外号,知道叫什么吗?”陈诺依故意问。
“叫什么?”
“白傻子。”
白傻子一下变得亢奋,道:“明天的培训课,我虐死他们。”
“知道谁起的吗?”
“谁?”
“我。”陈诺依扑哧笑了出来。
白傻子眨巴下眼,“你……起的就算了,你早被我给虐过了,要不怎么能躺在这儿。”
陈诺依心想,如果都像白傻子一样简单,那恋爱就容易多了。但聪明如她,很容易把感情复杂化,选择,徘徊,飞蛾扑火,自我折磨,刻骨审视,不自伤或者伤害别人到万劫不复不足以谈“爱情”二字。
陈诺依对白傻子说:“我是个麻烦的女人。”
白傻子说:“我不怕麻烦。”
但他们说的“麻烦”相差太远。
白傻子接着说:“自从那次救火以后,我变得惜命,以前没啥顾及,现在想对一个人好,我也不会顾及太多,只要你不是让我去死。”
白傻子这样说完,陈诺依只觉得他很可能是在浪费时间。白傻子大概经不起她这样的玩弄,一个简单的人,该去寻找的是一段充满烟火气的幸福,而不是在爱情游戏里做备胎式的性角色。
陈诺依试探着对白傻子说:“要不我帮你找个女朋友?”
白傻子一股执念顶在胸口,很是生气,“我在追你,周围人都知道我在追你,你当我是在玩吗?”
“不是你不好,是我的原因。”
“你要是那么好追,我还不打算追呢。”白傻子瞬间找出一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他有着大多数糙男人的强烈征服欲。但白傻子足够克制。
陈诺依能做的只有抻着白傻子,抻到哪天他彻底疲惫,总会自动离开。看白傻子的形态,他已经把追陈诺依当成了跑马拉松,眼中满是“视死如归”的决心。
回头,陈诺依对最好的闺蜜说:“我真的没办法爱上他。”
闺蜜呸了陈诺依一口,“你不爱,还抻着人家?”
“我阻止不了他,他这人自尊心强烈,不努力到一定份儿上不会死心。”
“那你赶紧劈个腿,挽起另一个男人的手,保准姓白的马上死心。”闺蜜给出一对龌龊的招数,诸如堕过胎,隐过婚之类,陈诺依很想打她一顿。
白傻子不太懂浪漫,开着越野车载着陈诺依跑到农村老家去看他爸养的梅花鹿,回来强塞给陈诺依一大包鹿茸。
回城的路上,白傻子笑嘻嘻地说:“你难道看不出,我爸妈很喜欢你。”
陈诺依早预料到白傻子的用心,她是作为未来老婆的备选项让他带回去的。
陈诺依瞪了白傻子一眼,“我和你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吧,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早晚的事儿。”
回完老家之后,陈诺依又被白傻子诓着去参加战友聚会。一群糙男人中间就陈诺依一个女人,他们喝酒划拳打屁,唱革命歌曲,客气地唤陈诺依嫂子。
闺蜜听闻陈诺依跟着白傻子到处跑,很是吃惊,骂道:“你跟他不清不楚的,到处瞎跑,不怕酒后被强奸啊。”
“不怕。”
白傻子喝完酒很喜欢抱人,但抱的都是最铁的哥们儿。孤男寡女回去的路上,白傻子也没越界,只是握了陈诺依的手说:“你得相信缘分,咱俩不会无缘无故认识。”
白傻子目标笃定,他满怀期待地等着跑完半马,幸福地和陈诺依确定关系。而陈诺依却是在做赌注。
闺蜜恨得牙根痒痒,“你是在玩姓白的,还是在玩你自己?”
陈诺依没法跟闺蜜解释,她只是觉得活得恐慌,无法解释的恐慌。
那天跑步眩晕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一种可怕的想法,干脆跑死。有天在半夜,她甚至用手机拟了一封遗书,计划交给一位律师朋友,但最终还是逐字逐句删除,只留下四个字:无有交代。
陈诺依无法向白傻子诉说这样的恐惧,这男人苍白、粗糙、毫无情趣,唯一担心的是怕父母年纪大了,自己还娶不到老婆。
白傻子硬着头皮陪陈诺依看电影,强撑着眼皮坐在黑暗里当两个小时哑巴,有时候睁着眼睛都能打鼾。陈诺依骂他像头猪。
白傻子因为要追陈诺依,做了许多平生没做过的事,比如喝咖啡,品红酒,弄发型,做皮肤护理,等等。
陈诺依说:“何必,没必要为了我做这些改变。”
白傻子气力十足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人总得学着改变。”
陈诺依能看得出白傻子的改变之路走得很痛苦,好像一棵麦苗非要把自己种进韭菜地里。
陈诺依不止一次问白傻子:“你难道就没想过失败?”
白傻子总是同样一句话:“怕失败,我就不追你了,何不去相个亲,结完婚拉倒。你要是不想结婚,我等你十年,十年后,咱俩也才刚四十。”
陈诺依和白傻子不清不楚地交往着,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情侣。
半马赛的比赛日一天天逼近,陈诺依也不能确定给白傻子什么样的答复,她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