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

2020-02-11 17:47:26

婚姻

母亲的手

婚姻从来都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当代的农村依然很盛行。从母亲口中得知,母亲李天华嫁给父亲的时候,男方没有给彩礼,女方也没有要,在这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婚礼中,只因为女方的母亲是个“疯婆子”,而在何挽的印象中,外公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看何挽家,父亲也很少过去。

何挽家住在龙栖河旁的山坡上,涓涓细流从山麓一直蜿蜒到集镇,宛如一条巨龙巨龙,守候这这方生灵。河的两岸住着村民,土坯房围成的院落,正当中一家的房檐很高,据说过去是土财主家住的房子,而且会在门口柱子的横梁上,刻上龙头的花纹,后来在土地革命的时候被锯了。村落沿河而建,隔着一片农田和村路,河面很宽,为了固堤,河岸从上游到集镇,被人们栽满了柳树,到现在已经有两抱粗,树干上面长满了苔藓,枝丫已经漫过了河流。

一天,何挽跟着母亲去街上赶集,这大概是他最高兴的事了。离家不远处,老街依旧在,只是多了几道红墙,曾经的土墙小巷逐渐的在被喧嚣的马路所代替,没有了伴着茶香的“长叶牌”下的惬意,小老头的茶铺早已不见踪影,随之而来的是新开的超市。在固定的位置,熟悉的笑脸,同一辆车,同一个小摊,集镇也并没有因为公路的变迁而丢掉繁华。在街角的小巷子里,母亲买了几个烧饼,一人一个,边走边吃。

周末,农忙开始了。家门前的稻田已经收割完,齐刷刷的露出谷梗,空气中散发着青草香。院子的水泥地面上铺满了金黄色的谷粒,人们挑着担子窜梭在田间。父亲也在其中,八月份的天气,仿佛能看到从地下窜出的火焰,汗水在人们脸上打转,父亲黝黑的额头上反着星光。回家的时候,何挽看见老秦头,背上捆着一捆青草,不知是因为背上背着东西,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老秦头的个子越发显得小了,整个人像一个拐杖,耷拉着头,脖子被茅草刺的通红,跟在他后面的牛仰着头,边走边偷吃老头背上的草。

夏天的雨总是下的很勤,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眼看着太阳还挂在半空中,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把田间正在劳作的人们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但当人们刚进屋,脚上的雨水还没干,这雨又停了,天空亮的耀眼,太阳便又咧着嘴笑着站在树梢间,像是给农民们开了个玩笑一般。父亲刚出门一会儿,便又气冲冲的站在了门口,恶狠狠的盯着外面,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外婆,母亲刚想开口问问怎么回事,父亲说了:“你看看这个疯婆子,她把红薯苗当成野菜给摘了,这是刚长出新叶的种苗,要不是今天下雨,何挽们就准备移摘了,现在被她给破坏了。”父亲大声的训斥着,外婆也不敢说话,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只远远的待在一角。

母亲过来看了说道:“她可能没分清楚,种苗摘了又会长得嘛!再说他摘的又不多。”

“这还不多,都半框子了!看看你今年夏天吃什么!”说着父亲便把框子一扔,刚想走却又转身提起框子里的种苗,走到外婆面前,指着框子里的东西对她说着些什么。母亲也不敢多说话,只远远的望着。

吃过午饭,母亲过来说:“一会雨停了后,把上次去街上买的两斤谷种拿到老秦头家去,让老秦头给咱家育下秧苗,昨天已经给他说过了,你直接拿过去就行了。”何挽答应着,自己去拿雨鞋准备出门。

夏季雨多,不一会泥泞的地面上,牛角印子的坑里面就灌满了水,雨鞋踩在沙地上嗦嗦作响,黄色的沙地上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脚印。老秦头正在给土窑烧火,土窑的的四周被竹子支撑起的塑棚围起来,里面的架子上已经放着一些竹盘,方形的竹盘上铺满了用水浸泡过的谷种,土窑用来给子加温。看见何挽拿着谷种,老秦头马上明白了,让他把谷种放在门口,然后打趣的问道:“何挽啊,你知道雨鞋为什么叫做雨鞋吗?”

何挽说:“是因为雨鞋是在下雨天才穿的啊!”

老秦头说:“不对,虽然下雨了,那为什么我没有穿雨鞋而是赤着脚呢!”

“雨鞋之所以叫雨鞋啊!是因为要往里面灌点雨水穿着才舒服,不相信你可以试试。”何挽低下头看着脚下,肥大的裤腿塞在雨鞋里,鞋帮被泥巴摸了个大花脸,感觉到自己腿相像是被种在了地面一样沉重,他一只手扶着雨鞋,一只手扶着腿把雨鞋拖了下来,发现自己的脚趾被磨的通红,突然间他觉得老头的话有点道理,就弯下腰往鞋子里灌了点水,想着这样脚趾就不会被磨痛了。老秦头看了偷笑着说道,你把谷种放在那里,你快回家吧!

回家后,母亲看见的儿子穿着雨鞋,裤腿却湿了半截,就问他怎么回事。何挽将自己看见老秦头的事给母亲说了一遍,母亲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自己的傻儿子说:“快去把鞋子和裤子换了,你这样穿着舒服吗?这老秦头,一大把年纪了还捉弄人”。

冬天的时候,家里一般都会自己磨些黄豆做豆腐,然后再将豆腐做成臭豆腐,这样可以保存的很久,也便于在农忙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当菜食用。这天母亲在做晚饭,奶奶和父亲在石磨上磨着黄豆,因为加的水比较少,即使是已经浸泡好的黄豆,磨盘转动起来也很慢。母亲看饭已经快好了,就走过来看了一眼,推磨的响声已经响了半天,盆子里的黄豆却不见少,就随口说了一句:你们多加点水嘛,这样推起磨来比较快!弄完好吃饭。听到这话后,父亲倒不愿意了,把磨杆一扔,直接说道:“你弄的快你来,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母亲也不客气:“做饭不就是让吃的吗?我次做饭你没吃?我说错了吗!让你给黄豆加点水再推,还不听。”父亲没有接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母亲旁边,拉扯着母亲走向磨盘:“来来来,你来!”母亲不愿意,两人扭扯成一团:“饭还没好,灶膛里还有火呢!”父亲放开了母亲,拿起装黄豆的盆子“咣”的一声就摔在了磨沿上,铁盆被弹开打在了父亲身上,饱满的豆子和石磨里豆浆混在了一起,连地下也撒的到处都是,父亲却还不解气,一脚踢翻了接在磨口的豆浆捅,雪白的豆浆混着泥巴流了一地,洒在了泥墙上。两人都楞在了那里,母亲哭着坐到了灶膛前。

大家依旧楞在那里,没有人出来收拾。母亲从灶房出来了,手里拿着干净的盆子,蹲下身准备捡地上的黄豆,奶奶这才走了过来,父亲瞥了母亲一眼,也走了过来,一脚踢开了刚才被自己摔在地上的盆子,径直走了出去。

这天,父亲托人在外地找工作的事情有了眉目,在告别了家人后,父亲与母亲一起去了车站,坐上了去往苏州的火车。这是母亲第一次出远门,也是母亲第一次走出那座小县城,在绿皮车的座位上,她心里是高兴的。

天空沉得很暗,空中的乌云总是感觉似散非散,除了乌鸦的叫声,听不到别的鸟叫。雾很浓,感觉到下午都没有散去。

这天中午,李天华和何天存像往常一样在刀具厂上着班,在流水线的传送带上,一条条巨大的钢片被切割成细小的铅笔刀,虽然刀口没有开封,但高速转动的钢条比开封后的刀口还要锋利。突然,传送带上的钢条转到李天华前面时卡住不动了,后面继续传过来的钢条逐渐隆了起来,着急的母亲只想着让机器快点转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在没有关闭电源的情况下,竟然直接用手去波动钢片,突然机器转动了,手套连着手瞬间被夹了进去,母亲的左手大拇指瞬间被撕裂,痛的母亲尖叫了起来,这时才有人意识到了危险,赶忙关掉了电源,有人去报告了经理,旁边的工人才扶着母亲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母亲被急忙送进了手术台后,这时在隔壁车间干活的父亲才在知道了情况。母亲断指的手背被撕掉了很大一块皮,医生只好从母亲的大腿上植了一块皮到母亲的手背上,医生没有问断指在哪,父亲也没有想着找,就这样并直接缝合了断掉手指的伤口。等到母亲在病房醒来问了情况后,父亲才想起来应该把断指捡过来,或许还能接上,但这时候已经过了很久,已经没有办法再接上了。

病房里很安静,即使打了麻药,但母亲依旧痛的睡不着,嘴唇干裂,苍白的脸上,一阵阵的疼痛使得母亲满头大汗,父亲却像没事儿人似的,在旁边吃着水果。这天,厂里差人送来了鸡汤看望母亲,母亲左手的疼痛连同右手也没有什么力气,甚至连碗都端不动,那人意父亲拿过碗去喂母亲,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有外人在,母亲害羞,父亲也从来没有这样喂过母亲,在吃了两口后,便叫父亲放下了。

父亲打电话给家里说了情况后,爷爷告诉父亲,等母亲情况好点后,就回老家修养。夜间,母亲看见鸡汤还放在那里,便让父亲自己喝,并叮嘱父亲喝完把碗洗了等人来取。父亲看了母亲一眼,没有说话,便拿起碗闻了闻,便一股脑喝掉了。

一个礼拜后,母亲出院了,第二天便买了车票,与父亲一起回了村里老家。

选自《龙栖河》。

庚子云
庚子云  VIP会员 八百里分麾下炙

母亲的手

相关阅读
像流星之尾(下)

有些人,大概永远无法回到过去;而另一些人,将永远无法去到未来。

临界婚姻王小理床戏,啪啪写的很细小说章节_泉奈日记

章八:成长中的那些事(二)斑哥13年9月1日研究了一个月的针灸,进展一般,穴位图好办,老样子复制一下就搞定了,但是认穴再准,不能实际操作那就什么用都没有,说到底还是老问题,没

儿媳妇被被操,总裁不要吸舔那里-炮灰女的婚姻生活

离婚手续办好后,舒扬回去陆家收拾行李。陆母看她的眼神复杂,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看着她离开。陆一鸣在把她送到他们租住的房子后,转而去了调查组,为第二天晚上离京

牛郎织女新传(上)

以神话写现代婚姻

未来婚姻启示录

寒冬里,刚离开一个男人的温柔缱绻,肖颖就不得不去往另一个男人冷冰冰的接待室。

实录:小姑子白吃白住,婆婆盼我死,我一怒让她们全滚蛋

没有人结婚是冲着伤害去的,而我的婚姻却从一开始就被算计着。

婚姻红灯

其实方晴一开始并未在意丈夫的转变,以为可能最近丈夫刚刚升职

俞非凡在婚姻里有哪些错?

俞非凡作为丈夫,他缺乏和妻子的沟通,没有想过安安想要什么,为什么安安要这么“懒惰”的过活,其次,他觉得安安没有照顾孩子,那作为丈夫,他又为孩子做过什么?赚钱养家吗?因为

安安为何婚姻如此失败?

安安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主动向俞非凡求婚,一毕业就闪婚嫁进豪门,没多久就生下儿子奠定自己的地位,看起来让人羡慕。随着六年的家庭妇女生活,安安习惯了安逸,她的一身缺点

被坟墓禁锢的女人

想到在成千上万中纠缠在不幸婚姻中的女人时,她就劝自己,忍着吧。

手机读故事网©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