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语被一条巨大的蟒蛇缠住，都快要窒息了。法杖早在他被蟒蛇缠住的时候就从手里滑落。她被缠在半空中，拼命伸手去够法杖，却始终不能动弹。这些动作似乎惹恼了大蟒蛇，它直接把尾巴甩过去，瑰珠崩裂，像点点泪光。
“啊——”
素语直直地坐起来，眼神涣散。好一会儿工夫才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幕，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可能她最近太紧张了。她依稀记得她去了禁地，里面一片漆黑，刚进去就被人从背后给了重重一击。
瑰珠的裂痕明显伸长了，并且分叉。那不是梦，是未来。
素语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脸。她没有告诉熠煌，她脸上的毒疮不仅会蔓延至整个面部，毒素也会一点一点侵入心脏。所以她的时间不多，这就是她固执行事的原因。她笑了。这一切，熠煌都永远不会知道。
桌上的沉水香散发着袅袅青烟，直燃进素语的心里。
到底是谁打晕了她？“来人！”
“大祭司。”侍女应声推门进来。
“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是熠煌大人。他说见大祭司晕倒在湖边，就顺便送大祭司回来了。”
湖边？素语冷笑一声。熠煌还真是不肯死心啊。
此时，陷入沉睡的瑰珠却突然散发出幽幽蓝光，太微弱了，根本不能照亮，但却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裂痕。这是瑰珠用最后的一点力量在暗示她什么吗？
素语也感到奇怪，熠煌打晕她，但并没有拿走瑰珠。普通人只当瑰珠是个水晶球，看不出什么裂痕的，而熠煌不同，他一定已经知道瑰珠无用。瑰珠是北山的镇国之宝，这个消息一旦散播出去，很容易造成恐慌，如果异族趁机进攻，是没有人能抵抗的。
瑰珠微弱的光芒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裂痕又深了一寸。
素语闭上眼睛。该来的迟早会来。
四
熠煌估摸着此刻素语还处在昏睡中。他临走时，特意在香炉里撒了一点宁神香，不知道对她有没有用处。瑰珠碎裂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他叔叔，这回直接成为灭掉祭司院的借口。上次已经对不起素语，这次绝不能再这样了。
一股热气只涌向胸口，几滴温热的液体在地上开出了红花。
他擦了擦嘴角。在上次的那件事中受到重创，身体大不如从前，只是他一直瞒着素语。本来是想拿到瑰珠后求叔叔放过素语，却没想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在他活着的时候替素语医好脸上的毒疮。
熠煌还记得，素语没有整天带着黑纱时的样子。
素语五岁时便由上一任祭司院的大长老收养，不仅大长老偏爱她，就连大祭司也向着她。听说她的天赋极高，别人又三年才学会的法术，她不到一年就已经融会贯通。素语被当做下一任大祭司培养，已经是祭司院人尽皆知的事情。
小小的熠煌躲在假山后面看素语练习法术。这一招，他叔叔已经教过他了。虽然在招式上有些不同，但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素语收起了法杖。她慢慢走到假山跟前，伸长了脖子望了望。“别躲着了，我知道有人。”
熠煌一下子跳出来。三清坛的小辈只有他一个，其他人知道他是混元上师的侄儿，都对他敬而远之，他没有人陪他玩儿，所以才躲在这里偷看素语。
“你不是三清坛的那个小子吗？”素语扭过头去。“快走，别让人看见了。”
熠煌低着头，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那个……我以后能过来找你玩儿吗？”
“我要练习法术。师尊告诫我，不能偷懒。”
“那我就在一旁看着你练习。你放心，我绝不偷学你们祭司院的法术。”熠煌伸出三根手指，指着天空。
“你想来就来吧。”素语也没有放在心上，“让人家抓住了，我可不管。”
熠煌再来的时候，素语果然当不知道的。然后他发现，素语也不是修炼法术一刻也不停歇，每天巳时和申时会休息片刻，于是熠煌便趁这个时间来找素语说说话。
终于有一天，素语忍不住问他：“你不怕你叔叔责怪你吗？”
“他其实巴不得我来吧。”熠煌心里明白，他的任何动作都瞒不过他的叔叔，除了他叔叔默许，还有什么解释能一直隐瞒呢？其实他叔叔是希望从他口中探听到关于祭司院的事情，但是素语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能出卖她。“素语，你放心，我和我叔叔不一样。”熠煌抬起胳膊，信誓旦旦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喏，给你。”素语摊开手掌，一块流光的五彩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熠煌不敢相信。“是……是给我的吗？”
“嗯。”素语将那块小小的五彩石塞到熠煌手里，“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熠煌将五彩石对准太阳，眯着一只眼。这么多年了，他弄丢了很多东西，却依然将这块五彩石贴身收藏着。现在想来，素语不可能不对他的身份有芥蒂，祭司院和三清坛一向对立，素语如果不看清这一点，又怎么能得到大祭司的位子？她当时没有赶走他，也许只是因为太寂寞。
五
素语再次醒来的时候，香炉里的沉水香早已燃尽。她揉揉额角。最近真的太累了吗？不能再睡下去了，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推开门，并没有阳光刺眼的感觉。
祭司院的人各忙各的，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素语总觉得有些奇怪。他们都看不见她吗？她突然抬起法杖挥过去，所有的人都化作了青烟。她顿时明白，虽然这里与她所生活的环境一样，但其实是一个幻境。
瑰珠毫无活跃的气息，分叉的裂痕继续分叉。
一点出路都没有，不管她怎么走动，周围的一切都随着她变化，其实她走来走去也只是在原地徘徊。这样的幻境，绝对是熠煌的手笔。素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熠煌感觉到封印正在受到强烈的冲击。他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素语……不要……不要出来……”
素语感受到了熠煌的意志。他到底想干什么？这让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如果不是熠煌出卖了她，上一任大祭司和她的师尊大长老都不会死，蚀骨兽差点儿毁灭了整个北山。
结果却是，素语几乎用尽全部法力，借助瑰珠的力量勉强封印了蚀骨兽，自己因此被混元上师种下了诅咒，毒疮会慢慢扩散，毒素流入心脏，瑰珠也陷入了沉睡，而混元上师，却稳坐国师之位，逐渐不把祭司院放在眼里。
从那时起，素语便不再愿意接近熠煌。她原本应该恨他的，可是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恨不起来，也不能原谅他。只有避开他，各自相安无事。
素语想起这些往事，几乎崩溃。她抱着头大叫，没有人可以再为她做点儿什么。
熠煌面前黑压压的妖兵，已经灭有多少力气了。他估计，以素语的能力，不到一炷香的时刻就会打破幻境。她现在不能出现。
混元上师没想到，终于把祭司院的那群人踩在脚下，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猎物。他不该轻信开阳帝，先帝志向远大，怎么可能选一个废物儿子继承帝位？开阳帝这些年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是啊，开阳帝借混元上师的手将祭司院众人打压下去，却不想混元上师一人独大，竟将岐境的妖兵引入北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