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青春:迷幻鸡尾酒(下)

2019-01-09 22:05:42

青春

张婷笑得挺阴险,猎物难道从姜老师换成了光头?

因为光头走在前面唉声叹气时,她上前垫着脚尖亲昵摸了摸光头的光脑袋,柔声说,就我们仨喝吧,三十杯,咱们今晚在这里先喝了。

张婷对他的动作和语气,让光头不由明状地兴奋起来。眉头也从之前的唉声叹气变得开朗起来。

他还不好意思地告诉我们说,附近酒吧多,他就另辟蹊径专调鸡尾酒,是小本生意,生意也不太好做。

到了酒吧的时候,没有其他顾客。胖妞看见我们来了,对光头说她家里有事,也离开了。

胖妞走后,他对我们嘿嘿一笑,然后拿过来两个酒瓶像耍杂技般抛起旋转再抛,又抛。玩了会,他把那三十杯鸡尾酒端了上来。我的头已经大了,满满一大桌子,酒气熏天。他特别介绍了一种特制的青中带红的鸡尾酒“”青里红”,还有给我们烧“烧鸡尾酒”,酒味变得温和,他说这款养胃……

酒吧里的霓虹灯打开,变换出各种颜色闪烁,把我们的脸照得一会蓝、一会红、一会绿。张婷说把灯全关了,点蜡烛才浪漫呢!光头就照办,还找来一束姹紫嫣红的塑料花摆在中央,她的脸被烛光映得红扑扑的白里透红,光头则是黑里泛红,两个人反差很大,人和影子结合在一起,看上挺奇异的。

我说我喝不下了再喝要醉了。

光头说,鸡尾酒也能把人喝醉呢。

我已经感觉到一股热开始慢慢挠着胸口,我开始抓,感觉醉了,醉了就特别难受。

张婷却很享受,一边喝还一边笑。我抬起头来问她,你笑什么?

张婷说,笑你酒量差,这么美妙的烛光酒宴,你才三杯,就要醉了?太矫情了!

我就忍不住又拿起一杯看上去鲜红欲滴的,这就是传说中“红色玛丽”?我喝了一口,没想这款鸡尾酒更辣,还有洋葱头味的劲儿,我无法忍受吐了一口,从嘴里流到下巴上,又流到手指上,透明的红色液体粘性十足。光头看着我的丑相,递给我餐巾纸,乐了,然后笑着说,这款酒就表面娇艳甜蜜,其实最辛辣阴险。

我又看了张婷一眼,她喝得很斯文,微微伸出舌头舔那鸡尾酒,就像她之前在奶茶店尝试味道,蜻蜓点水般就推向一旁。

光头笑我,又看着她问,不好喝吗?

张婷沉默片刻后回答,喝吧,没事。

那一晚我们一直喝到了深夜。喝了那么多的鸡尾酒,同时也让我体验到了一种极大的快感。酒在烛光灯光映照下变得绚烂,我的脸映在酒杯上,也变得光怪陆离。

我想站起来,却觉得整个肚子圆滚滚的,好像自己怀孕了。我用手摸着肚子,感觉脸庞发烫,晕乎乎亢奋地哎呦叫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四周一片黑暗,我浑身发热,不由解开衣物,想抓住点什么。

突然天就天亮了,太阳明晃晃在头顶摇晃刺眼夺目,我像被火烧着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撕扯开的衣物,乳罩都被撕扯开一大半,我还在那里哼哼叫着。而太阳光所到之处的那个角落,光头和张婷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光溜溜地缠成一团,又黑又白的缠在一起,彼此额头上亮晶晶的汗水闪着光。

我至今想不起当时我们是怎么收场的,从迷狂到平静,只需要瞬间的过渡。平静后的爆发则让人疯狂,那是光头抡起一个酒瓶子就要朝胖妞砸过去,我迷迷糊糊拉住了他,但他依然狂躁冲过去“啪啪啪”地扇了胖妞几耳光,脆生生,响亮亮地在酒吧狭小的房间里“嗡嗡”作响。

要你管我,要你盯我,老子还没当这个上门女婿呢!光头还在意犹未尽地骂道。

胖妞始终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眼光像一道箭扫射着光头。光头还想动手,我又去拉。张婷说,走吧,少管闲事,不然光头会连你一起打!

那晚后,张婷像得到解脱般的欢畅,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看着男同学都变得欢声笑语。男同学口中的“冰美人”变成了“欢乐公主”。

我知道那一晚自己出了一次大丑,我给张婷分析,光头给我们喝的那些鸡尾酒不可能都是时令新鲜水果加酒调制出来的,可能含有某种激素,吐出来就粘在我手上了,所以喝多了就像催情剂,会让人疯狂。我的目的也是劝张婷别再去那里了,再说人家光头还有女朋友胖妞呀!

我拽住她的袖子不让她去,她嚷了起来,喝鸡尾酒又不是吸毒,有些水果、黄瓜还套着袋子打药催长、鱼塘挤满了鱼里加抗生素,喂避孕药喂呢,除非你不吃!我在他家的鸡尾酒才喝了一半,还有另一半没喝完呢!说完,她又反过来拽我,我坚决不肯再去。

她说,不去拉倒,你不去我去,我还差三十杯,一天一杯,还得喝一个月呢!我喜欢光头的“烧鸡尾酒”,暖胃暖身暖心,呵,呵呵……

她呵呵着走了,我的心像被抽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软绵绵的。我挣扎着不去想那些鸡尾酒的味道,犹豫地伸出脚步又缩了回来,死死地盯着张婷离去的背影。

她还是转过身说,你管那么宽干嘛,又不是我妈,我只是还想去喝杯鸡尾酒,你难道就不想了吗?

我又鬼使神差地习惯性跟着她走。

光头看见我们,就在吧台里自动开始调制新的鸡尾酒,那摇晃的酒壶里就像有致人燃烧的春药。我嘴唇干涩,心有余悸地说,你看,催情剂就在那里面,一会就要倒进杯里了。

张婷说,那又怎样?我劝阻着,你不要执迷不悟啊,那些鸡尾酒肯定有问题。她傲慢地将头扭向一边,用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句道,你是不是想多了,觉得女主角不是你,你对我羡慕嫉妒?要不,今晚我就让给你了!然后她笑,恬不知耻地朝我摆出得意又大方的表情。

什么让给我?我完全被她气疯了吼叫起来,你给我说明清楚,什么让给我?

张婷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光头已经拿了两杯鸡尾酒朝我们走来。

我已经无法控制,站起来,怒火冲天地朝她嚷到,你就是一个臭婊子,姜老师有老婆,你想破坏;人家光头有女朋友,你要小三插足……你他妈就是一个天生的臭婊子!

我所有的陪衬、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悲喜……在光头诧异的目光中,然后我扭头离开了酒吧。

我是和张婷彻底闹翻了,她每天放学的傍晚依然去酒吧,一个人去,我们连象征性的目光交流也不再有。表明她要走她的阳关道,和我的独木桥无关。

我们把彼此当成透明人,她的那些臭事我是再也不想管了,可是心里总还是会想着那些事,把五脏六腑翻得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念头,像一索乱麻,无法理清。

就这样过了大概三个月,要放寒假了,我还是无法忍受,终于有一天傍晚,去了光头的酒吧。好一段时间把自己关在校园里没怎么出来,仿佛走了好久才走到那个鸡尾酒酒吧。

原来是我走过了,又绕回来。酒吧开着门,但里面黑漆漆的,一点灯光也没有,我焦急的目光朝里面看进去,昏黄的光透进去,模糊的杂乱无章,没有了吧台,也没有了大酒桶,里面原先摆放的各种酒具也已经清空,里面的暗和外面还暗,更看不见光头那光亮闪闪的头。

这里是我曾经熟悉的那个鸡尾酒酒吧吗?是的,因为我看见了胖妞,她静静地坐在黑漆漆里面,把腿盘坐在东倒西歪桌椅中央唯一摆正一张椅子上,像个尼姑打坐一动不动,任由外面的黑,外面的风,外面的人……置身事外。

光头呢,光头哟,光头唉!我竟然声调变得像张婷那样的呼唤。

光头死了。胖妞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又了无生息,顿时让这里面像个坟墓一样的幽深黑暗。

这只是一句诅咒。

光头是外来户,胖妞是当地的拆迁户,门面是她的,光头是和她订了婚的上门女婿。因为张婷的出现,光头执意要和她分手。

明明是他和那不要脸的女大学生在酒吧里乱搞,我只是向他讨一个说法,他就把我们的酒吧砸了,跑了……发呆了很久的胖妞终于大声哭泣起来。

光头跑了,他跑哪里去了?

回到学校我暗中观察张婷,她一付事不关己,故意高高在上的模样做给我看,我便不想再管什么莫名的闲事。

胖妞很快嫁给了当地的另一个拆迁户,婚礼办得很大,就在我们学院正大门旁边摆了几十桌,婚礼上的鞭炮声都传进了我们上课的教室。晚上还有露天卡拉OK,彻夜唱个不停,欢歌唱给谁听?冬夜的寒流让那一晚的雪花在空中飘落,我望着窗外走神,莫名的伤感。

姜老师的企业管理课上也变得莫名的精神饱满,他讲到人在企业里的作用——以后要把你们的前途和命运和单位紧密相连,你们都是主人翁……他已经从院里的中层领导进入校级干部的考察对象。

张婷站起来问他,你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呢,给我们说一说?

姜老师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慌乱感,还带着领导般的口吻说,等你再长大点,或许你就懂了。

好多学生都知道他们曾经的关系,都不屑的冒着嘘声。

下课前,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说话的张婷忽然走近我,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他就是个伪君子,我要把他对我本人,女学生的性骚扰,引诱我同他同居的不正当性关系报上去。

我注意到她说这话时威严地盯着姜老师,这个姿态令人想到某种坚定。讲台上的姜老师看着她,虽然故作镇定,但额头我能看出已经冒出一圈一圈的汗。

姜老师主动找到张婷有了一次密谈,她有意无意炫耀般透露给我听。大意是姜老师痛哭流涕地跪在她面前,求她不要把他们之前的事情公布出去,他说他害怕被扣上违背教师职业道德和行为规范的帽子,如果造成恶劣影响,他就完了。

他还说等他升上去了,一定给她毕业最好的安排。还说他配不上她,要她不要辜负青春年华。天冷了,送给她一件貂衣,配金色的腰带,大高靴,完全勾勒出她美丽高贵的气质。

张婷开始对校园里一个高大威猛,打篮球特好的帅男生表示认可。那男生就像只涨红了脖子的大公鸡,天天气宇轩扬地又是送花,又是在女生宿舍楼下给她弹吉他唱歌。

跑了的光头居然又出现了,张婷明目张胆地脚踏两只船,有一次还故意挽着光头的手臂亲呢地在校园里晃荡。不过,同穿着貂皮大衣贵气袭人的张婷在一起,光头就像一根带刺的黑木桩。

帅男生找光头打架,没打赢,就骂他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得上张婷吗?你就是个傻X!超级大傻X……

打赢的光头兴奋地找到张婷,她大笑,用玩笑的口吻说,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可是你娶得了我吗?光头呢,那黑漆漆的脸庞更黑了,扭曲得简直让人惨不忍睹。

我实在看不下她像耍猴一般戏弄光头,冲过去对着她吼道,你玩够了没有。

小婷,我……我换了一家酒吧,我为你调制了新的鸡尾酒,我天天给你调,新的六十种,不,六百种,六千种……

张婷这次没有笑,而是叹了口气道,再好喝也喝腻了。

只剩下光头站在那里惶恐不安。

……

张婷在校外租了房子,白天常请假不来上课,同寝的女生都恶毒地说她肯定是怀上了哪个男人的种,在外面堕胎呢!

那段时间,人都看不见她,我也只是怀疑其他女同学的说法,无法考证。

放寒假前一周,多年已经没下雪的南方小城居然下雪了,漫天鹅毛大雪。我和几个女生从图书馆复习回来,女生宿舍一楼的值班室门口,宿管阿姨正在骂一个头上、衣领堆满了雪花,伸长脖子往里张望的黑衣男子。我看见那些刺骨的雪花顺着他翘首以盼的脖子滑进去,他无动于衷,我却感觉一阵阵的刺骨。

真不要脸,再不滚我叫学校保安了。

黑衣男子倖悻又无奈地转过头,我看清了,是光头。他原来的光头已经张出了一圈茂密,直直竖立起来的短黑发,以至于从背面我都没看出是他。我于心不忍,就走过去了。

光头,别人骂你是傻,你怎么就真的傻呢!张婷需要的是成功的成熟男人,起码也得当地稳定的拆迁户男人,会做你一个外来人员的老婆么?再说她已经搬离了宿舍,没有住这里了!

光头用手抹了一下脸,他的眼睛潮湿,流下到泪在脸颊上凝结成冰晶,被他抹成一股雾气腾腾。他呼出气,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我冷得浑身颤抖了。真冷啊,我说了一声,就钻进了宿舍。回去后又想了好一会,还是又下来了,

我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张婷吧,这么冷的天起码让他的念想有个倾述对象吧。

可我下去时,他已经不见了,只在女生宿舍门口留下一个四仰八叉又凝结成冰的深深印痕。宿管阿姨说,你走后,他就一下子倒在那里,喊都喊不应,就像死了一样,直到保安来把他拖走。

期末考试,放假回家那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见张婷,学校对她长期旷课、未参加期末

也没有任何处分公告,肯定是姓姜那家伙保全着她。

我到是寒假的过年期间在县城遇到过张婷一次,她瘦了一大圈,皮肤也失去了往日的靓丽饱满的光彩,像是大病了一场。

我开始相信同寝室女生们说的,如果她不是生病,肯定就是堕胎后遗症。

开春我们又回到学校开始最后一年的大学生活。去年的那些事,在鲜嫩小草绿枝间仿佛是过去式。

张婷又恢复了往日模样,看上去比去年更老练了一些。

她又来约我出去玩,我们又走到校门口。只是一个假期,街道已经拓宽,变成了四通八达的十字街口,连通逐渐新建好的大学城的各个校区。

我们刻意不走以前光头所在酒吧的那条老街。新街新气象,众多学生晃动,各种适合学生的美食餐饮娱乐休闲开得密密麻麻。

张婷又变得那么快乐,蹦蹦跳跳,眼睛里也弥漫着往昔的光彩,她难道什么也不知道吗?

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她,我的眼睛望向老街光头原来的那个鸡尾酒吧,就像光头在那个大雪夜里雾气迷离的眼睛望着我。

我还是忍不住问张婷,光头当时是从大学城快封顶最高的那栋楼顶的失足掉下来的?还是跳下来?他是自…杀?你当时走那么晚,是为了见了他最后一面?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受罪,我也没有再见过他。张婷尖锐的声音摩擦着空气。然后原本明亮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晦暗。

你愧疚吗?

我愧疚什么?我有什么好愧疚的,六十杯鸡尾酒,当时说好的三千元,我一分不少的全烧给他了。他死了,我也没好受,我不欠谁的,有什么好愧疚的!

我离开她,在她诧异的眼神中独自走向那间光头曾经的鸡尾酒吧。我完全没有想到里里外外居然面貌一新,是重新装了且扩大规模,而且酒吧的名字就叫:光头酒吧。

我慌乱又紧张地走进去,精致又漂亮的搭配,立体造型吊灯璀璨夺目……一个光头胖女人在吧台忙碌,是胖妞。她看见了我就像彼此很熟的老朋友。

坐吧,我给你调店里的招牌鸡尾酒。

我打量着四周,胖妞在吧台熟练地将白兰地杯中的引酒点燃,蓝色火焰立刻在杯边跳跃。火焰随着酒杯的倾斜,像银河落下……头顶明晃晃灯光,照得她头顶愈加发亮,让我某一瞬间感觉她仿佛就是光头。

她给我端上酒,上面浮着白色的乳油,勾勒出一个光头的图案。

“致命光头”,你尝尝。

我有些难受地看着光头图案,轻轻吸,就像亲吻着光头的头顶。乳油的微香,伏特加的灼烧感、龙舌兰的醇厚都包融在一起,就像起伏的人生。

胖妞缓缓诉说,我和光头是在沿海打工认识的,他做调酒师的时候我还是服务员,我们好上后,就一起打拼,那些年吃了很多苦。我老家这边建你们大学城拆迁得到这个门面,我们当时就一起回来了!

光头虽然脾气爆,但他真是个好人,他就是恋上了那个小妖精我也能原谅他,我也愿意跟他,谁知他傻呢!砸了我们酒吧,还发誓要娶到那小妖精,别人玩他都没看出来,把命都搭进去了……现在除了我还记着他,谁还记得他呢!

“致命光头”的酒性太烈,我的头顶已经蒙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光圈,还以为是瞬间的迷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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