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蛊记•幻魇蛊(上)(2)

2018-12-26 22:12:31

古风

“阿魇······你真的可以救她么?”慕容南华拉住我的手,示意我别走。

“我只知道无法清楚真相,便查不到下蛊人,更无法解盅。”我语气铮铮。

“好吧······这件事情在这府中是流传的秘闻,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如果不是听见老仆所说,我也无法相信。”慕容南华把房内门窗紧闭,以防隔墙有耳,“据说十八年前,舅伯曾娶过一名女子,也是名苗女,相爱相知,举案齐眉。但那女子却因为舅伯坚持要纳现在的慕容夫人为妾而负气出走,走之前摆下一道‘忘情盅’,就此与慕容家再无瓜葛。”

“慕容夫人······不,娜笳,究竟是什么背景?”我皱起眉头,这事情越发蹊跷。

“不知,只知当初娜笳初来府里,是个丫鬟,外貌出众,我见犹怜,据说用了些狐媚之术勾引到了老爷。自我出生至此十八年来,未曾见她外貌衰老,容颜凋敝,依然清晰可见当年之风姿,虽然是我的舅母,连我儿时也从不亲近,甚是冷淡。”

“······哦。”这事情就我看来,略有眉目了。从我入府开始,就已经发觉了府里的古怪,吃饭的时候在桌上多摆上一幅碗筷,我当是祭拜先人,并且我是个外人,并不敢多嘴。甚至我也撞见下人经常买了许多小孩子的玩物,而这院子里却并无幼儿。

我正理清思路,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慕容南华打开门,问了何事,转过头对我说:“大夫刚来号过脉,说老爷······命不久矣,夫人催我跟烟儿这个月内速办婚事。”

听完这个消息,我脑子瞬间空了,我整理好情绪,收起我心里的失落。

当然这事情并非看起来这么简单,我没有时间在这里伤感,初次拜见的时候,我就察觉慕容老爷身上的异常,面色苍白,眼睑里都是乌红色血丝,气息衰弱,而肚子却是出奇的大,在一个精于下蛊的人来看,这并不是普通的恶疾,这应该是一种非常恶毒的降头之术,常人医师当然无药可医。这几日的静观其变,是我在等待时机等凶手露出马脚。

“南华,能带我去看一看慕容老爷么?”我试探的问。

“老爷身体羸弱,从不见人,除了闻名的医师。”南华拒绝了我。

我目光笃定,字句铿锵:“南华,我就是医师。”

打开门时,一股潮湿气息扑面而来,这房间应该极少见光,房间角落堆着小孩玩物。

我迈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这种情况在我意料之中,却在我能力之上。

我再三恳请,慕容南华终于同意带我在无人的情况下,去探视一下慕容老爷,而此时他转头看我眉头紧蹙,问:“阿魇,你怎么了?”

我还未凑到床榻前,就紧紧握住他的手,我能感觉自己的鼻尖被这阴冷的煞气冻得惨白:“南华,慕容老爷,无药可医,多有得罪,我们回了。”

我烧了一张符,是一张我自己用血写的纸符。这并不是我的擅长,但此刻我要救我自己和南华。

再三叩拜,我拉着南华退出了房间。

这是极其难办的降头之术。

如果我没猜错,是有人在这府里养了小鬼,而这小鬼,是养在了慕容老爷的肚子里。汲取血水,索其性命。

在我们苗人里,养小鬼是擅长的,但大多数的人是去掘棺,用一种人体脂肪炼出的蜡烛烧烤尸体,直到尸体皮开肉绽滴出脂肪油,把那油水与蜘蛛、蝎子等毒物一起养在蛊内,养的人每日供血,念咒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可以操控小鬼害人敛财。

而我却从未见过这样高等的将头之术,能直接将小鬼养在别人的身体里,汲取别人的血肉,供自己差遣。

下降头之人,绝对能力高于我,不,远高于我。

如果我想保住这整个院子里的人的性命,我切不能轻举妄动。

天气渐暖时,慕容烟儿突然提出上街转转,要我陪她置办些上好的水粉珠花供大婚那天使用。南华专门为她制作了方便出门的木轮椅,推着她上街,既方便,又省力。

趁着南华去给我们买糖人儿的空档,慕容烟儿扬起俏俏的小脸,笑眯眯地对说,“阿魇姐姐,娘亲催我这个月底与南华哥哥成亲了,你亲自来为我们主持,你说好不好?”

看着她一脸期待而又兴奋的模样,我终于不忍冷淡她的雀跃。最终点头,应允了。

见我答应,她更加高兴,喋喋不休地对我诉说着她的喜悦和忐忑,甚至还把小时候她同南华相处的一点一滴说给我听。

我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心口有些瑟瑟的,可并不算难过。转眼,南华已举着两串糖葫芦大步向我们走来。慕容烟儿悄悄拉住我的手,示意我俯下身。我知道她有话要说,于是将耳附在她唇畔。

她微微张了张嘴,说:“阿魇姐姐,就算我死了,你也得不到南华哥哥”,然而我没有等到。病情发作来得太过突然,我措手不及地看着鲜血突然从她的七窍汩汩而出,却无丝毫破解之力。

我不知这会是不是她最后一次发作,那朵布满她整张脸的曼陀罗花已经由原来的赤红变成了褐黑。一叶藤蔓一朵花,彷如行走于黄泉彼岸的引路人,步步鲜血,寸寸妖娆。

这一次变故,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

她死死抓住从街边大步冲回来的南华的手,指尖已变青白。她哭着说,“南华哥哥,你别怪阿魇姐姐,不是她的错,是我自己……咳咳,求求你们让我走吧。我留着,也是拖累你们……”

我原本想上前对她施针,此刻却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捏着金针的手指终究无力垂下。

(七)

我关上门,再度将屋子封闭成一片寂静的黑暗。

死咒乃来自阴间的阴毒之术,怕光,惧火。若要是他人,我便可自作主张放把火结束了他难耐的生命。可是不行,这是南华的未婚妻。

于是,自那日从街上回来,我便要南华将慕容烟儿封闭在密室里。几日下来,她一直都是这样一副随时都将气绝的姿态,完全沉寂在我们为她构筑的密闭空间里。活像一具行尸走肉,虽动弹不得,但意识清明,且性命还可拖延些时日。

穿过长长的走廊,见南华坐在尽头的亭台处。他转过脸,表情淡淡的,可眼中仍闪烁着期许的目光。

“阿魇,你说过,烟儿的病是因为被人下了死咒,用你的幻魇盅去寻找一下,下蛊的人到底是谁,我愿意派人去天涯海角把她找回来为烟儿解咒。”

我怔了一下,没有说话。我下蛊的,全部都是在世的活人。现在让我对死人下一个虚幻的蛊,而且是要回溯到很久以前,这样复杂的问题,还真是让我有些失措。

可我还是答应了南华。我别过脸,强忍着不去看他满含期许和哀求的目光,只顾着点头,说,“好,那我试试。”

今夕何夕兮,魂去不知归兮。喜乐哀歌者,度空万象来兮。

《引魂曲》一旦弹起,除非一曲终了,否则再无停止的可能。我的心沉沉的,其实我大概可以猜测到这次去会遇到什么,可我不能告诉南华。我怕他会担忧。

慕容烟儿静静地躺在床上,我躺在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几乎感觉不到她掌心的温度。

黑色的夜很快降临,满天星斗寒。

我缓缓沉入幻象之中,我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片浓雾,梦境迷蒙,温柔的歌谣一直在耳边轻轻的吟。,我一直找不到慕容烟儿的前身。一阵冰凉,这才惊觉,原本编制好的一整张梦境被人撕裂了。前半段梦境我看不到,因为有人刻意掩盖掉了,我只能看到后半段,就是我此刻站在兽骨悬崖的边缘,眼前,是一片彷如阿鼻地狱一般荒芜狰狞的鬼域。

无数个怨魂野鬼移动着他们黑黢黢的雾状身躯,嘶吼咆哮着向我袭来。我不断地退后,再退后,直到无路可退。

“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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