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撅着嘴走到餐厅尽头,转过身,突然就看到了他。
他绝对不是那种亚裔男生的打扮,相反他有点驼背,身上的T恤衫有点宽大,柔软的头发盖在额头,大大的眼镜,还有脸上的那种像小博美一般的神情...
我整个人呆滞在那里,手里的mojito被紧紧捏着,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微波炉加热过一样,整个人从某个难以描述清楚的内核开始燃烧。
是罗爵。
他那牙齿上还沾着奥利奥的笑容,雪松下就在我身边的脚步声,那公交车关上门时对我喊出的拜拜...
哪怕是在灯光柔和发出暖暖的橙色的餐厅,我和他相隔的二十米,我仿佛看见有大朵灰色的花朵开出,又阴郁又柔美。
我转身走向吧台。
“给我一个龙舌兰的shot。”我听见自己对酒保说。
酒保显然见得多了,压根没有把我的失魂落魄当回事请。
一股辛辣冲击上来,但胸腔里又暖洋洋的,我感受到那个胆大的自己在慢慢苏醒,我知道只有这个自己敢去直接去和罗爵说话。
“再来一杯。”
整条手臂都纹满不知名图案的酒保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
我简直是灌下了这神奇又让我充满感激的液体,把小小的短饮杯往木制桌上“啪”地一敲,朝他走去。
我拍拍他的肩膀。
罗爵慢吞吞地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慢慢燃烧起回忆,我知道,自我介绍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哈哈哈,圆规后来好像终于怀孕了,不容易啊,变得更胖了。还有那个教导主任,我毕业的时候在他门口吐了一口浓痰。嗯,那是我能吐出来的最浓的痰了。”
“还有那个辅导书都要包上封皮的家伙,他竟然前段时间来加了我微信,问我这里要不要人,我看他的微新头像还是坐的笔笔直在电脑前的样子,哎,我学给你看呀,就是这样,笔笔直。”
“哈哈哈,你后来去日本了?日本好玩吗?你不是最喜欢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女优,哎呀,想不起来了,我后来还去偷偷下了看过,明明一般嘛。”
“那个秃顶卖我们DVD的老板每次在我自己去的时候就会推给我最新的作品啊。”
“哈?!真的假的?”
我不知道我们喝了多少杯啤酒,又灌了多少杯威士忌加可乐,总之我们在吵杂的餐厅大声说着醉醺醺的国语,直到听到有人把椅子翻起来的声音,我才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像被神奇力量猛地吸走了一般,刷地一下都不见了。
懒懒的酒保踱步过来,我觉得他脸上好像闪着光芒,罗爵掏出卡包。
他有个东西从包里掉出来,我想弯下身子去捡,下一秒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到地上了。
罗爵哈哈大笑,伸手把我拉了起来。
“这个钥匙圈...”我手里拿着掉下去的那串钥匙,凑到眼前仔细看着。“你还留着啊?”
这是我们在高一一起去学农的时候我帮他“量身定制”的机器人钥匙圈,也就是几个方块金属被焊接在一起, 又用工具刻了两个大小不一样的眼睛。罗爵当时很喜欢。
“嗯。”他的脸也红扑扑的,接过钥匙就转身坐好,并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