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童荭厉声截住他的话，“我只是个实验品，一个为了长生天而被利用的小白鼠，一个想摆脱命运控制的女人！”
方青山对她不由生出几分怜惜：两百年，她和沈子谦到底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经历了什么，竟因爱生恨动了杀机？
“人造引力场最多只能持续24小时。”童荭的声音恢复平静，“因此，你的时间可不多。”
方青山心中一紧：“如果超过时间呢？”
“引力场消失，空间扭曲恢复正常，量子泡沫中的虫洞也就不存在了。而你……”童荭一脸肃然，“再也不可能回来。”
方青山心中一动：“你打算让我回到哪一年？”
童荭绽出满意的笑：“最合适的时机是2019年那次生物研讨会前。不过……”
“什么？”
“沈子谦生性孤傲，极少与人交往，尤其2019年，他每天都待在实验室里，一次都没出过门，长生技术或许就是在那时被他研发的。”
童荭咬了咬牙，眼中泛着异样的光，“据我所知，参加研讨会是他那年唯一一次离开实验室，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虽说引力场可持续24小时，但你只能在飞行的两个小时航程里杀他，因为只有那时他身边没人陪同，不会引人注意。你下了飞机迅速隐蔽好，十分钟后虫洞自然会带你回来！”
“航班？”方青山有些犹豫，众目睽睽下杀人怎能不引人注目？
“放心！”童荭看出他的心思，“你只要将这些异态因子注入他体内，就会引发细胞变异让他瞬间死亡，在旁人看来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绝不会被人注意。”
方青山接过她手中的激光注射器，筒管内飘浮着许多古怪的气泡状物质，这就是“异态因子”？
“这种异态因子能迅速与人类正常细胞结合，在激发细胞异变后便自动消失，任谁也查不出真正的死因。”童荭抑制不住地冷笑起来，“沈子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费尽心血研制的新成果，竟然第一个用在自己身上。”
方青山紧紧握着注射器，仿佛握着自己的未来……
7
“阴谋”？沈子谦的话令方青山震惊至极：难道这真的是个阴谋？会是谁在暗中策划一切，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特殊净化”！一个词突然在方青山脑海中闪现：难道这一切根本就是净化联盟所谓的特殊净化方式？神秘的红衣女人，改变长生天的计划，还有那狗屁异态因子……通通都是假的，都是盟体引他主动踏上绝路的诱饵。
方青山顿感天旋地转：原来从加入盟体那一刻起自己就被判了死刑。作为盟体用来杀戮人类的工具，早已注定要被抛到时空之外，带着长生天的秘密永远消失……
广播里空姐开始提醒乘客做好着陆准备，方青山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引力场就会消失，不，哪里还有什么引力场？一切早在自己来时就已经结束。
“真是可笑，尽管沈子谦对未来一无所知，却能在两百年后设计好一切，让我主动钻进这个圈套里，他真是个天才。”方青山在心中发出绝望的哀叹。
“二十分钟后，我会怎样死去？”对死亡的恐惧令方青山止不住地颤抖：“会不会瞬间化为乌有，永远消失在宇宙里？”
光线忽地一暗，方青山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坐在窗口的沈子谦不知为什么站了起来，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怪异，和刚才镇定睿智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此刻，他似乎陶醉在一种特殊的体验中，双眼定定望着前方，目光空洞而又呆滞，涨得通红的双颊还挂着一副诡异的笑容，整个人像着了魔似的古怪至极。
方青山感到有些纳闷，继而一阵狂喜：难道是异态因子的作用？童荭说的是真的！我竟差点被狡猾的沈子谦骗了，一切都还有改变的可能！可是，沈子谦的反应为什么和童荭说的不太一样？
方青山还没来得及细想，飞机却突然颠簸起来，方青山冷不丁被晃得向前扑去，手中的激光注射器差点掉下去，他赶紧将其攥在手心。
与此同时，站立不稳的沈子谦也扑向前排，又被椅背反弹，整个人失去控制，重重摔到方青山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沈子谦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一边忙不迭地道歉，一边狼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你还好吗？”
方青山低着头像没听见似的一声不吭，沈子谦试探着碰碰他的胳膊：“你还好……”
话没说完，方青山的右臂从胸口无力地垂落，一个针筒模样的金属管不偏不倚立在他心脏的位置，整个人已没有了呼吸。
沈子谦惊恐万状，忽地明白正是自己刚才不小心撞向他，才导致这一惨剧。怎么办？自己该怎么解释？谁会相信他是从两百年后来杀自己，却被自己不小心误杀的？而且还是用这样一支古怪的……针筒？
沈子谦的目光落在他胸口，那泛着金属光泽的透明物里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力量？竟然能为自己创造奇迹？
好奇心驱使他伸出手去，谁知刚触到它的底部，那东西竟突然松落，一碰到地面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子谦怔在那里，这一切简直像场梦。但他知道，这不是梦，因为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腿部隐隐的磕痛。如果这个穿越者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又为什么不干脆遵循命运的安排呢？
离开飞机时，沈子谦看了那个陌生人最后一眼，他的神态十分安详，似乎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里，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早已没有了呼吸……
尾声
沈子谦大步流星向机场出口走去，他被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喜悦紧紧包围，向来冰冷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漾起笑意。
想到空姐刚才那惊愕的表情，沈子谦更是忍不住笑出声，她恐怕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坐轮椅上飞机的人，为什么突然间健步如飞。
其实连沈子谦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自从一年前身体出现奇怪的细胞异变，这双腿就逐渐失去了行走能力。一年来自己闭门谢客隐瞒病症，拼命在实验室研究那些异变的细胞，却没有丝毫进展，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向全身扩散……
沈子谦本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站起来，谁承想奇迹居然从天而降，那个自称来杀自己的男人，居然莫名其妙地消除了那些异变细胞，真是不可思议。
“沈老师！”清脆的声音唤住了他，沈子谦循声望去，一个纤弱娇美的女孩身着红裙飘然而来，仿佛一朵梦幻的红云。
“沈老师，你还记得我吗？”女孩似乎有些激动，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我是东大物理系的，上学时我常常翘课去听你讲生物基因呢！”
沈子谦在记忆的迷雾中想起，那时的确有个漂亮的女孩常来听自己讲课，她每次都会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总是穿着红色的衣裙，笑起来十分可爱……
“童荭！”沈子谦笑着说。
“你真的还记得我。”童荭双颊绯红，略显娇羞的模样让沈子谦的心不由跳乱了节奏。
“你……怎么在这？”沈子谦赶紧转移话题，生怕被她看出。
“我是专程来接你的。”童荭靠近沈子谦，将手中银质手牌展开，上面印刻着长生天计划的标志，“想不到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沈子谦闻言心头一热，一种异样的情感在心中腾起：这个女孩真是单纯又可爱，如果……
沈子谦忍不住向童荭看去，却正巧迎上她火热的目光，二人赶紧收回视线，彼此心中却突然多了份默契，一种难以言说的甜蜜渐渐在空气中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