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我听见有东西破掉。」大哥在前面开车，头也不回地问。
我趴在后座拼命地把神奇彩球的碎片收拢起来捧在手掌心里，完全不知道我现在是应该要放声尖叫好，还是应该要故作淡定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说真的，这有点难。
因为刚刚碎掉的能是我找回巴基还有史提夫两个人的希望。
「你就当作那是我蛋碎的声音好了。」
我只能干巴巴的这么回答，然后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打量神经病的眼神。
「别再耍脾气了。」车内安静了好一阵子，大哥才又开口说话，他的声音里这次多了一丝明显的无力感，「你完全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对此我无话可说。
能够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亲人追杀九头蛇整整十年，我相信大哥肯定也付出了我难以想象的代价。
「抱歉。」我悄悄的把一个糖果袋倒空，把彩球碎片放进去塞到口袋里，打算把话题从我身上转开，「不过我猜你现在应该已经是导师了，对吧？我记得那时候所有长老都看好你。」
「没那回事。」开车的人哼哼的笑了两声，「我退休了。」
「退休啊，退休好啊……等等！你说啥？你退休！你？」
我觉得肯定是我打破彩球所以受到诅咒现在都听到幻觉了。
「开玩笑吧，你的任务完成率高达九成，更别说你其他的表现──」
「喔，你是说无视兄弟会警告擅自发布以及进行任务，违反三大守则还有煽动其他兄弟姊妹之类的表现吗？」
「啥……啥？」
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完美刺客吗？大哥会违反兄弟会规则？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这样，世界上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到了，拿好你的东西，我们要直接回农场。」
我在大哥的监视之下抱着箱子上了火车，就连车厢都已经被安排好，相当高级，从睡铺到小盥洗室都有，这下子我连尿遁地借口都没有了。
旅程意外的相当平静，没有九头蛇的追兵，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事件，我们就这样待在小小的车厢里面，各自窝在自己的铺位上，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我偷偷的观察着大哥，回想他在和九头蛇小队冲突的时候，手上确实没有袖剑。其实从十几年前就没有几个刺客在使用袖剑了，尽管大家都会磨练袖剑的使用技巧，但这更多是为了历史纪念意义而不是为了实用。
大哥之所以被认为是最有潜力的导师人选，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不但将袖剑的技巧磨练的十分扎实，更可以直接把刺客最有代表性的武器用在现代暗杀契约中，完全不输给先进的热武器狙杀。
他曾经是所有人的偶像，不管事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真真正正的万人迷。
现在他……喔，「她」竟然缴回袖剑退隐成了一个主妇，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退隐的主妇跑过近半个美国来找我。
「那个，迈尔斯，哈？不会是那个迈尔斯吧，每次被妳打成狗的那个。」
「嗯？就是他啊，有什么问题。」
脱下外头的兜帽斗篷，里面竟然是一套连身裙，我敢保证谁都不会相信这位太太刚才穿着这件很淑女的裙子非常不淑女的在街上和一群男人大干了一场。
还是把对方干掉的那种。
「为什么是他？我不是说他不好啦，我是说……妳其实可以选更优秀的人不是吗？」
「这点我不否认，可他是所有人里面，唯一一个到最后都站在我身边的人。」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我却一听就懂了。
在她为了我违反所有刺客教条的时候，米尔斯是一直支持她到最后一刻的人。
这点比所有的能力、技巧都要重要。
「算他有眼光。」
这个结论换来「迈尔斯夫人」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回以微笑，重新躺回铺位上，闭起眼睛又见到挥之不去的画面──巴基倒在地上，金属手臂非常显然地失去了作用，而九头蛇正粗暴地把他拉走。
我没有救他，也没有陪他到最后。
他只剩下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明明才说过我们是人肉冰棍组合的，我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明明就知道那些畜生会怎么对他，我还是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我摸到怀里的糖果袋，隔着袋子感受彩球碎片的棱角。
如果彩球还能用，我又一次从大哥……大姊的眼皮下溜走，跑回九头蛇那个贼窝救人，她肯定会伤心。但是如果我放着巴基不管，九头蛇在这次可以被称做重大叛逆行为之下绝对会把他往死里整。
不管我怎么选，都会伤害其中一方。
更可怕的一点是我内心的天秤竟然在第一时间就倾向了巴基。
老天啊！我究竟是怎么了？
＊＊＊
曾经的刺客导师候选，现在的迈尔斯夫人在下铺闭目小憩。
她非常清楚上面铺位的那个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被丢下的家伙。
如果情况允许，她不介意把那个家伙一起捞了。
她做过一小段时间的观察，那个家伙应该就是当年的巴恩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行为举止有些异常，但是就冲着那家伙一天24小时，扣除睡觉上厕所以外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盯着恩佐（只有她愚蠢的弟弟毫无所觉），迈尔斯夫人其实觉得能找到这样一个家伙照顾她家恩佐也是挺好的。
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呆了点，不过呆才好！呆才不会把恩佐耍着玩啊！
她可从来就为恩佐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操碎了心，恩佐从小就特别的天真，脑子里总有一些太过匪夷所思的想法，比如成为英雄就是最经典的一项。然后看似精明其实特别容易为了某些人把原则都吃了。
其中一个就是那脑子好像有点毛病的巴恩斯。
她就不知道那个巴恩斯哪里好了，脸上那个黑眼圈几年不见又更黑了，看起来活像吸血鬼一样，都不知道该称赞真不愧是有罗马尼亚血统，还是建议他去抹点保养品消除黑眼圈。
还有一个比恩佐更傻更天真的史提夫，感谢老天收了这个家伙，要不然米尔斯夫人都可以想象当美国队长跑去拯救世界的时候，恩佐绝对会干出帮队长挡子弹，然而全世界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又一次间接拯救了地球。
喔，当然，除了对刺客血脉里的第一文明遗产抱有觊觎之心的圣殿骑士还有其他种种反人类组织以外。
然后她倒楣的弟弟就会又一次被绑走，她得再去救人。
迈尔斯夫人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写出一本《如何解救妳的恩佐》完整应变流程说明书了。
那个罗马尼亚吸血鬼到底哪里好啊！
她想不透啊！为什么恩佐就这么听他的话啊！
恨恨地咬了咬牙，迈尔斯夫人决定等到了农场，她再动动老关系让人去追踪九头蛇，尽可能找到那个该死的巴恩斯，拚一把把这个讨厌的家伙弄出来，最好拿条链子锁在恩佐的床头，然后她就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悄悄探头到上铺，看到恩佐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一张巴恩斯的照片。
迈尔斯夫人觉得自己又一次证明了恋爱中（暗恋中？）的人都是笨蛋的真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