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

2019-08-29 17:02:46

世情

中秋节

奶奶说:“月亮里有嫦娥。”

正在换牙期的蓝紫,很滑稽的两颗门牙宛若一只微笑的兔子。她大口吃着奶奶做的土月饼,清澈的眸里荡漾着月影。

“嫦娥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呢?”蓝紫追问着奶奶。

奶奶说:“傻孩子,那是前人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很美,但不真实,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懵懂的蓝紫点点头,目光依旧看向月亮的方向。

微醺的爸爸,脸色绯红,平时严厉的他今晚变得格外和善。

蓝紫是传说中的熊孩子,八岁的她就能打过比她高一头的男生。上房、爬树、揪邻居家花盆里的葱,拔白姨门前种的蒜,把李叔叔晒在院子的绿豆扬在风中……她太淘,所以,经常被爸爸棍棒伺候。

“中秋节真好!爸爸不会像往日那样,逼着已经写完作业的自己去预习明天的功课。”蓝紫在心里默默地窃喜。

蓝紫的目光收回到饭桌上,她吃了三个土月饼后,此时,一向对吃如狼似虎的她似乎不怎么饿了。

妈妈给蓝紫的碗里加了朵南瓜花,那是奶奶炸的,她最喜欢吃的南瓜花。

腊肉是亲戚前阵子从老家带来的,红亮红亮的,泛着诱人的油光。通常,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

妈妈给弟弟喂着饭菜,奶奶和爸爸拉着家常,三花猫在蓝紫腿边蹭来蹭去,喵呜喵呜地做讨好状,只为能得到她夹起的一块腊肉,尔后,蓝紫把肉给了三花猫。它吃得兴高采烈,嘴里发出好听的声音。

窗外,有风走过,金色的叶子在唱歌,歌声一直飘向云端,明月正圆。

二十岁的蓝紫走在下班的路上,十月的空气中都是桂花的香味。她提着单位发的礼盒装月饼,目光无意中触到了如她一样手提礼盒月饼,满脸晕染着节日气氛的路人。

蓝紫是不喜欢过节的,这种心情是在奶奶过世以后萌发的。她害怕过节的时候,家人们围坐在饭桌前,看着满桌的菜,她会忽然很想奶奶,想她做的南瓜花,想奶奶讲给她的寓言故事,怀念奶奶抽烟的样子……

烤鸡、卤肉,板鸭……看着满桌子硬菜的爸爸突然感慨很多,说着现在的日子多好啊!弟弟给爸爸倒酒,妈妈唠叨着让爸爸少喝点。蓝紫说:“今天过节,高兴,让爸爸喝点呗!”

中秋节的气氛在饭菜间浓郁着,家庭的温暖穿梭在爸妈的问长问短和关怀呵护里。

弟弟的学习,蓝紫的工作,似乎是每天饭桌上的主题。围绕这个主题的延伸,爸妈为他们的未来高高举起了指引的明灯。

饭菜在唇齿间游走,舌尖会留下滋味的记忆。如果说,团圆是一桌饭里的欢聚,那么,幸福就是家长里短的对白,真实而热切。

九点的夜微凉,风灌进蓝紫的眼中,月亮真圆。一些无名的光沁入她的心中,抬起头,一颗硕大的星星正冲着她笑,暖得她热泪盈眶。

中秋,熟透的季节,很多年以后的蓝紫深深懂得季节的定义,知道生活需要一些仪式感,节日更需要一些喜悦感。

只是,来自岁月的碾压,来自时间的洗礼,给她眼中增添了几许淡然。她的淡是对味觉的失调,也是对生活的冷漠。

活色生香,只是她眼中的道具,总感觉那不真实。

她一度沉溺在加缪的《局外人》里,看世界的眼中充满了失望和寂寥。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局外人。

她是忧郁的,也是快乐的。她的忧郁躲在漆黑的夜里,她的快乐来自华丽的面具。

她总是会哭,是在路上看到某一个很像爸爸的老人,是在家里看到爸爸留下的东西,是听到某一个人提起爸爸,是参加单位老同事的葬礼时感受到的远山的呼唤,不!那不是远山,爸爸离她很近,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那里芳草萋萋,只是,他们中间隔着茫茫的时空。

她的强迫症越来越厉害,她的焦虑症如影随形。她尽量保持着微笑,让自己看上去很轻松。

蓝紫很喜欢九月,那是她心中的秘密地带。她心中有一群鹿在那个九月的夜空下奔跑,和另一群鹿相遇。她一直相信月亮会变蓝,七颗星星的变奏曲会很甜。

可是,她错了,某些神秘是她触摸不到的岸。在时间这条河里,她一直在用力划水,她很累,但她依然相信未来可期。

蓝紫时常在树影间收集光阴,把它们种进文字里。她还是弹不出生活的高音部分,那是她养成了低昂的姿态。

她的梦一直住在月亮里,遥远的翅膀总是在梦里发芽,她看到一些花和碧绿的叶子,那么远又那么近,好像和彼时的自己在对视。

此时,蓝紫漫步在金秋里,叶落无声像她寥寥的心语,很多话她无从说起。她是一个低语者,会在某一个无人区和自己倾心交谈。

她想改变,她相信人生不止是一杯咖啡里的苦甜,还有更多来自自己营造的额外惊喜。

是的,她想给年迈的妈妈一个惊喜,想在这个十月带她去旅游,去妈妈一直想去的北京逛逛,也许会去更多一些地方。

旅游,会发现柴米油盐之外的快乐,尽管,节日的仪式感很重要,但心情的放飞更重要。蓝紫想让妈妈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去体验别处的生活,她想给妈妈一个不一样的中秋节,只愿妈妈开心。

中秋节

PS: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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