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一家展馆的橱窗里看到一部老胶片的放映机,突然,让我想起一个人。
那人叫老胡,对!你猜对了,就是某视频网站上最火的那个老胡——每天都拍搞笑视频的老胡。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他的粉丝,反正,我是每天都要看他捂了嚎风的表演,就像麻辣小龙虾,会给你整上瘾。
好吧,先说一下他的故事——
老胡,是六零后,不到六十岁,长的有点黑,显老。
他上学时比同班的孩子晚两年,有一次喝酒的时候我问过他,他说:我忌奶就比别的孩子晚三年,上学能不晚吗?哈哈!这是什么借口啊!
所以,村里人叫他老胡,是从他同学那里传开的,也就是说,他不到十岁,人家就叫他老胡了。
老胡住在我们村南的老虎屯,有二里路远,据说早些年,那里真的有老虎。
我妈做过她的小学班主任,下班以后,在家里没少听到我妈提他的名字。无非是淘气没边儿,气的我妈向我爸讨教收拾他的办法,我爸是个严厉的中学校长。那时候我还小,心里想:这个老胡是个人物啊!
老胡是个人物,在我看来就是胳膊粗力气大能打仗。是啊,八十年代初,在我们乡下,除了你学习好考上大学,是公认的有出息。之外,就是你能打仗——提溜棒子镰刀领一群小兄弟前村后屯的打打杀杀,我就觉得是个人物!
老胡那时候就是他们老虎屯的孩子头儿,后来,也有人叫他“大哥”。
记得有一年春节刚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村的老大二莽子和老胡结了仇,于是,约定正月十六晚上七点开战。
那次我是背着我爸偷跑出来的,这村与村之间孩子的战争我能错过吗?地点就选在他们老虎屯的村西“大壕沟”。那是多年控山水冲出来的天然峡谷。
我们村的孩子多,大大小小有百十号人,像我这种十来岁,力气小的就做了“炮弹”供给员。说白了,就是捡拾土块,石头,或者冻硬的牛粪蛋子,用脱下的棉帽子兜了,输送到前线大孩子的手里,然后,奋力丢到对面的“敌人”阵地上。
那一战,真是艰苦和惨烈!经过多次的拉锯战,我方最后以“炮弹”不足而惨败。
最后,总结战斗经验的时候,二莽子说:妈的!我们为啥人多还败了?就是因为老胡他们据守村口,他们后方是十几个秋天挖完的菜窖,大土块可手投,小土块可用弹弓打。他们的“弹药”取之不尽,而我们,劳师二里,没有足够后援支持,所以大败。
你问咋败的?哎!像我不是一线的“战士”,后脑勺子被密集的土块砸了两个包!比我还惨的就更多了,你说能不败吗!
所以,我也开始恨起了老胡:太狡猾!
不过,没多久,我就有了报仇的快感。有一天,在放学的路上,老胡黑铁塔似的拦住我说:传个纸条给你表姐呗?
我想起头上疼了好几天的两个包,想说,不给你传纸条。但是,又没那勇气。
我那时候是一年级小豆包,还不认识几个字。就拿了纸条给二莽子看。他当时就气的直跺脚:妈的,这老胡不糊涂啊!尽摸好看的花儿采,他看中你表姐了,要和她处对象,妈的!白日做梦!
然后,他撕碎了纸条,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我在吃晚饭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我是想问问我妈:老胡会不会削我!
妈说:那孩子淘是淘点,但本质不坏。
爸说:好坏也就在一念之间。
后来,老胡真的遇到我了,他拍拍我的头,说:你要不是我老师的儿子,我真踢你屁股了。你咋能把纸条给二莽子呢?我有点骑虎难下了!
我不明白他说的啥意思,反正不踢我屁股就行。
后来,我依稀听大孩子们传言,老胡和二莽子都在追求我表姐。
而这两个人都是恨角色,一直都在明争暗斗的,虽然前后村住着,但是,私下里都叫嚷着自己才是真正的“老大”。
听说二叔和别人聊天那意思,他也不知道选哪个做女婿好,只好说,孩子还小,不定性,等等看吧!
看啥?我后来才知道,看哪个男孩儿有正事儿呗!
事实证明,最后的赢家是老胡。他赢得有点巧,因为,他先是搞定了我二叔。
原来,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老胡突然成了我们乡里的电影放映员 。当时我嫉妒他要死,真的,我的理想就是当电影放映员。
那时候,在我们乡下,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省里或市里的吉剧团下乡演出,也就在镇政府或者附近的大屯子表演几天,然后就走了。我们最多是一两个月能在村里的场院看个露天电影。
对于我们这些半大孩子来说,看露天电影是最快乐的事!
现在回头看,我也无法解释当年对电影的钟爱是出于怎样的心里。可能我骨子里就喜欢新奇的东西或急着通过电影了解外面的世界吧?
我说过,我爸是一个严肃的人,他不放心我总是往别的村跑看露天电影。但是,我就说:我和我二叔一起去。爸就不好说啥了!
我二叔比我还迷恋看电影。你别看他没读几天儿书,但是,对电影,可是没有几个有他看的多,看的透。他能把看过的电影给你像讲评书一样的呱呱说个明明白白。
老胡能不知道我二叔有这个爱好吗?全村人都知道我二叔痴迷看电影,夸张一点说:电影开演了,自家房子着火都不带去救的。
老胡走了个曲线救国的路子,听说给了原来那个电影放映员不少好处,人家可是乡长的小舅子呢。你想想,那时候一个乡下的农民,地里干活儿,累了个臭死,能挣几个钱?人家放映员可是镇里开支的“公家人”呢!刮风下雨,是不能放电影的,好日子了,才支上荧幕,一边放电影,自己白看不说,还能挣钱。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就觉得放映员是最牛逼的人,他到哪个村去放电影,都要去村长家吃饭,或者有条件好点的人家主动拉他去自己家里喝二两。我二叔,早先年的时候,还冲我爸借钱给来村里的放映员买酒和炒鸡蛋呢!
放映员每回都在箱子里放好几部片子呢!他决定今天放什么片子,有时候你不爱看假演片(就是今天说的科普片),可他就是放个没完;有时候,你想看字幕往上滚动的打仗片,可是他就给你放你听不懂的豫剧片,还不是气得干瞪眼?咋的,你要是抱怨啥,他还收拾收拾不放了呢!农村话:爷菜!
还有更牛逼的一点是,他决定在你们屯放映几天。按正常规律:全乡十几个自然屯,一个月也能轮到连着放映两三天的日子。可是,到底能不能来村里放电影,就看他的心情了。尤其是有好电影的时候,不来本村放电影,你就只能跟着他的屁股去别的村看电影。
记得《少林寺》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是全村出动。谁不是整天惦记着觉远和白乌霞啊?我是连着跟老胡去了六个村子看了六遍这个电影还不觉得过瘾呢!
等到《少林小子》出来的时候,我们都期待得不行。可老胡带着片子到我们村的时候,就是不放。问他的时候就说,还没倒带呢!或者找别的借口。
我二叔和我一样急的乱蹦。后来,就有人吹过风来说:二叔的女儿,我的表姐,可能和老胡说说会同意放。
二叔多聪明的人,给出的话说:老胡给村民整高兴了,会考虑他们的事。
于是,我们就连着好几天看武打和枪战的片子。原来,老胡早准备给他未来的老岳父一个惊喜了。
哈哈!你说有意思不?一个人高马大,看着有点傻气的老胡,其实粗中有细呢!